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舅太太没去京城就好了。”奶娘王氏这几日总是忍不住叹气。眉心的褶皱几乎不曾消散,反而日趋加深了。没办法,这个事儿实在是有些糟心,更让人坐不住。试问,谁家会做这么没脸的事情?昙华再怎么说也是嫡长女不是?
但是奶娘也只能私底下抱怨罢了——-昙华那她不能张口给昙华添堵,周老夫人那头她也是不能去提醒的。否则,怕是别人只当是昙华的意思,没由得让人瞧低了几分。李家不办及笄礼,昙华虽然没脸,可是最丢人的还是李家的长辈。可要是昙华上赶着让人办及笄礼,那就不仅是没脸面,甚至连尊严身段也没了。
所以,如今这样的情形倒是让人觉得像是走进了死胡同,进退维谷艰难无比。
几个丫头也是愁愁眉苦脸,不过在昙华跟前的时候,却都是强打着笑脸的。
昙华倒是似乎已经忘记了这回事儿,每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丝毫没有半点担忧和不痛快的意思。其实,倒不是她真忘了,而是她能沉得住气罢了。反正,这个及笄礼,办不办都是李家的脸面。真不办,到时候自然是有说道的。而且,若是李家的人打定了主意不办她就是不痛快又如何?结果不也一样?反而倒是她的不痛快让有些人痛快了。不合算。
经历过一次生死之后,昙华是真没将这些东西看得很重了。是,脸面是不能少的,可是却也不是最重要的。过得好我,过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为了这个生气坏了自己的心情,不值当。
昙华这头丫头们的愁眉苦脸落在有些人的眼里,的确是让那些人高兴的。
比如朝华,比如郑氏。这不,朝华这日扶着郑氏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便是得意的笑着大声说那情景,激动之处甚至手舞足蹈看上去很是亢。末了,朝华还得意洋洋的笑着总结了一句:“说到底,她还不是得看娘的意思?就算是嫡长女又怎么样?哼看她这下还得意不得意。这及笄礼不办,将来也肯定是不会有人上门提亲了。她以后嫁不出去,干脆就送去寺庙了得了。”
郑氏也是心情不错,被朝华那副样子逗笑了好几回,末了听见朝华这样说,竟是笑着点头:“自然是如此。不过,她若是来求我,我也不好推拒的。”说这话的时候郑氏的神情自然而又带着几分倨傲和冰寒。郑氏此时是觉得很痛快的。
朝华“桀桀”的笑了起来,用绣着牡丹花的手绢掩着唇手腕上的金镯子在阳光下顿时便是金光灿烂。随着朝华不住的震颤,镯子的光芒几乎将人的眼睛都是晃花了。“那是娘你心好。要我说不管怎么着就是不给她办,好好杀杀她的锐气才好。再说了,她哪里有那个脸面来求您?若真来了,看我不羞臊死她!”
听着朝华说得这样直白,郑氏不仅皱了皱眉,训斥了一句:“我怎么说的?你一个大家闺秀,说话也该仔细想想。还有,你这猖狂的样子若是让人瞧见了,你还要不要名声了?这么大了,连掩饰作假也不会么?我说过,你这样不行!”
