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溪敏感的觉察到了涂皇后用的是“再”这个字眼,顿时心生疑惑:难道说,以前陈家走错过?不然,何以用再这个字眼?
当然眼下需要她全神贯注的也不是这个,皇帝很快就笑了:“朕喜欢聪明人。陈家的确聪明,明白朕的意思。不过,陈家不管和谁结亲,也是一样的好拿捏。”
涂皇后见皇帝心情好,她的笑容也就更甚了几分,亲自给皇帝夹起一块软嫩的肘子,又道:“当年给大郎选伴读时,我还觉得陈家身份有些不够。如今看来,果然还是皇上眼光长远。”
皇帝自得一笑,随后吃了肘子,便是蹙眉忍不住道:“肘子今儿炖得太软烂了,吃着不香。”
涂皇后叹了一口气:“这是我吩咐的。我的大牙又掉了一颗,若不软烂些,只怕是嚼不动了。”
皇帝便是蹙眉,带了几分关切:“怎么又掉了?太医没给想想法子?”
“太医哪能管得了这个?”涂皇后忍不住笑,眉梢眼角带了几分嗔怪:“老了就是老了,如何能阻拦得住?”
涂皇后老了,皇帝自然也想到了自己也是不再年轻,面上便是微微有些怅然。不过很快皇帝又岔开了话题:“大郎果然不愧是跟在我身边耳濡目染长大的,比他老子的确强上几分。处理起政务来,很是不错。”
听得皇帝这般夸赞皇长孙,涂皇后便是高兴起来:“大郎那孩子我从小看着就好。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说四郎和大郎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皇帝随口便是问道:“四郎又做什么了?”
涂皇后便是做出一幅失言的样子,笑笑道:“也没什么。”
然而涂皇后这般做派却是早已经勾起了皇帝的注意,皇帝搁下筷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连你也要对我藏着掖着了不成?”
杨云溪听得出来,皇帝已经是有点儿隐约生气的架势。
皇帝这么一句话,涂皇后还未如何,屋里服侍的宫人们却都是噤若寒蝉,背脊紧绷了起来。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如今皇帝随着年岁越来越大,他的脾气也是越发的喜怒不定。
这样的皇帝,服侍的时候便是只能更加的小心翼翼——因为一个不小心惹怒了皇帝之后,很可能你就连命都没了。
涂皇后佯装嗔怪:“皇上恼什么?小孩子家家的做点儿不合规矩的事儿,又有什么?”顿了顿,她侧头让其他宫人都退下去了,只道:“云溪你留下服侍即可。”
杨云溪顿时只觉得受宠若惊——同时也觉得压力极大。
涂皇后接下来要说的事儿她已经猜到了几分,可是这话真的适合她听了去?涂皇后这幅不避忌的架势,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
不过不管涂皇后是什么意思,她也只能是打起精神来好好服侍。
待到人都退下了,涂皇后便是也搁了筷子擦了擦嘴,轻叹了一声:“青羽进宫第二日给我请安的时候迟了。是因为大郎身边服侍的宫人怀孕了。”
皇帝到底是皇帝,倒是没猜是皇长孙朱礼做下的这事儿,而是直接挑眉:“你是说,四郎动了大郎身边的人?还怀孕了?还让青羽进宫第二日发现了?”
“嗯,太子到底偏心四郎一些,又或是不想让事情闹大,便是想让大郎将事情揽下来。”涂皇后叹息不已:“大郎到底年轻气盛,受不住委屈。父子两差点杠上。若不是我派了人过去看看情况,只怕他们两父子还真要大吵一架。”
“太子对大郎也太狠了一些。青羽还在旁边看着,这不是让大郎没脸面么?就算大郎真做了这事儿,将人悄悄处理也就完了,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敷衍不过去?非要大郎承认了——”涂皇后这番话显得有些唠叨啰嗦了,倒不像是个端庄的皇后,只像是个埋怨儿孙的慈和祖母。
不过,从这话却也能轻易的看出涂皇后对皇长孙朱礼的偏爱。涂皇后口口声声说太子偏心,可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偏心?
