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帮她接近盛平帝,私底下却给了错误消息,让她故作清高惹了盛平帝的厌恶,才让丁皇后得了这个凤位,再接着又给她下了猛药怀上龙子,让她成为后宫中的众矢之的,被吓得胆战心惊后,又想让她担上“照顾龙胎不力”的罪名,连累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的杨家。
“太后,杨德芝她,从始至终,就不曾原谅过父亲当年的无奈之计!”
杨德妃这句话,骂得算是撕心裂肺。
她身子原本就虚弱,瞧见了母亲,又怒又委屈又狠,几种情绪交杂,竟又恶露不止,高烧不退,连着艰难喘息了三日,香消玉殒了。
杨夫人早早给杨国公送过信,守在女儿床头哭得撕心裂肺。
可此时的杨国公,完全无暇顾及枉死的女儿。
万岁那日遇刺,看着只是被刺客割伤了手臂,太医查验之后,只包扎了伤口,嘱咐万岁好好养伤,还给两日后梦多觉浅的盛平帝开了安神药。
那安神药,是夏司廉亲眼盯着人熬出来,给盛平帝递过去的。
可偏就是这碗安神药,放倒了盛平帝,让他倒在龙帐中,气息奄奄。
盛平帝膝下无子,这一倒下,对众臣而言,都是大事。
杨家尤为惊慌,下手就将那太医和夏司廉下了牢狱,第一日就上了刑,逼问幕后指使,目的就是为了逼出解药。
夏司廉咬死了这药除了他过手,就只剩三个小太监。
他半身是血,全是皮开肉绽的鞭伤,嘴都咬得流了血,这会儿却还笑得出来,“奴才早与太后跟前的海公公反目了,伤了万岁,奴才能得到什么?”
左不过也是个死。
可他话里有意无意的话,令审问此事的大理寺卿想到了一人。
夏司廉被送回了牢房。
他毕竟是重要的嫌疑人,大理寺也能让他死在狱中,还找了大夫帮他简单处理了下伤口,夏司廉靠着墙坐着,仰着头望着从小小的窗口透进来的阳光,突然有些后悔。
不是后悔自己不够谨慎,他是后悔,没有在海福死后,立即去看小午一眼。
距今,都快九年了呢。
当年的小婴儿都长成少女了,前月怕是来了月信,他没敢做什么,只让人偷偷往她被子里藏了老姜和红糖,也不知她熬来喝了没有。
当年瘦瘦弱弱的小姑娘,长大了,应该不会这般柔弱了吧?
要是就这般死在这里,也不知鬼魂能否去看她一眼。
夏司廉靠着墙,仰着头,忽就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他在狱中待了七日,为了撇清干系,夏司廉没有动用任何人,相反,只要外面没主动递进消息来,就说明盛平帝没死。
没死,那很可能就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了人救活他。
如今海福倒了,杨太后深陷泥潭,内官监司礼监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再加迫在眉睫的“追查”谋害皇子一事,盛平帝就是出于稳定内宫的目的,也不得不将他从牢狱中捞出去。
他眼下需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又等了三日,他终于等到了牢房的门被打开了。
夏司廉看着面前摆开的仪仗,皱了眉头——他记得,宫中并无长公主,这仪仗…
两侧的宫女躬身而立,盛装华服的长公主款款而来。
美人琼鼻凤眼,樱桃小嘴,头上的珠翠点缀着乌发,大红色的宫装繁复而华丽,她站在破旧的牢狱里,弯下腰来,将脸凑到了夏司廉的面前。
她缓缓勾了嘴角,那正红色的唇色美得惑人。
“从你抛弃我的那一日,我就在等着今天。”
珈以站起身,理了理宽宽的衣袖,看着面前震惊得连眼睛都忘了眨的人,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心得叉腰狂笑了,脸上却还是要拿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她画了眼线,微微挑眉抬眼时,整个人的气势全然便是涅槃重生,展翅高飞的凤凰,“夏公公,如今这感觉,您可还受得住?”
夏司廉抖着嘴唇,手藏在袖间,手指握得死紧,连带着他全身都在痉挛,压抑着某些冲动,艰难而笃定地喊出一个名字,“小午?”
珈以看了他一眼,冷笑,“夏公公慎言。”
她一字一顿,“本宫乃是万岁亲妹,廖妃之女,如今的成安长公主,可不是夏公公口中那个被人随意抛弃,生如草芥的小宫人!”
