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眨眼时的动作,那两排柔软的睫毛轻轻刷过他掌心时,燕追忍不住喘出一口粗气来。
她柔顺的任他捂了自已的眼,有些不安,但又想起当日崔贵妃提醒过她的话。
两人虽然未成婚,但也是未婚夫妻,只要他不是过份失礼,她也不用避他如蛇蝎似的。
“那殿下想让我怎么看?”
傅明华忍了心中些微的不安感,轻声问了一句,燕追眼睛顿时便眯起来了。
他目光落在她红润饱满的唇瓣上,那嘴唇带着少女特有的粉嫩色泽,说话时露出细白整齐的牙,这是出身良好的证明。
燕追只看着眼前美色,脑海里便想起了:娥眉分翠羽,明眸发清扬。丹唇翳皓齿秀色若珪璋。
他捂了眼的手轻轻往下挪,神色有些紧张。
指尖落到她唇上时,他顿了片刻,便故作镇定的收回去了。
只是动作急促,指尖划过她下唇上,傅明华伸手碰了碰嘴唇,他就有些紧张:“碰疼了?”
傅明华摇了摇头,他松了口气,仍是又看了一眼,发现只是微红,并未受伤,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懊恼刚刚动作太过急躁。
燕追深呼了一口气,她还什么也没做,只是在那坐着,对他影响力便成倍增长。
他身体往后仰,将背紧贴马车厢壁了,才问道:“元娘,凌无邪你怎么打算?”
说起了正事,傅明华便神色一正,看了看燕追:“殿下助我。”
她压根儿没想过要放了忠信郡王府的这位世子,碧云背上的伤疤尤在,无论抹了多好的膏药,那疤都去不掉了。
凌世子想要她的命,她自然不该不有所回报。
燕追前一刻才想了要冷静自持,后一刻听她这样一说,便将之前才立下的决心又抛之脑后。
“我助你,你怎么报答我?”
他似笑非笑,一双眼中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真实的想法来。
傅明华认真思索,片刻之后就道:“我帮您除去忠信郡王。”
忠信郡王手握重兵,驻于西京,天长日久之后,想是可见又会出一个兴元府君侯府了。
哪怕此时的忠信郡王表面看来对大唐仍是忠心,并无异动。
但从世子凌无邪的举动,便能看得出来,待这位世子爷承爵之时,难保他不生反意。
手握重兵,自成一方诸侯,哪怕就是原本没那个心,也会被这权势地位熏花了眼。
更何况傅明华若是要冲凌无邪动手,打了儿子,老子必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除去凌世子,再助燕追除去忠信郡王,如此也算是为大唐再次抹去西京一个隐患。
燕追听她这样一说,便轻轻笑出了声来。
他语气中听不出欢喜之色,显然傅明华的提议并没有将他打动。
“若我想要他死,他必不能活。”燕追伸手,曲指敲了敲矮桌,摇了摇头:“这个条件不行。”
傅明华一听便有些傻眼。
“那,那我…”
她一张嘴,才发现她能为燕追做的事情并不多。哪怕是有几分小聪明,但燕追城府并不在她之下。
傅明华仰头望着他,燕追也任她打量。
他已经十九了,两人成婚之时便是他弱冠之时,这个年代已经不算小了。
吃穿用度他样样都不缺,她母族是四姓之一,但在燕追面前并没有优势,他甚至拥有的比她多得多了。
她有些心虚,小声的道:“那我为您编根络子。”
他坐着没动,只是把玩着茶杯,想像着这是傅明华手一般,动作又轻又柔,却一下下不停歇。傅明华又声音更小了些:“上次娘娘送了我一块暖玉,正好编在络子上,挂在腰上。”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三郎

“母妃送你的东西你收着,回头我会让人另外再送了玉到你手中。”
燕追听到这儿,终于不再是冷静的模样,坐直了身体,望着她道:“唤我三郎。”
他眼里带着诱惑之色,神色坚持,傅明华目光转到一旁,半晌之后妥协,唤了一句:“三郎。”
燕追眉宇间露出志得意满之色来,他握了握傅明华的手,笑着道:“元娘。”
他这样唤自己也不是一两回了,但没有一次唤得让傅明华这样害羞无措。
“元娘想要怎么做?”