不过人都如此,看得见别人,看不见自己。只是如此一来,却是越发的将这一幕显得更加的平凡和温馨。是的,温馨。
杨云溪几乎是忍不住的看了一眼涂皇后。然后若有所思。
皇帝的反应也让人觉得有些奇异,虽说这事儿显然惹怒了他,可是现在他看着倒像是没方才那么震怒了。看向涂皇后的目光也是柔和,且似乎还带了一点享受和怀念?
“四郎的年岁也不小了。你今儿说起陈归尘那孩子,我便是也想和你商量商量四郎的去处。”涂皇后叹了一口气,“四郎个性太要强,虽说大郎是他的亲大哥,可是他……也许是小时候宠过头了,他这性子的确是需要磨一磨。而且,还有三郎,那孩子不错。你也得替他安排安排了。他们这些成年的皇孙成亲了分出宫去,太子宫里也少些是非。”
皇帝点点头,凝重的想了一阵子,便是道:“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了。对了,那最后那怀孕的宫人如何处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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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92章 午后
“昭平为了给青羽出气,抽了一顿鞭子。孩子当天夜里就没了,宫女就乱棍打死扔出宫去了。”涂皇后低声言道,似乎有些无奈:“你教出来的好公主,哪里还有公主的样子?那顿鞭子虽说大快人心,可也忒过了一些。”
皇帝哈哈大笑:“我朱家的公主,哪里需要和民女相提并论?!她这样怎么了?她这样才是公主的样子!朕就是要让昭平做个不一样的公主!”
皇帝这话说得何其霸气?何其狂妄?可是天底下除了他,又还有谁敢说这样的话?
饶是杨云溪尽量已是不悲不喜,此时却也是忍不住深深的涌出了浓烈的羡慕之情来。大约除了昭平公主本人之外,换任何一个别的女子来,都会是如她一般嫉妒和羡慕罢?
天下女子,就算是涂皇后,怕也是比不上昭平公主这份受宠和自由的。
而羡慕的同时,杨云溪便是也明白了为什么昭平公主会是这么一副摸样了。
涂皇后无奈的看了一眼皇帝,似乎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最后皇帝一笑:“好了,咱们也不说这些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出去散散步,便是回来歇下了罢。”
不知道是不是杨云溪的错觉,她觉得皇帝在起身的时候似乎是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极短暂,等到她回过神来之后,皇帝已经看不出有过这样的举动。于是她只好将狐疑压下心底去。
散步的时候,涂皇后倒是没让杨云溪跟着。所以,杨云溪自然也不知道后来涂皇后和皇帝到底又会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那些话还是和她有关的。
皇帝牵着涂皇后的手,也没让人紧跟着服侍,二人就这么走着,倒像一对平凡的老夫妻。而说的话,也似乎染上了几分随意平淡的味道。
皇帝侧头含笑问涂皇后:“那女官看着似乎十分得你心意?朕瞧着她年岁不大,是这次选上来的?”
涂皇后含笑点头:“那孩子看着似乎不怎么聪明,可是办事儿稳得住,心思也藏得住。虽说仍是比不上老人,可是就说差不多年岁的,却已是佼佼者了。而且,瞧着倒是不妖不娆的,让人觉得舒服。”
皇帝似乎并不理解涂皇后这话,不过却也并不影响他的那一点纵容:“喜欢的话留着就是。”
“我看重她,倒也不全是因为她不错。主要还是因为青羽那孩子。”涂皇后的神色越发的放松:“青羽没个帮手,她身子又不好。如何压得住胡萼?到底是胡家的姑娘,野心大呢。”
皇帝笑笑,带着几分不在意的味道:“在后宫她能翻出什么浪来?”
涂皇后也是笑了。“不管如何,既是青羽想要,我便是替她打磨打磨也无妨。”
二人随后又说起了别的事儿,也就岔开了话题。
而此时杨云溪尚且还在心不在焉的想——陈夫人突然请求赐婚,莫不是因为陈归尘将此事儿跟陈夫人说了罢?
