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夫人听了嘴角就露出丝嘲讽来,“你要是想带她去,那就去看看吧。”
萧玉笑着说:“祖母去不去瞧瞧?红香山那里景致颇好…”
萧老夫人淡淡地,“我就不去了,近来本就觉得乏得很。”
萧玉只好拉着萧兰,“大姐陪我去吧,我那小姑…你也知道,我跟她真是没什么话说的。”
萧兰无奈道:“你瞧瞧我身边这两个孩子,哪里脱得开身?再说午后你大姐夫就来接我们了。你不如带着央姐儿和宁姐儿去?”
萧央听她们说到了自己身上,便笑着道:“宝珠姐姐看见我恐怕要不高兴了,我还是不跟着去扫宝珠姐姐的兴致了。”
三夫人如今更是不许萧宁出门的,今天萧宁早早就来给萧老夫人请安了,请完安就立刻回了房,听说现在正被逼着做针线呢,三夫人笑着说:“宁姐儿最近出息的很,也不用我操心,正在绣围屏,没绣完她恐怕是不能去的。”
萧玉迟疑了一下,上前拉住萧央的手笑道:“六妹最体贴人了,你要是也不肯去,我可真就成了万人嫌了。”
萧央听她都这般说了,也实在不好再推辞,便笑说:“到时候宝珠姐姐要是嫌弃我,三姐可要帮我说话。”
二夫人拧着萧玉说,“你怎么就万人嫌了?要不我也陪你们小姑娘逛去就是了!”
萧玉忙道:“今天中午大姐夫可是要来接大姐的,二伯母怎么能不在呢?”
二夫人听了也是,便也不张罗去了。
常宝珠依旧是盛妆打扮的,头上梳了飞仙髻,戴了一支牡丹衔珠的金簪,鬓侧又带了几朵金丝珠花,耳畔是嵌粉珠的金耳铛,项间还挂了个坠芙蓉石金项圈,手腕子上戴了一对虾须镯,和一对翡翠贵妃镯。
从房里出来时简直金光闪闪的,连底下伺候的丫头婆子们看了都没了声息,萧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憋了回去。
常宝珠倒是很满意大家的表现,看见萧央就淡淡说:“你一会儿跟七嫂坐一辆马车吧,我习惯自己坐一辆。”
萧央笑眯眯的说好,淡秋悄悄撇嘴,“也不嫌沉得慌!”
道观在红香山半腰处,里面皆是女冠,萧玉让人去问观主有没有功夫,便先带着萧央和常宝珠去了厢房休息。
红香山在京郊,从萧府过来,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萧玉便让车夫和护卫在前头先吃些东西。
道观的茶水一般,萧玉喝了两口,就说:“听说观中做的酸梅汤极好,还是用观中自己晒的干乌梅做的,不如让丫头去灌两壶来。”
萧央无可无不可,便道:“三姐觉得好,那就尝尝吧。”
常宝珠就指派了自己带来的一个丫头,说:“你去灌来,别人经手的我可不放心。”
常宝珠带了两个丫头来,其中一个年纪小些的是被指派的那个,有些犹豫,“姑娘,要灌两壶来,奴婢只怕拿不了。”
常宝珠就抬头看了看萧央,直接吩咐萧央身边的淡秋,“你也跟着去,留下一个丫头伺候你们姑娘就行了。”
淡秋动都没动。
常宝珠就皱眉道:“怎么,我说的话你没听到?”
萧玉见她语气不善,忙拦着道:“你吩咐六妹的丫头,好歹也要先经过了六妹才是。”又安慰萧央,“六妹你可千万别生气,宝珠就是这样的性子,我也是失策了,今天出来只带了两个随行的粗笨婆子,贴身的丫头都让我留在府中收拾行李了,毕竟都是贴身之物,旁人经手我也不放心。”
顿了顿,“要不六妹你就让你的丫头跑一趟腿儿吧,一会儿她回来我赏她一袋银豆子。”
萧央心想果然是不该跟她们出来,笑了笑,“这么点儿小事,怎么能就要了三姐的一袋银豆子呢?淡秋,你也跟着去吧。”
淡秋这才应了是,跟着出去了。
淡秋和那个丫头半晌也没有回来,萧玉向外张望了几回,有些紧张的样子。萧央喝了口茶,突然发现门外似有两个大高的身影闪过,过了一会儿厢房的门竟然被人从外面关上了,能够清晰的听见门上锁的声音。
萧央皱眉看向萧玉,“三姐,这是怎么回事?”
