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进了屋子,杨云溪自然是当仁不让的直接坐到了主位上。不过她没发话,其他人却是也不敢坐,只能站着。
杨云溪微微一笑,这才让众人各自坐下。
沈氏坐在了杨云溪的下首。吴氏坐在沈氏的底下。
杨云溪的目光一一看过去,最后落在了杨清溪的身上。几年不见,杨清溪倒是出落成了大姑娘。只是比起杨景辉的出色,杨清溪却是显得平庸了许多,容貌也不如杨景辉。
“清溪年岁也差不多了,可定了人家了?”杨云溪微微一笑,挑眉开了口。
吴氏的目光登时就变了。
杨云溪笑着等着吴氏回答。
吴氏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当即纵不情愿,也是勉强扬起了笑脸答道:“倒是还没定下来,不过已经有中意的。”
杨云溪自然清楚只怕这个“中意的”也不过是临时杜撰出来的,吴氏这是怕她坏了自己闺女的亲事。
心头冷笑一声,杨云溪冷冷的想:坏了亲事?只要她想,就算订了亲,她也能搅黄了!更别说还没定下来了。吴氏这分明就是心虚了,觉得当年那般对她,她如今必定会报复回去。
只可惜,她还真没那样想过。亲事对女人来说,那是决定了一辈子幸福的事儿,她可不敢如同吴氏那样拿去儿戏。她更没有那么阴损。有这样的功夫,她倒是宁愿多做做好事儿,好积攒了阴德给小虫儿。
所以当即杨云溪也没再问这事儿,就这么放了过去。不过吴氏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只看那坐立不安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自己想了些什么。
“对了,此番出宫,我想去祭拜我娘,不知老夫人和父亲能否陪着我前往?”杨云溪不愿久留,便是直奔了主题。她想将这事儿在薛月青的灵前说。也是借着这么一个理由,和沈氏和杨敬亭独处。
沈氏面上出现一丝尴尬,随后却是一口应承下来。
杨敬亭却是面上有些慌乱,忙起身道:“贵人还请先坐坐,我这就去将祠堂打开,叫人再清扫一番,让闲杂人等也避开,免得冲撞了贵人。”
杨云溪看着杨敬亭如此态度,便是心知肚明只怕薛月青的牌位根本不在祠堂,要么就是没有丝毫祭拜的痕迹。所以,杨敬亭这是要提前过去布置一番才好。
心里不是不愤怒的。可是更多的却是觉得心寒和可笑——杨家人真是将事情做绝了,也不知道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想起这事儿亏心?会不会觉得薛月青死不瞑目?
不过这事儿显然也不适合闹出来。不然大家脸上都没光。所以当即杨云溪也没多说,只是微微颔首。却是也不肯这么算了,似笑非笑的盯着杨敬亭看,直将杨敬亭看的额上微微沁出汗来,这才让杨敬亭去了。
杨敬亭这头一走,那头沈氏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刘恩则是不大赞同的看了杨云溪一眼。
杨云溪安抚的笑了一笑,刘恩只得作罢。
杨云溪想起杨凤溪来,便是又问起杨凤溪的情况:“我姐姐如何了?今儿怎么也没回来?”
