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妃听了这话,有些不信,转头朝一旁的郑国夫人望去,她低俯下身,要去察看燕信脸上的伤势,一双丰满的绵乳便越发明显,容妃敏锐的察觉到嘉安的呼吸变了,心中不由对吕氏母女生出几分怨恨来。
虽说她早知道吕氏之美,嘉安帝一向多有夸赞,若是平常,她也就只是笑一笑。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儿子刚受了伤,还不知有没有伤到眼珠子,她便有些发怒了。
“信儿,可还有哪儿疼痛?”
容妃放软了音调,四皇子捂着一只眼睛,有些怒气冲冲的望着被宫人抱起来的九皇子燕骥,想也不想便伸手推了他一把。
九皇子燕骥额角撞了个鸡蛋大小的红肿疙瘩,正强忍了泪水,此时被他一推,双脚一个站立不稳,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他被太后宠着,又不如燕追与燕信争皇位,本来脾气就急暴,这会儿被燕信一推,他忍了疼痛,手握紧了小弓,起身便往燕信脸上打去。
燕骥眉眼间带着几分狠戾,燕信一时不察,被他打了个正着,他年纪虽小,出手倒重。
这一下虽然不如之前被牛筋弦抽到,但也让燕信脸上无光,正要翻脸,太后连忙喝止:“好了!”
燕骥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亲近非同一般。
刚刚的情景燕骥有错在先,不过也是被燕信害得摔了一跤,现在燕信又要打他,当着这样多人的面,当兄长的不仁,便显得当弟弟的无礼。
“还不快抱九皇子下去瞧瞧额头的伤痕。”
九皇子还在恨恨的瞪着四皇子看,脸上露出凶狠之色。
嘉安帝回过神来,看到一旁郑国夫人母女,眉心一皱,让人扶了燕信、燕骥下去。
出了这样的事儿,两位皇子都需要请御医。
太后也扫了兴,跟着要回去。
唯独燕追坐得稳当,嘴角只是勾了勾,却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样一闹,之前容三娘看中要飞的蝴蝶自然也是不见了踪影,她又气又恨,失了一个教训傅明华的机会,气得她坐在一旁的长椅之上,神色有些低落的样子。
“好了,别恼。”嘉安帝此时难得有哄美人儿的心思,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想要何物,朕都允你。”
一句话听得还为儿子忧心的容妃顿时笑容便僵了。
她掩在宽大衣裳下的手紧紧握住了扇子,眼睛眯了眯。
容三娘含了眼泪:“我就要刚才的蝴蝶,你让傅大娘子抓回来给我。”
嘉安帝爱她这泼辣的性子,嘴里连声就道:“好,好…”
容妃闭了闭眼睛,手摸到了肚子上,燕追垂下眼皮,挡住了眼中对容三娘的杀意。
“皇上,这蝶儿一飞,又哪儿能找得到?”崔贵妃微笑着开口,她说的是事实,可此时明显嘉安帝却并不想听。
他冷冷回头看了崔贵妃一眼,转头望着容三娘时,露出些许笑容来:“莫哭,朕宫中有对玉如意,是高丽进贡的,我让黄一兴取来给你。”
一旁郑国夫人嘴角边便露出笑意,伸手将容三娘揽进怀中:“听母亲的话,下回再捕就是,想要捕蝶,什么时候没有机会呢?”
郑国夫人知道见好就收,她话里意有所指,容三娘听到此处,也就点了点头,埋在母亲胸前不出声了。
崔贵妃看了容妃一眼:“皇上果真对容妹妹爱护,连对三娘子都这般迁就,臣妾心里真是有些吃味。”
嘉安帝勾了嘴角,看了一旁的郑国夫人一眼,手一挥:“都有赏。”
亭中郭嫔等人装聋作哑好半晌,哪儿看不出皇帝对容三娘子的额外亲昵,只是却不敢表露出声。
将容三娘哄得不哭了,嘉安帝坐了下来。
兴致被扰了大半,今日定是再扑不成蝶了。
崔贵妃找了个借口与儿子起身,郭嫔却是没什么眼色的留了下来,从亭中离开时,崔贵妃远远的向傅明华使了个眼色。
扑蝶的人三三两两的告退了,燕追看了傅明华一眼也是先离开,崔贵妃扶了傅明华沿着游廊转。
“元娘,今日追儿护你,你也看到了。”崔贵妃眯了眼睛,转头望着不远处大片大片的荷莲。
燕追今日替傅明华解围,利用燕骥将燕信打伤。
傅明华没想到崔贵妃会这样说,不由半晌说不出话来。
“元娘?”崔贵妃似是铁了心,要得到傅明华的答案,见她无语,不由追问了一声。
傅明华见她要不到答案不罢休,不由就轻声道:“娘娘心里,不是更属意柱国公府吗?”
