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呢?只要天下人还敬仰着我师父,我懂不懂医术又如何?我是不是道姑又怎样?有我师父一天,你就永远也比不上我。”随喜凑近关珍喜,在她耳边低声浅笑。

关珍喜愤怒地瞪着她,“就算你恨我和我娘,可善喜和你同父所生,也算得上与你是姐妹,你竟然抢了自己妹妹的院子。”

随喜咯咯笑了起来,“姐妹?那是你的妹妹,不是我的妹妹,郑氏是你的母亲,不是我的母亲,至于关炎波…这个父亲我也让给你。”她根本就不屑当关炎波的女儿,都已经不认他这个父亲了,又怎么还会将郑淑君生的女儿当姐妹呢?

“你…无情无义”关珍喜怒声骂道。

“对你们我何必有情义?”随喜冷笑反讥。

“你不用这么得意,我不会放过你的。”关珍喜狠狠地道。

“尽管放马过来。”随喜挑衅瞟了她一眼,带着夏兰扬长而去。

关珍喜跺了跺脚,走到冬菊身边,用力将她拉了起来,“没用的东西,轻易就被那贱人吓成这样,这世上哪来有阴魂。”

说完,却连她自己也忍不住颤了一下,环绕周围看了一眼,对冬菊催促道,“还不回去,留在这里作甚?”

冬菊支支吾吾地想跟关珍喜说开不了口,可是关珍喜已经踩着碎步走在前面了,她只好捂着喉咙跟了上去。

千万别真是前夫人冤魂不散才好,她会不会真的再也说不了话啊?冬菊一边走着一边含泪想着,可是又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惹在气头上的关珍喜。

随喜回到望春苑之后,平灵马上就迎了上来,“姑娘,您没事吧。”

“我会有什么事?”随喜好笑地问道,她如今心情挺好的。

平灵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松口气道,“奴婢担心您被那母女俩欺负了,幸好没事。”

“傻瓜,我就那么容易被人欺负吗?”随喜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啊,赶紧把自己养胖一点,现在跟个猴子一样,将来怎么嫁得出去。”

“姑…姑娘,您还未出阁呢,怎么能讲这样的话。”平灵比随喜长了两三岁,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被随喜这么一说,羞得满脸通红。

随喜只是乐呵呵地笑着,有这两个真心实意对她好的丫环,在这个令人觉得厌恶的家里,也能感觉到一点点的温暖和快乐。

“平灵,这两年来,大爷可有纳了妾室?”随喜卸了头面换下衣裙之后,歪在床榻上,语气闲适地问着平灵。

“夫人这般厉害,别说妾室,就是通房…大爷也不敢收。”平灵轻声回道。

“是么…”随喜掩嘴浅笑,难怪子嗣艰难,原来连个妾都不敢纳进门,当年怎么就一个接一个女人带回家里伤阿娘的心。

突然就想到了郭静君

“对了,那郭姨娘还住在庄子里吗?”当年郭静君被送去了西里城郊外的庄子里静养,也不知被郑淑君除去了没有。

“已经许久不曾听说过郭姨娘的消息了,好像…夫人还不知道郭姨娘住在庄子里呢。”郑淑君进门之后,郭静君已经去了庄子里,家里也没人提起,她也自傲清高没有去问过,所以至今不知有郭静君这个女人的存在。

随喜眼睛一亮,“是么?甚好甚好”

“姑娘,您想做什么?”平灵好奇问道。

“时机未到,还不能说。”随喜笑得有些神秘,优雅地打了个哈欠,“睡觉了,明日还要去云淙书院呢。”

云淙书院位于西里城的西郊之处,远远看出,这座闻名天下的书院安静矗立在葱茏的树林之中,有一种恬淡静穆之感。

随喜从马车下来,入眼便是庄严肃穆的广亮大门,两扇大门都油了黑漆,门楣上的匾额有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字体虬劲有力,透出一股稳重古朴的气息,随喜虽不是太懂得欣赏,但也知道这四个字写得很好,定是出自名家。

老夫人带着随喜走进了大门,一边走一边说着这云淙书院的背景,“…书院的院长是端木先生,端木先生曾经才华享誉天下,若不是恰好当时战乱,肯定是要当大官的,不然当今圣上也不会钦点他为云淙书院的院长…这里是女子学堂,那边是男子的,你将来在这里上学,万万不可到那边去,知道吗?”