萧玉有些尴尬,“六妹别担心,是…我有些话想对六妹说。”
萧央冷冷的看着萧玉和常宝珠,抱石也觉得不对了,就要过去推开不远处的窗扇,萧玉身后那两个婆子立刻就冲过去一左一右将抱石制住,麻利的往她嘴里塞了布团,其中一个婆子从袖子里拿出条绳子来将抱石绑住了。
显然是有备而来。
萧央冷笑道:“不知道三姐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三姐将我的丫头绑了这是什么意思?”
萧玉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笑着说:“六妹别误会,这不是宝珠么,她的姻缘总是差了点儿,在家时就是如此,我婆母也是愁得不行…觉得承哥儿很好,可是承哥儿的态度六妹也看见了,便想让六妹帮一帮宝珠。常家家世跟咱们萧家比虽差了些,却也是书香传家,另外银钱上是不缺的,以后承哥儿入了官场,哪里需要银钱铺垫了,常家都会帮忙。宝珠是我婆母唯一的嫡女,自然是疼爱的紧…”
萧玉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她虽是萧家的姑娘,但如今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她的丈夫和儿女。
若是常宝珠能嫁给萧承,就是萧家大房将来的宗妇,她替常宝珠谋划成了这门亲事,日后常宝珠肯定会照拂她的儿女。她儿子也快要开蒙了,身边谁不说她儿子聪慧,将来必有作为?她希望常家与萧家的联系更进一步,也是人之常情。再说,承哥儿总要娶妻的,娶了宝珠不也是一样么!
萧央像不认识了萧玉一般,笑了笑,才说:“三姐想让我怎么帮常宝珠?把她送到我大哥的床上?三姐真是高看我了,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萧玉忙笑道:“自然不是,六妹你别生气…淡秋不是还在外面么,让她回去给承哥儿报个信,就说六妹被歹人掳去了,淡秋去报信,承哥儿必会相信,为了不使六妹名声受损,承哥儿肯定不会与旁人提起,定会亲自过来救六妹…”接下来如何她却没说。
萧央仍旧笑着,“如果我不同意呢?”
常宝珠淡淡笑道:“到现在了,哪里由得你同不同意?你要是不同意也罢,你就在这里关一夜吧。回去我们就说你被歹人掳去过了一夜,即便你回来了,也只有上吊的份了。”
萧央就笑着问萧玉,“三姐,你也是这个意思,是么?”
萧玉口中不停地说着“六妹别生气!”“都怪我!”其他的话半句不提,其实就是默认了。
萧央看着萧玉,慢慢坐回椅子上,目光中透出一股冷静和淡然,“我不会让淡秋回去给大哥报信的,三姐要坏我名声吗?那三姐就试试吧。”
常宝珠“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们不敢呢?”
萧玉踌躇着劝道:“六妹,你就听三姐一句吧,让淡秋回去给承哥儿报个信…否则你的名声要是毁了,还要连累了宁姐儿不是?咱们萧家几辈攒下的名誉,总不能因为出个失贞的姑娘被毁了…”
萧央定定的看着萧玉,“萧家出了三姐这样的人,才是给祖宗蒙羞了。”
常宝珠不耐烦的道:“行了七嫂,反正她也不听劝,就留她在这儿待一晚吧。咱们出去就说她被歹人掳走了,淡秋还不是得急着回去报信!”
萧玉为难的对萧央笑了笑,“那就对不住六妹了。我会想办法让承哥儿尽快来…”又对那两个婆子说:“将六姑娘也绑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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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秋捧着一壶酸梅汤出来,也不知听谁突然大喊了一声,“有贼人!”
院子里瞬间就乱成了一团。
淡秋吓得手中的酸梅汤差点儿没摔在地上,正要匆匆赶回厢房,就被常宝珠派来的那个丫头拉住了,那丫头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死命的拉着她不让她过去,“我方才瞧见了!有两个贼人就是往那个方向去的,咱们等会儿再回去吧!”