崔贵妃听了这话,便叹了口气:
“你这样聪明,我知道是瞒不过你。”燕追聪明,擅权谋心计,可是他不懂女孩儿的心。
崔贵妃想了想,不想与傅明华绕圈子:
“时至今日,阿沅‘已死’,可当初在我心里,更看重魏敏珠胜于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傅明华听到这里,也就点了点头:“因为幽州。”
“不错!”崔贵妃应了一声,“当初皇上未封太子之时,任幽州牧,时至今日,再也无人任过此职位。”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诋毁
与在幽州仍有威望的柱国公府魏家相比,傅家在傅老侯爷一死,便再无优势。
傅侯爷空有野心,傅家晚辈之中,只得一个傅其彬远在江南任通判,傅家没有有才能的子孙,哪怕世袭罔替,可却也是得之于皇室,便受制于皇室。
那时的傅明华尚且年幼,也不过是个棋子,崔贵妃自然会选择更有益的魏敏珠。
若是没有遇到傅明华,燕追可能对崔贵妃的安排并无异议。
但事到如今,崔贵妃却不愿去想那些假设。
“我说这些,元娘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崔贵妃微笑着,如今傅明华虽然是侯府嫡长女,可‘谢氏’一死,她便没了优势。
若是看中她的美色,燕追能有的选择很多。
“你应该清楚,追儿心悦你,并非其他原因。正是因为相识于微末时,将来的你地位才会更稳。”崔贵妃的话不留情面,燕追与傅明华相识时,正是她最为狼狈的时候。
他是天之骄子,将来不会出现********便不认人的情景。
而傅明华往后再狼狈,也不可能比现在的她更惨。
崔贵妃的话虽然不好听,但道理却是对的。
她这样说了之后,傅明华才开始真正的考虑燕追这个人。
“可是魏娘子呢?”
傅明华想了想,问了一句。
哪怕燕追地位再高,可她也是有自己的骄傲,她不会给人做妾,哪怕那个人是三皇子。
崔贵妃的嘴角勾了起来,眼神有些冰冷:
“她嘛,既然追儿不喜欢,自然便要想个法子。”
魏敏珠出身柱国公府,颇有用处,崔贵妃如今得不到魏敏珠,自然也不能让她有利用价值将来使容妃受益。
傅明华抿了抿嘴角,崔贵妃便顿住了脚步。
她愣了愣,抬起头来,正想转头,便看到前方游廊的转角长椅处,燕追坐在廊下,伸手搭在了扶手之上。
阳光洒落下来,高高翘起的廊顶却将阳光挡住,使他身体被淹没在阴影之中,那只横搁在扶拦上的手却暴露在阳光之下,显得白皙修长。
他身后是开得正好的荷花,落出去的指尖似是要碰到莲蓬之上。
燕追微笑着眯了眼睛朝这边看来,崔贵妃没有转过脸,却头朝傅明华靠:“元娘,我的儿子好看吗?”崔贵妃的话里透着骄傲,似是有些得意洋洋的冲傅明华显摆。
他确实好看,往那一坐,满池的荷花都掩盖不了他的存在。
崔贵妃顿住了脚步,傅明华知道她的意思,顿了一下,才朝燕追走了过去。
“殿下。”
燕追目光落到椅子上,懒洋洋的就道:“坐。”
傅明华坐了下来,他目光落到傅明华身上,带着一种隐忍的侵略感。
“我让人备了些莲子,稍后带回去。”
燕追微笑着,看她有些疑惑不解的样子,搁在扶拦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似是想要捉住什么一般。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一双杏仁似的大眼中清晰的映出他的影子来。
“殿下,我不明白。”
燕追之前助她,此时却提也不提。
崔贵妃说的话她心里明白,可是燕追是皇子,如果他不娶魏敏珠而娶自己,他大可要求赐婚的。
可是他此时做的事,看她的眼神,却又不像是只要娶她而已。
“不明白什么?”他俯身过来,傅明华坐着没动,他越靠越近,一开始本来只是想逗逗她,可是最后倒是他自己眼神幽深。
两人离得近,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看到她细腻如白瓷似的肌肤,瞳孔之下仿佛染了一层阳光。
她呼出的呼吸声他都能听得到。桃心领的衣襟淹没于嫩绿色的诃子之下,显出少女微微起伏的胸。
燕追愣了愣神,很快便清醒过来。他意志力强大,要使他愣神实在是很不容易,少女手臂微抬,手中握着的团扇扇面抵在他肩上。
傅明华微笑着看他,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燕追不由就笑了出来。
“我不碰你。”
他话虽是这样说的,但那眼神可与他的话并不一致。他的目光带着侵略性,以极慢极磨人的方式扫过她的全身。
“殿下,您到底想要做什么?”
