“嗬嗬,连达博也劲头十足哩!”
基·基玛的话有半句没有进入亘耳中,漏掉了。达博一跑起来,屁股下的硬板一下子变成了蹦床。自以为已抓的牢牢的,但却发现自己漂浮在空中。如果没有代替安全带的皮带,恐怕一下子就摔下地了。
“哎、哎,你待好了啊。”基·基玛伸出一只手,一把揪住亘的衣领,把她拉回到作为上,“别蹦那么高!踩稳,对啦,下腹用力啊!”
“光说、说、有什么用、啊、啊。”
亘像乒乓球一样左蹦右跳,一开口就差点咬了舌,伸出手拼命想抓住什么东西,却只能抓住空气。不仅身体一起一落,脸朝的方向也是忽左忽右、忽前忽后。
“速、速度、请、请、请慢一、一点。”
哎哟哟!亘这回一蹦,落在基·基玛肩上,他抱住了基·基玛的脑袋,这下子成了骑脖子。
“喂喂喂,”基·基玛张开大嘴笑起来,“你觉得那样舒服你就坐罢,旅客亘先生!”
“哪、里、这、这、不好,我得、下、来。”
“没关系呀。”
“可、可是、这……”
亘下不来。尽管水族人的肌肤亘蜥蜴一模一样,但一点也不滑溜,反而是干爽解释,很容易抓住。
最后一次要求骑爸爸脖子,是几年之前的事呢?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虽然爸爸没有基·基玛的壮实和块头,但骑爸爸的脖子,却感觉很踏实,在爸爸脖子上左扭右扭时,爸爸会很生气的说“别闹,很沉哩”,但在年幼的亘听来,爸爸华丽并没有真的“很沉”的意思。他认准爸爸扛起他绝对轻而易举。
不过,也可能真的“很沉”。此时此刻想起这一切,已经无补于事,不过,如果真的很沉呢?
既然不必担心摔下来,不妨欣赏一下风景。360度一望无际的草原,在阳光下如亮绿的圆盘熠熠生辉。远看像道路的东西,是达鲁巴巴车往来之时自然弄成的道路吧。它时宽时窄,弯弯曲曲,成为草原上的白线,有好几道一直延伸至地平线。
虽有点儿尘土飞扬,但在车驾疾驰中迎风而立,实在太爽了,空气吸入到肺的每个角落,不由自主想吼儿嗓子。
“怎么样,达博跑得很快吧?”基·基玛也扬起下巴,压过风声大声问道。
“噢!很厉害!”
“我从小就很用心喂养这家伙。我就是要把它养成这过国家最棒的跑手!”
“基·基玛先生,告诉我一些幻界的事好吗?”
“可以啊,不过我是中途辍学的,真能教你吗?”
首先,恐怕是幻界里有几个国家吧?
“你刚才提到帝国,那是另外一个国家吧?”
“噢噢,没错。我挺幸运的。”
基·基玛解释道,幻界在久远的从前,即使连时间的流速也没有确定的时候,是女神从混沌的红色海洋里创造出来的。
“女神和我们旅客要去的、命运之塔的女神是同一人吗?”
“是吧。但我们也不是很了解。谁也没见过她嘛。首先,我们幻界的生者连女神在哪里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有‘命运之塔’这么个地方,传说女神住在那里。”
“是……传说?”
在亘眼中,这个由传说、深化和空想混合创造而成的幻界,竟还存在着传说,感觉就像小说或漫画里的人物说,“这不是小说或者漫画”,怪怪的。
“女神叫什么名字呢?”
