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氏听着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这些都往后的事了,而今南明王朝的科考刚刚结束,正是等着放榜的时候。
国公府早已遣人日夜蹲守在荣阳本地学衙门前,就等着消息。
钱扬武考完试就跟放了羊似的,说不出的畅快,可钱扬名年岁既大,心事也重,成日里忧心忡忡,一时梦到自己高中,一时又梦到自己落榜。再加上和徐荔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怕自己考不好回头被她奚落,整个人疑神疑鬼,倒比考试时还消瘦几分。
林氏眼看这样可不行,功名虽然要紧,可别把人弄傻了。上回小女儿来信,也特别提到过这个问题,她背地里和钱文佑一商量,让他拿了钱去找房亮,要他过来相邀,带侄儿出去散散心。
正好房亮族兄房岱是个好玩乐的,刚考完就约了同窗去郊游几日,房亮原本就想来邀钱家兄弟,于是两下正好一拍即合。房亮上门一番忽悠,把钱家兄弟带出去了。
眼下九原虽然冰天雪地,但荣阳还能抓住点秋天的尾巴,看看山中秋色,浩渺天地,倒也让人心旷神怡。
钱扬名出来走走,也觉心胸开阔了许多,再说成天游山玩水,累得倒头就睡,哪还有心思想些有的没的?
钱扬武见堂兄脸色日渐红润,心中愈加觉得三姐的话果真不错,看来以后得多拉堂兄出来走走,要不读出个弱不禁风的书呆子那可就麻烦了。
“你在想什么呢?”房亮瞧他盯着钱扬名一个劲儿的出神,连路也不看,差点一脚踏空,忙拉了一把问道。
钱扬武笑得有几分不好意思,“我想起我三姐来了。”
提到钱灵犀,房亮的笑容也有几分异样,“她最近来信没?在九原好么?”
“挺好的。只是她说那里冷得快,只怕眼下已经入冬了。我三姐在家就是个最怕冷的,眼下肯定窝在家里,哪儿都不敢去呢。”
想起她从前穿着厚厚的大棉袄,扎俩小辫,跟只棉包子似的形象,房亮唇边的笑意更深,“是啊,还记得从前咱们在乡下,她叫着要堆雪人,可又怕冷,躲在屋里瞎指挥。人家的雪人都是圆的,她偏要弄得方不方,圆不圆,叫什么异形的…”
房亮笑容一顿,蓦地想起一个人。
钱扬武却没心没肺的接下去,“也只有大哥脾气好,听她使唤。后来你也给她堆过,再往后,就是庚生哥哥。呃…”
钱扬武忽地意识到不妥,不再说下去了。他虽然才十来岁,但有些事情还是明白的。
赵庚生对三姐好,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但房亮哥哥也对三姐很好,他上学的机会还是三姐给的。可他家三姐只有一个,该跟谁好呢?
小小少年纠结了,但房岱偏偏在旁边听到,凑过来问,“那个庚生哥哥又是谁?”
钱扬武看了房亮一眼,却听他道,“我们同村的一个孤儿,打小给钱叔收养的,眼下在走武举路。”
嗬!房岱赞叹了句,“那也是个人才了,他也参加了本次科考么?”