傅明华看他伸手将扇子捉住,低头闻了一口,笑意有些发僵。
“我想要…”他伸舌抵着左唇上角,坐直了身体:“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他总是这样,每次总在即将要失礼之前便收手,让人对他无可奈何。
傅明华突然有些同情燕信,之前亭中燕信的下场她也看到了,与燕追这样的人作对,下场之惨,自然可想而知。
“元娘,你喜欢什么样的蝶?我让容涂英替你捕。”
燕追嘴里的容涂英是容妃的七弟,容氏容涂英,也就是郑国夫人的夫君,容三娘的亲父,是大唐之中出了名的美男子之一。
少年神色镇定的将这样一句讨好的话说得天经地义,傅明华低垂下头:“殿下,您要荐容涂英?”
她话音一落,燕追嘴角便轻轻勾了起来。
“不错!”他点了点头,容妃登位之后,容家风光无限。
可是容家之中,也不乏像傅侯爷一般有野心之辈。
这容涂英便是其中之一。与容家其他人相较,容涂英脸厚心黑,且又如墙头草,谁得势便攀谁。
“他有貌美的妻女。”燕追说到这儿,看了傅明华一眼,都说容三娘母女之美,各有千秋,可偏偏他看来倒不及傅明华半根头发丝儿。
燕追心思一动:“容三娘进了宫,迟早郑国夫人也得母女共侍一人。”
说到这儿,燕追顿了顿:“元娘,听说这容涂英年轻时候乃是难得的美男子,身边红颜知已姐姐妹妹无数,婚后娶了郑国夫人也从未收心,我看那贺元慎倒与他有些相似,说不准往后为了保卫国公府,连妻室都能献出来。”
傅明华愣了一愣,开始还不明白他提到容涂英与贺元慎有何关系,可看他隐忍含蓄盯着她看,好似贺元慎哪里得罪过他一般。她想起了贺元慎对她百般讨好的情景。
燕追说这话,倒像是在她面前极力抹黑贺元慎。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她假装没明白燕追话里的意思,他无声的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傲然:“若让他跟我比,他恐怕连弓弦也拉不动。”
话里对贺元慎很是鄙夷的样子。
傅明华垂下脸,忍了笑:“殿下英武。”
燕追这才勾了勾嘴角。
他笑完,开口道:
“元娘,下月底,我便要前往益州。”
这一去恐怕半年之内难以归来。益州离吐蕃近,近年来吐蕃并不安份。
更何况燕追准备前去那里而放弃幽州的原因,已经十分明显了,也就是说他已经放弃了魏敏珠。
他选择前去益州,那里临兴元府不远,离幽州也近,想来是准备拿将来平简叔玉的功劳,获得朝中众人支持。
傅明华看了燕追一眼,神色渐渐就认真了,燕追这样的选择,逼得她难以无视,她皱了眉,有些想起身离开,只是刚一站起身来,他却出手如闪电,一把将她扇子抓住,按到了她大腿上,迫使她坐了下来。
“元娘,你可要等着我除扫简叔玉!”
他脸庞离得极近,少年下巴上已经留了淡淡的胡须青影,他一双眉长得极好,眼窝略深邃。
当他这样聚精会神的盯着一个人看时,傅明华背脊抵着扶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少年的脸上带着勃发的英姿,他就如刚长出爪牙的凶兽,毫不掩饰他的*与野心。
他目光牢牢将傅明华锁住,这一刻在傅明华面前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内心。
可与他霸道的目光神态相比,她神情温和,却在他面前不闪不避:“祝殿下得胜归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燕追微微露出白齿:“等我让容涂英替你好好赔罪!”