淡秋一听脸色顿时煞白一片,姑娘还在厢房那头儿呢,她不管不顾的就要冲出去,也不知道那个看着瘦小的丫头怎么力气竟然那么大,就是死活拉着她不放,两人纠缠了半天,才见萧玉脸色雪白的过来。
萧玉嘴唇哆嗦了半晌,才低声道:“宝珠走散了,六妹…六妹被歹人劫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实在是写不完了,还没到摄政王,下章吧。</dd>
第64章 ——顾慕
等外面院子里慢慢静下来了,萧央就听到槅扇被打开的声音,两个贩夫走卒打扮的壮汉进来,他们两个都蓄了浓密的胡子,看不清楚长相。似是惯常做这种事的,两人皆是一言不发,拿黑色的连帽斗篷将萧央和抱石都罩住了,推搡她们两个往外走。
看来萧玉是真的要做出她被歹人劫走的样子了,萧玉和常宝珠敢这般直接的算计她,甚至都不假他人之手,就是笃定了她不敢说出去,萧玉定会让她在外过一晚,日后好以此为把柄拿捏她。也拿捏萧承。
萧央心里倒不觉得害怕,慢慢冷静下来,想着半路看看有没有脱困的机会。既然常宝珠还想嫁到萧家,她和萧玉就不会真的对萧央做什么,其实被劫走也不会有危险。
淡秋现在应该已经回去给萧承报信了吧,萧承为了她的名声必然不会惊动官府,甚至可能连萧府的人都不会告诉,他定会来救她的,只是不知道常宝珠和萧玉还要做什么。
走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萧央和抱石被抬到了一辆马车上,萧央靠着车壁,觉得这车壁似乎比一般的马车要硬,像是浇了铁汁。
两人身上的斗篷都被拿开了,抱石蹭到萧央身边,嘴上不能说话,就拿眼睛看萧央,她倒也还算镇定,可能也是因为知道是萧玉绑的她们,不会真的对她们做什么,并不是很紧张。
萧央看出她眼里有问询之意,萧央摇了摇头,她也没有办法,两人被这般绑着,想要逃走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只能等一等。
马车像是驶过了一条街道,已经是傍晚了,行人不多,能听到摊主的吆喝声,还有小儿的哭声,接着就是他父亲轻声哄他的声音,许就是在马车旁边,他父亲说的话竟然很清晰的就传进来,“乱跑是要被人贩子抓走的!”
萧央突然就想起以前,她刚过九岁生辰的时候,母亲问她想要什么,她说想出去玩儿一天,那时二哥在豫州老家,不在京城,没人带她出去,母亲就不同意。后来还是父亲回来,看她不高兴,问了才知道她想出去玩儿一天。父亲就去跟母亲说了情,亲自带她出去的。
带了很多的护卫和丫头,可就是她父亲遇到同僚说话的功夫,她就不见了。她贴身的两个丫头都急哭了,护卫四处去寻,最后才发现她竟然就挤在一个卖糖人的小摊前,里里外外围了许多孩子,她长得瘦小,被挤在里面,都快看不见了。
回去之后父亲母亲轮番说她,她心情不好,买的糖人都没吃,就回房睡觉了。
她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没想到第二天重渊就知道了,她去母亲那里请完安回来,就看见他坐在她房里等她。
将丫头都遣出去了,他让她规规矩矩的坐在罗汉榻上,他就坐在她对面,他那时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沉下脸来的时候就已经让她觉得很可怕了,她一声不吭。
重渊手指似有若无的叩着桌沿,声音微沉,“玉栏胡同的赖府,家里姑娘长到九岁时,跑到外面去看花灯,被人贩子拐走了,后来赖大人动用了亲兵,才将姑娘找到,可也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小千珠没忍住问他:“然后呢?”
他就笑了,“后来那姑娘在京城待不下去,只好被送到外地去了,一直都没再回过京城。”
见小千珠脸色有点儿发白,他毫不留情的继续道:“江西布政使周大人家九岁的小女儿,过年的时候不听话,非要跟着几位堂兄去外面放爆竹,结果被人贩子抓走了,周大人怕影响女儿的名声,就没敢声张,带了家中护卫去寻,结果一直也没找到。”
小千珠脸色便更白了一分。
重渊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缓缓地说:“淮阳公主府的小郡主,九岁的时候,非要去西园看牡丹花,一大群的丫头婆子围着,人突然就不见了。淮阳公主还去求了皇上,皇上也亲自命人去找,最后竟是在姑山上找到的,是被花精掳去了…”
那时小千珠正磨着母亲要去西园看牡丹花呢,听到这里被吓到了,重渊张开手臂,对她诱哄般的低声道:“怕么?到我怀里来就不怕了。”

不知是到了哪里,马车突然停下来,车帘子一挑,一个满脸胡须的人进来,拿了两个馒头和一碟干菜,将萧央和抱石身上的绳子都解了,才粗声道:“快点儿吃!”
