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丹阳郡主,燕追原本是没有在意的。
他眼珠一转,在她耳旁吹气:
“她是元娘闺中旧友吧?见了你是怎么称呼的?王妃娘娘,”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眼神放肆,伸手去缓缓摩挲她的手臂:“还是唤表叔母,亦或是,”他的手从手臂滑落到腰上,又绕到她胸下,以一种极其折磨人的缓慢速度,一点一点的往上移:“像我一般,唤元娘呢?”
仙容长公主是丹阳郡主的祖母,却是燕追姑母。
所以燕追比丹阳郡主高了一辈,只是他是正经有品级的亲王,与公主更为尊贵,谁见他不是唤‘秦王’,丹阳郡主哪里敢与他攀亲近。
她抓住燕追的手,燕追还在追问:
“唤你什么?”
“元娘,唤我元娘。”
傅明华握住他的手,被他弄得有些害怕,话里带了些求饶的意思。
燕追就似假还真的怒道:
“她敢这样?”
傅明华就说:
“只是我们私下如此而已,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嫁了你,当着众人面怎么敢呢?”
她认真的说了这话,耳垂还红得似滴血一般:“不过就是提起了一些当日她险些与君集侯订亲的旧事…”
说到这里,她这样聪明,哪里不知道燕追故意绕了这样大一个弯子,就是为了要她自己说昨日与丹阳郡主见面说了些什么悄悄话而已,登时便生了气,侧过身去系被他挑开的衣裳带子,不想理他。
燕追就笑着:“什么旧事,我也要听。”
傅明华拿他没有办法,只得将当日与丹阳郡主说的旧事与他又提了一道。
只说了下当年丹阳郡主误会之事,两人至今才说开,燕追笑容有些轻蔑:“愚不可及。”
说了,他又撒娇似的来蹭她:
“我的元娘怎么这样聪明呢?还说了些什么?”
傅明华有些无奈:
“她如今生了两个女儿,武安公府的夫人催着她生儿子,还羡慕着我,说您没有纳滕。”
燕追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了。
她说得平静,提起他纳滕时,丝毫没有半点儿捻酸吃味一般,他的目光渐渐的就幽深了。
因为他想起了崔贵妃。
“我从小长大,看得多了母妃与容氏争斗。”他眼皮垂下了一些,长而浓密的睫毛挡住了他眼中的神色,嘴角微扬,还在把玩着傅明华的手指:“只不过不是为了争皇上的宠。”
第三百三十五章 在意
容妃可能有那么几分意思,但崔贵妃只是为了母子性命,为了他将来地位而已。
他身体慵懒的往后一靠,手撑着胡床一侧,目光迷离:“她不在意容氏,那么元娘呢?”
燕追微笑着:
“难道母妃这样喜欢你。”
傅明华嘴角边浅浅的笑纹听了他这些话,渐渐便收敛了起来。
她低垂着头,神情有些认真:“王爷是要让我拈酸吃醋?”
燕追不置可否,傅明华就转头来看他: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有些好奇,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我一心一意待三郎,自然三郎也该一心一意对我。”
傅明华也有自己的骄傲,实在做不出来哀求他不要纳滕的事。
若燕追心里有她,旁的人自然看不进眼里。
真心中有她,又哪儿会需要她去拈酸吃醋呢?
