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锡这么些年和珈以斗智斗勇,两人不和已久,可惯来吃亏的总是白锡,其中很大缘由,就是斯璘会坚定地站在珈以那边,又遑论是这种惊天地的大事。
他要真敢对言珈以起一点心思,怕是明天就能灰飞烟灭了。
白锡这个态度,才像是真被吓到了,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的模样。
珈以不喜与人论及私事,但这事在心头堵了几日,她难得举足不定,白了眼表示那句话她不过是开个玩笑后,问,“你觉得,大王他有没有可能,喜欢我?”
白锡看她的目光更像是在看智障了,“不是,”他伸手摸了一鼻子血,觉得这血流得贼冤,“他都快把命捧给你了,你还在这怀疑他?”
看珈以的眼光,又像是在看白眼狼。
这货说得,跟她想要讨论的,完全不是一个方面的。
可不排除,他说得也很有道理。
珈以心浮气躁,朝白锡勾了勾手指,“来,打个架。”
斯璘回来时,两人正打得难舍难分,肉搏难免肢体接触,正巧被斯璘看见了白锡单手制住了珈以的右手,而珈以试了左腿去绊他腿的画面。
珈以是被黑着脸的斯璘抱走的。
怀里的小姑娘流了一身汗,滚烫滚烫的,斯璘抱着她,还能感觉到她脉搏的跳动,皱了眉头,“妖族不喜近身攻击,你不必再练习这些。”
这个话题,斯璘很久之前就提过,那时正巧谭洌在,闻言便提出了反对意见,说珈以日后定然要与人类接触,自然是学习如何自保才是上策。
两个意见不同的妖与人,为此还大吵了一架。
尤其近些年,珈以觉得谭洌在面对斯璘时都暴躁了许多,但不是那种与他为敌的暴躁和防备,而更像是…对待拱他家白菜的猪。
珈以忽然觉得,她好似错过了许多蛛丝马迹。
斯璘这边,她不想打草惊蛇,最近深渊封印越发薄弱,他为了此事,已经颇有些烦心头疼,她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再添麻烦,转而去找了谭洌,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若是想和斯璘在一起,能陪他的时间是不是有点短啊?”
第一次小表妹主动找上门来,脸上的笑都还挂着的谭洌,“…”
他深吸了口气,也是这些年涵养好了,才没有破口大骂,只狠狠地说了句,“我早些年就看出来他的眼神不对,明里暗里提醒这么多次,还是让那只千年老妖怪得手了,他也不怕日后被言训逮住了暴揍一顿。”
怒火攻心,是还记得自个打不过斯璘,却忘了科学。
言训再如何,也不可能作为老丈人来打斯璘一顿了。
而谭洌抬头,看见他家小表妹“果然如此”的眼神,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默不作声被套话了。
他醒过神来,有些恼怒不甘,却又有些好笑,“那家伙,到现在没找你摊牌?”
难不成那昭然若揭的心思藏得那么好,连他这太过早慧的小表妹都没发现?
珈以的确是没发现。
十年啊,斯璘宠了她十年,十年如一日的宠爱,便是她的心性,最多也就是让自己不要被宠成仗势欺人又娇纵蛮横的性子,在习惯成自然后,又怎么可能清晰地回过头去辨别,这宠爱,在什么时候走了弯路。
她露出了茫然无措的模样,皱了眉头,却是让谭洌都有些不忍心了。
作为心里没少嫌弃过言训和斯璘宠人的架势的人,他也是半点没意识到,论宝贝着小姑娘的程度,他自己,也就是因为没机会,才显得中毒不重罢了。
因而小姑娘一露出这模样,虽然不想给斯璘说好话,可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句真话,“你看他宝贝你的那个架势,是舍得将你扔给旁人的模样吗?”
谭洌笑了声,往后靠在椅背上,“斯璘他早些年过得再落魄,他血脉里流的,也是两族王室的血,他自有他的骄傲。何况他不是人,没有百年内的生老病死,你慢慢长大的这么些年,给他的不是退缩,只是深陷与习惯。”
更何况,斯璘从一开始,就没承认过,他与小崽子间的辈分。
没有这些辈分伦常,他看着看着,心思慢慢变了,许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谭洌点到为止,不肯再多说了。
倒是斯璘知道珈以去找了谭洌,皱了眉头,难得敲了两声不等她应答就推开了房门,问她,“谭洌是不是和你…”
之后的话,全给堵在了嗓子眼里。
难得忘了基本礼貌推门而入的斯璘,正好看见珈以掀了上衣,露出大半个上半身,细细的腰肢、精瘦的肚皮,还有,圆滚滚的肚脐眼。
斯璘的脸上着了火。
他“砰”地一声关上门,敲了两下,又等了珈以应声,才推门而入,一张嘴又是,“谭洌是不是又劝你多与人类相交了?他…”
“大王为什么要拦着我和人类交往呢?”
