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封封的书信,始终还是让她难以避免的生出几分期待来。
她好似可以理解当初许文君在受到黎珂引诱时的心情了,有些期待,又带了些微的甜。
燕追到底什么时候才要回来?
每天收到的书信,渐渐要装满匣子了,燕追没有等回来,倒是将白氏给盼了回来。
六月下旬了,过不了多久便是傅其弦续弦之时,傅侯爷好歹还是给了白氏脸面,让人将她接了回来。
白氏回来那日,天热得厉害,偏偏晚辈们还要候在门口等着接她的人随她回来。
与白氏已经撕破了脸,傅明华是并不准备再装什么孝子贤妻的,午时外头知了叫得厉害,她睡了个午觉起来时,才由碧云等人替她梳洗打扮,姗姗去迟了。
钟氏与沈氏等人便不敢有她这样的胆子。
钟氏带了儿女都守在门口处,应该是站了好一阵了,晒得脸颊发红,额头大汗淋漓,后背上穿着的细纱上衣都贴在了她的背上,被汗浸湿了。
久未露面的傅明霞也在,看到傅明华这样迟才来,她又握了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那脸上原本抹着的脂米分都被汗糊成一块一块的,显得狼狈不堪。
“你现在才来?”
傅明霞声音里有些不敢置信:“我们都在这等了四刻钟了!”
外头太阳毒辣,大家都等得汗流颊背,却独有傅明华来得最迟,还有丫环替她打扇,一副悠闲的模样。
一路走来最多脸颊泛红,连汗也未见几滴。
第二百二十五章 回来
过了生辰之后,傅明华再梳发饰,梳头的丫环便会多些花样了。
今日傅明华梳的是垂鬓分肖鬓,结了一半发辫好之后挽在头顶,剩余青丝则分别以丝绳挽成两缕,垂在胸前,尽显少女娇美之态。
她穿了鹅黄色轻薄浅透的上衣,内里能隐约透出淡绿色的诃子,衣襟斜领口在胸前交汇,露出白嫩如玉的肌肤来,阳光下白得有些刺眼。
傅明霞一看,心里就止不住的怒火涌了上来。
“祖母要回府,你就这样不上心?还有功夫梳妆打扮?”
相较之下,自定下婚事之后,她便是茶不思饭不想的,人又更瘦了些,那腰肢细得一手便能握过来。
已经十五了,月事还未来,胸前也未见动静,将沈氏吓得厉害,最近四处求了方子给她喝,折腾着期盼她能长开一些。
这样的傅明霞与傅明华是没有办法比的。
傅明华只比她大了两个月,但胸前拥雪成峰,已显出少女媚态。
傅明霞敢保证,自己衣裙尺寸一定比她小,但因为无胸的缘故,那细腰反倒显得身材干扁,不如她饱满的胸下,更显腰肢柔软纤细了。
想到这里,她又要呕出一口血来。
“说得二妹妹就好像没收拾打扮似的。”
傅明华看了她一眼,她压根儿没将傅明霞这些挑衅放进眼里,若她适可而止,傅明华也就将她当成叫个不停的知了,偏傅明霞没完没了。
她手里握了一把绢扇,不紧不慢的摇晃着朝傅明霞走了过去,傅明霞看她动作,便吓了一跳,本能要往后退,想要喝斥她停下,她却压根儿不理睬。
“二妹妹脸上米分都花了…”她一手掏了丝绢,要去替傅明霞轻拭她额角的汗。
傅明霞先是吸到若隐似无的香气,随着她伸手的动作浓了些,要再仔细一闻,又似闻不到了。
回过神来时,她脸色涨得通红,厉声就喊:
“关你什么事?”
傅明华也就笑:“我也是说。”
她这话一说,傅明霞登时更是气得脸色发白:“难道你来晚了就很有道理了?”
傅明华又摇了摇扇子,送了一阵闷热的风,将手收了回来:“怎么会晚呢?祖母又未归来。”
她这样让傅明霞更生气了:
“你何必说这些借口?”她恨恨的瞪着傅明华看,有些委屈的模样。
傅明华看她这样,话峰一转:
“我最近查看库中,有几匹绢丝,倒适合二妹妹将来出嫁时添妆…”
婚事是傅明霞的死穴,她这样一说,傅明霞脸色登时就变了,她死死咬着嘴唇,才没有哭出声来。
下一刻她将手里的扇子一扔,捂着嘴提了裙摆就跑了,连白氏要回来的事儿都不顾了。
傅明华微笑着看傅明霞跌跌撞撞的跑,兴许是跑得太急,她踢到石板路上缝,登时便发出一声痛呼,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二妹妹这是怎么了?”