“不知道,以安卡族为首的几个种族,将直呼女神之名视为禁忌,在学校里也不教,学者也不研究。不过,我们水人族的古语里,吧女神称之为‘胡巴·达·夏尔巴’,意思是‘像光一样美丽的人’。”
像光一样美丽的人。在亘心中,出现的是美神维纳斯那种感觉。总之,因为抵达命运之塔者,均能有求必应,所以她肯定是个好心肠的人吧。
“在幻界里,有两个大陆。”基·基玛开始解释。达博的速度也变慢多了,一路小跑而已。
“也就是北大陆和南大陆。虽然面积差不多,但南方多险山,季节变化明显。因为气温高,所以动植物繁多。北大陆的近半地方,一年中似乎大半时间被冰雪封闭。”
这两个大陆,据说是被宽阔的大海,以及覆盖其上的冰冷的浓雾分隔开来。
“被浓雾所阻,无从了解其真面目,所以过于外海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在船工中间,有传说南北大陆之间有小岛群,但出去调查情况的船只迄今未有一艘能平安归来。有传说说小岛群便是命运之塔所在,也有相反的说法,认为那些岛是囚禁要对女神造反的妖怪的监牢。”
亘缩缩脖子,心想,我赞成命运之塔不在那里的说法。
“那就是说,南北大陆之间无法来往?”
“哪里。已经发现了几条航线,像刚才说的,行商们的风船来来往往走着几条航线。噢,所谓‘风船’,是指利用风力行驶、渡海的船,这种船在无风时完全动不了。所以,预测一条航线上何时刮起所需的大风,以便在定好的天数里航行,就是极重要的事情。”
据说,以“预测大风”为业的人,被称为“读星人”。
“阅读星空,预测风向和风力,所以叫‘读星’。对对,这些人不但知道风和星星,还知道有关这个世界的各种事情。因为他们是一群智者,所以你旅途中有任何难事,不妨和读星人谈谈。大的镇子上至少会有一名读星人,因为有很好的‘读星台’,很容易找到的。”
亘想,我得好好记住。
“那我现在是南大陆吧?有如此宽广的平原。”
“正是如此!”基·基玛来精神了,“纳哈托国是南大陆联合国家的一员。”
南大陆有纳哈托、博鳌、沙沙雅、阿利基达四国,加上迪拉·鲁贝西特别自治州,结成一个联合国家,因为手头没有笔记本,亘在心里默记纳哈托,博鳌,沙沙雅,阿利基达。做社会课的作业时,如此认真的记国名,还没有过呢。
“大致上说,纳哈托是个农业,蓄产国,位于南大陆南方的广阔平原上。博鳌是商业国,所以和纳哈托正好相反,位于海边。沙沙雅人爱做学问,以至读星人都得去一趟沙沙雅学习。阿利基达是南大陆工业最发达的国家,也有许多矿山。”
“那个迪拉·鲁贝西特别自治州呢?”
基·基玛歪头想了一下。然后以问代答:“你拜的是什么神?”
“拜神?噢……”亘语焉不详了。关于神,迄今自己可从没有想过。
“我不大清楚。问妈妈的话,也许有答案。”
“嗬嗬,只有妈妈知道吗?关于神。”
基·基玛放开一下右手缰绳,用弯曲如钩的手指抠抠嘴巴上方。阿克在班上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答不上来时,总是做这个动作。很像。
基·基玛大约几岁?虽然块头颇大,但说不定很年轻呢。水族人数岁数的方法,可能跟我们——安卡族不一样。
“我们南大陆的人虽然杂居生活,但都信仰主宰命运之塔的女神。”
基·基玛提及“女神”时,语气颇为郑重其事。
“因为这个世界是女神创造的。这个世界自女神开始。女神等于是我们所有人的妈妈。”
不过,据说幻界还有另一种观点。
“还有一个说法,认为创造世界的不是女神,是别的神。那个神把世界暂时托付给女神而已。”
“将世界暂时托付……”
这世界,塞不进储物柜吧?
“这么说,存在着比女神更伟大的神啦?”
“与其说更伟大,其实是更老吧。所以,这个神被称为‘老神’。”
迪拉·鲁贝西特别自治州,据说是由信仰“老神”为创世神的人们所建立的共同体,较之国家,其实更接近教会。
“在南大陆正中央,又一个安德亚高地,算不上山,只是海拔高的一块地,迪拉·鲁贝西州就在那里。该州居民与我们的人完全不往来,食物之类也试试自给自足,所以他们是怎么生活的不得而知。据说规定外部人士不得进入。”
“崇拜迪拉·鲁贝西老神的人,是怎么看命运之塔女神的呢?”
