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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人犹豫了下,却是长明殿的大宫女梨香上前半步答了话,“陛下今早发了火,将长明殿砸了大半。”
静好脚步转了下,拐向了长明殿。
最大的主人不在,长明殿中的宫人自然无人再敢阻拦静好,只是她进去了才发现殿中还真是被砸了个干净,只有她早些年带着还是太子殿下的小豆丁偷偷溜出宫去时在瓷窑里捏出来的那个巨丑的花瓶,被好好地安放在博古架上,
底盘做得有些不稳,再加上那毫无对称美的圆形,却了一小块的开口和瓶身上明显都还可以看见的几个凌乱的大大小小的手印大亨之路。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被放在陛下的寝殿里,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她盯着那个花瓶,脑海里却浮现了当时嘲笑这个花瓶丑得惊人的小豆丁脸上生动的表情,好像随时都会把它扔掉。
而且按她对明净涵的了解,他更可能是将它好好地藏在私库里,就像当年十皇子炫耀了他母妃亲手绣的香囊后,他硬生生地逼着她也绣了个,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一般锁了三个匣子藏到私库。
她看得入神,也因回忆起的场景颇为温馨,脸上就带了浅浅一层笑意。
侯在一旁的梨香看了眼,低了头掩住脸上的神情,宫内宫外都被传成了心狠手辣的奸佞小人的大监,对着陛下的时候,却总是这般的神情。
全然宠溺和包容的温柔。
就算陛下现在将她闹得更加分身乏术时也是这个神情。
让人连羡慕嫉妒,起了争夺之心都觉得有些无力。
“这花瓶还是最近陛下亲自从私库里翻出来的,正对着摆到了最常看的位置,每次不管是发了多大的火,从未损过它一分,”梨香抬起头来时,脸上挂了恰到好处的笑,“大监是否想走近些看看?”
静好点了下头,记忆有点久,她想过去看看那花瓶现在是什么模样。
只是她才刚起身,比之前更加无力的眩晕感就将她笼罩,不知是眼前瞬间陷入黑暗,甚至连一向不敢松懈的大脑都像是跳了电。
三个呼吸或者是更久的时间,她完全性的失去了知觉。
再回过神来,她狼狈地坐倒在地,试图扶住她的梨香垫了半边身子给她当缓冲,连脸都是煞白的,像是刚才无力到连控制身体都不能的人是她。
“大监,大监,”她说话时都在抖,“大监您找太医看看吧,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万一,万一…”
她“万一”不出个所以然来,下意识就在抗拒着之后的假设,何况静好已经拒绝过这个提议不止一次,再说下去也是枉然。
瞬间,刚才还犹豫着不敢说的话脱口而出。
“那大监让奴婢来照顾您,”说的到底是有些羞涩的话题,她看着静好,脸上却浮起了层红云,“奴婢爱慕您…自愿和您结成对食。”
静好积蓄着力气起身的动作一顿,难言的尴尬漫了上来。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说句话,半开着的殿门被人暴力踹开,大步迈进来的明净涵脸上像是结了层冰霜,浓郁得像是要把三尺之外的东西都冻成寒冰。
尤其是在看清了地上两人的姿势之后,他脸上的神色已经难看得让人惊悸。
“好,好。”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简直就是咬碎了几百遍的,“你们真是好本事,拿朕的长明殿互诉衷肠,真是情可感天动地。”
最后一句话,已然像是在将人千刀万剐。
梨香已经吓得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她咬了咬牙正要一力承担罪责,静好就突然拉了她一把,“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
当着暴怒的皇帝的面,静好平静无波地看了眼梨香,“刚才的话以后切勿再提,否则我定不会像今日一般轻饶你。”
她的话出口,暴怒的陛下用鼻子冷哼了声,一眼瞪向还有话要说的梨香,“还不快滚武侠仙侠世界里的道人!”
赶走了碍眼的人,长明殿中只有他和贤贤,甚至连空气之中,混杂着的也是他们的气味。
沁人心脾。
只是一想到刚才他不在的时候这里发生的事,明净涵就有些忍不住想冲出去把那个胆大包天到敢觊觎贤贤的宫女拖出去直接凌迟了。
不,不对,肯定不止她,贤贤那么好,觊觎她的人一定不止这么一个。
谁,还有谁胆敢觊觎他的人?