提起杨凤溪,沈氏面上闪过一丝怒气来:“贵人快别提了。咱们如今可是见不着凤溪的面的,一去王府,便是就被晾着,连迎都不迎的。这哪里有做亲戚的样子——”
“睿王的姻亲只有长孙一族,老夫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杨云溪淡淡开口:“姐姐她也有自己的难处,既然长孙妃介意,那你们也别总去给人添麻烦。”
沈氏张了张口,被杨云溪这话堵得心窝子都是疼了起来,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半晌才委屈应了一声:“贵人说得是。”
杨云溪没再理会沈氏。只是在心中盘算,一会儿到底要如何让沈氏和杨某某答应自己认罪——
369.第369章 孝心
杨云溪没再理会沈氏,只是在心中盘算一会儿自己到底该如何做才好。
她这般一不开口,气氛便是飞快的沉凝下来。沈氏自认为自己身为长辈断没有讨好的道理,所以也是不开口。只是心中却是将杨云溪几乎恨死了去。
而吴氏更是不开口——她清楚杨云溪不喜欢自己,而杨云溪并非昔日可比能让自己随意拿捏。便是不去开口惹了杨云溪不痛快。免得引火烧身。
二太太姜氏便是干巴巴笑了一声,开口道:“说起来咱们还没恭喜贵人呢。贵人此番平安产下小郡主,这是大大的喜事儿。小郡主满月时我们有心去恭贺磕头,却是奈何没有门路。不过听闻贵人要回来省亲,我们也不知心中多欢喜。心想着纵然贵人只怕看不上这点东西,也是准备了一些贺礼——”
二太太一面说着,一面便是拿出了一个小匣子。当着杨云溪的面儿打开了。却是一对粉色的珍珠镯子。珍珠不算大,不过色泽却是十分好,加上又是柔嫩的粉色,倒是看着十分不错。这么一对小镯子,倒是正好适合小女娃儿戴。从现在戴着,能戴到七八岁。
就像是二太太姜氏说的那样,东西不值当,放在宫中她也真看不上。不过却也是花了心思的。
杨云溪看着二太太姜氏,面上微微一笑对二太太的心思心知肚明:姜氏这已经是杨家难得的聪明人了。怪不得她这个二叔没什么本事,可是二房却还是混得不错。
对于二太太姜氏的讨好,杨云溪却也是提不出什么反感的心思来。当然也没什么感动或是别的欢喜——在宫里,她只要有朱礼的宠爱,讨好什么的何曾少过?
不过明面上,客套话却还还是要说的:“多谢二婶了。小郡主她将来二婶你这么疼她,必定也是欢喜的。”
二太太姜氏听见了这句话之后,面上便是克制不住的笑出了一朵灿烂的花来:“这是应该的。虽然我等身份卑贱不敢和小郡主攀亲戚,不过这份心意却也是有的。只要小郡主不嫌弃就好。”
二太太姜氏准备了这么一份有心思的礼物,其实说白了就是想要一个结果:让杨云溪和小虫儿还承认有他们这么一门亲戚罢了。但是这一门里头,却是并不包含杨家大房的。
姜氏心里很清楚,只要有吴氏在,加上当年大嫂当年的死,杨云溪已经不可能再和大房交好了。这一点,从杨云溪亲近薛家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
杨云溪点点头,心中却是微微一动,忍不住深深的看了姜氏一眼。
姜氏一脸诚恳,实心实意的欢喜样子。
杨云溪心中有了主意,便也是对着姜氏笑了。而后道:“等我祭拜了我娘回来,二婶便是陪着我去我当初住的院子看看罢。老夫人年岁大了,不宜劳累,二婶不会嫌我麻烦才是。”
姜氏哪里会嫌麻烦,听见杨云溪这么一个要求,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一劲儿的说:“不麻烦,不麻烦。怎么会麻烦?能陪着贵人,便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瞧着姜氏高兴得几乎都有点儿语无伦次的样子,吴氏便是攥紧了帕子。老夫人沈氏则是心头一松——在她看来,大房是自己的儿子,二房当然也是。吴氏不争气不要紧,姜氏争气也是一样的。
只是沈氏心里却是不知道,一贯对她孝顺有加唯命是从的姜氏,此时心里打的却是自己的小算盘。而这个小算盘却是撇开了旁人的。
杨景辉此时也不知如何想的,却是起身冲着杨云溪行礼,末了又问;“听闻二姐姐生产时候颇不容易,也不知道现在身子养好了没有?”
杨景辉问这话的时候,也的确是一脸的关切,看着真心实意的并不是怀揣着什么目的或是故意示好。
杨云溪心里自然也清楚,杨景辉问这话只怕也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心头便是一声叹息:吴氏那样的人,怎么就生出了杨景辉这样心思纯净柔软的儿子?
对于杨景辉,她却也是做不到完全的狠心,便是垂下眸子不去看杨景辉,就怕自己会再次心软。只是轻声道:“是亏损了身子,不过也不打紧。慢慢养着就是了。你这能这样关心我,这是好的。不过却也该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学业上才是。”
杨景辉松了一口气,笑了一笑:“二姐你没事儿便是最好了。”
顿了顿,杨景辉咳嗽一声,又道:“每年母亲忌日的时候,我都有替二姐你去上坟,二姐你在宫中,也别太记挂这些。我不会怠慢了的。”
杨云溪微微一怔。她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杨景辉竟然会做这样的事儿。当即下意识的便是又看了吴氏一眼。
却见吴氏脸色说不出的难看,阴沉沉的几乎要低下水来。当即杨云溪便是断定:这事儿吴氏是不知道的。也是,吴氏若是知道了,杨景辉又怎么能做成这样的事儿?只怕是不会让杨景辉出门的罢?