他扬着下巴,说出这样一句话,看傅明华目光低垂,他锐利的目光落到她头顶,那青幽幽的发丝挽成两只双髻,他眼神便渐渐的柔和了下来。
到了午后,阳光便烈了起来,一群夫人们便躲在宫殿里。
宫中摆了冰盆,再加上蓬莱阁建在水上,原本便要比旁的地方凉爽一些。
崔贵妃让人收拾了水阁让傅明华过去歇息,她醒来时,时辰已经不早了,江嬷嬷说是静姑送来了一包新鲜的去过芯儿的莲子。
想起晌午之前燕追说让人准备了莲子,傅明华便点了点头,让江嬷嬷收起来。
白氏等人已经准备要告退,崔贵妃拉了傅明华的手:“本该留你在宫里陪我,只是你也知道,如今正值多事之秋。”
崔贵妃话里的意思傅明华也知晓,她捏了捏傅明华的手,便随即跟其他人说起话来。
这一幕令跟在白氏身侧的傅明霞扯坏了手中的帕子。
出宫之后,几人一上了马车,傅明霞连额头都来不及擦,便忍不住道:“娘娘怎么会如此对你好?”
‘谢氏’都死了,傅明霞实在是不甘心,为什么现在崔贵妃还会对傅明华另眼盯看,明明府中白氏等人对傅明华态度都冷淡了不少的。
傅明月看了众人一眼,想起钟氏的叮嘱,小声就道:“娘娘与二叔母本来便一向亲近,对大姐姐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白氏皱了眉,心中其实也是有些怀疑。
傅明月这话使傅明霞心中酸楚,她的母亲沈氏出身普通,不像谢氏一般与崔贵妃是少年时期的姐妹。
她咬了咬嘴唇,回头去看白氏皱着的眉,见白氏没为自己说话,顿时眼圈便红了起来。
“元娘,回去之后,你亲自备礼,前去容府求见容三娘子,你是不是得罪了她?”
傅明霞不说话了,白氏忍了心中的疑惑,想起一桩事儿,沉了脸便喝斥:“你不要行事莽撞,为我们长乐侯府招来祸患。”
“就是!”傅明霞眨了眨眼:“今日跟容三娘交好的霍娘子对我多有挖苦,说不定就是因为你的原因。”
“与我有何相干?”
听了白氏这话,傅明华不由轻笑了一声:“祖母,孙女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容三娘子,这是无中生有的事儿。”
“若是没有,郑国夫人为何看我处处不喜?”
白氏今日好不容易讨好了霍让的夫人,凑到了郑国夫人吕氏身旁,却没想到吕氏对她并不亲近,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厌弃。
思来想去,傅侯爷与容七爷都在朝中任闲职,又未有龌龊,郑国夫人话里行间透出容三娘好似受了委屈。
能让容三娘受委屈的,便是能与她交往的小娘子了。
府中平日与容三娘来往得最多的,就是傅明华,此时白氏提及此事,却听傅明华不承认,顿时就有些恼了:“莫非你觉得我冤枉了你?”
“孙女确实没有开罪容三娘。”
傅明华笑容发冷,眼角余光看到一旁看好戏的傅明霞,便抿了抿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
白氏看了她一眼,问道。
“容三娘好似对卫国公府世子颇为爱慕,之前二妹妹数次与世子交谈,容三娘是不是就此恨上了长乐侯府?”