朝华的笑容顿时垮下来,心中又委屈又羞恼,最后看着郑氏那副憔悴严厉的样子,到底是不敢顶嘴,只得跺跺脚,瘪嘴道:“知道了知道了。成日就说这个。”面上虽然是应了,可是心里却是有些不赞同的。朝华觉得她又不是小孩子,哪里用这样。这不是没么?犯得着这样还要装模作样的?还要训斥一回。
自从这次郑氏出来,母女二人再度团聚之后,朝华便是始终有些觉得不得劲——首先明显的感觉到了郑氏对她的疏忽。有时候一天也想不起来跟她说几句话。而且,说话的时候也全然不像是之前那样和颜悦色宠溺无比,而是严厉苛责。
更让朝华觉得不痛快的是,郑氏不止一次的对她说过,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弟,弟弟就是她们母女两个最重要的东西。为了那个如今还没出世的弟弟,哪怕是自己吃亏牺牲些,也是不打紧的。总之,郑氏的意思就是那个男孩才是最要紧的东西。
这样的话,让朝华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失宠了。不止一次觉得这个还没出世的弟弟抢走了自己的位置,霸占了郑氏的宠溺。有的时候,朝华甚至抱怨的想过一个念头——若是还想和谁以前那样,郑氏没怀孕就好了。这样,郑氏依旧只疼她这么一个,也舍不得训斥她。
这样的想法下,朝华渐渐的,对郑氏的肚子已经没了最开始那样多的期盼和在意,甚至有的时候会有些反感。
但是这个念头,朝华是绝对不敢表露出一星半点的。她心里清楚,郑氏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雷霆震怒。
但是朝华的念头同样不好过——自从知道那玉佩并不是长孙熙染给的,而且长孙熙染也没得答应过要娶她,他们之间更没有私情的之后,郑氏便是对她格外的严厉和恼怒。学的规矩也是比之前几乎多了几倍。
朝华只觉得苦不堪言,还有就是委屈。不过让她安心的是,郑氏说这件事情她会想法子妥善解决。这门亲,肯定是不会吹了的。
郑氏最近心思不在朝华身上,自然也就没感觉出朝华的怨怼。只一心盼着自己肚子里的儿子平安落地。母女二人虽然看似亲密,可是各自心里的想法却是天差地别。
这日昙华正在练字,忽然春梅进来禀告:“门房上说,燕嬷嬷送东西过来了。还想亲自见姑娘一面。”
昙华闻言手上一抖,一比好好的横却是无端端多了一个尾巴,眼瞧着这张字就这么写坏了。昙华低头看着那多出来的一个尾巴,搁下笔心头一阵烦躁,索性将纸狠狠的揉成一团又扔在了废纸缸里。只是扔了纸团之后,她却是又愣愣的站了半晌没开口。
春梅不安的候着,见昙华似乎有一直发呆下去的意思,便是只得出声再度询问:“姑娘是见,还是不见?”
昙华回过神来,眼底的犹豫之色敛去,最后淡淡的摆摆手:“回绝了吧。以后也别再让燕嬷嬷来了,东西也别收。要是燕嬷嬷非要问为什么,就只说无功不受禄。还有,为了我和小侯爷的而名声着想,保持距离也是应该的。这份心意,我们领了就是。”说完这句话之后,昙华便是低下头去,看到自己掐得紧紧的拳头,缓缓的送开来,瞧着手心里几个浅浅的指甲痕迹,便是抿了抿唇。
又过良久,昙华若无其事的重新捏起笔来,换了一张纸继续练字。似乎方才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纸上的字迹,却是从之前端庄秀丽的正楷变成了凌乱的草书。一笔一划,也都有些凌厉狰狞的味道。这哪里是在写字,分明是在发泄。至于到底发泄什么……也就只有昙华自己知道。
昙华唯一的感觉就是苦。浓厚的苦涩从心底蔓延上来,似乎她只要一张嘴就能流淌出来。
不是她心狠,也不是她想做什么姿态,更不是在故意埋怨朱弦。只是她是觉得,真的是不能再和朱弦有牵扯瓜葛了。如今这样其实挺好的,渐渐的,各自生活都能归于平静。否则的话,将来可怎么办?继续牵扯下去?将来朱弦总是要成亲的,而她也不可能留在李家做老姑娘,更不会去寺庙里青灯古佛的一辈子。
所以,趁着现在还有理智,快刀斩乱麻罢了。她怕再像是以前那样和朱弦牵扯下去,她会失去冷静自持,会沉溺在里头,再也无法抽身退出。到时候,留下的不过是痛苦罢了。
早也是痛,晚也是痛,那么早痛不如晚痛。理智一些,冷静一些,冷漠一些,心狠一些,对双方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不是小姑娘,只会冲动的意气用事。她看得更多的是现实。

第二六六章 朱弦来信

  燕嬷嬷虽然没进来,可是最后还是强行的将东西留下了除了一篮子稀罕的果子,另外还有一封信。春梅无奈,只得拿进来。总不能真个儿的如同燕嬷嬷说的,干脆扔了吧?若只是东西也就罢了,留在门房上,不管是退回去还是扔了还是怎么的总也是不用人操心的。可是那里头有一封信,还是给昙华的,春梅也就不敢真豁出去了。
信是朱弦所写,只凭这一点,春梅就不敢擅自做主。
回了屋子,春梅也不敢禀告昙华,只是将醉秋和夏竹叫道一处,又请了奶娘王氏过来,这才将东西拿出来,又将信也摆出来,叹着气让几人给出个主意。
奶娘王氏也是迟疑——“这么稀罕的东西,总不能扔了,而且这个信……”
“东西再值钱,不过是东西。咱们也不稀罕,纵然扔了也不打紧。要紧的是这封信。”夏竹叹了一声,语气里也是颇为为难。这样的事情,真的不好拿主意。竟,昙华可是明确的说了,是不要朱弦的东西的。°
几人又一起看向醉秋,虽然昙华从未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倚重,可是对昙华最了解的,也能和昙华最亲厚的,还是醉秋。醉秋对昙华的心思,一向是心领神会,用心有灵犀这个词语来形容也不为过。几个人里头,怕也是醉秋说的话最能代表昙华的意思。
醉秋自然明白几人的意思,那分明是让她拿主意。当下便是不由得苦笑:“你们看我又能怎么的?姑娘如今的想法你们也是明白的,朱家那头再这么沾染下去,将来对姑娘来说,绝对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男女授受不亲,况且还是已经传出过一些不大好的传闻。此时互相回避或是断了来往,才是最明智的。
自然,若是朱弦真能娶了昙华,那有是不同的。可是平心而论,朱弦真能娶昙华?