随喜点了点头,目光移向另一边,高高的红色围墙后面,就是男子学院了,因为男女大防,所以决不允许那边的男子走到这边女子学堂来。

“岑先生是出了名的才女,如今执教女子学堂,她若是答应收了你,你明日就能来上学了。”老夫人道。

这位岑先生叫岑素,今年二十有八却还没出嫁,父亲是前朝西里城书院的先生,已经荣休在家,据说,岑素以前也谈过一门婚事,只是刚定亲没过久,那未婚夫就得了恶疾死了,岑素莫名其妙被冠上克夫的恶名,从此就再也没有谈婚论嫁了。

这都是夏兰昨晚跟她说的,也说起女子学堂其他先生的事情,算是有了心理准备。

随喜倒不是很向往这学堂的生活,前世关炎波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让她上学,她大字也不识一个,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之后,她最想的就是能到学堂习字,但如今她已经识字了,还写了一手娟秀的簪花格楷字,能不能到学堂学闺秀规矩,已经不重要了。

不过能够让郑淑君母女添堵的事情,她不介意做就是了。

她们刚走进大门,就有两个穿着素雅朴素的女子迎了上来询问,听说是要找岑先生的,便领着她们走向另一边的青花石甬道。

这女子学堂除了女先生之外,就是管事的姑姑,专门检查学生们的规矩和各种生活情况,有些学生家里较远,每日来回路途遥远,便住在学堂后面的厢房里,可以自带一名丫环。

两名应该是学堂的姑姑将她们带到一间精致典雅的书房里,书房两边都是高高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书案后面的墙壁挂着一幅“八花转轮钩枝鉴铭”鞶鉴图,这岑素以诗文华丽,韵调高雅而闻名,想来这到处都放着诗书的书房应该是她的了。

还没等随喜将这书房打量个清楚,门外就走来一个身材高挑,略显消瘦的女子,穿着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虽然长相平方,双目间距离偏宽,鼻子太直挺,显得有些硬气,但身上自然流露出一种古朴素雅的沉稳和安静的气质,也另有一番风情。

“岑先生。”老夫人见到她,笑着向前招呼。

“关老夫人。”岑素欠身还礼,不冷不热的态度,眼睑一抬,目光犀利地在随喜面上扫过。

因为关老夫人的先夫原来也是教书的夫子,与岑家算是有点渊源,“岑先生,打搅你上课了。”

“老夫人说客气话,这便是你前几日与我提过的长孙女么?”岑素淡淡地打量着随喜。

随喜低眉敛目,她对这个岑素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她对自己似乎也并不是太喜欢,有时候直觉是很准的。

“正是,随喜,赶紧过来给岑先生行礼。”关老夫人笑着道。

“关夫人与我提过几句,听说关大姑娘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岑素请老夫人在太师椅坐了下来,自己走到书案后坐下,也没有受随喜一礼。

老夫人眉头一皱,“在山上住了两年,如今才回来学些规矩。”

“青居真人无所不通,关大姑娘到这里来上学,只怕有些屈就。”岑素笑道。

随喜微微一怔,这岑素对自己的印象并不好为什么?是郑淑君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吗?这下课好玩了。

“岑先生?”老夫人语气沉了下来。

岑素自然也不会轻易得罪青居真人,只是也不想这么容易就收下这个学生,便刁难道,“不如让大姑娘回去写一篇字,明日带来给我看看,我才能安排究竟该从何教起。”

老夫人闻言要动怒,随喜却已经先一步开口,“那明日随喜再来拜访岑先生。”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求学 (上)

第一百三十一章 求学 (上)

关老夫人带着随喜愤怒离开云淙书院,上了马车之后开始抱怨,“这个岑素太不识好歹,就算有才名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克夫的老菜花,还把自己当什么了。”

听着老夫人近乎恶毒的辱骂,随喜不置可否,她对那岑素并没有太多感觉,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人,是好是坏根本就不重要,倒是她对自己似乎有偏见,第一次见面就有偏见,怎么符合她高雅的风度?大概是听了什么谣言吧。

回到关家,老夫人让随喜跟她一起到上房,好像要交代她什么话。

刚走进门,尚未坐暖凳子,郑淑君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娘,你们回来了,大姑娘怎么没留在书院上学呢?”

