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华不由低声斥道:“你这个色狼。”
朱弦却是不以为耻,反而笑眯眯的点点头:“可不是么?这么大年纪才能娶个媳妇,我得将前头几年吃的亏补上。辛苦夫人了。”
昙华这才发现,朱弦不仅是肆意妄为不拘小节,更是有些油嘴滑舌。平日看着还好,可是如今算是彻底的去了面具,暴露了真面目了。 不由得有些气闷的嘟囔:“亏得我还只当你是个正人君子。”
朱弦哈哈大笑,根本不怕人听见;“做正人君子有什么好?若是真的正直了,说不得今儿我连媳妇都娶不上了。”
昙华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朱弦说的是什么事情——是那个时候故意损了她名声的那件事情。的确,可算是非常成功的,至少让她短时间内没法子嫁给别人不是?
不过,这件事情她想起来却是有些恼怒的,狠狠的掐了朱弦腰间软肉一把,冷哼一声:“你倒是很得意,只是你这样算计,到底拿我当什么了?我没跟你追究,你竟然还敢提起。”
朱弦顿时正了颜色,和方才孟浪的样子几乎判若两人,一本正经的言道:“昙华,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了。若不是当时我真的害怕你嫁给旁人,我也不至于如此。你这样好,一旦退亲,旁人还不得像是苍蝇一样的围上来?若是真被人抢了先,那我又该怎么办?若是你生气,叫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是若是再回到当时,只怕我也会如此做。”
昙华听他这样说,倒是有些不好再计较,只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心头暗道:若不是朱弦除了这个之外在没有其他的过错,她也未必就愿意原谅他。她总不能嫁给一个处处算计她的人不是?
不过这会子她倒是也没什么可指使朱弦的,所以当下便是只道:“说话算数,只是我还没想好要你做什么,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如何?”
朱弦看着昙华眸子里带了一丝俏皮的样子,也是心头暗笑,不过面上却是诚恳:“好。”
一路说说笑笑的进了宫,昙华倒是已经全然忘记了紧张是怎么一回事儿了。直到进了太后宫中,朝着太后跪安后,听着太后威严却又不失和蔼的声音,这才蓦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摆放了。
朱弦却已经是起身来,还顺势扶了她一把。昙华自然而然的借力站起来,却是随后回过神来——也太孟浪随意了。让人看了,还不得笑话么?
果然太后轻笑了一声,不过语气却仍是和蔼:“好,我还怕你们年轻夫妻不知道互相体贴,朱弦又是个不细心的,如今看来,果然娶了媳妇就大不同了。古人说,成家立业,先成家才后立业,果然是没错的。瞧瞧,这成亲了,就是成熟懂事了些。”
比起景王妃威严而又带着敲打意味的话,昙华觉得,太后倒是更像是一个温和慈爱的祖母。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她倒是觉得放松了下来。果然,见太后和见一个祖母一样的老人,那感觉是全然不同的。前者让人心生畏惧,而后者,就让人放松多了。
太后又和气的问了些问题,多是问昙华的。昙华一一诚恳恭敬的答了,既不抬高自己,却也不至于贬低自己。
太后看着倒是真心喜欢,笑着言道:“以后得空的时候就进宫来,也好让我这个老婆子不至于成了井底之蛙,连外头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说着,又留了昙华和朱弦用午饭。
只是还没等到用午饭,朱弦就已经是被天子叫去了。最后只剩下昙华在太后这里。
太后倒是个真和气的,处处安排妥当,昙华也是经过关夫人教导的,自然也没丢丑。
吃罢反又陪着太后说了一会话,太后只字不提当初派遣关夫人表露过让她做妾的意思,昙华自然也就当没发生过。倒是一派和乐。
临走的时候,太后又让人找出不少东西让他们带回家去。出宫的路上,朱弦笑着压低声音道:“瞧瞧,这一趟可不是赚了?”
昙华顿时笑了出声——赚是赚了,只是这些东西能当什么用?也不能换银子,送人也得仔细掂量过……除了能摆在屋子里好看之外,还能做什么?