这个珍贵宝贝到,连他都只敢偷偷地爱慕的人。
连他都未说出口,或许永远也不能说出口的心意,居然有人抢了先。
明净涵握了拳压住心里再次升起的烦躁暴怒的情绪,快步走到了还坐在地上的静好面前,隔着一步的距离,原本打好了腹稿想说的话还未出口,行动已经比他的思考更快,在面对贤贤时给出了反应。
他伸手捏住了静好的下巴,半强迫着她抬头看他。
只是下巴捏在手指之间,他还没来得及回味那在梦中都格外真实的细腻丝滑的触感,首先窜入脑海中的念头却是,“贤贤,你怎么这般消瘦?”
明净涵急急蹲下身来,连刚才还蓬勃的怒气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伸手想揽静好的肩膀,快碰到时却擦着按上了她身后的凳脚,远看着就像是将她拢在怀里。
消瘦的感觉更明显了。
而且离得这般近,静好脸上的疲惫他看得更加清楚,仍旧温暖却有些黯淡的眼眸,眼眶下深深的灰色印记,嘴皮上泛起干裂的浅浅的皮,苍白到完全看不见红润的脸色…
贤贤居然疲惫成了这样。
再多的质问在这时都问不出口,关心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明净涵飞快地舔了下自己的嘴唇,莫名间就像用这个动作帮贤贤滋润她干涸的嘴唇,安抚那些不肯乖乖听话的起伏和沟壑。
他想亲她。
在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的瞬间,明净涵像是被触电般弹起,差点就因为动作太快而稳不住重心,“贤贤你脸色不好,我去给你叫太医。”
“不用了。”
静好怕起身时再次眩晕引来他的关注,干脆就坐在地上,伸手拉住了明净涵的衣摆,他还穿着朝服,亮眼的明黄底色上,威严的五爪金龙逡巡着自己的领地。
“奴才没什么大事,回去修养两日便好。”
明净涵低低地答了声,全副心神都被她拽着他衣摆的手指吸引,看见她放开后更是恨不得伸手拽回来,可最终也只能压制着作罢。
殿内短暂地安静了下。
怕贤贤仰着头受累,想拉她起身却怕她起来了就要走,又碍于刚才靠得太近而产生的欲念和到现在还没有停止叫嚣的某处,明净涵矜持的坐到了静好半壁外的地方,“贤贤你今日是专程过来看我的。”
静好有些累,明显感觉到体力愈发不济,只是“恩”了声。
明净涵“喔”了下。
殿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静好颇有些奇怪地转头看了眼明净涵,他却是一副不该说什么来聊天的模样,暗自好笑后就先扯了话题,“近几日一直没见到陛下,陛下身体可是无恙?御厨那边的膳食,若是有不可心的,还是要让张喜过去督促着英雄联盟之最强主播。”
“太傅那边若是教导得严厉了,陛下回驳时的口吻也不该太过,师者为尊,陛下还是该给老太傅们留些颜面。”
“只是每日的骑射也不该懈怠,陛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喝锻炼和睡眠,种种可都马虎不得…”
她细细碎碎地叮嘱着,明净涵心满意足地听着,心下突然就有些自得,除了他之外,贤贤可是从来不会关心别人的这些细碎问题的,所以刚才那个小宫女,一看就是一厢情愿,绝对不可能抢得走他的贤贤。
不过抢不走又如何,不属于别人,贤贤也不会完全属于他。
突然一瞬间,他有些恨自己的身份,哪怕不是陛下,不是站在这位置…
甜蜜过去,更浓厚的苦涩漫了上来,苦得他一张嘴,不小心就问出了口。
“贤贤,如果你爱上一个足够好,宝贝到现在不珍惜就会永远失去,而却又是你不该爱,爱了也未必能厮守,得以善终的人,你会怎么办?”