“这个倒不知道。”钱扬武实话实说,“我们走时,家乡的考试还没结束,不过他也有去考。如果来了的话,眼下应该在京城。”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登上山顶,房亮遥望着京城方向,看着重峦叠嶂,四野苍茫,心中不由得豪气顿生。
赵庚生,你若真有本事,那就来吧!看我们谁能更有本事,给她更好的生活。
京城。
一个高大的少年带着条大黄狗在围着红榜的人群后站了许久,等人散去大半,才鼓足勇气走上前来。
武举和文举的规矩不同,会先放一次笔试成绩榜,笔试合格的才能进入演武场,进行弓射刀马的较量。
赵庚生自信自己的实际操作没问题,但于文笔方面就差了一些。毕竟他决定走上科举之路的时日尚浅,这几年成刚又着重在给他打武学基础,是以能分心学习的时间并不多。当初在乡试的时候,他的笔试成绩不过平平,就是因为实际操作成绩优异,最后才拿了第一。
在嵊州来京城之前,成刚就反复告诫,一定要他要多看些书,先得有机会去进入下一轮,才谈得上其他。
赵庚生自问已经很努力了,但是,考试当天迟到和那个白衣秀才还是极大的影响了他的心情,自我感觉发挥得不是太好。昨天放榜时,他来都不敢来,只托个同窗来看结果。
可来人回去什么也没说,只拍拍他肩,“下回再来吧。”
赵庚生的心瞬间掉到了谷底。失眠了整整一夜,滴水未沾,粒米未尽。熬到今日,到底是按捺不住,要亲自来看一眼,才能彻底死了这份心。
第225章 许配给谁
站在榜前,得深吸一口气,赵庚生才敢睁眼往下看去。
可是一路往后,总没找着自己的名字,拳头攥得越来越紧,手心里象握着两块冰,都微微的发着颤。走到最后一张红榜前,赵庚生几乎失去了再看下去的勇气。心里不知是埋怨自己好,还是埋怨那天遇到的戚婶子。
为救她家孙子,他的右胳膊当时挡了一下石板,起初不觉得,过后进了考场却肿了起来,疼得几乎写不了字。赵庚生的字本就一般,这样一来,更是如狗刨一般,他也知道卷面整洁对于评分来说极是要紧,可越是着急,就越写不好,最后写得连自己都觉得看不下去。若是当真因此影响了成绩,那他是应该埋怨自己多管闲事,还是埋怨老天不开眼?
正在此时,有小吏从贡院出来,拿糨糊贴着一张小小的红榜。上面也写着几个名字,上面赫然四个大字,替补名单。
那…那是什么?赵庚生瞪大了眼睛,两眼发直的盯着那张小小的红榜,上面第一个写着的是什么?
“大,大人!”赵庚生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是,是也过了的吗?”
小吏转头没好气的睃了他一眼,“没看见上面的字么?不明明白白写着替补名单?还来多问什么!”
因为武举不比文举,是要真刀真枪来较量的,有时人数凑得太整,万一有人临时生病或者受伤就会有轮空的情形,是以每回科举都会多录几名,以备不时之需。
哈哈哈哈,小吏被身后蓦然爆发的如雷笑声吓得一哆嗦,就见那高大少年扯起身边大黄狗的两条前腿拼命转圈。一面大笑还一面大嚷,“加菲!你看,我过了!我真的过了!”
这小子八成是疯了吧?小吏吓得缩头躲到一边去了。可怜那只大黄狗无处躲藏,被主人抡起来当风火轮使。惊得舌头伸得老长,耳朵和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等到主人终于兴奋完了,把它放下,刚迈腿就叭唧摔了个屁墩。没法子。眼晕哪!
好消息传回会馆,费一清是真心高兴。
他们会宁府这回一共来了六十个武举,加上赵庚生一共过了三十七人,六成的通过率,这个比例可不可谓不高了。
其实没过的也有一次参加实地考核的机会,不过那样的考核就算表现得再好,也只有获得一个赐同举人出身的资格。当然没有这样参加考核得来的硬功名强。
赵庚生文化成绩虽然不高,但他手上功夫可不弱,更有利的地方在于,他年纪极小,生得又是高大魁梧,相貌堂堂,非常符合朝廷对于将领的选拔要求,只要给他机会上场。就极易博得主考官的青睐。
也正是因此,所以当初在嵊州之时,几位学政大人才一致通过选了他当武解元。临上京前。还格外关照费一清,要对赵庚生多多照应,因为科举之事讲究机缘之处颇多,赵庚生也许本事并不是最出众的,但却是最有希望为会宁府争得荣耀的考生。
眼下见他又好运的堪堪挤上了替补榜,费一清更是恨不得拿他当宝贝疙瘩一样护起来。连喂狗的事都替他安排了下人照应,让他全力以赴,准备考场亮相。
赵庚生哪里还用他敦促?兴奋劲头一过,立即投入到水深火热的练习之中了,唯一对费一清提出的要求就是要一瓶上好的跌打酒。虽然胳膊上的伤慢慢好了。但赵庚生要以最佳的姿态出战,自然不容有任何闪失。
武举的拳脚比试在笔试成绩放榜的十天后,但按照惯例,两天后就是文科放榜的时间了。钱扬名一行虽在外面郊游,但一帮子士子们还没豁达到能够把放榜的日子都给忘了。提前一天就回了荣阳,静候佳音。
林氏怕成绩出来不理想。钱扬名受不了这打击,特意头一晚就把话交待下去,不许他去,只把钱文佑打发出去看榜。
钱扬名不肯,林氏却道,“今儿肯定人多,你跟你兄弟都生得单薄,纵是去了哪里挤得过人家?”
