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底下还放了一沓袜子,两双薄的,是平日里穿的,两双厚的,是木乔狠心剪了一块霍公豪送她的好皮子做的。穿在脚上,毛绒绒的,温暖无比,纵是早晚读书,也不怕冷了。
沈亦儒偷偷抹一把眼泪,却跷着脚丫子得瑟起来。这样好东西。可是霍梓斐那小子没有的!他明儿一定要去他面前显摆显摆,就算不指名道姓,也得让那小子知道。不光他有个好姐妹,别人也有!
这些恩怨纠葛,木乔在府中自然一无所知。她做完了沈亦儒的针线。就盼着赶紧放假。她想睡觉,睡觉!
好歹,腊八节到了。
道观寺庙,富贵人家都要施粥以表善心,索家自然也不例外。早早就准备了八种米豆。提前一日就给泡上,一大清早就开始熬煮。
而这一日,也是木乔的生日。
这是木乔进索家后过的第一个生日,鉴于她进门之后的表现良好,万氏打算摆桌酒,请台小戏子给她热闹热闹。
趁着这年前的工夫。再把霍家、周家等几户交好人家的夫人小姐都请来,既是给她庆祝。也是大人们之间的人情往来,走动联络的好时机。
索光弼非常赞成。他到翰林院已经熟悉了一段时日,正是要找机会更加熟络的时候。虽说女儿过生日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木乔生得日子好,恰逢过节,何况她还是霍公亮的干女儿,有太傅大人的面子在,那一班翰林清贵们还是多半愿意卖个面子的。
至于索家几个孩子,更是一百二十个赞成!难得有机会放假,谁不愿意谁就是傻子!
于是,索二小姐的生日宴就在众望所归下,热热闹闹的召开了。
说是给她过生日,其实木乔比谁都累。
因为索光弼还得早朝,又不能不就他的时间,所以天还黑着木乔就起来梳洗。换上新衣新鞋,先去小祠堂里给祖宗牌位磕头。然后是去给索老太爷和老太太磕头,两位老人家都没起床,只在门外磕了,有丫头给了早就准备好的小红包,意思意思也就完了。
再回到上房给索光弼和万氏磕头,他们二人倒是起来了,受了她一礼。索光弼送了她一块玉珮一本女则,万氏送了她一副金灿灿的八宝缨络和一套针线。既是金玉满堂,又有教导她恪守妇道,勤于女工针线之意。
木乔谢了赏,恭送索光弼出了门。见万氏面有倦色,木乔很识趣的请她歇息,自己便去外屋候着,准备早上的请安。
万氏笑拉着她道,“自家母女,不必拘束。你也累了,就在我这边的碧纱橱里歪一歪吧,否则一会儿客人来了,可没精神。”
木乔见她是真心留自己,便也不客气,宽了外衣,在那边歇了一时,等姨娘她们来了,戴上新首饰,相互见了礼。姨娘姐妹们也各有些小礼物赠送,不过皆是字画针线,应景而已。
只有书雯是很用心的做了双绣鞋送她,“成日里总看你给别人做鞋,今日我也给你做双鞋,请妹妹不要嫌弃。”
木乔知道,这段时间学规矩不易,书雯这份礼物算得上是很用心了。诚心诚意的道了谢,又道,“今日来的客人不少,还请姐姐多帮妹妹周全着些。”
书雯一笑答允,姐妹俩心中都颇有些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只是云姨娘瞧见木乔颈间晶莹璀璨的缨络和腰间的玉珮有些妒忌,酸溜溜的道,“还是二姑娘有面子,小小年纪过个生日就能有这么大的阵势,也不知其他几位少爷姑娘下回可也能如此。”
万氏冷冷的横过去一眼,“你若是想吃醋就回房吃个够!可没人留你在这里,今儿要来不少贵客,你们说话都小心些!谁要是丢了自己的体面,就是丢了索家的体面,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云姨娘讪讪的不敢吱声了,就是其他几位姨娘也敛气屏声,貌甚恭顺。
等到天光大亮,各家客人都陆续来了。
最早到的便是阮玉竹,甘婶悄悄在木乔跟前告密,“夫人大清早的就起来了,收拾好了,一直坐在那儿等着天亮,你看这眼睛,还红着呢!”
木乔无限幸福的偎进干娘怀里,心中那一份满足无法言述。
阮玉竹却拉着身着新衣的她上下打量,很是感慨,“真是长大了!今儿是小寿星,再过几年就该是人家的小媳妇了。”
木乔脸一直红到耳根子,“干娘又打趣人家!”