静好一怔,脑海里迷茫的念头一闪而过,但还未等她去辨识,喉间蔓延上来的痒意已然止不住,下一瞬就要咳出来。
她最近有些咳血。
静好匆匆起身,顾不上那瞬间的眩晕,急冲冲就要往外走,“陛下,奴才突然想起有事,先走…”
明净涵霍然起身,拽着她的手臂不让动,“给我答案,告诉我,你会怎么办。”
静好捂着嘴将咳嗽闷在嘴中,感觉到了铁锈的腥味,她的声音沙哑又含糊,却又一针见血,“陛下,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明净涵无力地松了手,看着她连行礼都顾不上,匆匆留给他一个远走的背影。
是的,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真的不能爱,那就干脆不爱。
他狠了狠心闭上眼,看着那个背影一派决绝,“以后魏贤再不许随意进出长明殿,谁若是违旨,杀无赦。”
静好的背影顿了下,在他以为会停下来时,加快了步伐。
她毫不留恋地走出长明殿,就像是毫不留恋地走出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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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大的惶恐压上心头,压得他都要喘不上气来,明净涵简直想冲上前去给那个自作自受的自己扇两个耳光。
他没有经受过五年多的等待,他没有体会过看着贤贤死去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奈,更没有在失去的同时经受几乎灭顶的真相。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
他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拽住贤贤,死死地将她困在怀里,就算被天下人耻笑,就算成为史册上永远的污点,成为皇族的耻辱,他也会死死的抱住她。
因为那是他的心。
有谁会放开自己的心脏。
手里死死的抓住了东西,耳边传来一声闷哼,有人在他腰间踹了一脚,带着迷蒙的睡意和温软的抱怨。
“明净涵,痛。”
第185章 陛下篇
轻忽缥缈到不行的音量,说话的人似乎都还未完全从梦靥中清醒过来,发出的更像是一声含糊的咕哝。
但多年的相处之后,明净涵对一切有关贤贤的东西格外敏感,几乎是在她开口的瞬间,他就醒了过来。
还是那个空旷到令人害怕的长明殿,还是那张衾冷被寒的硕大龙床,只是他怀里虚虚地抱着一个人,她铺散开来的墨发散在他被枕着的手臂上,和他同样散开来的头发纠缠在一起。
他抱着贤贤。
失而复得的不现实感一直没有逝去,饶是静好回来已经足有一年,声势浩大的封后大典也已行过,明净涵心底到底还在随时担心着她的离去。
最多就是一个时辰内需要至少看见她一眼,否则就会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能见面相处时最好是有肢体接触,不能握着手也至少要感觉到她靠在身上的温度,早晚膳更是必须一起用,晚间睡觉也离不得人…
明净涵压抑着以为做得甚是低调和含蓄,但前朝民间,陛下离不得皇后娘娘的传言,便是三岁小娃也可以说出三五个来。
就如同此时,被勒令不能迈进寝殿的张喜公公焦躁地在殿门外转着圈,想着该用什么样的方式提醒陛下早朝已经快要迟了,而龙床上的陛下却伸手将怀里的人揽得更紧,留恋地闭了眼想要赖床。
然后他的肚皮上就被踢了一脚惊世神偷,废材三小姐。
那力道并不大,或者说,连英明神武的明宗陛下都不知道,刚才他到底是被揍了一拳,还是被踹了一脚。
荣升为准爹爹的陛下往后退了退,伸手去摸静好隆起的肚皮,和里面起床了的小家伙打招呼,“宝宝,早上好。”
小家伙给力地又和爹打了下招呼。
不知是不是明净涵太爱对着肚子里的小家伙说话的原因,他一开口,小家伙就动得格外欢实,直接在静好肚子里上演了全武行。
静好被闹醒后还不忘狠狠地瞪了眼他,眼里全是对他早上纵容孩子的控诉。
她怀这个孩子没有什么严重的妊娠反应,除了刚开始干呕了两口,把明净涵吓得鸡飞狗跳,拉了整个太医院在长明殿外扎营,之后安静得完全不像有孕在身,甚至除了日渐凸起的肚子,连身材看上去都还是格外的纤细。
只是脾气却在骤然间变得喜怒无常,最爱做的就是撩拨明净涵,惹怒他之后再顺毛摸,一天来个三五遍都不带厌烦的。
刚开始时,长明殿随侍的宫人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到了后来,却是明净涵也时不时装作发怒的样子,再被她哄好,就是为了让她过得舒心点。