斯璘未说完的话再次被珈以打断,他看向他亲手养大的小姑娘,那双眼睛乌黑发亮,像是千金不换的宝石,“明明大王也告诉我,人类之中会有好人,明明大王自己遇见了无辜落难的人类也会出手相助,又为何不准我与人类接触?”
“我…”斯璘张了口,却不知该如何说。
他害怕。
因为在大部分人类眼里,妖都是穷凶极恶又冷酷无情的存在,他怕他的小崽子与人类相处久了,也会这么看他,不复之前亮晶晶的目光,不复之前依赖。
他可以接受任何人这么看待他,他无所谓,但是小崽子不行。
可他同样也不想告诉她,不想让她知道,她眼中无所不能的大妖王,居然会有这么懦弱无力,胆小得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模样。
斯璘不知如何说,可突然这时,楼下的大编钟猛地敲响。
声音又响又急,藏妖界出了大事。
斯璘与珈以对视了一眼,方才在说什么话题都不再重要,一人一妖都飞快拿好了早就备下的包,下楼时正巧赶上同样严肃神色的白锡。
钟声还在响,深渊的封印,摇摇欲坠。
大妖王琼芷,斯璘的生母,被封印千年的曾经的妖界之主,将要苏醒。
她被人族的数十个道士合力封印时,已修炼出九尾。
如今安定了数年,人界的寻常人早已不知晓妖族的存在,斯璘也早已与他们达成共识,镇压琼芷一事,最好留在妖界,减少祸乱。
珈以这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妖界。
昏暗,阴沉,寒冷,凄凉,还有,到处充斥着不甘。
路上他们联系了许多人,但寻常人的体质并不合适进妖界,最后来的也不过是数百之数,正好听见前方最昏暗之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破碎声。
从入妖界开始就缠着珈以的黑雾一晃,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珈以头也未回,一个治疗术就笼在了斯璘身上。
同时那黑雾中隐隐露出个影子,珈以一手揽着斯璘飞快后退,其余人就在白锡的带领之下,朝着那模糊影子之处强攻而去。
封印破碎,斯璘招了反噬,可破封印而出的琼芷,也是最虚弱之时。
百数之中,人与妖皆占一半,成组与琼芷上车轮战,却也只将她显出了形,立在昏暗的灰雾之中,伸手一抹嘴角沾着的血,朝底下众人一笑。
“千百年过去了,人类竟是变得如此不济了吗?”
她那双金色美目微微一挑,从七倒八歪的人群里,找到了被珈以半护在身后的斯璘,嘴里发出了一声嘲讽的笑,“这不就是我那位认贼作母的逆子吗?怎么,百年前还敢封印我,如今,就只会躲在女子身后寻求庇佑了?”
要说来者之中,琼芷最恨的,无疑就是她这儿子。
当年他生父负她,她损了身子不得不将他生下,他还天生四尾,天赋比她更强出一截,喜得族中那些早就看不惯她的老人拍手称好,害得她当场便呕了一口血,才会在与那些道士对敌中落于下风,被囚禁千年。
千年啊,人走茶凉,她在其中,受了多少苦!
而她这逆子却与人交好,用她给的一身本事,将她封印百年!