回了侯爷府,昙华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最难的一关,竟是就这样过去了。倒是有些让人惊喜和意外。不过不得不说,却是为她和朱弦以后的生活开了个好头。
一开头就如此,昙华相信日后只会更好。
甚至像是旁人担心的纳妾什么的问题,她也多少有些把握——朱弦在婚前,就亲口允诺,他不会纳妾,也不收通房。倒不是他是个正人君子,而是他不愿意因为这个破坏了家里的气氛。更不愿意将来自己的嫡子被庶子如何了。
不得不说,朱弦这话是极其有见地的。要知道,多少人家最后闹得家破人亡,都是因为庶子庶女太多的缘故。一个娘生的尚且能为了利益翻脸,更别说不是一个娘生的。而且,妻妾之间的斗争,也是高门大户便是越厉害。
有了这个保证,昙华至少能放心一大半——至于以后朱弦是否会食言,她暂时不去想。不过,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自然也是有对策的。若是朱弦变了心,她自然也不会纵容自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伤心难过。该如何就得如何。甚至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她也是能心狠手辣的。至于若是将来她不能生养,那又是另外一说
不过昙华相信,自己的身子很康健,孩子肯定是会有的。这个不必操心。
所以,如今看来,未来的生活,倒是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想起自己曾经发誓要得一段良缘,过上让旁人羡慕的日子。如今想来,算是实现了吧?
侧头去看朱弦,正好朱弦也朝着她看过来。四目交接之下,二人俱是会心一笑,眸中都有满足和欢喜。
第三一九章
成亲第二年的秋天,昙华被诊出了身孕。不仅是朱弦,景王和太后等人也是欢喜异常。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昙华到底没能去参加朝华的婚宴。只打发了已经嫁做人妇仍旧在昙华跟前做事的春梅去送礼。另外,也正好将勤哥儿接上京城来读书。
朱弦知道昙华对勤哥儿的重视,倒是积极的替勤哥儿找了个好师傅——虽然是个清流,官职也不大,可是学问却是着实好得很。就是天子也是交口称赞的。而且,那人的几个弟子都很优秀,尤其是大弟子,曾经做过状元郎,如今仍是被天子重用着。
这样好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所以昙华立刻便是拍板下来,让勤哥儿上京来读书。就是周老夫人——纵然再舍不得,可是为了李家的未来,为了勤哥儿的前途,却也是十分支持。
好在如今勤哥儿已经大了,虽未曾脱去孩子气,可是比起一般的孩子,却又显得另外懂事乖巧些。
只是勤哥儿这么一走,朝华也出嫁了,李家的孩子就剩下杨氏膝下那个女孩儿。倒是显得多少有些冷清。
不过昙华却是知道——李恪非偷偷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那个外室,可是已经怀孕了。至于为什么李恪非不敢带回家去,大约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女人了。毕竟,又有哪一个女人,喜欢和别人分享一个男人?如今郑氏虽然被幽禁了,可是杨氏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昙华出嫁后,杨氏越发的有了当家太太的派头。
不过昙华却是并不在意这些——杨氏再怎么厉害,那也是个妾侍。就算郑氏去了,她也不可能被扶正。毕竟出身就那样了。而那个怀孕的外室,更不必担心。孩子生下来,纵然是个男孩子,抱回去养着了却也只能是个庶子。而且,外室生养的庶子,比起府里的妾侍更低几分。而勤哥儿如今大了,地位稳固,没有什么能威胁到的。
不过郑氏倒是让昙华有些吃惊——原本以为郑氏经历了那样的打击后,说不得会失去斗志和生机,而且身子又损伤得那样厉害,就是一命呜呼也不让人奇怪。
可是郑氏却是一直苟延残喘着,始终吊着一口气。只是每日里除了静养,却是什么也不能干。生活的地方,也被限制在一个小院子里,了无生趣的。每日都不知道该怎么打发时间。
而且,昙华听说,自从定亲之后,朝华埋怨郑氏,一直没再去见郑氏。每日里不是指桑骂槐就是发脾气的摔打东西。
昙华想,这样的情况下,郑氏这个做母亲的,心里该是有多难受?自己的孩子都讨厌自己,怨恨自己,光是想一想,就让人觉得不能忍受了。
尤其是昙华如今怀孕了,越发的能体会到郑氏的感受。