钱扬武也站在母亲一边,“娘说得是,哥哥想啊,荣阳的有钱公子多,就咱们在国公府见到的那些人,有谁会亲自去的?肯定都是派家丁去。咱们去到那儿,和那些牛高马大的下人挤作一堆,象什么样子?”
钱扬名听着这话有理,要是给人瞧见他们和一群家丁挤来挤去,那往后见着面可真不好意思了,于是也不再固执。
林氏笑道,“这就对了。我看你们出去玩了几天,看了不少好风景,那明日可能作张画儿么?或是写下来,到时给灵丫和家里,还有湘君那里都寄去,这眼看就要过年了,让他们瞧了也欢喜欢喜。”
这话说得钱扬名心中一动,他自来了荣阳,成天忙着读书,都没什么空儿给家里好好写封信,不如明天就给爹娘好生写封长点的,再画上两笔,也是自己的心意。
钱文佑暗暗冲林氏竖一竖大拇指,在此时勾起侄子的思乡之情,万一真的不中,也能让钱扬名心中有所寄托,不至于钻进牛角尖。
“只是扬威那里怎么办?真让他们单独过去?”晚间回了房,钱文佑才敢暗暗跟老婆咬耳朵。
林氏胸有成竹的道,“亏我是个妇人都舍得,你挺大一个男子汉难道还不放心?我已经拜托晗哥儿都安排好了,扬威不是正学认药材么?晗哥儿说,后儿正好他要去一处赶那什么药材集,这一走只怕得要十来天,我让他把扬威带去,正好咱们就跟俩媳妇把事情办了。”
她冷哼一声,“她们自个儿连房子都寻好了,满心盼着要自己当家作主呢。那咱们还操什么心?”
既听着如此,钱文佑也不反驳了,“她们走了也好,咱们也太平。等着今年过完,明年灵犀应该跟堂兄一家子回来了。上回文仲堂兄来信,说起将来的打算,我是极赞成的。要是真把灵犀嫁到外头,天长日久的见不到,我可舍不得。现在他既愿意把他们家闺女也嫁回会宁府,那咱们正好可以带着灵犀一起家去。还有凤儿,差不多她的亲事也该要定下了,虽然家里有爹娘哥嫂照应着,但没亲眼瞧着,我还真有些不放心。”
他美滋滋的畅想着,“等再过几年,咱们可都能当外公外婆了!”
“瞧你这得瑟劲儿,别忘了人家可说,疼外孙是疼脚跟,怎么着也是外姓人。”林氏故作不屑的翻个白眼,却也掩不住满脸笑意。只是她还有一点隐忧,“你说咱们灵犀往后到底许配谁好?我听扬武那意思,亮哥儿心意就没变过,但庚生也实在是个好孩子。你说咱们选谁呢?”
钱文佑下巴一抬,丈人款摆出来了,“那有什么好犯难的?咱灵犀高兴嫁谁就嫁谁,他们谁敢有意见?”