琼芷心中怒气大盛,浑身戾气浓稠,越过那些东倒西歪的人,径直朝斯璘俯冲而来,五指成爪,竟是要避他必死。
而就在她离得只差一寸时,身后倒下的人忽然站起,竟是以己身为阵,将闯入其中的琼芷牢牢困住。
而也在此时,同样离她极近的珈以伸手,咒法毫无阻碍地砸到了她脸上。
琼芷嘶鸣尖利,利爪落下更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恩,最后一章了~~~
第94章 大妖王的宝贝(完)
珈以一击挥出,并不恋战,转身就往反方向一滚。
琼芷的那一爪落了空,只勾到了她的衣角,可珈以试了十成法力朝着她的脸砸去的那一击却将她的脸毁了大半,因下意识地侧脸躲避,鼻尖都被削掉一半,肩上全是血迹,灼热的疼痛几乎耗光了琼芷的理智。
她下意识地,就朝着珈以扑去。
而就是此时,白锡已扑到了她身后,一环扣着一环,同样的术法,砸在了她的后心上,紧接着就是来自斯璘的重击。
最开始出手的众人降低了琼芷的心防,她被困千年,心中戾气郁结,对人族及背叛她的妖族早就恨意丛生,乍然得胜,心中自是大喜。
珈以三人的三连击,却早早谋算过千遍,就等着她一瞬的失手。
次次得中,琼芷已是强弓之末,且阵法已成,她定然躲不开最后一击。
事实也诚然如此,接着只要他三人退出阵法之外,即使已因一击力竭,今日这唬得万余人战战兢兢的大劫,也就如此有惊无险地过了。
可他们费尽心机地设了这局,打得刚出封印的琼芷措手不及,却也忘了,千年来一直要出封印的琼芷,她出来是为了什么。
连琼芷也不知晓,她这么用尽了力气,冲出封印是为了什么。
但她没忘记,她扑杀过来的目的。
珈以只觉身上一重,一口热血喷在了她的肩上,然后她便被人箍着肩腾空而起,身前炙热滚烫,她抬头去看,就见重伤的琼芷已现了原型。
九尾的灰狐瘦骨嶙峋,嘴里念着晦涩难懂的咒语。
珈以不知她的咒语是何意,可她直觉不对。
多年来养成的直觉,让珈以在这样危及的关头,在刹那的变故之间,挣扎无力时,所能做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转头喊了一声,“大王!”
琼芷的动作太快,受了反噬又给了最后一击的斯璘眼前发黑,他撑着身子挨过那瞬间的混沌,正要去寻珈以的踪迹,就听见来自上方的一声惊呼。
斯璘转头去看,竟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听懂了那咒语。
他顾不得再多,抢了白锡的剑,撑起力气就朝着半空之中的灰狐扑去,剑招手起落下,却是只一挑,将珈以横生剥开了去,他自个反倒被瞬间炸开的光笼罩。
那光外很快附了一层黑雾,在光炸开的瞬间,将它死死地拢了回去。
尤是如此,那余波还是惊得持阵的众人往后踉跄了好几步,险些就跌倒在地。
“大王!”
珈以最先从那余波里回神,也最先冲进光芒最盛之处,继而回过神来的白锡抬眼一看,却见她浑身亦是光芒,竟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抱住了从半空落下来的灰狐狸。
琼芷自爆妖丹,早已灰飞烟灭了。
而被珈以抱住的那只灰狐狸便是斯璘从未显露在人前过的原型,此刻也是紧闭着双眼,像是早已没了气息。
但珈以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一般,治疗术法不断往上叠加。
她的脸都因实术力竭而变得苍白,回过神来的白锡站在她身侧,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明明来之前,斯璘已经教过他,如何在这样情景下安慰珈以了。
收了阵法的百数之中,很快也有人或妖围了上来,乌骓站在其中,亦是受过妖王的嘱托,要在这般情境下安慰珈以,却也因她不肯放弃的举动不敢开口。
如今已是力竭,若开口岔了她的心神…
珈以停了治疗术,她抱着斯璘,将头埋进了灰狐狸的毛发之中,长长的松了口气,肩膀耸动,发出了压抑而低沉的哭泣声。
真是吓死她了。
“珈珈,”乌骓深吸一口气,还是怕小姑娘这样大悲伤了内腑,弯腰伸手,轻轻拍了下小姑娘的肩,“妖王若是还在此处,定是瞧不得你这般伤心的…”
一句话说得干巴巴的,乌骓长出了口气——他家中养的都是小崽子,不听话了打一顿饿一顿就好了,还真没有这样柔和地哄小姑娘过。
怎么这事儿瞧着妖王做得就那么轻松呢?
他败下阵来,白锡咬了咬牙,怕她是因为自己方才喊的那一声而怪罪自个,想了想,伸手却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了珈以面前,“你别哭了,他写了信给你,你不想看一看吗?”