不过,至此她心底的恨意却是早就淡了。再想到郑氏和朝华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如何憎恨了。就是曾经不知道让她从噩梦里惊醒过多少回的那些前尘往事,也似乎渐渐的模糊了,淡化了。甚至有时候努力回想,却已经记不得当时的情景。
这么着,算是放下了。
不过,她放下了。可是朝华却依旧不得不替郑氏的算计而付出代价——和郑家那头的亲事,是着实没法子退的。
昙华甚至听人说起郑长君似乎脑子有些毛病,不仅是个跛子,还是个傻子。
昙华也悄悄的让人打探了一回,得到的消息果然是郑长君当初被朝华砸的那一下子根本就没好利索。平日里看着似乎是好好的,可是突然就会变得疯癫起来,打狗撵鸡,调戏丫头,甚至有一回,光着身子在府里撵丫头,拉着丫头强行的要行那事儿。完全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廉耻了。就算别人唾骂,也只是笑嘻嘻的。
昙华觉得,与其是这样让人厌恶,倒不如直接成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更好些。想想那些事情,又如何是人能做得出的?光是一想,就觉得心头嫌恶了起来。
可是朝华却是要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等待她的是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昙华甚至忍不住的对朝华多了几分同情——可是即便如此,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她又不是圣人,做不到什么都不在意的宽宏大量。充其量,她就是个小心眼的女子罢了。被人欺负到了头上,她还是觉得要以牙还牙才好。
而且就算是后悔,那个人也不该是她。而是郑氏和荣氏才对。
不过,想想以朝华的本事,就算丈夫是个不靠谱的,可是她也未必就能吃亏。说不定最后反倒是荣氏后悔将朝华娶进门也不一定。
昙华的确是没猜错。朝华的确是将郑家闹了个鸡犬不宁。听说成亲后第一天,朝华做的第一件事请就是将郑长君以前沾染过的丫头都发卖了。而这么一发卖,竟然是卖了郑家足有三分之一的丫头。甚至,不仅仅是郑长君院子里的,就是荣氏身边的和另外几个主子那儿的,同样也是不能幸免。
这件事情被当做是笑谈一样迅速传开来——一部分人是觉得郑长君果然是个风流种子,竟然这样厉害和不知道礼义廉耻。而另外一些人,自然是看朝华的热闹。更幸灾乐祸郑家竟然娶了这么一个泼辣的媳妇进门。而且,不管是谁,都颇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为了这个,甚至昙华也受了不少影响。有那些素日就和她不对路的,便是明知故问:“那个郑家的李朝华,听说是你妹妹?她在娘家的时候也是这样泼辣?”
昙华虽然不至于因为这个难堪,可是被问得多了 ,到底是烦不胜烦,最后索性借着养胎的名义不大出门。这样一来,自然也就清净下来了。横竖她本来也不怎么喜欢交际应酬这样的事情。
不过,即便是如此,朝华的各种“光荣事迹”仍是源源不断传入她的耳朵里。有一次,听说朝华竟然当着荣氏的面,将郑长君狠狠的揍了一顿。甚至闹到了休妻的地步。
可是这件事最后却还是不了了之。昙华自然知道荣氏肯定是不会将朝华休弃的。要知道,郑长君这样子,还能找得到什么媳妇?总不能真提拔一个丫头上来吧?那成了什么了?
所以,荣氏不得不咬着牙憋屈的退让了。
可是换来的,却是朝华的变本加厉。朝华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若是退一步,她肯定不会也退步,反而会更加得寸进尺。再则,让了一次之后,下一次自然也就挺不直腰板,只能再让。
这么让着让着,荣氏不知不觉的就让朝华成了家里的霸王。不仅是荣氏要退让,就是其他人也同样被朝华收拾得灰头土脸。
甚至,听小道消息说,郑瑜为了这个,险些休妻。最后虽然是平息下去,可是却听说郑瑜另外买了一处院子,干脆每日也不回去了。而郑长海也一并跟着去了。
于是,在那个家里,朝华彻底成了绝对的霸王,没有人敢动一根手指,敢说一句重话。就是郑长君,也是服服帖帖——没办法,不听话就要挨打,打着打着,也就怕了。
昙华听着听着,渐渐的也就麻木了。只是时间久了,她甚至想去朝华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粗鄙的泼妇,而不是朝华原本的样子。后来,她也就不想再听这些事情了。横竖也和她没什么关系了。朝华过得好或是不好,那是朝华自己的事,不是么?