“怎么看……对那些家伙来说,老神绝对更高级啦。迪拉·鲁贝西的信徒都相信,当这个世界面临万劫不复之灾、末日来临时,老神将再度出现,取代女神管理这个世界,改革社会。”
“对于非信徒来说,这些说法没有什么吸引力吧?基·基玛,你们觉得怎么样?”
“噢。我不懂那些深奥的历史问题。”基·基玛想要逃避,“不过,老神是自小便知道的。是很早很早以前的神嘛。所以,在水族人那边,把老神成为‘伊姆·达·雅母雅姆洛’。意思是‘统治混沌者’。”
“‘统治混沌者’……”感觉有点酷。
“不过,自三百年前帝国统一以来,在这边,信老神就成了自找麻烦的同义词。”
据说北大路从前也和南大陆一样,有一些小国家,许多部落杂居生活着。
“我爷爷说,跟南大陆相比,那边气候寒冷,土地贫瘠,矿山又少。大概实在种种严酷的条件之下吧,内乱不止。在一块大陆里面,长期征战不休,相互杀戮。”
据说,北大陆也有“以读星为业”的人,但因为倾力争战,荒废了学问,造成渡海技术贫乏,所以,尽管北大陆穷兵黩武,南大陆尚未早受过它的侵略。
“所以,那边统一约百年之后,直至这边的风船能到达那边之前,北边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那时候的事情,我们只是听爷爷说他小时候的事情而已。”
南方联合国家与北方帝国缔结通商条约时,规定“关于北大陆的历史,只讲授帝国统一全境以后的情况。”所以,在南大陆的学校里,孩子们作为“世界史”学习的,仅是近三百年以来的历史。
“哎呀,太过分啦!”
亘不禁大叫起来,连自己骑在基·基玛肩头上也忘记了,突然动作起来,不用说,他一头往下载,正危险时,幸好被基·基玛有力的钩爪抓住,悬空获救了。
“嗨嗨,你小心点呀。”基·基玛拽着亘,说道:“我好不容易歇够了幸运标志的旅客,如果被达鲁巴巴车压扁了,我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啦。”
前方草原又呈现了一处树丛。咦,已经走了一半啦,在那片绿洲休息一下吧。基·基玛让达博慢下来。
这片绿洲没有水井,岩石环绕着的小泉眼,清澈的泉水泊泊而出。用手掬一捧水含在口中,微觉甘甜。
“饿了吧?在这里吃午饭吧。”
亘在泉边坐下,在膝上打开导师给的小包。基·基玛先照料了达博,再不慌不忙的伸手到车棚下,掏出一间大腌晒物似的东西。
“那是什么?”
亘探头去看,正遇上一双凶恶、通红的眼睛。这腌晒物还带有一张脸。
“这个吗,是腌晒奄巴拉,整只的。味道好得一塌糊涂。”
基·基玛急不可待的说着,强忍着反胃。很难从腌晒物的状态去倒推,猜想它的原状,但似乎这叫“奄巴拉”的野兽,类似于面貌丑陋的狐狸。
——水人族也是食肉的哩。
亘将这一点记在心中的小本子上,默默吃着面包。基·基玛三口两口就吃掉了整只腌晒奄巴拉,然后揪下泉边树上长的果实,边吃边推荐给亘。
“这叫麦克果,有点酸,不过和桑果不一样,它不会坏肚子。不过,衣服粘了果汁洗不掉,吃的时候得小心。”
山上和草原长的能吃和不能吃的东西,必须小心吃的东西,的一点点记住,增长知识,否则不能坚持走下去。
出发不久便遇上基·基玛这样的好人,真是幸运。亘心想,分手之前,要向他学更多这方面的东西。
不过,现在先来历史方面的。亘催促基·基玛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基·基玛心满意足的打个饱嗝,然后长舌迅速舔一下头顶,说:
“刚才说到哪儿?对啦对啦,是北大陆的统一吧?统一前的帝国,还只是北方的一个小国,原是安卡族的国家……”
远在三百年前,安卡族的国家在内战中顽强征战,降服各国,成功建立起统一的国家。