因为今儿过寿,所以她穿的一件万氏新给她做的,大红牡丹刻丝袄子,下面是同色的长裙,外面还有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这是霍公豪之前给的,在一身的红里露着白色毛边,配在一起,十分暖和又体面。
因为不想太出风头,所以她头上只戴了一件凤钗,再加上璎珞和玉佩等饰物,确实是比素日清雅的装扮成熟不少,又是一身的红,难怪阮玉竹会想着她出嫁的那一日了。
见她害羞,阮玉竹却笑了,“趁现在还没人来,先打趣几句,过会子人一多,想打趣也打趣不了了。快跟干娘说说,这些时可辛苦了吧?干娘瞧着你都瘦了,都学了些什么?”
母女俩才说了几句,却是又有客到了。这回来的,是周姨娘和周菡母女。再后头,韦氏母女,晋阳王妃和女儿杨秀儿,包括好些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都前后到了。
这其中,也包括了佟氏母女。她们今儿很是低调,除了贺寿之外,别的什么也不提。但木乔还是有些担心,不时就要捏捏袖中郑小虾送的那柄如意刺,并让可人紧跟自己。
等到日中,索光弼从衙门回来了,顺便也请来了大批的官员同僚。一时间,索家门前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热闹非凡。
外面的热闹女眷看不到,但大家看得到的是万氏的忙碌。
她是家里的女主人,也相当于大总管,什么大事小情都要汇到她这儿,真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连带着木乔等一众儿女及姨娘都各有分工,忙得团团转。幸好有阮玉竹在此,既是干娘,便也算半个主人,她又生了个好儿子,极得那些贵夫人们的青睐,着实替万氏和木乔分担了不少的应酬。
京城里的大半小姐们都对霍梓文这位青年才俊倾慕不已,顺带着对木乔也异常和善,就是偶尔因为人多手杂而有些招呼不周了,也都一一带过了。
所以总体上来说,还是相处甚欢的。
只是忽地,木乔发现姚姨娘的神情有些不对,一个劲儿的往阮玉竹那边的贵夫人堆里钻,眼神闪烁,似是有话想讲又没找着机会的样子。
想想她那双儿女,木乔暗道不好。刚起身过去,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姚姨娘似是发现了她的过来,慌慌张张的开了口。
“各位夫人!”她这冷不丁的一开腔,就把众人的视线全吸引了过去。连在那头招呼客人的万氏也留意到了。心头大恨,难道这贱婢竟然要当众出丑不成?可是这时候,已经无法将她拉下去了。
姚姨娘确实是决心破釜沉舟了,她忍了许久,才有这么个机会,实在是不想错过,“几位夫人都是见多识广,明理之人,现有…”
“现有一道糕点,不知哪位夫人识得。”木乔笑吟吟上前,口齿伶俐的把姚姨娘的话打断。今天是她的生日,若是让姚姨娘得逞,那她还有什么面子?
转身跟书雯低语几句,让她去厨房取出一样小巧细致,又八种颜色的精致糕点来,“此为八宝糕,乃是我们府上的秘制,姨娘方才与我打赌,看有没有人能吃得全这里面的东西,还请各位夫人小姐品评。”
“是么?那给我也来一块。”忽地,身后有个淳厚温润,带着磁性的声音响起。
第100章 失礼 T
只用震惊二字,已经不能准确的形容出木乔此刻的心情。
京城的腊月,比江南更冷。早早的就百花凋零,草木枯黄。但用这样的景致待客,却不是大户人家的礼数。
于是万氏便命人采买了些早开的梅花兰草,摆在室内。再让府中的丫鬟婆子们拿彩纸碎缎做了不少五颜六色的绢花纸花,熏上香,挂在大株小盆的花木上,让客人一抬眼,便是姹紫嫣红,琳琅满目。
尤其今日,在晴暖的淡金色的阳光下,更加显得窗外的景致明丽鲜妍,就算明知道是假的,但还是花团锦簇喜悦着人的眼。
但是,当木乔转过头,看到身后站的那人时,却只觉得方才还艳丽夺目的景致竟是一下子都失了色,连呼吸都似忘了,哪怕耳边隐约听到人们都在喊些什么,她还是只顾抬头,傻傻的看着眼前这人。
他似是二十七八,又似是要更大一些。身上既有看不出年龄的俊朗面容,又有被岁月打磨出的成熟风范。
一双眼生得尤其好看,不同于霍梓文清凉冷然,澄澈淡明,他的一双眼里透着洞悉世故人心的含蓄,却能如电光般直刺人心,让人无所遁形。
一头墨发束以金冠,墨黑得不染一丝杂质的裘袍雍容华贵,内里是绣着海水云龙纹的石青色圆领长袍,腰系白玉带,足蹬鹿皮靴,浑身上下于低调简约中透出极致的奢华尊贵。
相较于木乔不加掩饰的直白,那人看着木乔的目光却镇定许多。
但唯有他身边亲近服侍之人,在注意到主子无意识的松了手中的檀香念珠,在脱手之后。幸好还有串小尾巴勾在小指之上,才免于落地出丑。
如此失态,显然可知此刻在他心中翻起的惊涛骇浪。不由心中暗暗叫苦,眼前这小丫头,到底还是个祸害。
片刻失神后,此人已经恢复常态,指着木乔向一旁笑道,“太傅,这就是你和索大人的令嫒吧?”