她的话让燕追嘴角边笑意更深,实在是对她这模样爱得很,他将傅明华带进怀中,吻她朱唇,有些含糊不清的说:“我的元娘说得有道理,只是有时还是该时刻多说一些来安我的心。”
他的声音里带着撒娇与小小的委屈,傅明华伸手环在他腰侧,勉强保证:“我会尽量的。”
燕追这才满意,又问她:
“还说了些什么。”
“就是说了些孩子的事。”说到这个问题,她又有些羞涩了:“丹阳问我,娘娘有没有催我,我说没有,她就十分羡慕的样子。”
“急什么?再晚些时候。”他的态度与崔贵妃一致。
傅明华点了点头,燕追就有些警惕。
一个郡主来访,与她说了这样多平日两人都没有说过的话。
他还要再问,傅明华就说没有了。
她与丹阳郡主才坐了多久,哪有那样多话说不完的,最多也就是丹阳郡主说些南诏的生活,又给她讲两个孩子的趣事。
傅明华虽然不是不善言辞,但她同样也话并不太多。
有时被燕追逼着才说得多了一些,与丹阳郡主见面的时间就是那样久,又哪里有那样多话说不完的。
他有些遗憾的样子,又有些醋意,对丹阳郡主充满了不喜。
“以后不要与她往来,闲时想想我就是了。”
她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燕追‘哈哈’大笑,一连亲了她好几口:“再来一次。”
傅明华就不想再与他说话了,挣扎着下地去取巾子来为他绞着半干的头发。
“今日进宫,我与母妃提了一下阴家的事。”
傅明华脸上红晕未消,说起今日进宫时的情景:“兴许母妃会召见定国公府世子夫人。”
她手指在他发间穿棱,将头发为他绞干后,又轻轻替他按着头。
燕追近来事务繁忙,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歇息了。
傅明华就没见过他让旁人近身,便唯有自己替他按摩,让他舒适一些。
他闭着眼,原就英俊的脸庞,灯光下看来更是俊美。
“阴家现在不给,他日我自己去拿。”
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与嘉安帝性格有微妙的相似,骨子里的霸道、野心与掌控欲是一模一样。
他话里丝毫没有掩饰对想要征服世家的野心与意图,傅明华就想起了那时满眼殷切的赵国太夫人崔氏,想起了可能到时更加为难的崔贵妃。
这个时代已经不再是世家大族把持朝政,控制朝廷人才命脉的时候了,世家的辉煌起源于中正九品制,毁灭于唐代科举时。
她想起崔氏的那张殷切的脸,无声的叹了口气。
那时从江洲离开时,崔氏神情哀伤,怕是也早想到了这一点的。
燕追眯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只是她才刚有些感叹,他便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替她捏着纤纤手指。
“此间事了之后,可能我会前往鄯州一趟。”
说到这里,他话中透出几分狠辣,他才成婚半年不到的时间,但还没有享受够新婚的温存,离开洛阳的时间比在府中的时间还要多些。
傅明华看他眼里血丝,任凭他捏了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是伸了食指,推他拢起的眉峰,轻声道:“歇了吧。”
早晨天不亮他又起来,身旁床铺的动静让她醒了过来,眼睛半眯着,他察觉到了,伸手过来替她压好被子:“再睡一会。”
他话里带着强势,连下人都未召,也没让人点灯,自己摸索着穿好衣裳出去了。
傅明华再醒来时,已是卯时中了,外头天色将将亮。
碧云来侍候着她起身,她就问起了碧青。
“不大好,昨夜里说了些胡话,今日额头有些烫人了,嬷嬷请了晋三家的。”
碧云嘴里说的晋三家的是傅明华陪嫁的下人之一,是当初谢家送来的一对夫妻,是她定亲之后谢家才送来的。
晋三如今在外院领了个差事,有时替燕追办些琐碎的小事。
而他的妻子则是会医术,平日是为府中丫环、婆子们把脉的。
都请了晋三家的,可见碧青昨日是真的被吓坏了。
傅明华开始认真的思索这个问题。碧云几人是她小时便侍候在身边的,当初谢氏是从江洲里选出来的家生子,与她年纪相当,侍候着她长大,也对她忠心耿耿。
可是几人年纪已经不小了,尤其是碧青,翻过年就二十一了,也该许个人家。
昨日那样的事情,兴许是碧青不走运撞上了,但难保不会再发生。
她想了想,看了碧云一眼,碧云温顺的跪在她面前,拿了美人锤替她敲打着腿。
“碧云,你今年十九了。”傅明华一开口,碧云身体便微微一颤。
傅明华身边的丫环里,除了碧青与碧箩两人之外,碧云与碧蓝二人都曾受过挫磨。