只是在昙华生下长子朱安禹的之后没多久,却是又被朝华震惊了一回——朝华竟然跑了。将郑家的财产几乎偷走了一大半,悄无声息的就消失了。
郑家的损失可以算是极为惨重——除了庄子田地,以及家中不好变卖的古董,所有能换成银子的东西都被朝华变卖了。同时,账面上能拿的现银,也全都拿走了。
荣氏气得中了风,留下极严重的后遗症,下半辈子都只能一动不动的瘫在床上——甚至连话也说不大清楚,更别说骂人了。
而郑长君彻底的成了没人管的——不发病的时候还好,一旦疯癫起来,那就是真的彻底没人管着,什么荒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甚至跑到大街上,看见漂亮的女子就上去拉扯。常常为了这个挨打。
兴许是觉得丢人,郑瑜竟然真的休妻了。而且,还不认郑长君这个嫡长子了。
若不是顾忌着郑氏那一层,昙华估计郑瑜大约得闹得李家家破人亡才算完事儿——
不过,昙华觉得,也许正是因为知道郑瑜不敢闹去李家,所以朝华才做得这样明目张胆。甚至于是无所顾忌。
至于朝华的去处自然也是众说纷纭——有说是跟野男人私奔了,有说是不愿意过这样的日子,所以才干脆走了去别的地方讨生活去。还有的人说,兴许是被人呢骗了,后头又被谋财害命了。毕竟朝华消失得也太彻底了,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昙华让人悄悄地打探了一回,可是同样也没有个结果。朝华像是人间蒸发了。不过朝华倒是也不值得人担心,她敢这样做,想必是早就安排妥当了,也有个周详的计划。再则,只要有银子,哪里还愁过苦日子?
起初昙华还以为朝华会想要报复她,可是却是没有。不知道朝华到是怕了,还是不想再让人知道她的存在。
等到昙华多年后再想起当初的这些,倒是觉得有些像是戏剧里的事情,竟是有些不真实了。而且,也让人觉得发笑——实在是有些荒诞不经。郑氏当初一个态度,竟然就造成了这样的后果。真真是造化弄人。
郑家的变故也好,或是郑氏自己身上的那些事情也好,其实说白了,起因就是因为最开始郑氏的态度。所以说,因果循环,果然是没错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管朝华最后如何,或是郑氏以后如何,又和昙华有什么关系?她不过还是过着自己幸福恬淡,相夫教子的小日子罢了。
番外(上)
之前昙华正喝着一碗鸡汤,就见奶娘抱着孩子回来,当下笑着放下碗,示意奶娘交给她:“怎么样?外头可热闹?”
奶娘小心将孩子放在昙华怀里,笑着回到:“热闹,热闹极了。我也认不清谁是谁,只知道出去了就一直被人围着呢,都凑过来看小世子。都说咱们小世子长得像侯爷呢。”
昙华不由笑起来:“这样小的孩子能看出什么来?不过是说着好听罢了。”
正说着,朱弦却是从外头进来,听了这话顿时也笑了:“我瞧着倒是挺像我的。鼻子眼睛像我,嘴巴像你。”一面说着,一面凑上来看。见孩子睡着了却还不住的蠕动小嘴一副没吃饱的样子。不由又笑:“看来是个大肚汉。”
一面说着话,一面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孩子的嘴巴。
昙华瞧着朱弦看孩子时那副专注柔和的样子,心里一片柔软——这还是她和朱弦的第一个孩子。而且,这个孩子也算是迟来了。成亲第三年,她才有了动静。里里外外的,不知道多少人悬心着。
不说别人,只说宫里的太后,就或明或暗的提了好几回。甚至塞了人进府里来——谁都明白那意思的。她心里纵然不痛快,又能怎么办?太后赐下来的,难道还能让不进门的?好在也没明说是什么身份,只说帮衬她一把。她也只能
将人好好安置了,好吃好喝的供着。
自然,她也不全然就是逆来顺受的。敲打敲打,使些手段也是有的。但是却也不好太过明显——太后的意思,你可以装作没听明白,但是决不能违逆。
好在,朱弦却是始终如一的。正因为如此,她和朱弦之间,才会更加的互相敬爱,更加的亲密,也更加的努力保护自己的家。
怀孕的时候,她还真是松了一口气——再不怀孕,别说太后,就是她自己也是急了。
不过怀了孕,却又是忍不住焦心——万一不是儿子是女儿呢?焦虑起来,她的脾气都坏了许多。有时候脾气来了,不管不顾的,连朱弦都是要吃顿派头的。
朱弦脾性倒是好,处处顺着哄着,总算是没让府里鸡飞狗跳。
等到瓜熟蒂落,她松了一口气,朱弦又何尝不是?太后和景王妃一直不断往府里塞人的事情,她烦不胜烦,朱弦也是一样的。
朱弦一抬头,就对上昙华的眼睛,随后一笑,“看什么呢?这样出神?”