从这一封信开始,周围竟窸窸窣窣地都传出了不少动静,相识的妖都在掏兜,连带着乌骓都在找,“对对对,妖王也给我过一封信,让转交于你的。”
“是极是极,我这也有。”
“还有我,我也有!”
…
妖族那边,心思都轻得很,今日过来镇压琼芷,他们都是自个说好了来的,往前收到妖王让转送的信,半点不打算偷看便罢了,竟还觉得得了这个嘱托值得骄傲得很,也就这会儿瞧见大家伙都有,才有那么几分奇怪。
他们是半点没反应过来,斯璘这么做的目的。
他这分明就是怕这战胜得太过艰难,才留了这么多后手。
却没想底下妖太过实诚,分分钟就将他出卖了。
连引出这一幕的白锡都诧异地瞪大了眼,不知所措——他也以为,他是得了妖王的信任,才能来转交这封至关重要的信。
可这局面…妖王大概是觉得谁都会死,包括他自己,只除了珈以。
斯璘那点曲曲绕绕的心思,众妖转了八个弯,他不直说,怕是他们都不会信,但珈以只听一听这动静,就将他那些算计猜得差不多了。
她抬起头来,看向人族那边,一双眼还通红带泪,“你们呢?”
人族这边的人,大抵都是谭洌凑齐了带过来的,听到带队人最关心的小表妹问了这一句,一个个虽是心中有了猜测,面对那双似乎已经都猜透了的眼睛,也不敢再多抵抗,从兜里掏出乱七八糟的零碎来。
“这是妖王给您留的信用卡,给您存了钱,备着以后用…”
“妖王说您不喜读书,让谭处给您弄的证,到您大学本科毕业。”
“我这是一些衣服样子…”
“…是些给您写出来去发泄的法子…”
…
桩桩件件,也算是将她日后人生的喜怒哀乐都包圆了。
珈以红着眼听完了,然后站起身,将众妖和白锡那里的信都给收了回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收了,抖开她的包袱全部一卷,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才想想起什么,转回头去看那群人与妖。
他们的表情,像是她下一瞬就要去寻死似的。
珈以懒得一一再辩,她撑着自个走回去便累的够呛,再没有力气去抱那只上赶着安排身后事的老狐狸,“白锡,把老狐狸抱上了走。”
她转回头,没让众人瞧见她那太过发达的泪腺又给整出来的眼泪。
“还有一口气在呢,你们这底…交早了。”
众人和众妖,“…”
唯恐成为众矢之的的白锡赶紧抱了狐狸跟上珈以。
作为最先掏出妖王藏着的家底的罪魁祸首,白锡之后一个多月都夹着尾巴做人,从珈以面前走过都尽量无声无息的,就怕她注意到了自己。
可这么等了三四个月,也没瞧见妖王醒来,他这心虚就换了个心虚。
若不是他趁着珈以不再进去摸过妖王的呼吸,他会觉得珈以是得了癔症,才会坚持抱着一只灰狐狸,说妖王肯定能醒。
可眼下,他又觉得,得癔症的可能是他自个。
于是他没忍住,又偷溜过去摸了一次。
“要斯璘醒来知道你摸他毛摸得一脸荡漾,你大概会被他扔出家门。”
珈以看着那个被她吓得从床上跳起站到一旁的少年,自己施施然走过去,在少年敢怒而不敢言的目光之中,从头顶顺毛,一路顺到了尾。
斯璘的七尾,已变成四尾了。
她捏着尾巴晃了晃,听见骤然加重的呼吸才发现白锡还在,瞧了他一眼,白锡浑身打了个颤,赶紧一溜烟走了,“我去抓妖了!”