虽说碧云躲过了傅明华梦中那被人活活打死的劫,却也因为傅明华,背上留了个长长的疤下来,至今没有消除掉。
她说着话,碧云的脸色就煞白了。
傅明华有些心疼,握了她的手,情真意切道:“你们与旁的人都不同,你也应该知道,若你有意,我可以与王爷商议,脱了你的奴籍,将来嫁人也好,什么都要比现在方便一些。”
大唐法律严明,良、贱阶级划分鲜明。
唐律疏议中,户婚十四卷曾严厉规定不婚的条例,其中便有官民不婚、良贱不婚。
第三百三十六章 本事
若是一般官员,要使家仆脱了贱籍也非那样容易的事,是会遭御史弹劾的。し不过在傅明华这里又不一样了,她与燕追商议后,燕追自然会想法将碧云几人去了奴籍,将来嫁人生活,便由得她们。
“往后衣食无忧,与人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夫妻恩爱,有了血脉子嗣也不至于生来便是为奴为婢,好过将来随我一道。”
就是燕追成事了,碧云等人随她一起进入宫墙之中,也不过是困守一生。
碧云脸色就更白,强忍着才没使眼泪流下来:“碧青姐姐如何我不知道,但是我是不想离开您身边的。”
她自七岁起,便是跟在了傅明华身侧,对傅明华感情很深。
“从在谢家里被选出来时,嬷嬷们就和奴婢说过,要永远侍候在您的身侧。”
碧云握了手中的美人锤,神情慌乱,仿佛要失去了主心骨,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
“奴婢从没有想过要嫁人,只想着明年满了二十便自梳了头发。”她这话倒也不是随口说说,而是一直以来就有这样的念头。
傅明华叹了口气,看她眼里含着泪,却异常坚定的模样,也就点了点头。
只是随后她仍问了碧蓝几人,相较于碧云的坚定,碧蓝也想自梳了头发留在她身侧,碧箩倒是有些犹豫。
碧青这一次被吓坏了,府中可能是不敢再留下来的,傅明华托了江嬷嬷问她,她便来向傅明华叩谢了恩。
两个丫环是谢家的家生子,登记在江洲的籍贯中,傅明华让付嬷嬷年后回江洲一趟,将此事办妥。
在此期间,嘉安帝允燕追在秦王府特置文学馆,自行征召文人学士,为其所用。
而与此同时,幽州战报传来。
幽州地理位置特殊,北面与胡地相接,南部与华北相连,有高山深谷,险关长城相守,是大唐抵御胡人的一道屏障。
自燕追与回纥葛逻禄合作,削弱突厥势力之后,残余的昔日突厥旧部,逃往薛延陀,与之合并,乙失夷男称可汗,又形成对大唐的威胁之一。
除此之外,薛延陀与东胡鲜卑族契丹八部之首大贺氏有来往,频频向幽州发起骚扰。
幽州刺史温勖严防死守,在此期间,捷报频频传来。
而这些战报中,温勖夸得最多的,是上府折冲都尉李彦辉,此人骁勇善战,且极其勇猛,悍不畏死,在薛延陀与契丹八部以及胡族各部骚扰下,频立战功。
傅明华从燕追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容涂英的势力,已经长到这样的地步了吗?”
秦王府里设置文学馆后,燕追较之以前又更加忙碌,难得回来一次,摆了棋盘与她对奕,便说起了自己最近正在忙碌的事儿。
姚释也在赶回洛阳的途中,他近来麻烦缠身,却反倒更沉稳了许多。
容妃的步步紧逼,没有使他手忙脚乱,慌成一团,反倒将他逼得行事更加老辣、成熟。
傅明华手里执了棋子,迟迟放不进盘中。
大唐的兵马除了本身真正在职的将士外,储备将士实行的是卫府兵制,意思是说在大唐十道三百六十州中,又设六百二十七府。
每府分上、中、下等三阶,每阶各设折冲都尉一职。
都尉统领府下兵士,上府兵士一千二百人,中府兵士一千人,下府兵士八百人。
三府都尉因为所统兵力不同,而又地位有所不同。
府兵之上又有十六卫,若是无特殊情况,各地刺史便指挥大军,镇守一方,折冲府只是做为战备士兵所用。
可若皇上要调遣府兵时,便需要受命于天的大将,持朝廷亲发铜鱼牌,以及敕书,由当地刺史与折冲都尉查看确认无误,各府才开始发兵助援。
光是河北道,折冲府便有五十一座之多。
上府都尉已经是正四品的官职,而李彦辉当初不过是个六品的中府果毅都尉罢了。
才几年时间,他便堪堪长到了这样的地步,哪怕就是当初傅明华坑了李彦之与云阳郡主一回时,都没有能完全的影响到他。
可想而知的是,一旦战事将起,李彦辉立下大功,嘉安帝必会重赏于他,极有可能还会提拨任用。
傅明华光是一想,便不由对容涂英手段感到有些胆寒。
燕追没想到她竟然记得李彦辉这个人,一时之间为她的敏锐感到十分的愉快。