沈氏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也朝女儿追了过去,钟氏瞧了一出闹剧,不止没有觉得好受些,反倒觉得心里更烦燥了。
不过这府中哪个人都是她说不得的。
傅明华先不提了,如今钟氏在她面前唯有讨好点头的份儿,一句重话都不敢说,以免将来牵连到儿女身上。
沈氏又是个浑不吝的,自己若要说了她,她闹将起来也是不怕丢人现眼。傅明霞则是有白氏爱护,若她打骂了女儿,白氏怕是不痛不痒说她两句。
要是钟氏敢说白氏的心尖儿,白氏是要记她一辈子的。
钟氏想到这里,心里又更加厌烦。
好在这样几刻钟里,白氏所乘坐的轿子终于要到门口了。守在外头的婆子欢喜的进来回话,说是夫人已经到二门处了,听了这话,钟氏精神一振,手里的扇子便摇得更快了些。
几个丫环替她扇得还不够解她心中的火,自己又狠狠摇了几下,才觉得爽快些,提了裙摆出去了。
不多时白氏领了一群人,果然进了三门,抬轿的是外院的人,这里自然是不能进了,在二门就将她放下了,她是一路走进来的,此时比几人还要不堪。
她穿了一身皱巴巴的衣裳,面如土色,显然这些日子在姑子庵里是吃尽了苦头的。
光从她这一身收拾打扮,便看得出来庵里生活怕是十分艰难。
白氏瘦了许多,出去时穿着还尚算合身的衣裳,此时挂在她身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她戴了抹额,神色奄奄。
沈氏的哭嚎声刺耳响亮,白氏抿了嘴唇,瘦下去的脸肌肤松弛,颧骨高高堆了起来,显出几分凶狠之色。
“一天到晚也不得安宁,吵得让人头疼。”
她在沈氏心中积威甚深,此时白氏一开口,沈氏倒是不敢再哭了,可是却觉得有些委屈:“母亲,二姐儿在这儿等了您四个时辰,元娘一来便将她气跑,还使她摔了一跤。”
沈氏委屈的告状。
在白氏心中,傅明霞一向重要,沈氏若是被欺负了,她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傅明霞被谁欺负,白氏是绝对不能忍的。
本来以为说完这话,白氏便趁机发问,沈氏再落井下石,又状告傅明华独揽傅家后院管事之权。
却没想到沈氏话都说完好一阵了,白氏并没有喝斥傅明华,反倒是沉默了半晌,吩咐沈氏:“快将二姐儿拉起来。”
傅明霞忍了痛起身,一瘸一拐朝白氏走去,一副要哭却又强忍的模样。
外头实在是太热了,众人也不想在这里寒暄,白氏靠着下人搀扶朝自己院中走,直到回了院里时,才发觉自己是重新活了过来。
屋里摆了少许几盆冰,白氏脸色一沉:
“去将吴氏唤来,怎么屋里热得这样厉害?”
下人递来茶水,她忍了怒火接过,刚喝了一口,便劈头盖脸朝下人砸了过去:“这水怎么能入得了口!贱婢,是不是当我离家久了,便胆大欺主了?”
那茶连水带杯,泼到丫环脸上,虽说已经是温凉,但杯子砸到额上时,依旧是砸得‘嘭’的一声。
水泼了她一头一脸都是。
第二百二十六章 形势
那丫环咬着嘴唇,也不敢哭,跪在地上身躯打着摆子。
“去将吴氏给我叫来!”
白氏坐回了椅子之上,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瞪了眼睛就喊。
傅明华目光落到地上,嘴角边含着微笑。
她不相信白氏回来时,没有打听过府中的情况,此时这样说,不过是指桑骂槐,想给她难堪罢了。
“祖母可是寻姨太太有事相商?”
长乐侯府中傅侯爷对吴氏倒是颇给脸面,府中众人也是唤其一声‘季祖母’的,但傅明华身份不一般,吴氏在她面前也不敢托大,所以从小到大,便唤她一声‘姨太太’,不过就是这样,白氏听来也心中不是滋味儿了。
此时自己发了火,却见傅明华摆了姿态,真当她管家一段时间,这傅府上下便全由了她作主一般。
“自然是有事要与她说的。不过长辈之间的事,小辈便不要插手了。”
白氏仰了脖子,神色有些冷淡。
“她只是一个妾,怎么配得上这太太称呼?”