深渊封印破碎,还有些小妖也涌了出来,斯璘沉睡不醒,他们这些人,最近这段日子,实是忙得有些分身乏术了。
就连藏妖界的妖,上次一起去制服琼芷的那些,都要好些被谭洌征用去抓妖。
斯璘不在,没了能以一顶十的人,他们忙得手忙脚乱,竟也无暇去顾忌妖是否会互相包庇的事,而大乱消弭无形,斯璘作为出力最多的妖,让谭洌也有了底气,联合好些个早年遇过好妖相助的人,竟已开始为妖争取适当的权力。
最是用人之时,也最是夺利之时。
妖们被人喊杀喊打喊多了,没想到竟有一日还有人站出来为他们争。
而他们回头看看,发现那些人,大多受的,都是妖王的恩惠。
于是小洋楼这,珈以收到的补品有些多。
她挑拣着给斯璘用了些,却没有多用,只每日陪着他,与他撒娇,与他抱怨,告诉他,他不醒过来,他的小宝贝过得有多惨。
斯璘留下的信,珈以都看完了,有时候促狭,还拿来读给反抗不能的斯璘听,半点没得到他的回应,自己倒坐在一边,或笑或哭,情绪多变得很。
直到有一日,她切菜伤了手指,站在原地瞧着那冒出来的血珠时,忽有一道黑雾卷住了她的手指,轻柔的触感传来,伤口消失无踪。
珈以呆怔地转过头去。
斯璘站在她身后,脸还是苍白的,眼还是金色的,头发散乱,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衣裳,好似他们最初相见的那一眼。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说,“我应该将那本《小公主饲养手册》给你瞧瞧的。”
那里面会告诉她,如果有一天大妖怪不小心倒下了,小公主可千万不要哭,他留了足够的东西,与她父亲留下的放在一处,足够她再当三辈子的小公主。
珈以管不住泪腺,眼泪又扑簌簌地掉,可她快走几步上前,又拔高了许多的手臂张开,已经能将大妖怪抱住,将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
她又哭又笑,想狠狠咬他一口又舍不得。
最后只能告诉他,“小公主已经长大了,大妖怪,你要开始写《妖后饲养手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好啦,本故事结束,下个故事——
颓废、特欲的低音炮歌手 X 果敢强势的大财阀女总裁~
我保证,这是一个超甜的故事,真的,大纲就超甜~~
第95章 别人家的金主(1)
“我记得你很喜欢这家店的牛排。”
坐在对面的男人眉眼含笑,眼角有着浅浅的鱼尾纹,却半点不损他的风华,反倒给了他一种岁月打磨过的隽永,“难得带你来吃,味道应该没变吧?”
他含笑看着人时,那眼里的深情,几乎要将人溺毙。
“没有。”
珈以也朝他一笑,握着刀叉将牛排切成等大的小方块,沾了酱汁咬进嘴里。
她的动作简单,可做来就是让人觉得万分优雅,好似周遭是久经风雨却奢华依旧的金銮殿,而她面前的一景一物,都因她的赏脸而价值翻倍。
这是自小金堆玉砌才能养出的气度仪态,与他们高下立现。
齐延握着刀叉的手指稍稍收紧,心里再次涌上一股郁气,想到自己布置在外面的人,才勉强将这情绪压了下来,“对了,我前些天听到些谣言,说你有意自己办个音乐工作室,还在物色合适的歌手?”
他眼底藏着试探。
何氏如今大权在握的总裁想要办个音乐工作室,这消息就是再不靠谱,也值得有心之人争相竞争。哪怕她就是玩玩儿,能搭上财大气粗又在北市根深蒂固的何氏,日后的风光与荣耀,足够让人忽视这之前的头破血流。
“对啊,”珈以还在专心吃牛排,这家店的味道是真不错,就是早年原主与这店主有些恩怨,她寻常就是想吃也不肯过来的,“齐影帝是有推荐的不成?”
珈以的神情柔和下来,难得露出一点女儿家的娇俏,连齐延都忍不住屏息。
他认识何珈以六年,与她恋爱一年多,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种神情。
以前何氏的皇太女,如今的何氏总裁,在北市响当当的人物,外人知晓的全是她年少时的天纵奇才,掌权后的雷厉风行与目光如炬。
齐延正要张口,身后突然斜插入个咬牙切齿的男声,“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踏足我的店半步吗?”
话音落,人已走到面前,高大的男人俯下身,目光只瞥过齐延,就牢牢地盯住了珈以,“怎么?如今为了一个小白脸,你何大小姐便能出尔反尔了?”
话有多酸,就证明他有多在意这事。
齐延从男人看他的目光里,看见了明显的鄙夷。
六年前如此,如今即使他已是影帝、视帝,V博上的粉丝数千万,这些人依旧高高在上,将他们看成可以随意戏耍抛弃的玩物,半点没有尊重。
他再次捏紧了刀叉,一不小心就在餐盘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那穿着简单黑衬衫的男人闻声回头,眼里的鄙夷更不遮盖,“不过是个被粉丝捧着的戏子,靠着张脸往上爬,便以为自己登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