杨云溪笑着看向吴氏,却是回应了杨景辉的话:“那便是劳烦你了。你有这份心思,我娘在底下知道了。必然也是高兴的。”
杨景辉听了这话微微一怔,随后便是欢喜起来,眼神纯净得竟像是孩子:“那我以后每年都代替二姐姐去扫墓。”
杨云溪面对杨景辉这般的眼神,便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垂下目光轻声应了一声:“好。”心里却忍不住想:杨景辉做这个事儿的时候,是在想什么呢?他不可能不知道吴氏知道此事儿之后会不痛快。
不,杨景辉是知道的。不但知道,更是清楚无比。但是杨景辉还是这样做了,原因只有一个:杨景辉在赎罪。替吴氏赎罪。杨景辉对她是有歉疚之心的,所以杨景辉才会如此。
所以,吴氏的气恼和不痛快……在对比了杨景辉这般隐晦转折的孝心时,却是真真的显得有些可笑了。
杨云溪在这一刻,忍不住的想:为什么杨景辉不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呢?若是有这么一个亲弟弟,她只会觉得无比的荣耀罢?
370.第370章 狡辩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一瞬间罢了,很快杨云溪便是哂然一笑:杨景辉再好,那也是吴氏的儿子,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真正该觉得可惜的,是吴氏才是。吴氏将来有一日会不会后悔?会觉得是她自己连累了杨景辉?
不过不管吴氏又没有这个想法,这都和她没关系了。
杨云溪冲着吴氏微微一笑。
吴氏的手指痉挛了一下,狠狠的将椅子扶手扣住了。脸上的神色也是因为太过克制,出现了一怔诡异的狰狞的。
杨云溪满意这个结果,便是又看了一眼杨景辉。却见杨景辉依旧是那副高兴的样子,对吴氏的恼怒也没看见。当即只觉得刺目,她便是干脆的挪开了目光。
二太太瞧着气氛不对,只唯恐吴氏脑子一热便是又将事情弄砸了。便是忙开口说起了杨凤溪的事儿将话题扭转了。
杨云溪自然也是对杨凤溪关切的——不管杨凤溪做过什么,总归那也是一母同胞的姐姐,只冲着薛月青,她也不可能对杨凤溪不管不顾。
时间一晃而过,眼瞧着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杨敬亭却是还没回来。
杨云溪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老夫人沈氏:“老夫人,父亲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要了这般久?”
沈氏自然是答不上来,额上都沁出了汗来。末了求助的看了一眼二太太姜氏,想着二太太姜氏会说话,开头将这事儿圆过去也就罢了。
杨云溪看了一眼二太太姜氏,便是不意外的发现姜氏压根就没有要说话意思。当下心中哂笑,不免有些讥讽:这就是杨家人啊。
最终沈氏只能自己上了。只是却是顾左右而言他:“瞅着时辰该用膳了。府里准备了些薄酒,不知道能否请贵人移步?”
杨云溪微微一笑,却是直接拒绝了:“老夫人的意思原我也不该违逆,只是我想着还是先去祭拜了我娘才好。不然面对美酒珍馐,我也用不下去。”
沈氏面上一僵,却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在此时杨敬亭也总算是回来了。瞧着那满头大汗的样子,显然出去办事儿的这一会子,是累得不轻的。
杨云溪唇角的笑容无声的扩大几分:倘若薛月青生前,杨敬亭能有这么殷勤,难道不比现在强?生前薛月青在她们眼里什么也不是,轻贱得如同蝼蚁一般。而如今,一个牌位罢了,他们却是这样在意,多嘲讽?多可笑?
不过不等众人发现异样,她便是笑着起身:“不知一切都是否打点好了?咱们这就过去祭拜罢?”
