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除了这些,她也是情不自禁的担心朱弦的。纵然朱弦并没有隐瞒事情的艰难,可是她还是觉得,朱弦所经历的所面的,必然是比信纸上描述的更为艰难的。这个时候,她便是多少觉得有些愧疚——为之前的退缩和迟疑,也为现在她不能对朱弦有任何的帮助。
出于这种心思,虽然没回信,可是昙华却是鼓起勇气将一方手帕塞进信封里,让朱家的人送去了京城。帕子上只绣了两只大雁。除了这个,在没有别的。
但是,意思却是很明了。大雁是忠贞的鸟儿,一夫一妻,不离不弃。
昙华满心的希望,自己和朱弦,将来就能像是一对大雁一样。不离不弃,双双对对。
送出了帕子之后,昙华便是一直有些心虚——怕被人发现了自己的小心思。不过,纵然几个贴身的丫头知道,可是却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
而且,这个时候更重要的还不是这个,醉秋这日带回来一个消息,是关于郑长君的。
第三零二章
郑长君原来是跟着荣氏一同过来了的。但是奇怪的是,郑家上下连一点风头也没露。若不是郑长君自己让人来寻郑长海,而郑长海拿了银子亲自去给郑长君,想来郑长君的存在是不容易被发现的。而且,郑长君在外头过得倒是很滋润。住的也不是什么客栈,竟然直接住在了琼州城里有名的风月场里。也怪不得还要人送银子过去。
醉秋对郑长君显然是不屑一顾:“郑长君倒是也够稀奇的,好好的客栈不住,非住在那样的地方。郑家也不管管,就是他自己也不怕染上什么病!真真是个败家子。不过,那腿听说瘸得很是明显。有人甚至背后偷偷的叫他跛公子。”
昙华禁不住笑了,末了又感慨的叹了一声:“有道是慈母多败儿,我今儿总算是明白了。不过,郑家也是根子上就有些歪了。太太带朝华也带成了那样子,郑家唯一的嫡子又是这样。看来看去,也就是郑长海那个庶出的还算看得过去。”
“可不是根子上就是歪的?”醉秋毫不客气的表达着自己的鄙夷:“郑长君这样子,我看谁敢嫁给他?要换成是我,我宁愿要饭去,也不嫁。”
“行了,越说越离谱了。”昙华喷笑,嗔怪的瞪了醉秋一眼,半是玩笑半是保证:“放心,将来我一定好好给你们几个寻门好亲,哪怕家里穷些也不打紧,但是千万得人品好。行不行?”
醉秋面上露出酡红的颜色,显然是有些害羞了,不过却是偏生又郑重的点点头:“嗯,姑娘可记住了。将来不许马虎了去。”
昙华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声,就是春梅她们几个也是忍不住的笑成了一团,取笑醉秋不知羞。
醉秋被大伙取笑着,面色红得越发厉害,可是嘴上却是不肯服软,只脆生生辩解道:“女人这辈子最要紧的可不就是嫁人?自然是要谨慎的。你们这会子笑话我,等到你们要成亲的时候,看你们敢不敢说随便找个人嫁了过去。”
昙华一面笑一面点头;“醉秋这话再没错的。”
至于郑长君为什么突然“非卿不娶”,醉秋也是打探到了几分:“郑长君这两年可是说了好几回亲了,可是但凡有些家世的都是不肯答应。姑娘不知道,郑长君可是已经成了鬼见愁了。不管是什么人家,只要一听说是郑家的媒婆,茶也不肯给一口的。甚至还有拿着红包给媒婆,让媒婆不再上门的。为了给郑长君说个亲,郑家可是什么法子都用了。这不,听说为了这个,郑舅爷的同僚还挤兑过郑舅爷的。郑舅爷发了火,给舅太太下了死命,若是今年再寻不到合适的,就随便找个人。别耽误了后头弟妹的婚事。”
顿了顿,醉秋又压低了几分声音:“自从那次的事情后,郑舅爷对庶子郑长海越发的看重了,不仅每日亲自教导,就是见客也只带郑长海了。郑长君俨然成了不讨喜的。”
这样的情况,昙华却是早就有所预料的。郑长君那副样子,怎么看也是个靠不住的。郑瑜会将郑长君当成是接替人,那才是郑瑜瞎了眼睛。而且,郑长海被郑长君这么一对比,的确是显得年轻有为,大有前途了。再退一步说,郑长海也并不是省油的灯。只能说郑长君这样,不过是天助郑长海罢了。