林氏噗哧笑了,“瞧你这说的!”不过细想想,钱文佑这话也没错,“一家女百家求,咱们有啥好犯愁的?行啦,我也不愁啦。往后谁讨得了咱闺女欢心,就认谁做女婿!旁的什么都不必谈。”
她放下心事,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儿一面收拾着衣物,一面又跟钱文佑碎碎商量起过年要置办的年礼来,又念叨着要托晗哥儿去办。
钱文佑猛地想起一事,“听你一口一个晗哥儿,好似跟人家很熟似的。这是咱俩倒无所谓了,小心给旁人听见,笑话你想攀高枝。”
“我就喊怎么了?”林氏甩他一记大白眼,“这可是人家要求我这么叫的,说叫少爷生分了,这个才亲切。其实吧,这孩子我瞧着倒好,只可惜咱们灵犀已经有人选了,不然选他也是好的。”
钱文佑忽地笑了,“我说你死心眼,你还不承认。咱们灵犀又没许给那俩小子,凭什么就不能选其他人?要是陈晗这小子肯跟咱们回小莲村去,就收他做女婿了!”
林氏笑得直不起腰,“你啊你,脸皮也忒厚了!我不过那么一说,你就当真了。咱们灵犀又不是什么香饽饽,哪有这么多人来求的?”
钱文佑撇撇嘴道,“若是不来也就罢了,若是来了,还不兴我摆摆丈人谱么?”
夫妻拌嘴,亦是自得其乐。
国公府。
眼下虽已二更天,但上房里仍是灯火通明,钱玢端坐椅中,虽是闭着眼睛,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里不太平。
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他们大房虽然去参加考试的人并不多,但总还有几个,更有二房三房那边的不少子弟。就算见不得他们的势利样儿,但一族之中,还是希望有出息的人越多越好,毕竟这才是全族兴旺之兆。
故此钱珉钱珅也在一旁静候,整个上房鸦雀无声,只有茶杯轻碰的脆响,偶尔响起。
蓦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这里的宁静,有家丁急速来报,“老爷!”
“是有消息了么?”钱玢猛地睁开双眼,三老太爷钱珅已经站了起来,“快说,是谁中了?”
(谢谢小西、呼延、bai、小塞、小石头、可亚的粉红和萝卜的打赏,庚生哥哥你要继续努力呀! ~^o^~ )
第226章 两个消息
“不是这个。”见自家老爷们一个个目光咄咄的落在自己身上,家丁心虚的低下头,“是京城有邸报传抄来了!”
钱家在京城还留着些虾兵蟹将,专司打探消息。若不是要紧事,他们可不会这么着急的送来。况且京中动向,也是关系全族命运的大事,这下连一向自诩四平八稳的钱珉也坐不住了,“可是有关咱们家的消息?快讲!”
那家丁还没来得及看,只匆匆将快马送来的邸报呈上。
钱玢当仁不让的展开一瞧,却是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话来。
…
天冷了,沈老太太年纪大的人,自然会多贪会子睡,横竖她的年龄辈份已经摆在这儿了,也没人挑她的刺。
眼瞅着天光大白这才懒洋洋的起来,一掀帘子,却见一个娇娇柔柔的小美人儿已经坐在那里给自己绣一块包头,不觉有些得意的笑了,“你来就来了,作甚子又帮丫头们做活?”
钱慧君看见她起来,忙放下针线,上前伺候,“我闲着也是闲着,给老太太尽些孝心倒是心里更自在些。”
这丫头,倒是一张嘴跟抹了蜜儿似的。不过上了年纪的人就是爱听,还越听越顺耳,“你也算是不错的,不枉老四两口子把你收进府来。眼下他们不在,有你有身边,倒让我觉得更受用些。”
“老太太谬赞了。”钱慧君假装害羞的把头低下,“爹娘带着弟弟去赴任了,正该我这做孙女儿的留下尽尽孝心才是。只是孙女儿能做的有限,无非绣个花什么的,比不得他们孙儿,能够建功立业。替国公府争光。”
经她有意识的一引,沈氏猛地想了起来,“对哦,今儿应该放榜了吧?昨晚上收到些什么消息?快说来听听。”
钱慧君眼神一闪,却是笑道。“孙女儿倒是没听见什么。只是一早过来的时候,见老太爷打发了人出去。不知要做什么。”
沈氏身边的大丫头丹凤得了钱慧君的眼色,忙笑着站出来回话,“也没什么大事。听说是灵犀姑娘的兄弟中了个秀才。老太爷命人把他们一家请来,说要摆酒庆贺。”
“胡闹!”沈氏顿时脸色一沉,“若是中个举人倒也罢了,不过是个小小秀才。我们府上的下人都可以考上,就有什么好庆贺的?”