“当时,第一代皇帝加玛·阿格利亚斯一世声称,自己和老神一样,属创世之神。而受老神托付统治这个世界的女神——我们大家所信仰的女神,是比我阿格利亚斯家先祖要低等的神,原本并没有治理现世的资格,但她欺骗了老神,把这个世界从阿格利亚斯一族手中抢走了。”
他接着说:
“最初见面时,我对你说安卡族是女神最初创造的种族,所以肖似女神,对吧?加玛·阿格利亚斯一世说,这也是编造的谎言。说安卡族像老神——他说,因为创造现世的是老神嘛。”
他声称,女神真正的模样,与安卡族毫不相像,丑陋的令人无法正眼看她。
“他说,女神之所以不说出自己的名字,是不要在现世生物面前出现,之所以躲在命运之塔,是因为如果让人看见她的模样,她的谎言马上就会被戳穿。”
亘一边折叠包便当的布,一边仰望着基·基玛真诚的脸。
“我开头说过,北大陆一直在打仗,那边的人民饥寒交迫,生活困苦,”基·基玛继续说道,“加玛·阿格利亚斯一世说,如此不幸、战乱继续、食物不足,也全是女神的责任。为什么呢?从老神手中骗取了世界的女神,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大量创造与自己真正模样相似的生物,洒向大地,这些生物便商量着要让原本正当的安卡族居民吃苦头。他说,最终女神要毁灭世上所有的安卡族。”
基·基玛歪着硕大的脑袋,眨动着深沉的眼睛。
“这些话我是无论如何不会相信的,可北大陆的安卡族人——帝国的国民自不待言,就连原为其他小国国民的安卡族人,都相信了加玛·阿格利亚斯这些话。他们高兴地拍着手,拥护他,说他对极了。”
北大陆虽然有多个种族或人种杂居,但安卡族原本是那里人数最多的。
“所以,当他们团结一致,开始要消灭其他人种或种族时,就占了优势。北大陆除安卡族以外的人,房屋田地被夺走,被杀被拘,或沦为奴隶,人数锐减。就这样,出现了统一帝国。”
听到这里,亘终于实实在在明白了基·基玛说过的话:“幸亏自己是南大陆的居民”。
“统一之后经历了三百年的今天,据说北大陆上面,安卡族之外的种族或人种几乎已不存在。即便有幸存者,也不会有正常的生活吧。说来真是惨啊。”
亘试着在脑子里复习基·基玛的话。于是,联系到迪拉·鲁贝西特别自治州,他所谓“信仰老神意味着很麻烦”的意思,便隐约可见了。
“迪拉·鲁贝西教的信徒也和统一帝国的人一样,信奉老神。”亘试推测道,“他们理所当然,也是安卡族吧?”
基·基玛闭目点一点头。
“没错。不仅如此,甚至有个说法,指迪拉·鲁贝西的第一代教王,是阿格利亚斯的直系。”
北大陆统一帝国的真实意图,恐怕是要笼络迪拉·鲁贝西的教徒,以他们在南大陆为口实,进攻南大路吧。然后以和北大陆同样的手法,把南大陆也统一起来吧,基·基玛说道。
“可直到现在——这三百年间,迪拉·鲁贝西教的历代教王,都完全没有攀附阿格利亚斯皇室的迹象。他们自闭地生活于特别自知州山中,与平地断绝往来。我们不是信徒的人,连教皇的样子也没见过。”
所以,北面的统一帝国也就无从入手。
“南面的联合国家政府,对迪拉·鲁贝西教和特别自治州格外小心。因为如果惹恼了他们,他们与北方联起手来,那可不得了。在缔结通商条约时,之所以单方面地听取了北方的说法,也是因为不想不必要地刺激那些家伙,给予其攻击我方的口实。在这个意义上,迪拉·鲁贝西犹如埋在南大陆身上的一颗炸弹。”
亘轻轻点一点头。心想这也是现世可能会有的事情吧,在电影上见过类似的故事。虽然当时觉得很难,没有充分理解。
如果亘有机会读初中、正式地学习世界史和现代史,那就可以知道,不仅仅是“可能会有”,基·基玛所说的幻界南北问题,如果略为改变名称或过程,是现世实际发生过的事情。
“我来这里的时候……”亘说道,“被告知,幻界是现世人类想象力的能量创造的地方。所以,就发生了与现世类似的事情?”