燕追达成了目的,被她这样一唤,又感口干舌燥,不由端了一旁桌上放着早就已经凉透了的茶杯一饮而尽,问了一句。
傅明华便靠近了他一些,将自己的打算小声的说了出来。
他听着听着,便将她手握了更紧,倚着矮桌,含着笑意看她,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我送你几人听你差遣,放心用着就是。”
燕追嘴角边露出笑意,傅明华也不拒绝,点了点头。
马车已经拐入清化街,长乐侯府已经不远了。
从秋苑回来其实一路已经很长时间了,再加上江嬷嬷等人知道燕追过来必有话说,便有意使马车走得并不快,一路回来倒花费了不少时间,白氏等人怕是早就到府中了。
燕追却觉得路太短,时间过得太快。
虽然不想下车,但他也知道不能不走了。
“燕玮之事我会处理,我走了。”
他站起身来,傅明华便也跟着起身,他指着马车找了地方停靠,下了车便混入了人群之中,不见踪影了。
回到府中时,白氏倒是没敢再为难傅明华,她回了院子,江嬷嬷就问:“殿下是不是为了三公主之事而来?”
今日燕玮才将与傅明华针锋相对,燕追没过多久便到了,江嬷嬷就猜测着燕追怕是为此事而来的。
傅明华顿了顿,也没有说凌世子之事,因为如此一来便牵涉到她与燕追之间那点儿小小的秘密,因此也就应了一声,算是认了此事。
“我想打两根络子,嬷嬷替我瞧瞧房中…”
说到这儿,傅明华隐约发现不对,但究竟哪儿不对,又实在说不上来,也就作罢了。
府里新进了一批丫环,分了个杂役进傅明华院中,江嬷嬷过了几天就注意到了这个叫紫垣的丫头,说她勤快力气又大,不像是新进府中的下人那般笨手笨脚的,反倒透了机灵。
问过之后,那丫头也不隐藏,说是三皇子派来的,为傅明华办事所用。
傅明华想起那日马车之上,燕追说送她几个人使唤,顿时便了然。
她亲自选了丝线编结,做成了一对穗子,编上了燕追送来的一对玉佩,做好之后令人交到了燕追手中。
而此时洛阳之中,嘉安帝开始着手令人彻查年初之时,洛阳城至河南府的道路中,劫匪一案。
事发之后不久,嘉安帝一直在勒令洛阳太守顾饶之查明此事,但因为后来燕追领兵追击回纥各部之故,大唐自此便接二连三面临了许多事。
那段时间洛阳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自然也没人有闲心顾及此事。
都将当时洛阳城外遇袭一事置之脑后,此时嘉安帝突然提起,顾饶之也不敢大意,便又开始细查了起来。
当日曾由三皇子亲口所言,贼人讲西京口音,自然便顺藤摸瓜,怀疑到了西京地界之人上。
这会儿的西京忠信郡王府里,凌郡王收到了洛阳传来的信报,勃然大怒,重重的将信拍到了桌子之上。
他身材高大,鼻带鹰勾,看人时目光似刀子一般。
此时郡王大怒,跪在他面前的几个男人便都冷汗淋漓,沾湿了衣裳。
“他要胡来也就算了,你们也由着他。”忠信郡王冷笑了一声,喝了口茶压心中的火气,看着面前跪的一群大汉,眼里透出狠意:“若有本事真将人杀了老子担着,也不说什么,如今事情没办成,反倒惹了这样的乱子,还让三皇子发现了你们踪迹。”
几个跪在下首的大汉额角冷汗淋漓,忠信郡王看了这几人一眼,眼中凶光一闪而过:“你们先离开西京,短时间内不要再回来,否则若被人发现,我也保不了你们。”
几个大汉一听这话,才长舒了一大口气,应了一声退出去后,忠信郡王侧头冲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声:“找些人,将他们处理了。我手书一封,你令人快马加鞭送进洛阳,让无邪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我会为他将事情处理善后的,让他沉住气,别露了端倪。”
忠信郡王身后的老人弯着腰,应了一声。
消息传进洛阳时,凌世子的心里才长舒了一口气,有了忠信郡王替他收拾善后,容妃一脉自然会更加器重他的。
只是他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先去了容府,设法与容三娘见了一面,使她在嘉安帝面前周旋此事。
两人如今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蚱蜢,凌世子道:“若我要出事,三娘子你也会遭受牵连的。”
当日是她提议,让凌无邪给傅明华一个教训。
嘉安帝要是追究起来,凌无邪不好过便罢,容三娘也不要想能逃脱生天。
容三娘受凌世子威胁时,气得脸色发青。
凌无邪对她一向百依百顺,从不拒绝她的要求,如今竟然敢拿此事威胁她了。
她心里装着事,一连好些天吃不下,睡不着,人都清减了。
周妪看她为此事发愁,劝她道:
“皇上向来宠爱您,您又何必担忧世子胡言乱语?就是知道此事,那位如今好端端的,又没要事儿,皇上莫非还舍得动您一根毛发不成?”