老夫人冷冷看着她,“你有什么事?”

“我是来请问一下,大姑娘到学院上学,是打算在哪里住宿呢,还是要再安排一辆马车,每天接大姑娘来回。”郑淑君也不在乎老夫人的冷脸,笑眯眯地问着。

“一切比照珍喜,珍喜有的随喜一样也不能少。”老夫人不耐烦地皱起眉心,歪在软榻上斜眼看着郑淑君。

“是,那大姑娘什么时候开始上学呢?”郑淑君含笑地看向随喜,隐隐有几分得意。

老夫人一阵气结,那岑素还不知道肯不肯收下随喜这个学生,这郑淑君此时故意挑她怒处加火,她怎么能好受。

随喜笑吟吟地道,“郑姨娘,你这么关心我何时上学作甚呢,该安排的只管安排就是了,还是…你觉得我无法到学院去上学呢?”

又是姨娘郑淑君咬牙瞪了随喜一眼,“怎么会?大姑娘可是青居真人的徒弟,谁敢不给面子啊。”

“你既然懂得这样想就最好了。”随喜轻视看她一眼。

老夫人心口的憋闷爽快了许多,“随喜说的对,就算那岑素真那么不给面子,不还有端木先生吗?端木先生才是学院的院长。”

“娘说的是,那我就先去准备了。”郑淑君讪讪地道。

郑淑君离开之后,老夫人马上坐直了身子,恨恨地对随喜道,“我差点就忘记了,郑氏与那岑素以前是闺蜜,说不定就是她跟岑素说了什么话,明日我再与你一道去云淙书院,就不相信那岑素真要故意刁难。”

随喜挑了挑眉,笑道,“祖母,您放心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若是岑先生是个风度高雅的,自然不会听信别人一面之言,若是个只用耳听没有眼见为实的,这样的先生拜来何用?”

“你说的也是,罢了,你回去准备吧,她还让你写篇字呢,你想好要写什么了吗?”老夫人问道。

随喜摇了摇头,在山上几年,她只是一味钻研医书,根本没空去学那些闲情雅致的诗书,要她写字是容易,写出一篇摆得上台面的文章可就难了。

“那你抄一篇女则吧。”老夫人替她出主意。

随喜回去之后,让平灵找了《女则》出来,照着抄了一遍之后,就在屋里研究她的药药罐罐去了。

晚上,关珍喜从学院回来,特意过来找随喜,被夏兰挡在门外,没让她走进内屋,随喜从里面走了出来,神情淡然地看着关珍喜,“有事?”

“听说你今天去了云淙书院,怎么了,还以为你会和我们一起上课呢,难道岑先生没有收下你这个学生吗?”关珍喜将随喜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眼,才出声问着,语气又得意又嚣张,好像很笃定随喜一定不能到学堂上课一样。

“没想到你会这么迫切希望我去上学,你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随喜淡淡地回道。

“谁希望你去上学,关随喜,我恨不得你去死。”关珍喜瞪着她,恶毒地叫道。

“那真是太巧了,我们的愿望是一样的。”随喜轻笑出声,眼底却是一片的清冷寒光。

关珍喜哼了一声,“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彼此彼此”随喜冷笑回道。

晚上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随喜终于见到了同父异母的妹妹,郑淑君的次女善喜,比颀哥儿要小几个月,人儿小小地被乳娘抱在怀里,脸蛋粉嫩白皙,长得和郑淑君不是很像,倒是和随喜有三四分相似。

随喜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心里想的却是颀哥儿这个时候会在做什么?是窝在阿娘怀里要阿娘给她讲故事,还是吵着要吃糖?或者拉着湖湘要去院子里抓蛐蛐呢?