作者有话要说:
珈姐出场~~~~


第120章 他不会说爱你(9)
面前的人依稀还能看见年少时,带着婴儿肥的模样,可举止动作间,又是全然的陌生,夏司廉千言万语堵着说不出口,只能喊她,“小午…”
这声气虚弱而无力,是他从未在珈以面前露出过的模样。
夏天他悄无声息地往她床底下塞冰,冻得她半夜打哆嗦不说,冰块化了沾湿了床,瞧着还差点让人以为是她出了什么问题,大冬天的往她被窝里塞汤婆子,给她脚上烫出个水泡。
还有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蜂蜜、糕点、衣物、小首饰…
他们一别九年,在偌大的深宫中愣是没见过一面,却好似时时刻刻都在身侧。
夏司廉性子冷,珈以小时候就长在他身边时都没听过他几句软语,他总是怕她在宫里活不下去,教她各种生存之道,让她忍,教她让,恨不得把自己都没有的博大胸怀交给她,把好运也借给她,好让她在吃人的深宫里活得更好。
他这样教人,若是那人不知感恩,怕是只会落满身埋怨。
珈以居高临下地望了他一眼,憋住了眼里的泪,冷声开口,“当年救命之恩,今日本宫就当是换了,五年养恩,本宫已为公公谋了高官厚禄,你我自今日起,恩过相抵,算是两不相欠了。”
这是珈以在牢狱中与夏司廉说的最后一句话。
夏司廉出了大理寺,圣驾也已回了宫,他跪在承乾殿前谢恩,一叩头下去,扯动了身上的伤口,眼睛都红了,“奴才谢主隆恩。”
盛平帝招了手让他进去。
夏司廉跪在下首,目光盯着跟前的石砖,想着盛平帝会问什么,却没想万岁开口第一句,问的却是,“她小时候是个什么模样?”
话里面,藏着那么两分惆怅,“她还在母妃腹中时,朕就期待着她的降世,后来遭了太后的毒手,父皇驾崩,朕还以为,孤家寡人,莫过于此了。”
夏司廉跪着听,半个字都未讲。
可他心里是真不愿听盛平帝说这般话,好似他与小午的牵扯有多么深,明明之前是他一言不顺就将小午拖出去打了板子,小午被杨太后陷害时,他也袖手旁观,话里话外,都未曾将小午当一回事。
莫不是真的皇家人贵重,只有流着皇室血脉,才值当万岁关心罢。
夏司廉沉默不语,盛平帝瞧着心烦,只想这太监实是没眼力劲了些,明明揽着这么大功劳却不到他面前来领赏。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若是他真拿成安当筹码,怕是更要惹了他的厌恶。
心里将这奴才的心思摸得差不多,盛平帝又觉得这奴才心思深沉,那点子好奇心也就消逝得差不多,转而说起了正事。
海福一死,司礼监的位置就空了下来,夏司廉补上,自然无法兼顾内官监,转手推了底下一个太监顶上,自己捧着盛平帝赏赐给杨太后的安神汤,去了杨太后所在的慈安宫。
半月多不见,杨太后憔悴得像是换了一张脸。
她看着老了十岁不止,靠在软榻上瞧着他,那眼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变为厉鬼将夏司廉吞吃入腹,“你与你那干爹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藏着个公主…呵呵,一个公主,皇家血脉,居然靠当太监躲过一命。”
杨太后枯瘦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引枕,目光盯着夏司廉,“她就像她那亲娘一样,命都贱得很,白日里装得高高在上,夜晚不管哪个废物的床都上赶着爬,出卖她那肮脏的身子,就会赢个活着的机会。”
“污糟的身子,也就你这下贱的贱胚子才瞧得上!”
夏司廉抬头看了杨太后一眼。
然后他朝两边看了眼,跟着的小太监立即有眼色地将人都遣退下去,夏司廉手一松,那装着安神汤的药碗就砸在了地上,他后退一步,瞧向杨太后。
“万岁赏下的安神汤,太后抬手打碎了,是对万岁心存不满吗?”
“哀家对万岁能有何不满?”