不过,这么一说之后,昙华倒是明白了为什么郑长君突然“非卿不娶”了。恐怕,非卿不娶的也不是郑长君,而是荣氏。荣氏如今明显的已经是黔驴技穷了。门当户对的不肯嫁过去,门户太低的荣氏又看不上。所以,最后荣氏就将目光放在了李家这儿。也就是她的身上。
首先,李家和郑家相比,肯定是半斤对八两的。纵然如今郑家比李家看着好些,可是她这头还有个外家。如此一来,自然是将身份抬上去了。而且,她还有丰厚的陪嫁。所以,昙华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个不小的香饽饽。至少,在荣氏眼里肯定是这样的。
如今的荣氏,想的已经不单单是结亲,更重要的怕是想要给郑长君找个外援,这样将来才不至于被庶子郑长海压下去了。
昙华嗤笑一声:“荣氏这个算盘打得真好。是想让我带着丰厚嫁妆过去,供着郑长君继续风流快活呢。”同时心头却是想着,郑长君跟了过来,却又隐藏着踪迹,到底是为什么?要说真是不好意思,她可有点儿不信。
郑长君这件事情昙华还没想明白,倒是长孙家那头有了动静了。这一次,竟是长孙熙染亲自上门了。自然,齐氏也是跟着的。不过,齐氏和长孙熙染的面色都不大好。而且,二人是住在外头的客栈里头的。
仅仅是这一点上,就很能看出问题了。若真是打算结亲,那么长孙家的人断然没有住在外头的道理。现在住在了外头,不是明摆摆的打了李家的脸?
长孙熙染这次来的目的倒是很明显,刚去拜会了周老夫人,随后周老夫人就让让人将郑氏和朝华请了过去。就是昙华这头,也是琴鹤过来请了一回。
昙华自然是不想去的,而且凭心而论,她觉得她和长孙熙染是真没有见面的必要了。一则是尴尬,二来……她以什么立场去呢?退了亲没成仇人已经是很好了,总不可能再指望依旧如同以前一样看上去亲亲热热的。
但是琴鹤最后说了一句话,“请姑娘过去,是长孙公子的意思。”
为了这一句话,加上昙华的确也很想看看朝华这么一番折腾后到底是有个什么结果,于是便还是换了衣裳过去了。因为觉得尴尬,所以只换了一件不起眼的家常待客的衣裳。
等到她过去的时候,倒是时间正好——朝华和郑氏也刚去呢,这不,茶都还没端上来。进了屋子,昙华低眉敛目的冲着齐氏和周老夫人行了礼,又对郑氏也行礼请安,最后轮到长孙熙染的时候,多少觉得心头有些尴尬,费了些功夫才让声音听起来如常:“长孙公子。”
长孙熙染过了片刻才应了一声,淡淡的还礼:“昙华妹妹。”
周老夫人笑着让昙华坐在她身边,昙华过去坐了,自然是一言不发只管等着看就是了。
周老夫人的面色不大好,这么一段时间不见,倒是瘦了许多,看上去也更老了一些,背脊也有些不挺直了,看上去颇有些干枯老迈的味道。而且,面上明显有些憔悴。
昙华心头叹了一声,然后别开了头去。这样看着,她多少是觉得有些不落忍的。周老夫人就算再怎么让人不喜,可是毕竟是老了。面对一个老人,她还真做不到心肠如铁。
再看郑氏,同样也是憔悴瘦弱,不过却越发显得肚子硕大。郑氏这些日子听说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瘦了倒是也不出意料。
一屋子的人里头,最为抢眼的就是昙华了。一身蔷薇色的衣裙,面上匀了脂粉,头上戴着珠花和赤金的发簪,整个人看上去几乎都有些亮闪闪的味道。和郑氏俨然不同的是,朝华的气色很好,而且似乎还丰腴了几分。
昙华悄悄打量朝华的时候,朝华似乎有所觉察,也是看了过来。微微昂着下巴,神色带了几分倨傲和得意。而眼神却是显得微微有些嘲讽的味道。从朝华如此的神态上,昙华只读出了两个字:示威。
昙华顿时有些哑然失笑。朝华大约还在做着什么美梦吧?还以为就要嫁给长孙熙染?所以,朝华觉得可以这样嘲讽的笑话她被退亲?当然,如果朝华真的能够嫁过去,而她则是臭了名声嫁得不好,朝华的确是有那个资格和本事嘲笑她的。
可是,现在昙华却并不认为朝华有那个嘲笑自己的本事。今日长孙熙染来的目的似乎已经很明确了吧?