一种两人心意合拍的感觉涌上他心头,他悄悄伸了指尖推着自己的棋子,看她皱眉苦思,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不由感到万分愉悦。
这种感觉不比他在嘉安帝特允他置文学馆时少了分毫,反倒更胜一筹。
他不动声色又摸了一把棋子在手中,一面神色冷静的点了点头:“容涂英确实有本事。”
幽州乃是要地,紧邻范阳一侧。
而当初的容氏,就是出身范阳的,不过是在太祖时期,被勒令全族迁徙进了洛阳罢了。
只是没想到世族便如那原上之草,离了发源地一枯,却又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得势,迅速扎根。
容涂英利用了当初容家在范阳的旧故,很容易与幽州太守赵宏成搭上了关系。
幽州之中太守与他交好,而刺史温勖与魏家乃是血亲。
温勖之母太夫人正是出身自昔日柱国公府,乃是当今柱国公魏威的姑母,老柱国公魏柱之妹。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层关系,所以当初含苞待放的魏敏珠才成了容妃与崔贵妃必争之人。
当时的傅明华不过就是容妃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容妃当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可惜后来因为傅明华,燕追弃魏敏珠而选她,落了一开始崔贵妃的打算,燕追自然也就弃了幽州,而选了益州、鄯州,那条远比幽州更难走的路。
时至今日傅明华想起来,不由便微微一笑。
因为燕追突然弃魏敏珠的行为,自然使柱国公府魏家颜面无光,魏敏珠最后蹉跎了岁月,洛阳之中自然是不愿再嫁的,而远放的王公里,要么年纪没有与魏敏珠相契合的,要么就是已经定下了亲事,亦或身份地位与魏敏珠并不相配。
第三百三十七章 后悔
挑来捡去,最后配了岐王嫡次子燕韫为妻,前往封地了。
就是因为此事,柱国公府一派与燕追结下了仇。
当日温勖能在幽州立稳脚跟,免不了有当初舅舅老柱国公魏柱的帮助,彼时魏柱还在担任幽州节度使时,权势威望都很高,给了他很多的帮助。
他能有今天,与魏柱是分不开关系的。
所以他与柱国公府魏家十分亲密,燕追弃魏敏珠而娶傅明华,幽州刺史温勖自然便倒向了四皇子以及容涂英一党。
换句话说,如今的幽州,可以说是容氏的幽州,半点儿都不为过。
容涂英献妻女换前程才几年时间,便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了。
傅明华从来不往自己脸上贴金,可幽州与燕追失之交臂,与她是真的有关的。
她难免便想到了‘红颜祸水’这几个字,心中对于燕追的感情,又有了一份更深的认识。
他为了她,真的是放弃了许多,却半点儿也不肯说。
“温勖此次因为战事而晚进洛阳朝拜,昨日才到。我见了他一面,他神态倨傲,在容涂英面前却十分恭敬。”他微笑着端了茶杯起来,却不是放在自己唇边,而是仗着自己身高手长,递到了傅明华唇边,喂她喝水。
傅明华喝了茶,听着他这话,便品出其中味来,笑着道:“三郎意思是容涂英颇有御人之术?”
她说完,这才目光落到了棋盘之上,秀眉一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这…”傅明华一开口,燕追便不紧不慢的道:“此次太原之事,皇上可能会再次提拨容涂英。”
傅明华的脸色便渐渐严肃了。
燕追不动声色催她落棋,她神情凝重,落了一子,想到幽州,看了燕追一眼:“兵部之中,如今尚书罗理乃是罗晋之后。”
罗晋乃是前陈朝名将,驻守涿郡。后期陈朝叛乱四起,罗晋拥兵归顺太祖,而后被封燕郡王,镇定泾州,其子罗放被召入洛阳,封开府仪同三司,位比三公。
而罗理之后,封兵部尚书,官居三品。
燕追眉梢就微不可察的一动,眼里露出兴味之色。
她实在敏锐,自己只是那样一提,她便品出其中三味来。
兵部里如今一尚书两侍郎,除了罗理之外,原本的两位侍郎,其中一人乃是高甚,而另一人则是柱国公魏威,人称其小司马。
但燕追当日行事颇狠,又不留余地,在进入兵部时,抢的是魏威的职位,而柱国公被架为一品司徒,却无实权。
他只是提了一句,说了此次太原之事,嘉安帝会再次提拨容涂英,傅明华便迅速的反应了过来。
燕追嘴角边笑意加深,也跟着落了一子:“我会闭门思过。”
也就是说,空缺出来的兵部侍郎之位,嘉安帝有可能会提拨容涂英了。
傅明华呆了一呆,容家的富贵到此时简直是一步便可登天。
她伸手去摸棋罐,抿了抿唇:“您还记得兵部侍郎高甚吗?”