“在想,后院里那几个美人儿该怎么处理呢?”昙华来了几分玩笑的心思,便是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谁知朱弦倒是认真起来——沉吟片刻后,忽然一挑眉:“我记得,景王府世子爷过来的时候,曾经见过她们。那时候,他还失手打破了茶杯。”
从来朱弦对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都是不叫名字的。
被朱弦这么一说,昙华也是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儿——那会子她刚显怀,朱弦过生辰,景王就让世子过来了一趟。那时候,景王世子就见了那么一回。
因为朱弦和她都不愿意家里多这么一个人,所以那时候,太后送来的宫女,只说是做客的。事后景王世子还问了一回,是哪家的姑娘。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子再一想,顿时就感觉出什么了——怕是,景王世子有了那样的心思。
昙华微微蹙眉:“可是这是太后送来的人。”虽然没明说是给朱弦的人。可是却也算是心知肚明的。这么送了人,肯定是不合适的。太后那里没法交代不说——别人瞧着也觉得不合适。
哪里有哥哥的女人,转头又送给弟弟的?
朱弦却是不在意:“如今我有儿子了,太后那儿自然不是问题。至于别人——你觉得,他会在意别人的指点?”
听朱弦这样说,昙华忍不住笑了:“这倒是真的。”一时又替景王心酸——辛苦打下的基业,那是肯定守不住的。未来的王府继承人是这样子,怎么能不败?
不过好在,他们如今,和景王府已经是分开来——自从搬出来,除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回去陪着景王和王妃用饭,倒是也就只有年节的时候才来往了。以后估摸着等景王再一去……那更是不必说了。
又说了几句话,昙华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忙推朱弦:“今儿客人多着呢,你怎么不出去陪客?倒是在这里磨牙。”
“喝酒有什么意思?”朱弦笑:“有别人替我支应着呢。再说了,喝多了到时候一身酒气熏着你们,也不合适。而且,晚上的时候,我还得带着孩子去给太后请安。还是不能喝。”
“那也不好不露面。”昙华仍是催促:“你这做主人的都不在,客人们该怎么想?”
朱弦本来也就是过来看看,并没想着就不出去了,当下又说两句话,便是出去了。
等到朱弦出去,一旁的醉秋笑嘻嘻的凑上来:“咱们侯爷这是特地过来看一眼呢。”
昙华就笑:“有什么好看的。又不会长脚跑了。”不过嘴上说着,心里却是觉得甜丝丝的。对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丈夫的看重更让人值得欢喜?