郑氏同样的是带着些不安的,周老夫人也是如此,唯一没什么觉察的,似乎只有朝华。
昙华扯了扯唇角,垂下目光不在理会朝华,安静的等着事情最终的结果。
但是长孙熙染和齐氏谁也没有率先开口,最终郑氏只得勉强笑着开了口:“年前倒是有几个好日子,我们是不是选一个好的,先过了小定?”谁都能听得出来,郑氏的语气里没有多少底气,而是带着几分虚弱的味道。
很显然,郑氏是明白,长孙家未必就会答应这件事情的。
齐氏没吱声,反而看了长孙熙染一眼。
长孙熙染便是镇定的开了口:“这个不着急,关于婚事我想我们还该再商量一下才是。”说着这话,长孙熙染意味深长的看了朝华一眼,带了一丝轻嘲:“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怎么我就去了一趟京城的功夫,回来就被告知竟是一定要娶朝华了?还有,原先的亲事,怎么就退了?”
昙华微微皱了眉头,忍不住看向长孙熙染——长孙熙染这话的意思,是想不承认退婚这件事情?
第三零三章
长孙熙染这话说得直白,就是朝华也是陡然明白了那话里的意思。朝华几乎立刻就是沉了面色,竟是毫不客气的便是质问了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不承认?别忘了,我手里可是有东西的。不管怎么说,你都要认账。”
昙华讶然的看向朝华——她还从未见过如此荒诞的事情。这个时候,朝华如何还能理直气壮的出声质问?难道,竟是就没有半点心虚不成?这样的情况,倒是有些贼喊捉贼的味道了。不过,朝华这份气势,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肯定是会觉得朝华说的是真的,从而偏听偏信。
昙华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朝华的意思,朝华怕是想虚张声势,来个抵死不认帐吧?也是,只要她一口咬定了,长孙熙染除非是不要名声了,不然还真的要被拿捏住。
朝华这样做,有利也有弊。利就是这件事情说不定真被她坐实了,然后得偿所愿。弊端就是,就算得偿所愿了,将来的日子也必定是难过的。真不知道,朝华到底是怎么想的。是豁出去了,还是有后招?还是根本就没想过以后,只是顾头不顾腚?
面对朝华这样无赖的行径,不仅昙华诧异,就是长孙熙染也是气得笑了起来。
长孙熙染的面色漆黑,一双眼睛幽深得几乎不见底:“那东西你怎么偷去的,你真要我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不成?”
朝华却是不买账,直接便是哭闹起来,说长孙熙染是不肯认账了,竟是倒打一耙了。甚至,还哭闹着要寻死。
一眨眼的功夫,这件事情就成了闹剧一般。长孙熙染和朝华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斥责,说不出的“精彩”。
昙华看得几乎是目瞪口呆——长孙熙染显然是被气得连理智都没有了,说出的话刻薄难听,甚至有些口不择言。但是,倒是也句句属实。不过,朝华也是真的豁出去了,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无所不用其极。
齐氏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面上通红一片。至于郑氏倒是好了很多,最后竟是有些个气定神闲的味道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朝华只要能嫁过去,那都是好事儿。所以,郑氏不阻拦朝华也是在情理之中。甚至,昙华怀疑朝华如此豁出去了,根本也是有郑氏的“教导”和授意。
昙华忍不住的有些同情长孙熙染来了。长孙熙染的确是够倒霉的。先是她非要退婚,接着就是朝华非要逼婚。说起来倒是也奇怪,上一辈子长孙熙染可是享了齐人之福的,可是这一回却是这样悲惨。差距也未免太大了一些。
而造成这些不同的,也不过是因为她一个人改变了主意而已。一个小小的改变,竟是带来了这样大的不同。不得不赞叹一声,这因果之说,果然是玄妙非常的。
同情归同情,昙华并没有插手的意思。虽然之所以有这样的改变是因为她,可是造成这样局面,长孙熙染也是功不可没。如果长孙熙染没给朝华机会,那么自然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长孙熙染一开始就远离朝华的话,结局肯定是不同的。
吵闹了好一阵子后,长孙熙染突然像是清醒了过来,突然断喝一声:“够了!”