沈氏其实心里是不乐意的,不过哪里又好拒绝?所以也只能勉强起身笑着道:“那咱们这边是去罢。贵人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咱们快些祭拜完,贵人也快些用膳,饿坏了便是不好了。”
杨敬亭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也是点头:“正是这个道理。正是这个道理。贵人请——”
说完,杨敬亭便是在前头带路。
众人都没跟来。只除了刘恩和青釉兰笙。
杨云溪看了刘恩一眼,刘恩无声的用口型回了一句话:“这是殿下的意思。”
杨云溪想起朱礼来,本冷硬的心肠里便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柔软和温暖来。她浅笑了一下,颔首也没再让刘恩留下。横竖这样的事儿,就算刘恩听见了,也不会说出去。最多也就是朱礼知道罢了。
至于朱礼知道了她的真面目会不会觉得失望和不喜……那她却也是没办法了。或许,早些让朱礼见到自己的真面目是好的。
一路行至祠堂,杨云溪便是忍不住的冷笑了一下。薛月青死了这么多年,今儿总算是进了一回杨家祠堂了。只可惜,只怕这次挪进去,不久之后也要挪出来罢?
薛月青委屈了这么多年,她又怎么会让薛月青继续委屈?薛月青此生最后悔的便是嫁入杨家,所以,她不会将薛月青留在杨家。不然的话,只怕是会死也不瞑目罢?
进了祠堂后,杨云溪便是淡淡出声:“兰笙,你去将门关上,青釉,你们两人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过来。”
杨云溪这般架势,沈氏便是神色有些不对劲儿了,看着杨云溪狐疑开口问道:“贵人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有些话想跟老夫人和父亲说罢了。”杨云溪笑了一笑,伸手拿过三根香,在蜡烛上点染了,这才又看慢悠悠的看向了杨敬亭:“父亲可还记得我娘长什么样儿?”
杨敬亭微微一怔,虽然有些尴尬不敢看薛月青的牌位,却还是说得深情款款:“自是记得的。我们少年夫妻——”
“嗯,我也记得。”杨云溪直接打断了杨敬亭的话,随后将香插入香炉之中,看着薛月青的牌位冷冷开口:“不过记得的却是我娘死的时候的样子。”
这话大约也是让杨敬亭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色便是越发显得不自然了。甚至微微的生出了一丝恐惧来,虽然转瞬即逝,不过却还是被杨云溪看了个正着。
杨云溪便是无声的笑了起来。
沈氏也是不安的开了口:“贵人这是……正所谓入土为安,贵人这般惦记着月青,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再说了——”
“入土为安?”杨云溪微微眯起眼睛,凌厉的看住了沈氏,轻笑出声:“老夫人觉得我娘能够入土为安?”
沈氏被问得像是被陡然掐住了脖子,登时就面红耳赤了起来。不过却不是羞的,而是吓的。
杨敬亭干笑着出声:“贵人的话,我们却是越发听不明白了。”
杨敬亭的语气听似镇定,不过杨云溪却是听出了其中浓浓的心虚来。于是笑得越发冷淡凌厉:“果真听不明白?还是父亲装作不明白?父亲可敢看着我娘的牌位说这句话?”
面对杨云溪的咄咄逼人,杨敬亭越发不自然了,压根不敢看薛月青的牌位,只是干巴巴的重复:“贵人这是做什么?不是说要祭拜?怎的好好的提起这个了?”
面对杨敬亭想要装傻的态度,杨云溪一声冷笑。
371.第371章 心虚
面对杨敬亭想要装傻的态度,杨云溪直接一声冷笑。
杨敬亭微不可见的哆嗦了一下,似是被杨云溪的冷笑声吓了一跳。
沈氏终于维持不住慈和的面色,沉下脸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恩,见刘恩垂着眼皮像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便是又多了几分胆色,心道自己不管怎么样总是杨云溪的长辈,杨云溪难道还敢将这事儿传出去不成?
所以沈氏便是开了口:“贵人进宫多年,脾气倒是见长了。说话跟带了刀子似的,一句句的这是什么意思?”
沈氏这话分明是训斥的意思,面上更是一副“你对长辈竟是个这个态度”的责难架势。
杨云溪忍不住笑了,看着沈氏轻声开了口:“以前你拿这个威胁我,我倒是还在意几分。可是如今——我就是如此,你能奈我如何?”