自然是不可能的。哪怕就是朱弦自己愿意,景王也不会同意。朱弦是谁?他是景王的嫡长孙。不仅是景王府的脸面,更是可能是景王府未来的当家人。
所以,不管怎么说,朱弦也不可能娶昙华。昙华除了魏家那头的关系,李家这头可是没有半点过人之处的。甚至直白的说,李家这样的,在整个朝廷里,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而放在京城那个权力的中心里,那更是半点儿水花也激不起来。根本就不会让人在意。连带着,自然昙华也什么都不算。
京城里那些权贵之女,随便拉一个出来,哪怕是庶女,身份也肯定是要比昙华更高几分,更被人看重些。
这就是事实。否则的话,凭着昙华的性格,哪里会如此的一声不吭就选择了放弃和退缩?只因为没有半点可能性罢了。
况且,还有瑞安郡主。
综合一切来说,昙华唯有避开朱弦,才是最正确的。才是对她自己最好的。这个时候,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名声,是经不起半点动摇的。除非,昙华以后是真的不打算嫁人了。
这个自然也是不现实的。无论如何,昙华不可能留在李家一辈子。就是为了过一点子舒心些的日子,也是必须要离开李家的。再说句不好听的,在周老夫人和李恪非的眼里,昙华就是一个能用姻亲换取前途的货物,只要是觉得有利可图,那么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将昙华送出去。
醉秋最后叹了一声:“东西派人送去老夫人那儿吧,至于信—还是告诉姑娘。若是姑娘不肯看……要么我们就送回了朱家去,要么就干脆斗胆逾越一回,偷偷的替姑娘看看,到底小侯爷是有什么事儿要和姑娘说。”
朱弦既然让人送信过来,肯定不可能只是说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所以,醉秋觉得还是应该看一看。若是好事也就罢了,若是不好的事情,总也该心里有个准备。
“姑娘怕是不肯看的。”春梅叹了一声,“也不知姑娘这是怎么了,之前不还是好好的?纵然是有流言,可是到底也只是捕风捉影,犯不着这样……”偏激和执拗。不过是一封信,看了也是没人知道的,只要不是和朱弦见面,旁人又能怎么说?