朝华一愣,下意识的住了口,抬头看着长孙熙染。同样的,屋子里其他的人也是一样的动作。
长孙熙染深吸了一口气,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朝华,然后缓缓道:“要我认了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以。”
朝华顿时就有些喜出望外了。昙华也是禁不住皱眉——难道长孙熙染竟是就这么屈服了?难道还真的要让朝华达成所愿不成?
不仅是朝华,郑氏和周老夫人也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而齐氏则是不赞同的看向长孙熙染。
不过,就在众人心思纷杂的时候,长孙熙染又接着说了一句话:“只能为妾。”
这话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儿,顿时惊起了轩然大*。朝华几乎是立刻就不可置信的失声尖叫:“你说什么?!”
而齐氏这次倒是松了一口气,顺口将话接下去;“我们仔细想过了,朝华进门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能做妾,不能为妻。”齐氏这话说得笃定,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郑氏霍然起身,声色俱厉:“不可能!”郑氏显然是真的动了怒,连身子都顾不得了。倒是吓得旁边的丫头忙伸手去扶着。
周老夫人也要开口,昙华先一步的按住,然后轻轻的摇摇头。周老夫人怔了怔,到底还是没出声,但是面色很是阴沉难看。昙华只当是没瞧见。她按住周老夫人,也是为了周老夫人好。这事儿朝华本就站不住脚,周老夫人还要搀和的话,以后传出去,别人就会说是李家的错。而周老夫人不出声的话,自然过错就在郑氏和朝华身上。到时候李家要辩解,只用一句话可以。毕竟,郑氏虽然嫁过来,可是到底是外来的,而朝华,是郑氏一手教导出来的。
朝华自然是不乐意,仍是拿着长孙熙染的玉佩说事儿。
长孙熙染便是清楚的嗤笑了一声,鄙夷的看着朝华,一字一顿:“那东西我怎么知道是怎么来的?是你故意偷了来讹诈我的也不一定。而且,我一向打赏大方,赏给了哪个下人也是正常。至于这东西怎么到了你手上……两情相悦的时候,拿来做定情信物也不是没可能。”
昙华呆了呆,有些意外的看着长孙熙染。她没想到长孙熙染竟然也能这样的无赖。该说他是被朝华逼急了,还是该说他心思太过狠毒阴暗?竟然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前头的一个理由也就罢了,至于后头这个……真的若是长孙家放出这种话来,那朝华这辈子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先前用来要挟长孙熙染的东西,竟是一下子变成了烫手山芋。
“你胡说!”朝华气得面上朱红,目光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二人的角色一下子就是对调了。这一次,气急败坏的人,轮到朝华了。而长孙熙染,反而有些优哉游哉了。
郑氏同样是气得浑身哆嗦。
长孙熙染微微一笑,雪白的牙齿竟是让人看着有些背脊发寒:“就算是我胡说,你又怎么证明呢?反而是我,只要找个身边的小厮——”
昙华替朝华念了一句佛号。长孙熙染这话一出口,注定朝华是彻底的败下阵来。不过,可见长孙熙染也是逼急了豁出去了。
昙华觉得今日算是从新认识了长孙熙染一回。说来也好笑,即便是曾经做过夫妻,可是还真没有今日对他了解得彻底。之前昙华觉得长孙熙染还算是个君子。可是现在么……用上小人两个字,她都觉得不足以形象的描述出心头的感觉。
这样的手段,倒是让昙华想起了朱弦。不过唯一不同的就是,朱弦从来就不曾表示过自己是君子或是好人,而且,朱弦似乎也没这么……缺德。不,或许应该说,朱弦比长孙熙染聪明?若是换了朱弦来面对这件事情,昙华相信肯定是另外一个结果。
首先,朱弦压根就不会给朝华接近的机会。其次,就算朝华偷了东西,怕是朱弦也能给偷回去。又或者,朱弦干脆就抢先一步,率先发难不给朝华开口威胁的机会。
朱弦的算计和狠,从一开始就不会掩饰。而长孙熙染,之前一直都谦和,可是最后却是来了这么一手。着实是让人有些吃不消。毕竟反差也着实太大了一些。
所以,她倒是更欣赏朱弦一些。长孙熙染……她可以理解他的作法,但是却不喜欢这样的做法。