她板了脸:“才离开几日,屋里便没有了章法,茶是陈茶,冰也放得太少了…”
傅明华却像是没感觉到她的不快般,温和打断她的话:“府里有的茶叶只是这些,祖母想要喝什么?娘娘赐的今年新茶吗?”
她举了扇子,将嘴唇掩住,眼中却是冷光闪烁。
白氏原本发热的头脑听了她这话,顿时浑身都僵了起来。
旁人不懂傅明华这话指的是什么意思,但白氏却听明白了,傅明华这是在要挟她呢!
白氏一时间心里又惊又怒,死死盯着傅明华,一口气憋在胸间,却见傅明华依旧不眨眼的望着她看。
很快白氏便败下阵来,不由自主将脸别开,傅明华就笑道:“夫人受不得寒,这屋中冰盆也不要摆太多,免得冬来腿疼,都撤了吧!”
她最近管家理事,在下人中积威甚深。
傅明华话一说完,果然有人怯怯上前搬了冰盆离开,气得白氏脸又更白了。
钟氏等人大气也不敢喘,沈氏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明显忍气吞声的白色,又看了傅明华一眼。
沈氏常年侍候在白氏身侧,对她脾性是再了解不过了。
这样的情况不对,她嘴唇动了动,机警的没有将原本要说的话说出口来。
外头下人进来在外叩头,说是府外有人送了信前来。
傅明华向白氏起身告辞,白氏却嘴唇动了动,作出身体不适的模样,想将她留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傅明华就道:
“夫人才刚回来,未梳洗更衣,还不赶紧扶了夫人回房,小心侍候着。”
白氏眼一瞪,眉一挑,正忍不住要发作,傅明华笑着说:“祖母一路劳顿,还是早些歇着,孙女便先行告退了。”
她说了这话,便领了人退出屋中,气得白氏捂着胸口,牙齿都咬紧了。
傅明华倒是走得爽快,留了钟氏等人却是不敢走的,傅明霞还记恨着刚刚被傅明华气跑摔倒之事,凑向了白氏跟前:“依我看,她就是看着您的笑话…”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白氏抬起胳膊,‘啪’的一声脆响,一巴掌抽到她脸上,打得傅明霞脸颊一歪,双腿蹲立不稳,一下坐倒在地上。
白氏这一巴掌打了出去,不止是地上捂了脸不敢喊疼的傅明霞惊呆了,就连沈氏都怔在原地,许久回不过神来。
傅明霞向来得白氏偏爱,别说打她一巴掌了,平时就连头发丝儿都舍不得碰上一根儿的。
今日竟然给了她一耳光。钟氏低垂下头,掩住了眼中的异色,白氏却打完了人,甩了甩发麻的手,冷冷望着捂了脸的傅明霞道:“你讲谁是笑话?”
傅明霞嘴唇不停颤抖,牙齿也在轻轻碰撞。
她眼里含了泪珠,在眼眶中滚来滚去,许久才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孙女,孙女只是觉得,觉得她太嚣张,一时情急…”
白氏望着她,直瞧得傅明霞泪水‘滴滴答答’顺着脸庞往下掉了,才将头别了开来。
“我离府的这些日子,都出了些什么事,你们与我说说。她见了什么人,收的什么信?”虽说没提是哪个‘她’,但众人心中都有数,白氏指的是刚刚听到有信件来便匆匆离开的傅明华了。
问话时,白氏目光落到了钟氏脸上,钟氏登时便暗暗叫苦了。
大娘子一向为人极有成算,她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这府中自白氏离府之后当家做主的都是她,钟氏又怎么知道?
哪怕是她能打听,也不敢去冒着得罪了傅明华的危险打听的。
白氏这样说,明显就是有意针对傅明华。
几个念头在钟氏脑海里滑过,最终她仍是咬了咬牙,低眉敛目装出未听到白氏的话一般。
虽说不知白氏到底做了什么事儿,但惹了傅侯爷不喜是事实,傅其弦大婚前夕还将白氏赶出府中,可见是没想给白氏留多少体面。
相较之下,得罪白氏也总比得罪傅明华好了些,更何况她也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钟氏装聋作哑的模样令白氏又气了一阵,只是再问了两遍,却没有人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傅侯爷是有意要剪自己臂膀!