沈氏直接就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杨云溪,半晌也没能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沈氏想了很多,却是唯独没想到杨云溪竟然敢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句“你能奈我如何”,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的捅进了她心里,直接就让她明白了什么叫现实。现实就是:杨云溪早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由她揉捏的孙女,而是高高在上的,服侍皇太子的贵人。
一个贵人在宫里算不上什么,可是对他们杨家而言,却是不能肚子也不能小看的。
好半晌,沈氏终于出声,气得声音都带着颤音了:“你就不怕我将今日情形说出去?叫你身败名裂?”
杨云溪听了这话,登时笑得更厉害了。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个天下最好笑的笑话。等到笑得缓过劲儿来,她才笑盈盈的看向刘恩:“刘恩,你听见我出言不逊,不敬长辈了不曾?”
刘恩一本正经,说假话丝毫不眨眼:“我什么也没听见。”
沈氏顿时像是吃了一个苍蝇,噎得半晌都缓不过劲儿来。那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憋在喉咙里,说不出的难受。
而杨云溪则是收敛了笑容,看着沈氏冷声道:“其实老夫人您又何必说这些呢?若是您什么也没做,您也犯不着这般的心虚不是?若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听见我这话又何曾会多想?”
沈氏自然是不肯承认,兀自嘴硬:“贵人这话我听不明白!”
“是吗?”杨云溪冷笑,看向杨敬亭:“父亲也不明白吗?”
杨敬亭也是一口咬死了:“我不明白!”
杨云溪轻声开口,“当初你们求娶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而如今你们杨家又是怎么做的?”
杨云溪这话说得有些突兀,沈氏也好,杨敬亭也罢,甚至刘恩都是怔神了一下,糊涂的看向了杨云溪。
而杨云溪则像是根本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径直又说下去:“你们怎么敢如此恬不知耻?!杨敬亭他就是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杨家这么做,也不怕报应,也不怕天打雷劈?”
杨敬亭是不知道这番话的,所以神色依旧茫然,虽然恼怒,却没有其他神色。
而沈氏则是全然不同。
杨云溪便是盯着沈氏,继续轻声的,语气平平的复述下去:“夫人快些住口罢。何必呢?您就算去了,老夫人也会好好的照顾两个小姐,可比跟着您强多了。惹怒了老夫人,两个小姐以后的日子怕都是难过了。别忘了,她们都是姓杨呢。”
一段话说完,杨云溪轻笑了,小声却是有些悲凉和凄厉:“老夫人应该知道这番话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样的人说的吧?那个瓷瓶,我青花白底的,薄胎汝窑的。好看得紧呢。至于里面装的东西——”
沈氏被这话惊得倒退一步,一下子撞到了香案上,撞翻了上头摆着的贡品碟子,圆圆的果子登时扑棱棱的翻滚得到处都是。
薛月青的牌位也是受到了震动,“啪嗒”一声的便是翻倒了过去。
这么一声轻响,却是吓得沈氏脸色都白了,扭头看了一眼后便是又一脸倒退好几步,直撞到了杨敬亭这才停了下来。
沈氏抓住了杨敬亭的袖子,几乎是语无伦次:“牌位——牌位倒了——”
杨云溪沉声接过话去;“牌位是倒了,老夫人觉得是不是我娘在天之灵听见了你们的狡辩,所以怒不可遏,恨不得从九幽黄泉扑上来与你们对质?”
杨云溪说一句,沈氏便是抖一抖,脸色又白一分。
而杨云溪脸上便是也更多一分的嘲讽。
最终,屋子里一片死寂,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不平静。
最终,杨敬亭到底还是冷静下来,几乎是声色俱厉的一般的言道:“贵人,这话却是不能乱说。”
杨云溪微微一笑,只盯着沈氏看:“我是不是乱说,老夫人心里比我更清楚。”
沈氏此时也是回过神来:“我什么也不清楚。贵人许是怀疑你娘的死和咱们有关,不过就连吴家也说了,这事儿不可能是咱们杨家做的。”
沈氏抬出了吴家,分明就是想要用吴家的威势来压杨云溪。这幅嘴脸,看着叫人便是心中厌恶起来。
刘恩虽然维持着那个什么也好想没听见的神态,可是此时却也是悄然的撇了撇嘴。
而杨云溪却是半点不恼,只是回了一句:“吴家说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吴家说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这话沈氏和杨敬亭自然是不敢承认也不敢回答的。
杨云溪继续浅笑,胸有成足的道:“你们觉得吴家护得住你们?还是觉得惹怒了我也不要紧?觉得躲过了这一次,以后就安枕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