杨太后撑起身子,她性子硬了一辈子,当年面对先帝都愣是没软化半分,先帝要子嗣而她久久不孕,强撑着不让先帝纳妃,杨家最先送进来的那些女人,都是被她亲手灌了药,便是偷偷与人私通也生不下皇子。
后来先帝出游,带了廖妃回宫,一举生下了盛平帝,杨太后觉得心气不顺,可好歹也松了口气,转头就给先帝下了绝育的药。
她养着盛平帝,告诉他的也全都是“天底下只有母后念着你”,无论吃喝行止,无一不要按她要求而来,故而先帝察觉不对加以诱导后,盛平帝很快转了头。
孩子就是再小,也不会喜欢自己没有半点自由,只有掌控的日子。
就是后来的曹吉,与杨太后日渐离心,多半也是因着杨太后这种性子。
曹吉与海福,杨太后于他们是主子,他们即使心中有所怨怼不满,嘴上也不能透露出一丝半点,可盛平帝不是,夏司廉也不是。
杨太后站起身,试图用气势和一国之后的权势压迫他。
可夏司廉一伸手,拽住了杨太后的衣袖,再伸脚往她小腿上一踹,杨太后重心不稳往前栽倒,膝盖磕在台阶上,脸正好就砸在了那堆碎瓷片上。
脸上刺痛,她大叫出声,夏司廉站在一旁看着,却分毫不动。
“太后可要小心,这夜路走得多了,总是会看见各路牛鬼蛇神的,太后若想清闲度日,日后在这宫中,还是少听少说少做主得好。”
杨太后伤了脸,哪里还有心神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嘶叫就要宣太医。
夏司廉后退一步,如了她的意。
但那伤口深,太医吓得哆哆嗦嗦,却还是说了实话,这怕是要留疤的。
盛平帝来慈安宫走了一圈,出去后经不住自己就把自己给逗乐了,哼笑了声,转头看夏司廉,“你倒是敢!”
“奴才气量小,恩要还,仇也要报,让万岁难为了。”
盛平帝回头瞥他一眼,并不接这口,只笑了声,“你这奴才心大,背着朕做些无关痛痒的小手脚,朕莫不是还要和你计较不成?”
他摆摆手,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开口说了一句,“太后性子要强,自小被杨家那老国公当宝贝养着,先皇在时她都没今日难堪,你,怕是要被报复了。”
夏司廉点头,瞧着并无一丝波动。
盛平帝瞧在眼里,只当他轻敌,却没往深处想。
夏司廉也并不想告诉他,他之所以对杨太后下这么重的手,而不是那碗只会令人在白日昏昏欲睡而在夜晚辗转难眠的安神汤,只是因为杨太后辱骂了珈以。
那是他的小姑娘,由他来保护就够了。
之后,杨太后埋在宫中各处的钉子果然都动了起来,夏司廉躲过了好几次暗杀,终于在一日深夜被人得了手,伤得半月下不了床。
宫中形式须臾万变,夏司廉虽知晓盛平帝不会这么快舍弃他,可他伤得这般重,想来在盛平帝哪里总是要受些麻烦,怕是宫里权势不如往昔。
但好在,他埋的暗棋也不少,经得住一时半刻的消耗。
但在夏司廉卧床养伤的第十日,宫中爆出了丁皇后有孕的消息。
而次日,丁皇后宫中就抓到了三个试图下药的宫女。
皇后有孕伤神,盛平帝迫不得已,将亲妹成安长公主召回了宫中,谁料正巧遇见了杨家七公子,那杨七看一眼成安长公主便惊为天人,求婚求到了万岁面前。
万岁仅此一妹,且听闻还是救驾有功,给盛平帝去了毒的,自然不想让亲妹卷入朝堂的漩涡之中,冷言拒绝了杨七的请求。
结果杨七转头就求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直接一封懿旨给指了婚。
盛平帝怒气冲冲地赶去质问,杨太后直接一句,“哀家这个嫡母尚在,成安的婚事,怎么哀家这个嫡母就做不得主了?”
“孝”字当头,万岁乃为天下之表率,盛平帝也反驳不得。
他挟着怒火回了宫,反倒是暂住栖凤宫偏殿的成安长公主心平气和,“先前我与皇兄说不想嫁人,其实并不是诓骗皇兄的托词,不嫁与守寡也无甚区别,公主不嫁,皇家颜面过不去,可公主守寡,就无人多加置喙了吧?”