木乔顺着他的话转头,却赫然发现在一旁已经瞪了她半天的霍公亮。急忙伏拜。“干爹…”
“还不过来拜见三殿下!”若是在家,霍公亮铁定要上前敲这傻丫头一记了。后头人早就跪下一片了,就她一个还傻乎乎的站在那儿,睁着个大眼睛瞅个没完没了。
失礼啊!幸好年纪还小,若是大上几岁。保不定有什么闲言闲语要出来了。
木乔回过味来,脸上红得似火在烧。天哪,她把规矩学到哪儿去了?在三殿下面前出丑不说。还在干爹干娘面前失了态,回头一定要挨骂了!也不知要抄多少经文,她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却将对初见三殿下的震惊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三殿下杨烜毫不在意的呵呵一笑。“小妮子很是有趣,今儿还是她的好日子。太傅回头也别为难了她。来人,把礼物奉上。”
内侍捧了个锦盒过来,当着人面打开,里面是一整块羊脂白玉雕成的莲年有余的项链,不仅意头好,且甜美可爱,恰恰符合木乔现在的年纪。
但杨烜却似颇不满意,有些拿不出手的意味,“原不知你生得如此,这链子你先拿着玩罢。回头再补一份贺礼给你。”
您太客气了!但这样的话木乔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过了最初的那阵震惊,她就开始用脑子想问题了。
她虽然不懂朝政,但平常耳濡目染。也知道要跟这些皇室殿下保持一定距离。万一不小心惹来别人的妒忌敌视,那才叫冤咧!
可索光弼只觉面上有光。仅是客套一番,并未十分推辞,还是霍公亮明白事理,“她一个小孩儿家,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有这玉链已经足矣,殿下不必客气。”
可这位三殿下却偏偏执意如此,“太傅也说了,她不过一个小孩儿家,我就算是送些礼物,也不过是穿的戴的,无伤大雅。八弟,十一弟,你们的礼物呢?也快拿出来吧!”
这位爷可真大方,不仅自己送礼,还撺掇着别人送礼。木乔偷偷瞟了干爹一眼,这是要贿赂您的吧?这肯定是要贿赂您的!回头我就给您送回去,可不能算在我账上。
那两位殿下应是和三殿下关系颇好,一听他这口气,八殿下杨炯就说,刚从学里出来,要送给木乔的礼物还放在府里,没拿出来,就先送她一对琉璃碗玩玩。
至于十一殿下杨煜,年纪似乎也只比木乔大不了两岁,很是活泼,笑笑道,“也不知索小姐喜不喜欢弹琴,我近日刚得了一张好琴,你要喜欢我就拿来送你吧。”
木乔还没来及答话,就听杨烜唇边勾起一抹浮光掠影般的笑意,极浅,但很是醉人,“她可不会弹琴,只喜写字和茶道。这两样你都不大留意,不如换了父皇赏你的那把白木镶银香软弓来,她这年纪和臂力,正好合用。”
十一殿下有些心疼,冲杨烜扮了个鬼脸,“好吧,既然三皇兄都说了,那我就送她。不过回头,你可得再给我弄副合用的弓箭。不必那么好,别让我出丑就行。”
“这个没问题。”杨烜的笑容一直没离开过。
但木乔很想表示有问题。又是弓箭又是马的,这是让她上阵打仗么?她可没有做花木兰的兴致。但显然,她的意见是不能左右这结局的。
三殿下和人将礼物谈定,终于记起正事来了,“你不是说有八宝糕么?可是你亲手做的?拿来给我们尝尝。”
万氏这才如梦初醒,准备了几碟糕点,放在漆盘里,亲自送到木乔手边,“快,递上去!”