仿佛之前那五年多里的那个不怒而威,摆摆手就血流成河的帝王是个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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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起身,陛下就再没有了呆在床上的道理,收拾了一番就去上早朝。
在各宫娘娘以太后身亡未借口归家之后,朝堂上的大臣们也在奋斗了半个月之后看清了真相,相当自觉地将朝会的时间控制在了半个时辰之内,方便让离不开皇后娘娘的陛下回去一解相思。
深秋的天气已经凉了下来,明净涵下朝回来换了身常服再陪着静好用了点早膳,按着太医的吩咐就牵着她的手去逛御花园。
因着前几次被捏住了小时候的黑历史掐准痛处,明净涵再不拿风景来找回忆,只挑了些让下面的人特意收集上来的趣事来说。
“…原是那女子见探花郎太过俊美,心生爱慕却羞涩于口,居然想了这般法子,在半夜的时爬了探花郎家的院墙,闹出了这般的笑话。”
明净涵说完了去看静好,原本是想着她回个几句,只要扯到那女子对探花郎的情意,他便可情意绵绵地说上几句情话。
他怕一天不说,贤贤便忘了他是如何爱她,再次抛下他离去。
一年多下来,陛下说的情话在专心记着的宫人那都可编纂成册了。
可被注视着的人不捧场,静好正看向远处,目光深邃又有些游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甚至还牵出了笑意,微微翘起,像是足以容载他所有情思的小舟。
明净涵心情甚好地随着她的视线转头。
不远处的宫道上,两边摆满了宫人们新近种出来的粉菊,渐变的粉色在菊花的花瓣上延展,看得灿烂时还真是一道亮眼的风景。
只是亮眼的风景之中还有个更悦目的人。
新近的探花郎穿了身深红色的官袍,行动之间自有风华,兼之那张足够让人捧心尖叫的帅脸和明显是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
周遭已有不少宫女低低的赞叹声。
“这模样长得倒是真不错,也难怪那女子会为了他爬墙了,若是我…”
静好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探花郎已经行至面前,拱手施了礼后,视线略微地偏过了静好,眼中光芒一跳,继而恭敬地垂下头,“陛下,臣有事奏报牧师难当。”
“不听!”
明净涵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语调中的生硬和未曾掩饰的怒气,却是吓得刚才还失神看探花郎的宫人们都呼啦啦地跪了一地,“来人,探花郎私自出入宫闱,年俸减半,责其闭门思过三月。”
他语调之中已是风雨欲来之势,宫人们再不敢怠慢,快速将探花郎带了下去。
处理完碍眼的人,明净涵转回头来,认真地盯着静好,“你以后只能看我,”他说得一本正经,“而且也只能夸我好看。”
神态间却还是有些没有吃到糖的孩子的不满。
也许是静好之前一路护着他长大的缘故,即使现在的明净涵已经是足够有手段和威仪的帝王,所创下的成就比静好之前为他铺垫的还更多,但他在静好面前,却总是无可避免地就露出儿时的模样,赌气时就更像是在撒娇。
静好笑眯眯地看着他,伸手扶了扶颇有些沉重的肚子。
明净涵扶着她的手更加重了些力道,帮她分担些额外的体重,顿了下之后还是稍微缓和了点语气,“那你以后只能那样认真地看我,夸别人时也不能真心。”
“不真心?但我是真的觉得那探花郎长得很好啊。”
静好的恶趣味再次漫了上来,边说边注意明净涵的脸色。
果然她说完,明净涵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几分,散完步将她送回到寝殿之后,自己独自一人就去了书房。
书房也只隔着几步路的距离,但往常明净涵却是连这几步路都忍不了的。
刚被陛下安排过来不久的嬷嬷左右看了看,抱着讨好的心态就上前去劝了句,“娘娘要不还是和陛下服个软吧,不然陛下若是被哪个狐媚子勾了去…”
她未尽的话在静好瞥来的眼神里乖乖地吞到了肚子里。
静好懒洋洋地靠回到软榻上,一旁的宫女立即上前来给她放了靠枕,严格按照着陛下细细衡量之后定下来的最佳位置放好,退开时瞄了眼还想说话的嬷嬷,窥见她的目的后忍不住就冷笑了声。
上赶着要讨好娘娘也不是这种法子,还狐媚子,陛下可是巴不得安安静静地就他和娘娘两人,再加马上出世的小主子,哪里还容得下别人。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明净涵自己就走了回来,刚要开口的嬷嬷被收到陛下眼神的张喜带着人拖走,而周遭的宫人们垂着手,默默地看着陛下指挥着人轻手轻脚地将画卷挂了满墙,而靠在软榻上的皇后娘娘兀自好眠。
明净涵挂完之后看着还颇为满意,回头却看见静好不知何时已经睁了眼,看着满寝殿挂着的画像,再看向和那画像十成相像的人。
“你嫌我日日看着你还没有看烦,挂了一屋子的你等着我看?”