珈以落了子,姿态随意,态度敷衍,好似谋划的并不是自己的终身大事。
盛平帝张了张嘴,却说不出“皇兄不会让你守寡”这样的话。
杨家他势必都要除的,之前铺垫了这许多,如今杨家在朝中已鲜有帮手,才使得杨国公即使没了外孙又赔了女儿也不敢和杨太后闹翻,可这缝隙已越来越大,只等一个时机彻底撕裂开来,双方受损。
“杨家,”珈以捏着颗黑子,抬头看沉默不语的盛平帝,半点不因为他的沉默或是权衡而伤心失落,“杨家于朝于皇兄,都是心腹大患,送上门的机会,皇兄若是就这般轻飘飘错过了,我都替皇兄可惜。”
那颗棋子,珈以瞧来瞧去,觉得有好几处落脚之地。
选择多了,她反倒不想选了,将棋子扔回棋篓,站起身来抚了抚衣袖,“明日皇兄跟前的夏公公就回来了,我也不便在宫中久留,这嫁去皇家的嫁妆,皇兄也不用为我准备,就当我是出门游历一二罢了。”
她这般坦然自若,盛平帝反倒更过意不去,喊她,“成安…”
这妹妹认回来,却没过过几日好日子。
“皇兄只要记得,社稷安稳了,能让我过些轻松的日子就好。”
珈以走到门边开了门,寒风往里一灌,她下意识捂住嘴咳了两声,等在门外的小太监机灵地给她递了裘衣,让小宫女给系上,将要退开时,眼垂下一看,看见了成安长公主衣袖上那一抹浓烈的鲜红。


第121章 他不会说爱你(10)
珈以开门出去,走了几步,没想却看见了就站在门口的夏司廉。
她手一紧,下意识就先握住了自己的衣袖,深吸了口气调匀呼吸,朝着夏司廉点头,脸上堆满的全是大写的“高贵冷艳”。
“夏公公还真是尽职尽责啊,这伤口都还没养好,着急忙慌地就赶来上值,是当心你这大权宦的位置太显眼,怕被旁人抢了去,才敢这般连命都不要了吧?”
夏司廉来得匆忙,脸上并未傅粉,反而将他憔悴苍白的脸色暴露无遗。
他伤了杨太后的脸,杨太后对他可谓是恨之入骨,下杀手时半点没手软,那奉命而来的杀手也爱岗敬业得很,是真损了夏司廉大半条命。
可上午收到了杨太后颁的懿旨,夏司廉却再躺不住,急急就进了宫。
他还在发烧,脑子迷蒙一片,人站在跟前,却不知道开口说句什么,张了嘴想叫一声,猛地想起珈以先前的排斥,那称呼就变成了,“长公主殿下…”
那嗓子哑得,比边疆的风雪还要刮人。
珈以皱眉看了眼他,看到他两颊上透着的不正常的红晕,突然就不耐烦再与他说这些弯弯绕绕,干脆直接地给了结论,“她占着嫡母的名分,一句‘父母之命’下来,便是皇兄也没半点反驳之地,你要是如今对她下手,就是拿命换命。”
夏司廉呼吸不畅,心跳得飞快又猛烈。
灼热的呼吸都快摧毁了他的神智,夏司廉忽地就放弃了再多的思考,张嘴就来了一句,“用我的命换你下辈子的幸福,算来也不亏。”
说这话时,他依旧绷着那张脸,就和以前说任何一句决定时一般。
珈以张嘴想骂他假好心假仁义,一抬眼看见他那双乌黑的眼珠,这话就咽了下去,只装腔作势般的冷哼了声,“夏公公的命可金贵得很,我可不敢拿你去换。”
她说完,也不知为何,脑海里忽地就出现了之前夏司廉那三不五时就要好心做坏事的举动,有心想嫌弃这位宫里鼎鼎有名的木面阎罗两句,却又觉得这些事说出来连自己都丢脸,冷哼了声,昂首迈着莲步走了。
成安长公主,那众所周知,是刚被认回皇室的,早些年还是在宫里干着伺候人的活计,自然不可能像真的金尊玉贵地养大的公主一般,有着通身气派。
珈以一直注意着这个,偶尔就露出几分。
在夏司廉面前,自然是最合适露出这几分不适应的时候。
她的脊背虽然绷得笔直,可脚步却仍旧透着僵硬,夏司廉站在后面看着,一咬牙进去,跪在盛平帝面前,说了之前被珈以猜出的计划。
“奴才死不足惜,但长公主可是千金之躯,怎能身入狼窝,杨家…”
盛平帝听着他说话,那眼睛里的光就暗了下来,忽地就冷笑了声,“夏公公这意思,是你更在意成安,而朕,身为她的胞兄,却不顾亲情,只顾社稷吗?”