傻子都看出来,这位千岁很待见木乔,让她去讨好,绝对没错。
可怜的木乔,只能跪捧着糕点,送到他们面前。这也到检验这段时间学习成果的时候了,木乔牢记着肖嬷嬷说的规矩,毕恭毕敬。
不得不说,这些殿下尝遍百味,一个个口舌极刁,基本上都能猜出当中的大半原料,只是其中夹了一味粗粮红薯,他们没吃出来。
霍公亮笑着解释,“这可是青黄不接之时,老百姓的活命之物。”
又顺便从粗粮扯到国计民生,充分发挥太傅的职责,听得几位殿下肃然起敬。又点到为止,将几位殿下扯着要走。霍老爷还是很精明的,老盯着他闺女,可别盯出事来!
姚姨娘一看不好,她还有话没说呢。难得有个这么好的机会,她要告万氏的状!把一双儿女的抚养权夺回来。
索光弼只有书杰一个亲生儿子,将来索家的家业肯定是要着落到自己儿子身上的。现在两个孩子跟她都没那么亲了,若是给万氏彻底收伏,哪里还有她站脚的地方?
她好不容易才等着这个机会,也让父兄打听得明白,虽说嫡母管教庶子女无可厚非,但若是嫡母过于严苛,姨娘也不是完全没机会的。
那个谁谁谁家的不就是生了儿子的妾室作主?正室只知吃斋念佛,供着她就完了,只要把儿子抓牢了,好处少不了!
姚姨娘是小商户出身,在索家这几年,因接连生了两个孩子,万氏也没怎么难为她,甚本上没怎么让她经历过后宅斗争的腥风血雨。
于是姚姨娘脑子一热,她就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讨回公道。
“殿…殿下。”她满怀信心,却只敢怯怯的低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一片寂静中还是让人清晰可闻。
索光弼眉头一皱,冰冷的目光随即扫来。这个婢妾太不懂事了,也不看看今儿这是什么场合,她胡乱说什么话?
万氏却已经不象方才那样措手无策,在姚姨娘第二次开口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此时严厉却压低了声音斥责,“我都说了此事不行!你怎的还如此的不懂事?硬是要当着这些贵客的面胡言乱语?快回去!”
“我怎么胡言乱语了?”姚姨娘心中一急,更想辩解了。
但万氏已经着人上前,“今儿是二姑娘的好日子,我不与你一般计较,来人,把姚姨娘请回房间去!”
旁边的婆子早候在那儿了,两人一夹,便把姚姨娘脚不沾地的往回拖去。转过身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就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身为家主,索光弼必须问一声,也是给众人有个交待。
万氏颇为无奈的笑笑,“是妾身失职,没把她管教好。姚姨娘今儿一早瞧见二姑娘打扮得这么标致,就动了心,跟我说,想将她说给娘家侄子为妻,这怎么可能嘛!被我斥责了一顿,话重了些,她心生怨忿,就这么失礼了。妾身也是看在她为老爷生育了一双儿女的份上…”
“不必说了!”索光弼很是恼火,不管万氏的理由是真是假,姚姨娘当着这许多人闹出这样的笑话来,索家就已经容不得她了。
“不懂事也该有个分寸,回头让她父兄来,接她回去!”
这话说得已经算是很客气了,木乔心里明白,姚姨娘是被休了。或者说,作为一个妾室,连休也谈不上,她被抛弃了。
三殿下杨烜一双洞悉人心的电眼慢慢转过来,在木乔身上稍做停留,又落回索光弼身上,“二小姐姿容殊丽,她的婚事自不该草率为之。”
“最好等过了及笈之年再议,方为福气。”蓦地,有人大言不惭的插进话来。
(谢谢亲们的粉红,还有蜜桃宝儿和小情的打赏哟。≧◇≦)
第101章 福气 T
索家今日因为二姑娘的一场生日宴,可真正是蓬荜生辉了。不仅有几位殿下来捧场,还有世外高人来添光。
只是世外高人身边偏还带着一个小道士,面貌是生得不错,只是霍氏夫妻和木乔怎么看怎么扎眼。因那不是旁人,却是霍老三!
一身雪白道袍,显然是新做,光鲜华丽,头上高高挽着根古拙质朴的木簪,颇有几分出尘脱俗之意。他人本就生得俊秀清逸,如此看来,更加飘飘欲仙,不染凡尘,不知看得多少千金小姐眼珠子都快要跌落一地。
三殿下杨烜等人已经迎了上去,客客气气的打招呼,“真人今日怎么有空,也踏足红尘了?”