基·基玛又抠起嘴巴上方,他问:“什么是‘人类’?”
噢噢,对啦。亘笑一笑。对住在幻界的基·基玛说这样的事情,只会让他为难吧。
“啊啊,没什么没什么。非常感谢你教给我这么多东西。”
“哪里。好,那就走吧?”基·基玛“嘿”地笑一下,“噢,只要是在南方,你就不用担心啦。和平年代嘛。”


十八 生意之城加萨拉
再次回到达博拉的车里摇晃——也许是多少习惯了吧,亘能够稳稳地坐在基·基玛旁边了——开始向草原进发。亘对食物和危险动物提出了种种问题。基·基玛都热心地做了介绍。
走了一会,前方出现了一片宽广、繁茂的森林,看上去比之前路过的绿洲要大一百倍。森林里露头的塔形建筑物是三角屋顶。
“那就是加萨拉镇。”基·基玛指点着说。
“这是草原上树木环绕的生意之城。我们的达鲁巴巴店,风船商人,或者在城镇之间游学的读星人,等等,各种人都聚集到这里来。是一个欢乐、热闹非凡的城镇。”
虽然空气干燥,但草原却如盛夏般热。亘拭去额头的汗水,在烈日下眯起眼睛,眺望加萨拉镇。只见围绕城镇的林子左边,有一些小小的、闪闪发亮的东西,搭乘达鲁巴巴络绎不绝的走出来,向着草原左方进发。
“那是什么?”
基·基玛在风中眺望远方。“噢,他们大概是舒丁格骑士团吧。是保卫联合国家安全的骑士团。大出动啊——闪光的是他们的盔甲。看他们往那边走,是去不归沙漠讨伐螺丝头狼吧。”
“那个……叫‘不归沙漠’的地方,离这里不远?”
“嗯。要是达博的话,整整走一天,就能抵达沙漠入口的岩石峡谷了。”
“为什么叫‘不归沙漠’呢?”
“总之沙漠很大,周围又被岩山包围,从外面连它什么模样也看不见。所以,既没有里边的地图,又是螺丝头狼的老巢,迷路者有去无回,所以有‘不归’之说吧。”
回想起被螺丝头狼群袭击时的情景,亘脊背一阵发凉。
“不讨伐螺丝头狼的话,它们会跑出沙漠来吗?它们会跑出来袭击人吗?”
“偶尔会吧。这些家伙什么都能吃下去,从不知饱。所以,有机会便越过岩山,袭击通过不归沙漠旁的商队。”
基·基玛解释完,“咦”了一声,问道:“亘,你知道螺丝头狼吗?”
“哦,知道一点点而已。”亘简短地答道,不想回顾,“听说过。”
“是吗。我也只是听说而已,据说是种臭不可闻的野兽。”
达博向左一拐,前面出现了城镇的大门。
砌砖的粗大柱子之间,关闭着沉甸甸的木门。柱顶上坐着人,头顶草帽似的东西。基·基玛抬手做了个手势,对方也同样扬手,向大门内侧大喊几句。
达博缓步走近大门,在门前止步。这时,大门“吱”地开始向外打开。亘发觉达博很聪明,它停得恰好不被打开的门碰到。
“我是萨卡瓦村的基·基玛!”基·基玛一边大声报名,一边从裙子的腰襞处掏出带长穗子的牌子,举给柱子上的门人看。
“我是给波士拉送迈尔和麦麦丝。货物是博鳌的马卡德商会交运的。请看营业执照。。”
大门内测走出一个人,麻利的检查起货物来。他穿的衣服,是在麻布中央开一个洞从上套在身上,腰间用带子扎好。裤子裤管很短,感觉像亘的绵长裤截短至膝部。赤脚不穿袜子,足蹬草编凉鞋。
“过——吧!”
随着一声悠长的吆喝,达博向大门内迈开了步子。沿路有许多原木建造的房子。基·基玛东张西望一番,弯下腰附耳对亘小声说:
“亘,我忘了说一件重要的事,你仔细听好。”
亘侧耳倾听。
“我一见你就问,你是北方的难民吗——记得不?”
“噢。”他的确有这么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