以女子和亲求和,这对任何一个有雄心壮志的男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耻辱。
夏司廉听出他话里的指责和怒意,跪在地上,扣在地砖上的手都因高烧而微微发抖,可他忽就笑了一声,“万岁乃是社稷之主,所思所虑,自然不比奴才的愚钝和狭隘,也比奴才更理智清醒,是奴才万万比不上的。”
“可殿下,”夏司廉停顿了下,“殿下在奴才眼里,还是当年的孩童模样,奴才当年势单力薄,纵是拼得鱼死网破,也不一定能让她安定地过一辈子。可如今,如今殿下已是殿下,有万岁撑腰,自是不该受半点委屈。”
盛平帝一字不发,目光还落在他身上。
夏司廉跟了他这么些年,对他的性情也还算了解,盛平帝旁的不说,对手足亲人还是看重的,且因为多年亲情缺失,在这块上尤为珍惜些。
可偏偏是,他年少成长坎坷,看诸事,都更在意利益与得失。
夏司廉咬牙,使出他心中留着的杀手锏,“殿下对万岁曾有救命之恩…”
“她救朕,是为了救你。”
藏在心里怄气了许多次的事,盛平帝全没想到,说出口时,他居然并没多少波动,最多就是有那么几分酸涩,“那时朕昏迷醒来,方知她是朕的亲妹,与朕换了半身血,才去了朕体内的毒,可不等朕欢欣地问候一句,她便提了要求。”
那时的小姑娘脸上还有几分怯懦,可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又分外地冷静,对上他转来的视线,缓缓地说了一句,“万岁的一命,能换我阿兄一条生路了吗?”
夏司廉抬着头,怔怔地看着盛平帝。
他都已经忘了不能直视圣颜,等盛平帝转了目光过来,才想起此事,匆匆将目光别开,心里莫名五味杂陈。
可繁复的感觉褪去之后,他又觉着,留了一滩的浓糖。
“成安的性子,你自小与她相处,应该也更知晓,她做了决定的事,旁人说再多也动不了她的心。杨家一事,朕也不赞成,你若能说动她,便尽管去。”
杨太后与他有杀母弑父之仇,杨家虽明面上并未助纣为虐,可私底下却从未曾反对过,这些年瞧着八风不动,他私底下收集来的证据却也不少。
杨太后要杀,杨家要除,可他也只有一个妹妹。
万岁金口玉言,夏司廉应了声就起身追去,他在宫中熟,因着心中焦急,脚步又快,竟是在宫门口赶上了珈以。
可看着面前那个提着裙摆,由宫女搀扶着上车的长公主,夏司廉忽就觉得,他兴许是要做一次无用功了。
心下失了斗志,好在面上不显,夏司廉走了过去,躬身请安,话也放软了,“殿下千金之躯,不值当入那龙塘虎穴,便是不为自己着想,好歹也请惦念着顾念您,心疼您的人,千万请三思而后行。”
车帘未动,却听见坐在内的珈以笑了一声。
“惦念且顾恋着本宫的人?”
一声之后,又是一声轻笑,“夏公公说这话,难道说,您就是那个人?”
她好似发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笑得更是开心,“若不是,那请夏公公慎言,若是,那么,也请夏公公您,好好尝一尝,被人抛弃,被人扔下的滋味。”
“毕竟,本宫当年可是痛不欲生,险些活不下去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不知道是坐得太久了还是怎么了,脊椎骨超级疼,也不知道什么问题。。。
我就更新这么点,我要去躺一躺,缓和一下骨头了。
这章的任务,我之前说过了吧,珈以是来,让夏司廉当不了权宦的,所以她正在一点点的改变他,不知道有人瞧出来没,反正因为事情太多,我自己都觉得写得挺乱的…


第122章 他不会说爱你(11)
当今万岁唯一的亲妹嫁给烜赫一时的杨国公府的七公子,这婚礼之盛大,仅次于去年万岁迎娶皇后之时,很是让皇城众人看了场好戏。
然这场好戏,在婚礼结束时,才将将拉开序幕。
杨七可是杨国公的嫡三子,上头有两个哥哥,底下还有个更小更受宠的弟弟,这要是放到了常规的剧本中当男主,那也得是有勇有谋,城府深沉的人。
然而杨七…他看上成安长公主,完全看的就是那张脸。
后期的一系列事情,都是杨家人和杨太后在推波助澜,杨七新婚之夜没进去长公主的卧房,第二日长公主就搬出了杨国公府回了自个的公主府,十天半月也不喊他过去吃一顿饭,杨七那点子耐心就磨没了。
旁人能想到娶公主的种种利弊,杨七可没那个脑子,他只知道他想娶人,是奔着美色去的,硬撑着那点子色心上赶着讨好了珈以几次没成功,那股气就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