这样想着,心里便是微微的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或许,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个结果。不用等到两年。这个念头隐隐约约的从心底浮上来,让她有些慌乱,又有点儿茫然,可又有点儿如释重负。
此时天已渐热,午间涂皇后便是开始午歇。杨云溪也是跟着沾光了几分——作为女官她自然是不必守着服侍,也可趁机去做些自己的事儿,或是歇一觉。
许久没再做梦,杨云溪也几乎是快要忘了那个情形。然而似乎薛月青有意提醒她一般,这日中午歇时,她便是又梦到了那个场景。
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逼迫,杨云溪大汗淋漓的从梦里挣扎着醒了过来。
穗儿不在,她看了一眼时辰,便是自己打了水抹了脸镇定了一下就出去当差了。
涂皇后此时还没醒,杨云溪自也是没进去,只在廊下守着。顺带吹吹风,好让情绪彻底的平复下来。
皇长孙便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皇长孙顶着太阳一路过来,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她都觉得似乎带来了一股热浪。登时心里一股烦闷燥热就涌了上来。
她忙压下情绪,对着朱礼行礼:“殿下午安。”
“皇祖母还没起?”朱礼点点头,随后压低声音问了一句。然后掏出帕子来擦了擦额上的汗。
杨云溪低声回了,又见他不好受,便是道:“殿下略坐坐,奴婢去给殿下端一碗冰镇银耳汤来润润喉。”
朱礼挥挥手没说话,似乎是真热到了。
眼下各宫还未开始摆冰盆,所以屋里倒是也不见得比外头就凉快。反倒廊下有风,又有阴凉,所以倒是更舒服些。
杨云溪前头走了,朱礼略站了站,便是也学着杨云溪在栏杆上坐了,又见手边摆着一个针线簸箩,便是随手拿起来看了看。
杨云溪回来的时候,便是看见了这么一幕情形:朱礼随意的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她的绣花绷子,正仔细的端详。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那点针线斤两的,当即只觉得不好意思,便是忙上前去,远远的就咳嗽了一声——果不其然朱礼就如同她想的那样忙将绣花绷子往回放去。
看着这一幕,她的不好意思倒是消退了一些,反而只觉得有些忍俊不禁起来。
“哎哟!”朱礼忽然吃疼的叫了一声。
杨云溪一急,忙快步上前去:“怎么了?”
待到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时,朱礼手指上还扎着的那一根明晃晃的针登时吓了她一跳。慌忙将手里的托盘一搁,她就忙捏住了朱礼的手。
朱礼一怔,下意识的就想将手抽回来。
“别动。”杨云溪赶忙出声,看着已经有血浸出来,便是倒吸一口凉气:“扎得有些深,恐怕要赶紧拔出来上药。疼不疼?”
朱礼拧着眉头:“倒也不是很疼。”就是冷不丁被扎了一下,吓了一大跳。
说着朱礼便是伸出手去直接将针拔了下来。
这下却是轮到杨云溪有些愣住了——她没想到朱礼居然会这样果断轻巧的就去将针拔出来。她以为朱礼作为皇长孙,必然是娇生惯养,受了伤肯定也是极紧张,肯定要叫太医来才行。可谁知他却……
93.第93章 受罚
朱礼倏地笑了:“怎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被针扎一下就要哭鼻子?练武时,更重的伤也受过。刚才就是吓了一跳,倒是真不怎么疼。”
杨云溪没敢借口,忙唤小宫女:“快去拿药来。”同时忙掏出帕子将朱礼手指上冒出来的血滴擦去。倒是不自觉她还紧紧捏着朱礼的手。
而涂皇后,则正是从窗户里看到了这么一幕,顿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上药的时候也不见朱礼皱眉,倒是他还有闲心道:“却是弄脏了你的绣件。”
杨云溪这才扫了一眼自己的绣花绷子,见上面果然沾上了血迹,殷红的一点就那么印在那儿,快要完成的一张帕子就这么毁了。
不过这个时候,一张帕子还有什么要紧的?反而她的针戳伤了朱礼,她才是该道歉才是。当下便是忙赔罪道:“是奴婢鲁莽,以至于伤了殿下。奴婢该死。”
“一点小伤,也不碍事。”朱礼一笑置之,用另一只手端起那碗银耳羹一饮而尽,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随后朱礼一面看着杨云溪替他包扎,一面笑道:“方才见你面色很是难看,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杨云溪自然也不好解释自己是做了噩梦,含糊的“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朱礼许是意识到她不想多说,便是没再多问。杨云溪便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待到上了药包扎完毕,屋里便是传来太后起身的消息。朱礼便是进去了。