不等明净涵为这句话发火,静好转了头认真打量着画像,果然看到了大半都还留着未干的墨迹,“你刚才一气去找了二十几个人给你画画像?”
主要是,“半个时辰能画出这些画像来,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画工?”
从刚才就憋着一口气的明净涵听见她句句都没有问到点子上,心里生了些怨怼却也不舍得对她发,只当她是又撩拨自己再顺毛寻开心,坐在她旁边把有点歪了的靠枕又调了下,将人揽在怀里。
“我只是想让你多看看我,好让以后孩子生得像我又像你。”
旁人只当他是惦记着这个姗姗来迟的皇嗣,而他在意的却只是这是他和贤贤的孩子,是他历经千难万难之后才得来的仅次于贤贤的珍宝。他会护着他长大,手把手地教他,做一个父亲理应做的事。
所以,他想这个孩子长得像他们,有贤贤的眼睛嘴巴,有他的眉毛鼻子。
是他们的延续,也是他们曾经相爱相守的证明。
他一露出这种好像有着更多的渴望,却又有倍感满足的样子,静好就有些于心不忍,连逗也都不下去,“像你又像我,那不是要挂一半我的画像?”
她原本只是想顺着他的话题聊一聊,结果明净涵一听就双眼放光,捧住她的脸用力地在她唇上啄了口,抱了下她之后就急急跑了出去,“我去拿你的画像。”
这次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带着一拨人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带回来的每个宫人手上都抱着成堆的画卷,咋一看就不下千数。
他自己二十几张画像都是刚才找人画的,静好的却是一下就拿出了这许多。
静好坐在软榻上,突然就有些说不出话来。
明净涵却当她有些被吓到了,也就不敢再说他的私库里还有两件大房间是专门放她的画像的,里面更有些是他年少时所画,其中的感情想遮掩都遮掩不掉。
好在他这次拿来的没有那部分。
“这些是近两个月的,贤贤挑一下,若是不满意,我给你重新画。”
给贤贤画像,便是再着急,他也绝对不会假以人手。
“我不挑了,你随便选两张就好,”静好站起身,引得他赶紧过来扶住,“我们去书房,我给你画张画像。”
明净涵好一会都没说出话来,直到静好拿着笔让他随意,他看看画纸才真的回过神来,“贤贤你要画我?”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兴奋,但好像收效甚微,“你刚才不是才说看烦了我?”
“那是骗你的,说的都是反话。”
静好醮了墨,让他稍微站远点站好,“把你眼睛里荡漾的情绪收一收,这个太难了我画不出来。”
“贤贤,我爱慕你便如我的目光驻足于你,一眼便想厮守到老。”
“…”
“贤贤,等你画完这个,我要帮你为我作画的画面画下来,五幅,不,十幅。”
“…好。”
守在书房外面的宫人们默默听着陛下和娘娘的日常,感觉自己的内心还是如往常般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
所以,那些担心娘娘失宠的人,真应该来听听墙脚啊。
时时刻刻在担心着自己失宠的人明明是陛下。
心被陛下撒的糖凿成了筛子,明天还是请假逃个班吧。
不知道村里的大柱哥还有没有在等我…
第186章 人鱼篇
平静时的海面是一汪深邃到有些发黑的幽蓝,像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宝石,舒展着手脚占了硕大的地面,展示着见惯了刀锋剑雨之后的内敛沉静。
只是这份沉静里很快就鼓起了一个小泡泡。
小泡泡伸手扒拉掉头上缠着的乱七八糟的海草,茫然地转头在四周看了看,不过巴掌大的小脸上镶嵌着和大海一般幽蓝深邃的眼眸,精致得如同洋娃娃般的小嘴嘟了嘟,带着委屈和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