面对春梅如此不理解,醉秋除了报以苦笑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是,不过是一封信罢了,这个是小事,真看了也没啥大不了的。反正只要不是朱弦本人来就行了。这样一看,似乎是昙华有些小题大做了。可是醉秋却是明白,这不是什么小题大做,而是昙华在表明决心罢了,也是昙华在发泄心里那些不曾表露过的情绪。这么做是有性,加上昙华一贯都是温和懂事的,从来不曾如此过,被不理解也说正常的。
醉秋倒是觉得,这样的昙华,看着却是更有了几分人味了。之前的昙华,虽然温和从容,可是一直都像是个木偶一般,办事说话总是有一套轨迹。而且也能干得过了头。只是作为一个人该有的一些东西,醉秋却是从没在昙华身上看到过。比如,大喜大悲,大怒大恸,任性傻气……就是连一般小姑娘爱美的天性也是没有。
这样的人,让人看着觉得很好,也让人放心。可是说私下呢?那些劳累不痛快呢?昙华这样,其实更让人看着心疼。
醉秋的提议得到了一致的附和,就算是奶娘王氏,也是知道朱弦那信的重要的。若真是不看一眼,将来肯定是要后悔的。
当春梅怀揣着信走进书房跟昙华禀告此事的时候,只觉得心都似乎要跳出胸腔了一般。不仅仅是心虚,还有害怕。春梅是真觉得自己这事儿着实没办好。毕竟,昙华的吩咐可是直接将燕嬷嬷劝回去,不要收下朱家的任何东西。
结果昙华听见了这话之后,却是没有半点要发怒的意思,良久才捏着笔淡淡地吩咐了一声:“拿来我瞧瞧吧。”
春梅原本是以为昙华肯定是不会看的。所以在听见了这句话之后,到是足足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将信从怀里掏出来,迫不及待的捧上去给昙华看。
昙华看了一眼信封,仔细辨认了一回,觉得应该是朱弦亲自写的。当下微微垂了目光,掩住心里那些激荡的情绪,只是垂眸从容地将信封拆开来。
春梅紧张的看着昙华,连脚下又凑过去几分也有些不自觉。
昙华倒是没注意到春梅的小动作,只是将信纸抽出来,展开来仔细的看。
直到这个时候,春梅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当才是真的挺害怕昙华一怒之下将信纸撕碎了。毕竟,昙华之前的态度着实是有些决绝的。不过现在昙华既然看了,哪怕事后立刻将信纸撕碎了也是不必害怕的。
重要的不是信纸,而是朱弦想说的事儿。只要昙华看了,心里有数了,那么自然也就不必再担心紧张了。
不过昙华看了信之后倒是也没什么过激的动作,只是又将信纸折好了装在信封里。然后随手将信封又递给春梅:“去,将这个送去给老夫人。”说话的时候,面色的神色淡淡的,任由春梅怎么看也是没看出半点端倪来。
春梅只得纳闷的接过来,又看一眼昙华,见她没什么吩咐了,这才告退出去。
春梅走后,昙华却是没了方才写字的心境,再加上了写了这么久,也着实是有些累了,所以干脆便是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她刚才之所以是看了信,也是害怕朱弦信上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所以犹豫之后,到底还是说服了自己看了信。只是看了信之后,昙华自己却是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态了:到底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觉得有些失望?
其实朱弦信上也并没有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是说了一下京城里的事情。
着重说了流言的事情。似乎京城那头的流言,已经是消散了。这个是好事。昙华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接下来,朱弦又说了,等到科举结束之后,魏家一行回来,他也随船一起到琼州城来,亲自解释和赔罪。朱弦还诚恳的道了歉,说是让昙华的名声险些受损。另外,朱弦还说,会负责此事。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要赔偿。
看到这里的时候,昙华是有些失望的。甚至有些小小的难受。其实,关于流言这个事情,她是真没怎么责怪他的。可是如今,朱弦的语气让人觉得很是疏离客气。
这样的感觉,像是在跟陌生人说话。昙华觉得有些难受。不过随后又自嘲一笑:其实,这样才是应该的,她和朱弦之间,其实还真没有多大的交情,也没有什么比山高比海阔的感情,充其量也就是比陌生人相熟罢了。
再说了,她一开始要的不也是这个?断了来往,做回陌生人,互不干扰。然后各自结婚生子,将现在这些事情都慢慢淡忘……
昙华苦笑一声,按住胸口,只觉得那里有点隐隐的闷疼。随后又想到朱弦会到琼州来,到时候两人还能再见面,又有些怔忪起来。

第二六七章 月光缎

  昙华的及笄礼前两日,周老夫人突然吩咐杨氏将宴会准备起来。因为李家交好的人家本就不多,而魏家那头的几个女眷也不在琼州城。所以只准备了两桌也就尽够了。
是琴鹤亲自过来说的这个事儿,还带过来一件已经做好的衣裳。料子是素雅的月光缎,上头有缠枝花纹,却用的是和料子同色的线,所以不仔细看,倒是以为不过是件普通的衣裳。不过行走动作之间,那些花纹便是若隐若现的浮了出来,加上月关缎本身的纹理光泽,倒是有一种月光流淌的纹理。
这样的料子并不是什么普通货色。这样的料子,怕是在琼州城里一个月找不出十匹来。而且,那绣花也不是般人能绣出来的,线也不是一般的线。首先是同色的花纹,一不小心就会错。而线也是要和衣服材质一样,否则的话,就显得突兀死板。
这样一来,这么一件衣服,至少是百两银子上下。若不是真正有钱的人家,或是及其重要的场合,怕也是没有人舍得穿的。
这件衣服肯定不是临时起意做出来的。没有半个月的功夫,肯定是不可能做出来这么一件衣服。
琴鹤看着昙华若有所思的神色,却是有些苦笑,更是转移了话题:“大小姐若是还有什么要求,只管告诉奴婢。老夫人还说,待会儿再去翻翻库房给大小姐找一套首饰,到时候大小姐好戴。”
昙华一笑,摇摇头:“哪里用得着如此,祖母的首饰还是自己留着戴吧。就是这衣裳,也太贵重了。”
琴鹤只是抿唇笑:“这些东西,也就只有大小姐配得上了。换了其他人,还未必能让这些东西物有所值。若是白白糟蹋了东西,是不是?”琴鹤这话分明就是别有所指。
昙华自然也知道琴鹤说的是谁,当下也是一笑,“这可未必,我也不过是个小姑娘,和人也没什么不同。哪里就像是你说的那样了。对了,我听说你婆母最近身子不好了?”