杨云溪忙收拾了残局,这才又进屋去服侍。一进屋她就感觉到了涂皇后看她的目光,登时心中一紧,莫名其妙的心里就紧张心虚起来。
“大郎,你手怎么了?”涂皇后笑着指了指朱礼包扎得严严实实的手指,如此问了一句。
朱礼随口应道:“不小心弄伤了。”倒是没说到底是怎么弄伤了。
不过,朱礼想隐瞒,可是涂皇后却是不这么打算。就在涂皇后朝着她看过来的那一刻,她就心知肚明:涂皇后肯定知道这事儿了。
且不论涂皇后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她也没功夫去想那些,当下只是略一犹豫便是直接跪下请罪了:“是奴婢不小心弄伤了殿下,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杨云溪跪下后,便是感觉到涂皇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脊上,心中的怪异感和紧绷感便是又强了几分。
此时朱礼也是笑着开口说话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也犯不着这样。皇祖母,先叫人退下去罢,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您说。”
杨云溪听了这话后心里便是很清楚,这是朱礼在帮她。毕竟这事儿再继续追究下去,她便是该受罚了。起因在她,她心里明白。她不仅不该乱放针线,更不该故意咳嗽一声,若非如此,朱礼怎么会受伤?
若是朱礼脾气不好,就是叫人将她拖下去打死,那也是没人敢质疑一句的。
不得不说,朱礼的确是极好了。尤其是在宫里呆久,她见得多了其他人的骄纵或者暴躁之后。朱礼这样的和气和宽容便是显得难能可贵起来。
涂皇后点了点头,到底还是没再继续追究下去。不过显然涂皇后也不打算事情就这般过去了,开口言道:“错了便是错了。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便是去外头跪一个时辰罢。”
杨云溪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忙应一声:“是。”这样的惩罚倒是不算重,反而也是轻巧了。只是她面子上终归不大好看就是了。
不过,本就是她做错了,她又哪里还需要计较面子好看不好看?
杨云溪退了出来之后便是直接去了屋外跪下,方才涂皇后只说罚跪,并不曾要求非要跪在太阳底下。不过她却也没敢钻空子,直接便是去了太阳底下跪着。
此时太阳虽说不如正午时分猛烈,不过却也不轻省,待到一个时辰过去之后,杨云溪便是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头重脚轻,几乎不曾昏厥过去。
至于脸上,更是火辣辣一片刺疼,大约是晒伤了。不过最难受的还是膝盖,一个时辰不算短,加上夏衫轻薄根本就等于是光着膝盖跪在石板上,所以此时她只觉得两条腿都不像是她自己的了。
让小宫女将她扶了起来,云姑姑叹了一口气:“这次可长教训了?”
杨云溪勉强一笑:“以后却是再不敢犯了。”
云姑姑便是点点头,道:“你去娘娘跟前再请个罪,若是娘娘没别的吩咐,你便是回去歇一歇罢。”
眼下她也没法子当差,杨云溪自然也没打算强撑。
此时朱礼早已经离开了,涂皇后正在念佛经,见了杨云溪一瘸一拐的进来,便是扫了她一眼,见她形容狼狈,便是叹了一口气:“跪了一个时辰,你可知你哪里错了?”
“奴婢不该粗心大意,以至于弄伤了殿下。更不该妄图瞒天过海。”杨云溪老老实实的认错。
涂皇后定定的看了她好一阵子,最后才道:“你且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杨云溪总觉得涂皇后的语气像是有些失望。不过等到她再细细琢磨的时候,却是又觉得不像。
就这般的,杨云溪便是带着满腹狐疑回了自己的屋里。
没想到她这头刚卷起裤腿看伤处的时候,那头便是有小黄门过来送药了。
是太子宫的人,且是奉了古青羽的命令前来送药的。
只听了这话,杨云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朱礼提醒了古青羽,所以古青羽这才知道她受罚了,也才会送药过来。
古青羽统共送了两种药过来——一种是散瘀的,一种是处理晒伤的油膏。
杨云溪顿时就笑了:“这可真是及时雨。劳烦你回去后替我向长孙妃谢恩。”
小黄门又道:“太孙妃说了,还请姑姑按时涂药,再过些日子,宫中要举行宴会,就怕到时候没好的话不好看。”
杨云溪心中一暖,低声道谢:“我会记得涂药的。”
只是想起今儿自己鲁莽的行为,她便是又有些羞惭。待到人走后,她便是吩咐穗儿:“以后我还是别做针线了。横竖也做得不好。”
穗儿拿起药膏给她上药,刚一被碰到脸,杨云溪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疼!”