屋里下人是新换的,个个与她不亲不熟不忠不敬。
之前傅明华要撤了她的冰盆便撤了,天长日久,这府里怕是要换人当家做主了。
她越想越是心凉,越想越是火冒三丈,眼里渐渐露出狠色来。
白氏回府之后,养了几日神,便想从傅明华手中将管家的权利接配过来。
在众人向她请安时,她明里暗里示意着,傅其弦喜事即将到来,这样的喜事不可能交由傅明华一个晚辈来操持。
多说了几回,傅明华便令人将钥匙封存起来,交到了吴姨娘手中。
当初这些管家的钥匙原本她就是从吴姨娘手里拿到的,此时交了回去,事后傅侯爷与白氏怎么说的,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但白氏显得更阴沉,才四十左右的年纪,却舍弃了她以前喜好的富贵装扮,穿起了老气横秋的素色衣裙,看傅明华的目光阴森,像是一条蛰伏起来,伺机而动的毒蛇。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中伏
傅其弦的婚事定在了七月十六,据说这一天是白氏早就看好的日子,将来傅其弦能克制得了继室。
七月初傅府便挂起了大红喜字灯笼,傅府之中这些天白氏都忙着指使钟氏盯着傅其弦院里的院落,清扫贴字,忙得不可开交的。
八号鄯州传来战报,大唐一支精锐部队,在追击回纥残部时,贪功冒进,出嘉裕关,而深入敌军腹地,陷入包围之中,被葛逻禄可汗亲率五万兵马,逼入大屯城。
四万多精锐将士,极有可能全军而没。
领头持半令,统帅四万精锐的,则是嘉安帝三子,燕追了。
他与四万将士尽数遭围困于嘉裕关外,回纥部断切了他与大唐的联系,使这一支大唐精锐处于孤立无援的尴尬之境。
消息传回洛阳时,大唐上下都震惊了。
回纥乃是录属突厥之下的势力分支之一,葛逻禄乃是关外突厥之下九大姓之一,势力雄厚。
大唐立国数十年来,外族虎视眈眈,防不胜防。
每个重要的洲里,都设以重兵把守。
鄯州十分重要,是卡住吐蕃、突厥之间的要道,使其难以勾结,为祸大唐。
大唐在陇右各处分别驻兵马大将,光是鄯州,除了预备民兵之外,光是精锐兵马便有五万八,燕追带走而被困的四万多兵马,几乎已经是将整个鄯州搬得差不多了。
一旦鄯州空虚,吐蕃便可借此道而过,与突厥狼狈为奸,觊觎中原山河。
没有了鄯州这个屏障,外族番邦便能直入中土。
大唐兵马分布四处,一旦鄯州失守,其余诸将来不及救援皇城洛阳,怕是连嘉安帝都要迁城的。
坏消息并不止是这一波,而是吐蕃也并不安份。
据益州探子回报,剑南道一带城中异族人明显增多,双方互相戒备,气氛一触即发。
此时正值秋后,正是丰收之时,外族进犯抢食物、人口的事儿时有发生,光是益州一带,便与吐蕃数次交手。
传令兵一日便有进洛阳三四回的。
形势已经汲汲可危,若吐蕃与回纥一旦勾结,那么大唐益州、鄯州一带必然失守。
洛阳之中不少权贵已经在开始准备着随时与嘉安帝一道撤离这座大唐建安之都了。
众人心下都认为,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都与三皇子贪功冒进有关的。
这样的情况下,朝中众臣分为两派:
一派主站,一派则是主和!