他说完就出去了,马车又继续行驶起来。
抱石这才能小声说:“姑娘,咱们怎么办?三姑娘…三姑娘怎么敢这般对您?常宝珠还想嫁给大少爷,她就不怕姑娘您跟大少爷说是她们绑的您?”
“她当然不怕。”萧央伸手拿起馒头,掰了块递给抱石,“我在外面过了一晚,她拿着我的把柄呢,我怎么敢对别人说。”
萧央咬了一口馒头,已经凉了,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这时突然听后面好像有羽箭破空而来的声音,车夫扬鞭重重的拍在马屁股上,驾着马车跑得飞快。
马车里已经颠簸的坐不住了,萧央和抱石重重的向车壁上撞去。后面的动静似乎越来越近,赶车的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就将马车驶进右侧的河中。
马车冲进河水中时,萧央还透过车窗看到外面暮色已降,周围看着模模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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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央睡得昏昏沉沉,朦胧中有人探向她的额头,鼻间索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发热,像是裹在一个无法透气的茧甬里,她想凉快一些,然而那人却将她身上的被子掖实,她伸手伸脚想要躲开,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别乱动。”她委委屈屈的不敢再动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萧央觉得口干,醒来时就听到外间依稀传来说话的声音。
萧央透过落地罩上垂挂的烟色金线祥云帘帐,看见重渊正坐在外间的矮榻上,身上只着了一层素白中单,罩一件素色长袍,领口处绣着银丝梅朵。
他手里拿着封信,与他身边的人说话。
他们两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她又是坐在落地罩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抬头看了看重渊身边站着的那个人,心里蓦地一惊,那人侧脸靠近右耳的地方,有一道从头顶直贯而下的伤疤,一直到了下颌处,看着十分可怖。
四姐夫杜瞻侧脸也有一道疤,不过跟他一比,杜瞻脸上那道疤就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个人在京中很有名,是济阴侯庶子翁海,生母只是一个歌姬,生下他之后,他生母竟然被济阴侯转手送人了,翁海是在一个老嬷嬷手里养大的,听闻十岁时还不会说话,济阴侯妻妾子女众多,根本不曾理会他。
后来翁海就被济阴侯扔到了西北大营,他根本就没进去,直接当了逃兵,在江湖上混得一身煞气。南越王叛乱时,他以家中兄弟投靠南越王为名,杀兄弑弟,如今济阴侯虽然未死,却是瘫痪在床,府中已经是由他做主了。
此人心狠手辣,又有谋略,朝中各路官员对他很是诟病。
没想到重渊竟会用他。
等说完话,翁海才退出去。
屋子里突然静下来,萧央心里一慌,将衣裙整理好,才发现身上穿的是细布的中衣,湖水绿的撒脚裤子,然后就听到脚步声传来,她连忙下了床,抬头时就看见重渊看着她。
他沉默下来,窗外细雨蒙蒙,潇潇如雾织成一卷朦胧的纱,靠窗的泥炉上有一把铜壶,温着半壶白粥,白气缓缓逸出,携着软糯的香味。
萧央给他行了礼,低声道:“王爷。”
视线落到她赤着的一双脚上。
走到玫瑰椅上坐下来,指了指对面,“过来坐。”
提着白瓷壶倒了杯茶给她,萧央走过去坐下,捧着茶杯低头抿了一口,是杏仁茶,十分清淡,那玫瑰椅有些高,她两只脚够不着地,露出一小截白腻细嫩的小腿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脸上没有笑意,眉眼间甚至有些倦怠之色,萧央将杯里的杏仁茶喝光了,才突然轻声道:“…对不起。”
重渊“嗯”了一声。
萧央鼓起勇气,稳稳心神说:“婉娘的事…当时,我并不知道…婉娘她怎么样了?”
“所以你就只是关心一个死士如何?”重渊的语气很平稳,“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把她带在身边,让她在你房里伺候?”