94.第94章 恍然
杨云溪这头刚上了药,那头云姑姑就亲自带着药过来了。
云姑姑一见她已是上了药,顿时就笑了:“却是来晚了一步。”说着眼睛往桌上还没收起来的药上扫了一眼,便猜到了药的来处:“这是太孙妃叫人送过来的罢?”
杨云溪点点头,随后感激的向云姑姑道谢:“多谢姑姑你想着我。”不管她是不是已经有药了,云姑姑这样带着药来看她,终归是好意。而且云姑姑之于她,还是师傅一样存在,更是值得她敬重。
“寻常药不管用,我给你上药。”云姑姑一面将药倒出来在手心揉散了,一面低声指使杨云溪将裤腿挽起来,然后便是将搓得热热的掌心往她膝盖上使劲一揉。
杨云溪登时疼得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身上更是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实在是太疼了。方才木然没有知觉的腿,此时已经完全是让她恨不得这双腿不是她自己的才好。
云姑姑“嘿嘿”笑了一声,不无幸灾乐祸的意思:“不下狠手怎么能好得快?只有使劲将血脉揉得通畅了,明儿才不会疼的走不动路。你们小姑娘家家都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哪里下得去狠手?”
于是杨云溪在疼出一身冷汗的同时,还强撑着笑脸跟云姑姑道谢:“多谢姑姑。”一句话倒是说得断断续续,没办法实在是太疼了。
云姑姑见她疼得厉害,手上虽说没松缓几分,不过却是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帮着杨云溪分散注意力:“你可知今日皇后娘娘为何恼了你?”
杨云溪下意识的想答是因为她弄伤了朱礼。不过在话即将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却是又将话咽了回去。若是因为她想的那样,云姑姑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多此一问了。
云姑姑既然这个时候再开口,肯定是因为真正的原因不是这个。所以……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几个念头滑过了她的脑海,却都最后被否决了。
就这样,她便是如此沉吟起来,倒是也感觉不到云姑姑替她推淤的疼了。不过想来想去,她想不到原因,所以最后只能是老实摇头:“还请姑姑替我解惑。”
云姑姑见她猜了半天也猜不到,便是微微笑了笑,一面加大了力气揉,一面缓缓解释出声:“今儿皇后娘娘看见你和殿下当时的情形了。娘娘觉得,你和殿下走得太近了。”
这话一出,杨云溪说不出来自己是觉得恍然大悟,还是觉得冤屈无比。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沉默了下来。
良久,她才认真的辩解道:“当时我只是紧张殿下伤势,并无别样心思。”
云姑姑一笑:“我自然知道。可你没有,却并不影响别人这样认为。尤其是,殿下似乎对你还有些在意。”
说这话的时候,云姑姑甚至还含笑看了一眼桌上的那些药。
杨云溪无力的辩解:“这是长孙妃叫人送来的。殿下他也只是看在长孙妃的份上——”
“咱们姑且不论这些。”云姑姑见她还明白,便又是一叹:“你对你的容貌觉得如何?”
杨云溪一怔,随后老老实实的中肯评价道:“尚可。”
云姑姑闻言顿时笑了:“岂止是尚可?你也太谦逊了一些。你这样的容貌,不说是上上乘,可却也是足够美貌了。而且,你这样的美貌对男子来说,却是大多数男人都喜欢的。若不是你平日作风清正,神色也是端庄,只怕这份容貌更是叫人觉得妖娆勾人。”
杨云溪很想张口辩解她的容貌虽然是艳丽了些,可是却也不至于就是妖娆勾人了。
然而云姑姑却没让她多说:“我在宫中虽不说阅人无数,可是这点眼力也是有的。娘娘她倒也不是真觉得你想如何,只是不喜欢这样的做派,哪怕你是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