真人道号玉衡,五旬开外的年纪。掌一教之主,精研道教义理,有陛下亲封的尊号,享御赐供奉。在京城的皇家别苑内有自己的道观,时常在宫中走动,有时众人拿捏不定天子心情,找他打听打听,基本就能摸着底了。可也因此,就更难巴结上了。
谁也不知道,霍梓文怎么跟他混到一块儿去了。还打扮成道士模样,装得人模人样的。
玉衡呵呵一笑,把身边的霍梓文先推了出来,“今儿是老道这小师弟请我来给他妹子相相面,祈个福的。丫头,过来!”
木乔见他冲自己招手,赶紧乖巧的赶上前去,一双眼睛却忍不住往霍梓文身上瞄了又瞄,这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样?
但其他人明显是倒吸了口冷气,玉衡的身份何等尊贵?原本以为以霍梓文的年纪,最多给他做个徒子徒孙就算是行大运了。可玉衡居然管他叫小师弟!那这位霍大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霍梓文鼻孔冲天,对木乔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先过去给父母磕头行礼。小心眼!木乔怏怏的将目光缩了回去。
此处人多,霍公亮夫妇也不好盘问,只是盯着这儿子,那心神跟木乔一样,恨不得把他外头那层皮给扒了,里外瞧个通透。
玉衡笑眯眯的上下打量了木乔一回,那审视的目光看得她心里直发毛,这老道不会看出她是冤魂附体。将她给收了吧?
事实证明,玉衡还是肉眼凡胎,看不出木乔本来面目。不仅没收她,反而塞了个黄纸折成的鬼画符说是平安符送给她,又指着她对众人笑道。“这丫头幼年孤苦,日后却必是个有大福气的。只是及笈前福气太盛,只宜留在家中。不宜谈婚论嫁,否则,恐会折了旁人福寿。”
噗!这到底是在夸她呢,还是在损她呢?福气太过会连累人。这岂不就是煞星?如此一来,还有谁敢谈及她的亲事?就算是等到十五岁。万一别人觉得自家福气不够,也不敢来提亲,那她岂不就只能做老孤女?
木乔直愣愣的瞧着霍梓文,心中欲哭无泪。哥呀,她是不想谈及婚嫁,但也不要用这样的理由好不好?太损了,简直是釜底抽薪,一击致命啊!
霍梓文老神在在的目光高远疏离,根本不往木乔这等下处扫过。
也许他心里现在正憋着笑吧?木乔心头哭过,怒火又起。死小子。信不信我把你装神弄鬼的那一套给戳出去?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炽热怒意,霍梓文终于勉为其难的扫过来凉凉一瞥。
这是威胁,他这是**裸的威胁!目光刚一对上。木乔就气得垂下眼帘,坚决不承认是怕了这位。不敢与他对视。
玉衡刚点评完了木乔,似是要印证他的话所言不虚一般,一贯低调守礼的苏姨娘忽地又迷惘又喜悦的抬眼,悄悄走到索光弼的身后,红着脸低声跟他说了几句。
“真的?”索光弼是真的惊喜了,姚姨娘之前带来的不悦一扫而空!很是高兴的叫来万氏吩咐,“快去请个大夫来,给婉碧(苏姨娘)好好瞧瞧。”
万氏心中还有些猜疑,但木乔已经明白究里了。
上回她让可人去道观里打听过,苏姨娘根本不是看的胃病,她看的是不孕不育!
据霍梓文所说,苏姨娘并不是怀不上,而是年轻的时候掉过一胎,伤了元气所致。而后的大夫一味注重保养,却没有注意因势利导,将她体内原本的淤寒化去,反伤了苏姨娘脾胃。他现在下猛药先替她除淤去寒,再加以保养,这苏姨娘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未必没有机会。
现在看来,多半是苏姨娘有了好消息,所以借自己的福气一事,堂而皇之说了出来。日后万氏问起,她也可以推在自己带来的福气身上,好似无心插柳一般,让万氏不至于妒忌。
而这些索家的小家务事玉衡没有理会,他亲自上前给霍公亮夫妇作了一揖,笑容满面唱了个喏,“无量天尊!恭喜霍大人,恭喜霍夫人。小师弟得蒙我师叔点化,已收为入室弟子,并算出他与我道家有三年缘份。因师叔行踪飘忽不定,于是委托贫道代为照管,令其在我观中清心修炼,不知霍大人与霍夫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