他把手里的信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向她面前推了推,“她是南越人,是南越王养的一个死士,倒是忠心。”他摩挲着手中的佛珠,缓缓道:“最后一寸寸皮肉见骨,都没能问出什么。她突然就出现在京城,定然是有人接应她…”
桌案上摆着一只金银错的小炉,淡白轻烟如缕。他骤然逼近萧央,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目光慢慢冷下来,“你在与什么人暗中来往?”
萧央吓了一跳,起身要躲开他的钳制,他却反扣住她的手,眸色微暗,心中暴戾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一把将她带到床榻上,毫不犹豫的密密实实压了下来。
萧央的小腿磕在床沿上,疼得她瑟缩了一下,之前在万木亭中的恐惧又袭卷上来,她抽出手就朝他脸上打去,手却被他抓住。他沉默地笑了,直看着她,一根一根去亲吻她的手指。
他身体滚烫,身下的人却是软软的,带着丝凉意,下腹的燥热突然就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
他是尝过她的滋味的,可也只有那一次而已,之后她便避他如蛇蝎,她目光冰冷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几乎承受不住。这么些年他过得如同.修士一般,他有时以为自己或许真的能成为一个修士,看到她,他才知道自己不能。
萧央身体抖得厉害,前世的疼痛真真切切的,隔着两层衣料,她能清楚的感觉到抵在大腿处的灼热,她身体下意识的抗拒得厉害。
重渊微微抬起身,指着自己的胸膛问她:“想看看么?”
萧央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等她回答,他就慢慢将胸口缠的绷带用力扒开,离她不过半尺远的地方,她看见他胸膛上的伤口,应是才上过药的,这时被骤然扒开,还未长好的伤口又流出血来,混着涂在伤口上的药末,赤黑色的,慢慢渗出。
萧央几乎不敢看,她躺在温软的被褥里,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这时她才看到这处伤口的左侧,几乎就在心口正中的地方,还有一个伤疤,颜色都淡了,应该是很久以前留下的,那伤疤不长,却似乎极深。怎么会在心口的位置留下这样的伤?
她恍惚想的时候,他已经起身出去了,在外间,过一会儿有人进来,听动静应该是给他重新包扎伤口。
包扎完他就又走了进来,萧央看见他身后还跟着夷则。
数日不见,夷则还是原来的样子,只是好像更瘦了些,她是伺候习惯了萧央的,也知道她的喜好,看见萧央时,她眼眶还有些红。
“姑娘,您让奴婢跟您回去吧。您才出生的时候奴婢就在观山阁了,在您身边这么多年,奴婢舍不得您。”夷则替萧央边整理发髻边轻声说。
萧央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重渊,重渊正倚靠着落地罩静静看着她。
萧央深呼了口气,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嫁人了。”哪有这样做一辈子奴婢的,到老了也没有个倚仗。
夷则就没说什么,拿过药膏,往萧央擦破的手臂和小腿上涂抹,其实她被抱回来时,就涂过一次药膏了,这药膏是每两个时辰涂一次的,这是第二次涂了。
“抱石还好么?她在哪儿?”萧央问。
夷则回道:“她没事儿,就是太疲惫了,已经睡了。萧府那头儿,也已经让人送了信儿,您别担心。”
大哥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如今她没被劫持成功,萧玉和常宝珠应该也做不了什么了。
她抿了抿唇,心下有些不大舒服,回萧府送信儿,又是拿许妙婵做的借口吧?心里不舒服的异样感一闪而过,就被她压了下去。
夷则给她涂完药膏,又将炉子上温着的白粥盛出来,放在桌子上,又端了两碟清淡的拌菜,扶萧央过去坐下,才道:“这粥煮了快三个时辰了,口感最好的时候。”
萧央真的是觉得饿了,在马车上她只吃了一口干冷的馒头。她吃粥时两颊鼓鼓的,一点儿也不像世家闺秀,她低头时,耳畔有两缕头发就掉下去,她抬手掖在耳后,过一会儿又掉下来。
夷则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重渊才慢慢踱步过来,自己盛了一碗粥,坐在她对面,沉默的吃起来。
他吃饭慢条斯理的,但是很快,可能是为了等她,便刻意放慢了速度,每吃完一口就停顿一会儿。
萧央觉得局促不安,视线瞥到他的胸膛,就想起那处伤口,她一走神,伸着去夹拌菜的筷子就伸到了盘子外面。他就夹了一块腌黄瓜放进她的碗中,萧央忙低头扒了口粥。
快吃完时才发现,他方才给她夹菜时用的是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