醉秋见昙华高兴,便是也跟着笑。又去看孩子,一面看一笑:“我瞧着,倒也有几分像勤哥儿小时候。”
昙华也是这么觉得。勤哥儿也是她从这么一点儿大就天天见着,也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说是弟弟,倒是也和儿子差不多了。当下便仍是笑:“都说外甥像舅。这话看来是没错的。”
“勤哥儿读书厉害,将来咱们的小少爷必然也是个厉害的。”醉秋为了让昙华高兴,尽捡好听的说。
昙华便是拿眼睛瞅她:“怎么了,今儿怎么尽捡着好听的话说?我瞧着,你也不像是个马屁精啊。”
醉秋面上一红,随后便是压低声音道:“夫人您别恼,琼州那头送的东西虽然有些寒酸——”
“这有什么可恼的。”昙华淡淡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李家如今是个什么样子,难道我还不明白?本来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名门望族,如今老太太不管事儿了,我爹也不是个正经会管事儿的。那一家子,只出不进的,吃的自然是老本。如今勤哥儿的供养都短了一大截,更不必说这样的事情了。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来的水,不在意也是有的。”
醉秋忍不住冷笑:“可也从没听说要靠出嫁女儿庇护过日子的。老爷也越发活得回去了。”近两年,三五两头的就想打秋风。勤哥儿在京城这边吃住,不仅不说多拿银子出来好堵住那些爱嚼舌头的。偏还话里话外的还想要让这边贴补些。
真是仗着一个生养的名头,没脸每皮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勤哥儿回头听见了,又该觉得不痛快了。这话不仅你们不能说了,就是府里的其他人,也不许有半点声音。”昙华自然知道着醉秋是为了自己好,可是这话却是不能说的。所以当下还是沉了声音嘱咐道。
醉秋忙点头:“自然是明白的。以后再不说了。”
一时又说道:“今儿表少爷肯定是要过来的。也不知道来了没有,可得支应一声,让别喝太多酒才是。”
正说笑呢,外头丫头就进来禀告:“魏二爷过来了。”
魏二爷,说的自然就是魏云墨了。
昙华便是忙让人将魏云墨迎进来:“表哥今儿得空?不用去衙门?前些日子让你过来你怎么也挤不出时间。”
魏云墨一进来就听见昙华这么一句带着嗔怨撒娇的话,不觉一愣,莫名的就想起小时候来——昙华小小的个子,微微仰着头,笑着对自己撒娇软语。而一转眼,当初的小姑娘竟然拿都做了母亲了。而自己的心思——
用力掐了一下掌心,魏云墨回过神来,扬起笑容:“领着俸禄呢,哪里能够不做事儿?不过这段时间不忙,倒是可以松快松快了。”
一面说这话,一面又侧头去看孩子。只看了一眼,也有些错不开眼睛了——只觉得看起来又小又软。闭着眼睛睡觉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看了心底都柔软起来了。
昙华瞧着魏云墨那副样子,不由得笑起来,然后出言打趣道:“表哥什么时候也给我娶个表嫂,生个侄儿才好呢。明明是做哥哥的,怎么的却是让我这个妹子抢了先?”
魏云墨微微晃神后便是恢复如常,只垂下眼皮浅笑:“总也要找个合适的。不然这一辈子这样长,难不成都要过得不痛快。”
昙华对这话倒是深以为然,当下点点头:“自然是如此。”顿了顿又笑:“舅母倒是抱怨了好几回,让我得空劝劝你,然后再问问你,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呢?”
魏云墨自是尴尬起来,也不知该怎么接话。
昙华等了一阵儿,见他实在是尴尬了,便是也不再打趣了,却也是正了正颜色:“这个事儿也该上上心了。再这么拖下去,让人该怎么想?再说了,好姑娘都紧俏着呢。”魏家那头,早就催得急了,偏魏云墨自己不上心,急得二舅母云氏跟什么似的。都念叨了好多回了。
“外祖母等着抱曾孙呢还。”昙华见魏云墨不支声,倒是也真有几分急了:“舅母那儿你若是抹不开脸说,我去帮你说也是一样的。”
昙华也是真的着急——她成亲这么些年,可是魏云墨却是推三阻四的一直没个动静,别说成亲,连定亲也没有。甚至就连说亲,也是总被他回绝了。眼看着一年更比一年年岁大了,以后再拖下去,还能有什么好的?总不能弄成老夫少妻。
魏云墨微微蹙眉:“你也着急?”
昙华佯怒:“怎么能不着急?多个嫂子也能多个人疼我不是?”
魏云墨微微垂眸:“也不必要求太高,样貌端庄,脾性温和就成。但是也不能像是面人一样。做主母的,还是得有些手段才好。”
这下昙华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魏云墨竟是如此容易就松了口。之前不是一直都不肯的?
这样想着,倒是微微蹙了眉头担忧的看着魏云墨。
魏云墨见状,反而心头好受许多,抬头笑道:“就像你说的。这是必然的事儿,早些选这也是好的。”1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