“嗯。”琴鹤倒是没想到昙华提起这个,愣了愣后才答到。神色也是有些沉下去——这些日子婆母病了不只是没了收入,银子更是流水一样的花了出去。要是只这样还好,毕竟吃药花钱只要能好也无所谓。可是偏偏那些银子花出去,不仅没有效果,反而似乎越加严重了。
“我库房里倒是有好些药材。”昙华柔声劝了几句:“若是你婆母那儿没人伺候,就找管事嬷嬷说一声,请个外头的婆子来帮你伺候。老夫人那儿你是离不得的,记住牛屁屁书院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让你公公和丈夫也多担待一些。
琴鹤听着,眼圈儿几乎都是红了,又朝着昙华行礼道谢。
昙华只是笑:“这是什么话?当初我答应过你的,自然说不能食言。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告诉我。但凡我能够的,自然是不会不管。再说,过几年我出了门子,到时候相帮也帮不了你了。”
琴鹤目光一闪,随后便是低了头,又迟疑了一回,忽然出声道:“大小姐可还记得岭南的古家?古家有一位公子,前两年成了亲,只是奈何那位夫人是个没福气的,成亲一年不到就突然得急症去了。如今刚出了孝期,正琢磨着再找一个续弦。”
昙华抬起头来,目光有些灼灼:“古家的人,前些日子可是来我们府上做客了?”
琴鹤应了一声。“古家的二夫人从咱们琼州城过,想起以前和太太的交情,就来拜访了一回。二小姐去见了客,二夫人很是喜欢,就提起了这么一件事儿。后头听说二小姐订了亲,还有些遗憾。不过随后太太就提起了大小姐来。”
昙华冷笑了一声,“她倒是很积极。”这意思,分明是打算将她和那个古家连在一起了。续弦,也真亏得郑氏好意思说出来。
而且,她记得古家是经商起家,是岭南首富。后头也有几个争气的子弟走了科举路子,在岭南着实是数一数二的望族。就是在整个南方,也是有极其巨大的影响力。
“古家可是不差。”昙华皱眉,意味深长。
琴鹤却是摇头:“这个我却是不知道了。”
昙华点点头,又说了几句话,便是让琴鹤回去了。临走的时候,又让春梅寻了一些常用的药材给琴鹤带回去。同时还给了一包银子。
等到琴鹤走了,昙华便是随手拿起衣裳来看,触手滑腻,滑动中有淡淡的光晕流淌,真真是如同月光一般。这样的衣裳穿在身上,必然是很好看的。可谓是顾盼生辉,且衣服是浅色,不挑人,更是没有什么让人不喜之处。
“你说,这衣服到底是打算给谁穿的?”昙华轻笑了一声,认真的侧头去问一旁的醉秋。
醉秋撇撇嘴,一脸的不不屑:“除了那一个,咱们府上还有谁能用得上这个?要是给外人,老夫人能舍得?一匹缎子一锭金,老夫人可不是什么大手大脚的人。”
“老夫人当年是过了苦日子的,你这个促狭的。听你这话的口气,倒像是个大富翁似的。”昙华“噗嗤”一声笑出来,将手里的衣服往托盘里一扔,看着醉秋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