想着想着,脸上淡漠的神情柔和下来,嘴角吟着甜蜜温柔的笑。

“呀”突然,被抱在乳娘怀里的善喜叫了一声,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盯着随喜,好像希望随喜过去抱她一样。

“这孩子一直盯着随喜看,好像特别喜欢她似的。”老夫人对善喜的态度要比对待关珍喜得亲切许多,看到她对着随喜呀呀叫着,心情突然大好。

“她们是两姐妹,自然要喜欢的。”关大爷笑道。

老夫人含笑点头,“随喜,你还没见过你这妹妹呢,还不足两岁,闺名叫善喜。”

“长得很漂亮。”随喜并不太热乎地看着那个小女孩,任她怎么对自己呀呀叫着,都不曾伸手去抱她,也没回应一声。

郑淑君的脸色沉了下来。

“…姐妹之间要和睦相处,随喜你作为姐姐的,要多爱护自己的妹妹才是。”关大爷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亲切,尽量想当一个慈父。

随喜笑了笑虚应着。

关珍喜就像被遗忘在角落的木偶,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关大爷,没有人注意她的存在,也没有人提起她,这让一直享受众星捧月般对待的她怎么接受得了,善喜明明是她的妹妹,可在老夫人眼里,她根本就不是关家的姑娘,如今随喜回来了,她更加得不到老夫人的喜欢,连父亲也没再多注意她了。

都是这个关随喜的错没有她就好了

她才是关家的嫡长女,关随喜不应该回来的,她怎么不和她那个阿娘一样去死

关善喜一个人欢乐叫了许久都不曾得到随喜的回应,扁了扁嘴眼眶红了起来,将脸埋在乳娘脖子里,很委屈的样子。

郑淑君心疼女儿,恨恨地白了随喜一眼。

“…一共十五围酒席,请了牡丹戏班,酒席就设在西厅,那里去壁墙也近,娘,您可有想要宴请的客人,明日该去送帖了。”关大爷看随喜对自己的亲切并无多大反应,心中略有不悦,但想到还要利用她,便将不悦忍了下来,与老夫人商量起两日后的宴席。

“嗯,牡丹戏班好,西厅也比较宽广,容得下这十五围…十五围会不会少了一些?”老夫人含笑问着,他们关家飞黄腾达的日子该来了,让大家都知道关家的姑娘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不仅对大儿子的前程有帮助,对二儿子也有影响的。

“这次只请了儿子一些同僚和上官,还有族里其他大辈的叔父,总是要慢慢来的。”关大爷道。

“甚好,就按你安排的去办。”老夫人听着直点头,该请的人请来就可以了。

随喜脸上吟着一丝冷笑,不就是想借着她的身份公告天下,她关炎波的女儿成了青居真人的徒弟,还高攀了伯承府,想要利用她平步青云飞黄腾达,这个可悲的男人怎么会认为在宴席之上,她就会乖乖地听他的话,给足他面子让他风光地成为没人敢得罪的大爷。

如果在宴席之上…她说出他两年前的作为,说出他早已经不认她这个女儿,他又该如何呢?两年前阿娘的事情,族里的许多叔父都不知情,他就不怕她说出来吗?还是他以为现在她能够回到这个关家,享受着关家大姑娘的一切荣耀,她就该对他感恩戴德,一切听从他的吩咐?

她还真有些期待这个宴席了…

“…你到底管不管你那个女儿的,一口一个姨娘,过两天亲朋好友都在的时候,她也这般称呼我,我还要不要脸面的?我已经是你关家正正经经的夫人了,还要被你女儿这么羞辱,这叫我怎么活。”夜深人静之时,郑淑君将脸埋在关大爷怀里,嗡声轻泣着。

“她还没习惯过来吧。”关大爷刚刚享受完,心情正是放松之时,听到郑淑君提起随喜,心底浮起一丝烦躁。

“习惯?习惯什么,她分明是故意的,我大哥要是听到她这本称呼,还不知要怎么生气呢,说不定要怪责我们教女不善。”郑淑君没好气地道。

“你放心,我不会委屈了你的,两日后在宴席上,就让那臭丫头给你斟茶,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你一声母亲。”在没确定随喜能让他出人头地的情况之下,他不想得罪郑家。

“这可是你说的。”郑淑君心中大喜,手上的动作不由变得暧昧起来。

关大爷低声应了一句,呼吸渐渐粗重。

他的确是要利用随喜来替自己铺路,但绝不允许她在这个家高高在上,连他也没放在眼里,他是她的父亲,他说什么她就该做什么,不能说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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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求学