傅明华问了一声。
燕追便赞许的看了她一眼。
能在兵部任职,高甚此人自然出身来历都并不普通。
他的祖父高士廉与五品的中书舍人高辅阳之父乃是同宗族,只是虽同姓高,却又命运大不相同。
陈朝后期,高士廉投入当时还未登基的悼帝王府为其门客。
他擅长的并非什么丹青妙笔,也非智谋出众之辈,但此人胡舞跳得极好,时常扮作女子跳舞扮丑,博得当时的悼帝欢心,而后官至右武卫大将军。
此人性格贪婪而骄横,又善钻营,知道悼帝志大才疏,又好大喜功,便时期编些国泰民安的假话来哄他,而后更得宠幸,悼帝甚至将自己的女儿南阳公主下嫁他的儿子。
直到陈朝四处各地百姓起义,不少势力拥兵自立,高士廉又背主而反,缢死悼帝于永巷之中,拥当时的晋王杨元德在大兴城称帝,杨元德兵败逃至西凉自刎而亡。
高士廉后投靠大唐,而受封濮阳郡公,显赫一时。
高甚是高士廉之孙,依其祖父萌荫,而进位兵部尚书。
而在几年前,傅明华曾看到过陆长元与高甚有过来往。
也就是说,兵部之中,除了尚书罗理之外,高甚与陆家所代表的前朝不清不楚,而容涂英即将又要将燕追位置取而代之。
他虽在鄯州、益州等地声望很高,可是幽州却是容氏的地盘。
意思便是,容氏所代表的四皇子一党,与他共同分享了这大唐半个权势之饼。
燕追性格强势而霸道,他要的是这大唐江山,怎么可能容忍这一点。
她看了燕追一眼:“三郎对于幽州有什么想法呢?”
燕追便笑了起来,捉了她的手:“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元娘也。”
一盘棋下了半天,两人僵持不下。
燕追发现她心思缜密,耐心又好,初时还只当陪她玩耍,时间一长便来了些兴致。
因不知不觉耍了赖的缘故,他有意走错了几子,棋盘上瞬间黑子便少了一块。
窗外飘起了小雪,屋里摆了碳炉,倒是将屋中熏得温暖。
坐了半天,燕追看她坐得极正,连姿势也未换一个,便心中一动:“使人记下残局,下次再摆吧。”
外头正是赏雪景之时,仔细想来,自从河套一带回来之后,他还没什么时间陪她。
上回剪了几株寒梅,也不过是匆匆就走了。
此时他来了兴致,吩咐了人替她备了大氅,想与她在院中走走。
院外景致都掩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燕追走在外侧,替她挡住了风雪。
傅明华感觉到他的动作,心下受到触动,不免就轻声的问:“您失了幽州,可曾后悔过?”
若是如她梦中一般,他仍是娶魏敏珠,而搭上魏家的线,任幽州牧,几年后得封太子,便是一帕风顺了。
燕追的脚步就顿住了,她也停了下来,转头来看他时,就见他眯着眼睛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想了片刻,显然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元娘认为呢?”
傅明华心里其实是觉得他不会后悔的。
不知为何,这样的话又有些羞于启口。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与否
“幽州我要。”他低头微笑,往前走了一步,又与她并肩:“你,我也要。”
话里尽显霸道。
幽州他可以凭本事得到,可是世上只有一个傅明华,如果他错过了,就真的是错过了。
“如果娶不到你,此时牵着你手的人不是我,与你并肩而行的不是我,此时此刻,在你身边,陪你赏雪赏景的也不是我。”燕追认真的低头看她,“幽州很重要,可它就在那里。但是元娘,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