嘉安帝自得到了容三娘之后,宠溺异常,宫中赏赐时常不断,就连当年宠冠后宫的容妃比起她来,都要稍逊一筹。
“您上回身体不适,皇上还亲自微服出宫来瞧您了,又怎么会舍得怪您。”
容三娘听着周妪这话,心中却是有苦自知。
嘉安帝确实宠她,但近来幸她的次数大不如前。…

第二百四十四章 躲避

更何况容三娘心里有个底,嘉安帝再是宠她,但某些事情嘉安帝不知便罢,一旦得知了,不一定会饶她的。
周妪说得振振有辞,她却想起了那时她在岐王苑中,遭燕追射死了表兄燕信的鹰,而受了惊吓之后躺床不起。
嘉安帝确实微服前来看她,不过当时她告了燕追一状,嘉安帝却全当没听到一般。
从那时起容三娘就隐约明白,自己在嘉安帝面前再得宠,也是比不过他的儿子。
她心里有些苦涩,时至今日,其实她也是别无选择。
贺元慎与她已经是不再可能了,之所以针对傅明华,只是还咽不下那口气,那口十分嫉妒的怨气。
明明她除了母族出身,应该样样不如自己。
那时的容三娘姑母乃是受宠的妃子,容家又是大族,她自来被宠得厉害,想要的东西除了贺元慎没得到之外,便没有得不到的。
可贺元慎待她温柔是温柔,却与旁人没什么两样。
反倒是贺元慎在面对傅明华时,多了几分别的感觉。
容三娘哪咽得下这口气,就此结下了仇怨。
再到后来,傅明华与燕追订下婚约,而自己无名无份的跟了嘉安帝,皇帝虽好,但已年迈,与姑母、甚至母亲共侍一夫,容三娘心里自然是更恨的。
“算了。”容三娘挥手止住了周妪的话,抿了抿唇,脸上露出满不在乎的冷色:“我会与他说的,至于行不行,便随便了。”她话里所说的‘他’,自然是指嘉安帝。
时至今日,她对嘉安帝还是不冷不淡。
周妪还要再劝,她却已经不想再听了。
顾饶之的人马已经查到忠信郡王府中,凌世子却是明面上深居简出,避人耳目。
背地里燕追派出的人马已经将忠信郡王府盯上了,凌无邪也有些不安。
燕追在洛阳的势力之大,超乎了凌无邪想像之外。
容三娘频频进宫,却始终不见皇上将此事抹去不谈。
三皇子的人马渐渐将忠信郡王府包围了,虽说当初曾得忠信郡王手书一封,令凌无邪沉住气,但时至今日,他却着实坐不住了。
容三娘靠不住,他乔装打扮之后见了燕信。
当初他名为替容三娘办事,实则是为了四皇子燕信。如今出事之后,自然也得燕信保他。
凌氏一族镇守西京,凌郡王手握重兵,将来兴许是能用得到忠信郡王府之时,燕信略一思索,便将其留在了自己新建的皇子府,让他躲过这段时间,避过了风头再说。
“他再是能耐,也不可能搜寻我的府邸,再过不了两个月,皇上有意派他再次前往鄯州,郡王年末也会进京朝贺,到时不信他还敢对你如何。”燕信受了容妃指点,与凌无邪这样一说。
凌世子也觉得此法可行,便安心住到了燕信府中。
开始时倒是还好,只是如此一来,他便如被掐断了与外界联系,一切情况只能靠猜测。
傅明华在知道凌无邪被逼入燕信府邸时,便微微笑了。
时至今日,一切照最开始布置好的计划进行。
她吩咐紫垣,让紫垣带信给燕追,请他派出早就布置好的忠信郡王府的棋子与凌无邪联络。
凌世子在接到‘忠信郡王’托人捎来的信件,说是部署要将其接出四皇子府,并暂且送他回西京避避风头时,他开始十分谨慎,想起燕信的安排,倒是并没有答应,却也没有一口就拒绝了。
直到十一月中,燕追奉命离开洛阳前往鄯州,洛阳里针对受袭一事并未放松。
甚至隐隐有传言,说是嘉安帝因此而勃然大怒,要将这胆敢在乾坤盛世,为非作歹之人捉到活剐。
在这样的情况下,凌无邪终于忍不住了。
四皇子只一味的让他躲,这里虽说暂时安全,但躲在这里并非是长久之计。
更何况若是终有一日嘉安帝要想杀他,留在这里,若是四皇子有心献他而讨好皇帝,他就插翅难逃了。
他的父亲忠信郡王最多十来日便要进入洛阳,他若是照忠信郡王府来的人安排,暂时逃出洛阳,到时再随父亲一块儿回来。
看在忠信郡王府昔日立下大功的份儿上,嘉安帝必会留他一命的!