她这话一说出口,不止是白氏心中有些怀疑,就连傅明霞也说不出话来。
容三娘对贺元慎的喜爱,在洛阳之中又不是什么秘密,白氏沉了脸,提的建议被傅明华驳了回来,心中有些不甘:“不论如何,你小心一些,别给府中惹乱子。”
白氏这样张牙舞爪便如纸老虎一般,不足为惧,傅明华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回到长乐侯府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在外一天,天气又热,汗水都湿了一身。白氏陪笑一整天也是疲劳不堪,便挥手示意傅明华等人先回去。
傅明华回来擦了个身体,江嬷嬷拿了冰凉的药膏往她身上一一抹匀了,碧云才匆匆进来:“娘子,娘娘赏的莲子里,还混了一颗珠子。”
碧云说着,将手伸了过来,她掌心上放了一颗与青色莲子颜色相仿的玉珠,傅明华伸手接过,捂了一阵,准备再看时,不知是不是手心里温暖较高,那珠子表面又沾了汗的原因,光滑无比。
第一百四十三章 求情
江嬷嬷替傅明华擦干净了身上的膏子,碧蓝抖开轻薄的衣裳替她披上,傅明华将玉珠摊开来,这珠子与莲子长得极像,这珠子中间还雕磨出了莲芯的模样。
“这玉莲子倒是可爱,娘娘真是有心了。”
江嬷嬷收拾了东西,看了傅明华手心一眼,就见她笑了笑,将这玉莲子收了起来。
已经夏末,可是天气仍热,嘉安帝月底去了兴明宫避暑,兴明宫位于洛阳宫外秦山之上,依山傍水而建,山上泉水池子不少,冬夏二季嘉安帝有时会领妃子们前往。
这一趟去兴明宫,容妃虽然身怀有孕,但仍随嘉安帝身侧一路前往,崔贵妃则是留下来主持大局。
与皇帝同行的人中,除了容妃之外,容氏几位夫人也带女儿前往兴明宫。
皇帝出城的那一日,洛阳城中不少人心里都万分的羡慕。
可是马车之上,人人都以为盛宠不衰的容妃眼中却是带着阴冷与盛怒。
宫里崔贵妃望着马车离城的方向,微微的笑了。
容涂英有野心,欲献郑国夫人给嘉安帝享用。这一趟前往兴明宫时,嘉安帝本来想以容妃身怀有孕的借口将她留在皇宫之内,而向来不将後宫其他女人看在眼内,一向镇定的容妃却终于镇定不住了。
她拒绝了皇上看似体贴的要求,跟了嘉安帝一块儿前往兴明宫。
可是在崔贵妃看来,嘉安帝此时应她要求,终有一日便会厌烦她坏了他好事儿的。
到了那时,容妃色未衰爱却驰,不知该是何等怨恨了。
等到七月初嘉安帝回宫时,容三娘之父容涂英由中书省史国章请奏皇上,认为其有经国之才,该当受嘉安帝破格提拨任用。
容涂英进入中书省,任中书舍人一职。
虽说这一职只是五品,可却并不像虚闲。最重要的是,容涂英打破了权贵、外戚不任重职的条规,在洛阳之中还是引起了震荡。
容三娘与郑国夫人之事虽然隐晦,但到底纸包不住火,容涂英未及两月,便受嘉安帝欣赏,进位为中书侍郎平章事,尤其是容三娘与郑国夫人频频进出宫里,洛阳之中便有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背地里有人说他‘托庸才于主第,进艳妇于春宫。’
傅侯爷在府中喝了几天闷酒,他嫉恨容涂英能在中书省担任要职,容家也不过是先帝手下苟延残喘的一个世族,没什么能人勇士,却因为有进献美人儿之举,容涂英却位及人臣。
九月离重阳节还没有几日,府中菊花便开了,满院都是花香气。
宫里崔贵妃赐了一筐螃蟹,初七之时府中便已经开始制糕了。
初九那日官府有补贴银钱、粟米,长乐侯府早就决定出城登高望远。
说来也是喜事,下午傅其彬让人从江南送回来不少礼物,随同的还有一封书信。
晚上傅明华向白氏请安时,不知是不是收到了傅其彬信件的原因,白氏罕见的留了傅明华下来用膳,并在席间喝了两杯。
等到了重阳节那一日,傅明华收拾妥当来到白氏院中时,白氏脸上竟然带着罕见的笑意。
白氏出门时,一向都是由傅明霞扶她出去,今日傅明霞要过来扶她时,她挥了挥手,反倒将傅明华手臂握住:“元娘随我一道坐车就是,你陪你母亲说说话。”
白氏这话,顿时就让傅明霞脸色变了,咬了咬嘴唇。
只是她等了半晌,白氏也未见改变心意,傅明霞便只得红着双眼,在傅明月等人有些讥讽的目光中,低垂着头跟着沈氏上了马车。
事有反常必为妖。白氏平日又不见得对自己有多好,今日这样陪她同坐马车的‘好事儿’竟让自己占了,从傅明霞的神情来看就有些不对劲儿。
马车之上,白氏拉了傅明华的手:
“元娘,你与容三娘交好,可知道,她的腹中…”
白氏突然与自己提起容三娘,还一副紧张无比的样子:“她的腹中怀了龙种!你可听说了?”
“啊?”
傅明华想起当日在崔贵妃的蓬莱阁中,容三娘俯身呕吐的情景,虽说当时怀疑是崔贵妃做的手段,不过容三娘年纪虽小,但承恩露颇频,有身孕只是迟早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