就在昙华暗自比较的时候,长孙熙染却是忽然转头看了过来,然后缓和了语气:“其实,退亲那事儿我并不知情。而且,流言一事我也并不在意。所以——我想着退亲这件事情,咱们还可以再商议商议。我仍旧愿意迎娶昙华。”
昙华陡然沉下脸色来。从长孙熙染说出那样的话,她就一直有这样的猜测。如今,可算是证实了。没想到,长孙熙染竟然真的存了这样的心思。
昙华抬头,迎上长孙熙染诚恳的目光,拒绝得毫不客气:“不必了,既然大家都知道我们退亲了,就这么着吧。”
长孙熙染的笑意便是凝固在了面上。不过倒是也没坚持,随后又看向朝华,冷冷的询问:“朝华姑娘想好不曾?到底是做妾呢,还是咱们只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
这样的语气,任谁听了也是觉得屈辱。朝华气得哭出声来,尖叫着扑上去就冲着长孙熙染的脸挠了一下:“你混账——”
长孙熙染却是没被挠到,反而一把攥住了朝华的手腕,语气冷若冰霜:“朝华姑娘,别当我们长孙家是好欺负的。上门来说清楚,已经是顾及两家的脸面交情了。”言下之意,分明就是说朝华给脸不要脸。
昙华看了一眼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霍然起身,以不容反驳的语气道:“这事儿就当是没发生过罢。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请长孙家见谅。回头,我定会给你们个交代。”
郑氏身子晃了晃,面上带了惊慌,看着周老夫人急切道;“老夫人,这是什么道理,分明——”
“住口!”周老夫人阴沉沉的斥道,“还嫌不够丢人?”
第三零四章
不知道是出于面子,还是觉得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直到长孙家的人出了大门,朝华和郑氏也没再开口闹腾什么。
不过,等到长孙家的人出了门子,朝华到底是按捺不住,气鼓鼓的跳了出来,也顾不得周老夫人阴沉沉的面色,直接气急败坏的便是质问了起来:“祖母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松了口?明明是长孙熙染——”
“住口!”周老夫人重重斥道,面色黑得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天色:“你知道不知道,这次长孙熙染可是在京城大出了风头?!他的文章极好,虽然没中魁首,可是却得了许多文人的称赞!就是天子,也是赞誉有加!如今长孙家蒸蒸日上,就是比起昙华外家也是毫不逊色。你真以为你那一点小伎俩能瞒天过海?你眼皮子也太浅了!就算是长孙家认了这个事儿,可是回头你过门之后呢?不说李家被记恨上了,你的日子还能好过?!”
昙华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周老夫人这样做,分明还是为朝华考虑过的。说到底,周老夫人心头对她和朝华,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同的。以前还不觉得,现在明白了其中的猫腻后,这些事情就明显了许多。
至少,周老夫人大约就没考虑过她若是嫁得不舒心,过门之后的日子是不是很难过。
郑氏虽然面上也是难看,可是迟疑一下后也是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朝华你仔细想想。”
话说到这个份上,朝华也不傻,只得委委屈屈的应了,还朝着周老夫人道了谢:“多谢祖母替我想着。”只是那语气里多少有些不情愿的意思。想来也不奇怪,毕竟长孙熙染可算得上是金龟婿了。至少,目前朝华能选择的人里头,就没有能超过长孙熙染的。
不过,其实朝华又何必着急?年岁还小着呢,十三岁,就是再拖两年也来得及的。
既然朝华如今也没了别的话,事情也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周老夫人便是让人散了。昙华和郑氏等人一同告退出来。
一出了周老夫人的院子。朝华面上的失落和不痛快就再也掩不住,面色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嘀嘀咕咕的嘟囔着埋怨。说周老夫人就是不疼她,见不得她好,偏心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