这样一想,凌世子顿时便召来了之前传信之人,让他安排着逃出这洛阳之中。
那来人向他进言道,说是到时可以将府中一位管事杀死,到时备具棺材,停在府外。
凌无邪到时躺进棺材,神不知鬼不觉的便随棺材被运出洛阳之中。
出了城再将其放出,等待与忠信郡王会合,再次入洛阳城就是。
凌世子思来想去,也觉得这个方法不错。
只是为了事情不出纰漏,以免误了自己性命,他要求这人不可将计划声张了,越少人知道越好。
那人自然也是应了。
等到约定好的那日,府里果然夜半三更死了个管事。
棺材停靠在府中后门之外,凌无邪躺进了棺材之中,与这死去的管事并列躺着。
那死人就睡在他手的另一侧,冰冷而带了些阴森之感。
凌无邪这一生也不是没见过死人,但头一回与死人并列躺着。
洛阳之中遇袭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直到十二月初,忠信郡王进洛阳朝贺,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消失了一段时间了。
当日凌无邪避守四皇子府中的情景并没有隐瞒几个心腹手下,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将几个心腹留在了府中。
此时四皇子府里已经不见了凌无邪的踪影,忠信郡王大急之下,令人不着痕迹的展开搜查。
只是十二月中,依旧不见世子踪迹。
唯有查出凌无邪是在四皇子府邸消失,他曾住过的地方,忠信郡王查看过之后,并无丝毫挣扎过的痕迹,仿佛这样一个人,就凭空消失了一般。
事情到了现在,纸包不住火,忠信郡王上书嘉安帝,查找凌无邪下落。
之前袭击一事自然到了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腊月二十六,七公主夭折。
嘉安帝悲哀,令宫中素服三日,宫里侍候七公主的宫人内侍素服二十七日,三日之中城内民众不作乐、不嫁娶。
而其他州县,亦得同哀一日。

第二百四十五章 狠心

三十日一早众命妇是要进宫朝贺的,傅明华随白氏进宫时,宫外已经不少人都到了,正依品级而进。
嘉安帝皇后早逝,宫里却有太后,今日一天是要向太后朝贺,傅明华进了宫时,太后身侧的崔贵妃便向她使了个眼色。
得了空向太后叩了头,傅明华朝崔贵妃靠了过去。
“可处理好了?”
崔贵妃微微牵了牵嘴唇,声音极小的问了句。
傅明华自然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此时人多嘴杂,她也只是微微颔首,伸手替崔贵妃拉了拉宫装襟口,小声的道:“您放心。”
崔贵妃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崔贵妃微微一笑,正要说话,便有声音响了起来:“娘娘在与大娘子说些什么呢,瞧瞧这亲近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母女在说着悄悄话呢。”
傅明华抬了头去看,就见到容大爷的夫人韩氏此时正站在两人不远处,捏了帕子掩口。
她身旁另一侧是容妃与七公主燕玮,还有神色木然,仍做姑娘妆扮,眼神冰冷的容三娘。
“那是自然。”
崔贵妃挽了傅明华的手,意味深长看了燕玮一眼:“说到这女儿,养大之后一旦出嫁,天高地远,数年难得见上一面,又哪儿如我元娘,将来能与我长长久久相伴。”
崔贵妃笑着看了容妃一眼,提高了些声音:“容妹妹觉得我说得对不对?”