主站派则是希望能召集兵马,镇压吐蕃、回纥的侵夺,以扬大唐国威,使外邦不敢来犯。
而主和派则是担忧大唐好不容易才平稳数十年,一旦战乱四起,民不聊生,官员们自然也会流离失所。
两派在朝中争执不休,洛阳的天空里仿佛也笼罩着一层阴霾,使人心惶惶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傅家里迅速转变了对傅明华的态度,人人都视其为瘟疫一般,尤其是白氏,在面对傅明华时,仿佛再也没有丝毫的顾忌似的。
没有人会认为三皇子还能够完好无缺的回来。
那些蛮人在洛阳这群浸泡在富贵中的大人们来说,便如生啖人肉的怪物。
燕追被围困于野人之中,嘉安帝虽未表态,但背地里众人都在传言说是三皇子已死了。
江嬷嬷等人最近忧心忡忡,一心祈祷燕追能够平安归来。
早上江嬷嬷进来时眼圈还有些发红,白氏派来的丫环已经过来传过话了,说是夫人有令,另为大娘子准备了其他院落,这处院落另有他用,要她即刻搬走。
为了这个事儿,江嬷嬷与碧云、碧青几人气得脸色都发青了。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细胳膊拧不过粗大腿,一群前些日子见了傅明华恨不能跪下来替她擦脚的婆子此时冷着脸,不耐烦的催促着傅明华快些,只道夫人那儿等着回去交差呢。
几人也唯有忍气吞声,收拾了东西,碧云几人还在抬着大箱大箱的东西,从库中取了出来。
白氏派来的人看了这一幕,警告道:
“若不是娘子的东西,还请不要搬错了。”
江嬷嬷听了这话,气得柳眉倒竖,正要开口,付嬷嬷从库房中出来,指了这婆子就骂:“瞎了你的狗眼的刁奴!没眼力的东西。当初这院落娘子出生时便住在此处,有哪样东西不是娘子的,都是谢家送来的,这府中除了娘子,哪个敢拍了胸脯说是他的?”
付嬷嬷凶悍泼辣,那说话的婆子被骂得面红耳赤,退了下去,不甘的道:“只是提醒一声罢了,不听就是了,这样凶干什么。”
她忍了又忍,小声的道:
“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时候。”
她声音极小,似是含在了嘴边,几人听不真切,但也能猜得出来她在嘀咕些什么。
江嬷嬷拿了扇子替傅明华摇了摇风:
“娘子可热了?不如去那树下坐坐,一会儿收拾好了便走。”
傅明华摇了摇头。
这样的情景梦里也曾发生过。
‘梦中’的傅明华因谢氏之死,而在不久后被白氏赶出了院中。
这会儿的她对于被赶一事,倒并不像江嬷嬷等人又气又伤心的样子。
东西收拾了一天,才大概收拾完了。白氏对她怀恨在心,之前说出她坏了傅侯爷好事,而使她被傅侯爷迁怒,此时怕是恨不能她去死了。
新选的院落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位于宅子西北处,前不遮阳,后不通风,又破又旧,江嬷嬷几人拧了帕子擦洗了好几遍,依旧看起来难登大雅之堂。
碧箩忍不住哭:
“娘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那家俱都是旧了的,与傅明华以往所用的檀木家俱没有办法相比,几人心疼傅明华,傅明华倒是安慰着:“既来之,则安之。”
朝中如今形势直往容妃倒,三皇子失势,自然便四皇子得势。
不少大臣都靠近了四皇子,傅明华也大约是能猜得出傅侯爷的想法的。
若燕追真的出事,傅家里她曾得嘉安帝亲口赐婚燕追,哪怕三皇子此时贪功冒进闯的祸再大。
只要他的老子还是龙椅上的那一位,傅家便不会真将她如何。
第二百二十八章 威胁
可若有一天,燕追当真死讯传回洛阳,怕就是傅家要投靠四皇子,使她‘病逝’之时了。
傅明华将问题想得通透,但对于燕追是否死了,却抱着与众人完全相反的态度。
傅明华内心深处,是根本不相信燕追当真是会被困死在大屯城中。
他年纪虽浅,但却并不是年少无知之辈,反倒城府极深的。
燕追曾在益州呆过,与吐蕃打过交道,上过战场,并非纸上谈兵的赵括。
这样的人心思狡诈,老谋而深算,他不可能会出事的。
她闭了闭眼,净了手,又拿了降香黄檀的木盒出来。将那巧夺天工的锁打开时,傅明华拿起了箱子最上面一封信,打了开来阅读。
他写这封信时,笔峰未变,不见凌乱,显然并不是在匆促慌乱的情况下写出来的,信的末尾写着:一花一叶一世界,后面空余了,并没有填完,他是想留着让他回来填写,还是让这个剩下的半句让她来填?
白氏一连关了她好些天,供应的菜式饭食一天比一天用度更差。
直到七月十一,宫里崔贵妃派了人来要接她进宫小住两日时,她才又再次见到了白氏。
白氏穿了朱红色显富态的衣裳,小半月前,被人从姑子庵接回来时的狼狈此时已经尽数散去了。
她坐在位置上,手里端了茶细细品详,挑着眉,望着杯子。
傅明华来了已经小半个时辰,白氏却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任由傅明华福着礼,并未唤她起来。
直到又过了两刻钟,白氏估摸着差不多了,才放了杯子,心中冷笑:你也有今天!
嘴里却是装了才发现傅明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