第一百三十二章 求学(中)【加更】

第二天,随喜带着自己写的女则来到云淙书院。

下了马车之后,她有些愕然看着停在另一边的马车,似乎有些眼熟。

“是伯承府的马车。”夏兰一眼就认出来了,在随喜耳边轻声说着,那马车是侯爷专用的。

听说端木先生是顾老侯爷的忘年之交,在这里看到他的马车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随喜进了门,被一个姑姑领着来到岑素的书房,“关大姑娘且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岑先生如今正在上课,要下堂了才能过来。”

“我在这里等着就好。”随喜客气地回道。

那姑姑捧茶上来之后,就退了下去,只剩下随喜主仆在书房里,两人等了有一个时辰,都没见岑素的身影。

“姑娘,这岑先生似乎有意刁难。”夏兰看着随喜依旧挺直腰板端坐在太师椅上,洁白无暇的脸庞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倒是她替姑娘感到不悦。

“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阿谀奉承,岑先生以高雅闻名,自有她的道理。”才女素来清高,她能了解岑素为何不待见自己,许是将她当成了仗势高傲,望高不看低的人了吧。

“高雅之人也该有阔达心胸,她如今所作所为又如何配得上她的才名。”夏兰有些不屑,什么才女不才女的,再厉害又怎么样,还不是要在背后被别人说是克夫之命,对待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还这么刻薄,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

“小心隔墙有耳。”随喜瞥了夏兰一眼,淡笑着道。

夏兰与随喜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沉默下来,没一会儿,就见到岑素施施然走了进来,眼神有些犀利地落在随喜身上。

“岑先生。”随喜站了起来,给她行了半礼。

“关大姑娘不必客气,请坐。”岑素在书案后面坐了下来,神情淡漠,语气疏离。

随喜示意夏兰将她写的字拿给岑素,“这是岑先生昨日要求随喜写的,才疏学浅,唯有抄几句献丑。”

岑素嘴角勾了勾,从夏兰手里接过白色纸卷,打开粗粗看了一眼,眼底有些不屑,“字写得不错,只是青居真人素来被称为无所不能之人,怎么没教你这位关门弟子如何修文作句吗?”

“师父不是夫子,没必要什么都要教我。”听到岑素又以师父的名义在暗讽她,随喜心生不悦,青居真人是她的师父没错,可是谁规定师父一定要将所有的一切教给徒弟,她又不想当诗人才女,要师父教她这些只适合风花雪月的作甚?有那个时间她还不如钻研药书。

“既然要以青居真人的关门弟子的名号出来行走,不学点真功夫怎么行。”岑素睨了随喜一眼,冷笑着道。

“岑先生是不是有些误会了,我师父既不是才子也不是诗人,他精通的是道法和医术,我该学的真功夫应该不是作诗填词吧。”随喜笑容不变地反驳着。

“倒是牙尖嘴利”看来淑君所言不差,这个关随喜果然骄纵刁蛮,不过是凭着别人的身份就随意欺负自己的继母和妹妹,实在过分,别人怕了青居真人,她可不怕,定要压压这个关随喜的气焰才是。

“岑先生,随喜有一事不明。”随喜矜持笑着,显得端雅而从容。

“请讲。”岑素挑了挑眉,轻眯起眼看着随喜。

“不知我是否青居真人的徒弟,跟我到云淙书院来求学有何关系?难道到这里求学,还需要看出身的么?还是说我身为青居真人的徒弟…让岑先生觉得不太欢喜?”她的性子向来从容,不曾咄咄逼人地说话,也不会轻易说出一些让人难受的话,但这个岑素明显是针对她而来。

她只是来求学,不是来忍受各种试探给自己添堵,这个岑素实在逼人太甚了。

“现在你能在我面前牙尖嘴利并无好处,你如今是新鲜,大家奉承着你,再过几年该议亲的时候,若是不知收敛,吃亏的可是你。”岑素冷冷地道。

“岑先生越说我越不明白了,我在山上一住两年有余,回到关家不过数天,我到底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让岑先生您觉得我不知收敛?”随喜眸色清冷,嘴边依然噙着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