容妃嘴唇紧抿着,抬起了头来冷冷望着崔贵妃看。
她的小女儿才刚夭没几天,只是这宫里不兴悲痛,尤其是在这个关口,哪怕是她心中如被人剜了肉,她也不能流半滴眼泪。
此时崔贵妃又故意戳她痛处,拿燕玮说事,容妃就是再冷静,也忍不住有些动怒了,紧紧咬了咬牙,不着痕迹的看了傅明华一眼,眼里神色让人不寒而粟。
“姐姐自然说得对。”
容妃点了点头,崔贵妃虽仍是笑着,但眼里却露出几分忌惮之色来。
一旁燕玮目光转了过来,看到崔贵妃与傅明华时,她眼中露出怨恨之色,看着崔贵妃就森然笑了一声:“莫不是娘娘生不出女儿,才这样说吧?”
燕玮话一说出口,容妃的脸色便沉了下去。
周围一群说笑的夫人们都禁了声,就连满脸笑容的太后也眉头皱了皱。
崔贵妃握着傅明华的手微微一紧,眼里露出讥讽之色,容妃就冷声喝道:“云阳,闭嘴!”
“难道我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对?”
燕玮转过头来,望着容妃看,眼里还带了些恨意。
她与简叔玉相逢于年少之时,所嫁夫君少年有为,且对她温柔体贴。
云阳公主不懂什么家国仇恨,她只知道她的夫君死于父亲与兄长逼迫之下,从此夫妻阴阳永隔。
而容妃却未能救她夫君于水深火热之中,甚至她连为简叔玉留下一条血脉都不能办到。
燕玮的神情更冷漠了。
“是不是连我教你的规矩都忘了?”
容妃握紧了拳头。
她一生也算是好强,年少时能从郭瑾睿的未过门的妻子,一跃而成为嘉安帝的女人,再到如今宠冠後宫的妃子,她一路走来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见惯了不少风雨。
可是近来发生的事却样样不如人意。
先是大女儿所嫁非人,容三娘趁她怀孕上位,分了她的宠爱。
自简叔玉在兴元府起兵叛乱,嘉安帝便对她冷淡了许多,反倒处处维护容三娘这个新宠,有时她故作吃味,嘉安帝还暗示她要大度一些。
燕信虽然未曾惹出什么乱子,但随着燕追立功之后,他在朝中地位便岌岌可危。
再加上忠信郡王府世子在燕信府中消失,至于死活不知,忠信郡王上告朝廷,郡王妃数次进宫朝她哭诉,明里暗里便是认为凌无邪的失踪与燕信脱不了关系。
容妃也是派了人手追查凌无邪下落,但这个人便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燕信府中的人被打了一批又一批,人都死了几个,却硬是没有问出凌无邪行踪,像是这个人自己悄悄离府而去一般。
只是若他自己离开,洛阳再大,但如今的搜索法,怎么也该将人寻出来了,但时至今日,仍是没将人找到。
容妃也是头疼难忍时,十月怀胎,她的小女儿却依旧离世。
今年实在是流年不利!
七公主病重的当晚,容妃令宫人请了嘉安帝前来,他身上还带着郁金香的香气,显然是在此之前幸了人。
她目光不着痕迹的落到了容三娘身上,悄悄将手握得更紧,嘴角边笑意却越发迷人。
那一天夜里,嘉安帝是与容三娘在一起。
若不是容三娘,当初她怀孕时又怎么会心神不宁,生下孩子后,孩子又体弱多病。
容三娘瓜分了她的宠,也算是间接害七公主早逝。
她抿着嘴角,心里杀意一层层翻涌。
“教我什么规矩?”燕玮‘哼’了一声,将头别开:“就是见死不救么?”
容妃一听这话,顿时大怒。
容三娘坐在一旁,就看了一眼崔贵妃:“云阳话虽说得直接,但也不是全无道理,需知生儿生女,都是命中自有定数的,若说女儿不好,我是不敢说的,否则亡母托梦也会来打我。”
她忌恨傅明华,看崔贵妃却对傅明华处处维护,心中不喜。
崔贵妃笑了笑:“容三娘子好张能说会道的嘴儿。”
容妃勉强笑道:“只是孩子话而已。”
她话音一落,却不妨一旁燕玮端了桌上酒盏,一口饮尽。
那酒辛辣呛人,她忍不住咳了几声,酒水喷得一桌子都是,她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般,大声呼唤:“替我将桌面收拾了!”
宫人连忙上前,燕玮跪坐在榻上,突然捂着胸口就笑了起来:“母妃,母妃,母妃,您好狠的心!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话未说完,一旁的宫人冷汗淋漓,直接将她嘴唇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