这话也是钱慧君心头的疑问。不过她却不好打探,便只得迂回至沈氏这里,挑拔着她去查问了。
“丹凤,你到老太爷那里去,就说是我的话,问这中了秀才应该封什么贺礼,我没经过这事,拿不准分寸!”
丹凤应了退下,钱慧君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光凭这个,就想混进国公府来捞好处,只怕还差了点斤两!
自从钱扬辉随钱文侩夫妇走后,钱慧君没了约束,又以秘制药丸令得沈氏越来越离不开自己,小日子自是过得风生水起。但她也越来越讨厌人家记起她的过去,而钱文佑一家人就是她在荣阳的一根刺。
一帮乡下佬跑这里来蹭什么?在钱慧君眼里,他们虽然住在外头,却也是假清高,来占国公府便宜的。所以有能打击他们的机会,钱慧君自然不会放过。况且钱灵犀不在,谁还能克制得了她?
时候不长,钱玢却阴沉着脸,亲自来了。
沈氏心头一跳,这老头子是干嘛?她不过是对他要大张旗鼓的宴请钱文佑一家人表示小小的不满,难道还要责罚自己不成?
“你们都下去吧。”沈氏虽然心中自认没错,但若是钱玢真有什么重话,还是不要让其他人听见的好。
但见他摆了摆手,脸色稍霁,“不必了。这是喜事,让他们听听无妨。”
喜事?别说沈氏,就连钱慧君都怔住了,难道钱扬名中的那个秀才还是镀金的不成?
在她们怔愕的表情中,钱玢说了两个更加令她们震惊的消息。一个是钱彩凤帮助钱氏宗族在这次南方疫情中酿酒立了大功,二个是钱文仲在边关提出并试点兵屯制的雏形,大获成功。
“皇上已经下旨,御笔亲提了‘墨传千年说书香,酒飘万里道乡恩’的对联钦赐咱们钱氏老家。而文仲因为献策有方,已经给皇上破格提拔为正六品兵部主事一职,命其在九原边关推广军屯制,圣旨已经星夜递了出去。”
他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沈氏一眼,“在咱们老家献酒的孩子正是文佑家的二姑娘,他们一家来了此地,那姑娘却在家跟族人们一起主动把酒酿好送上官府,把此事办下来了。至于说到文仲,我还听说一个传闻,据说最早是灵犀丫头发现了北方一种杂粮能够治消渴症,他才和边关主帅王越想起这一出。眼下,你说,他们家的扬名考上了秀才,值不值得咱们设宴款待?”
这样为全族争光的喜事,沈氏再糊涂,也知道份量有多重。沉默了半晌,才有些艰涩的问,“那要不要把他们一家接进府来?”
钱玢摇头微叹,“只怕咱们现在拿八抬大轿去请,人家也未必肯上门了。日后你也把他家的事放在心上,逢年过节多走动走动吧。”
临去前,他略带些警告意味又看了沈氏一眼,“文佑家的老四,扬武那孩子这回也参加科举了,得了个增生。虽比他哥哥差点,但以他小小年纪,也算不错了。记得管好下人的嘴,可别让我听见有乱嚼舌头的。”
钱慧君心中一凛,头埋得更低了,但心中却甚是不平。
秀才分三等,第一等叫禀生,这是有名额限制的,得凭考试成绩来定。考上禀生之后,每月会有官府补助,赐蓝衫,见县令不必下跪,算是正式功名。而第三等是附生,这个没有名额限制,有钱有门路捐资即可获得。
其中第二等的就是增生,这也是有名额限制的,虽然同样没有补助,但若是经过年考优秀就可补为禀生。附生却还需先补为增生之后,才能补为禀生。
而只有具有禀生的资格,日后才能有考举人的机会。钱玢一上手就直接给钱扬武弄了个增生,摆明是要关照他早些补到禀生,日后好考举人了。就算考不中,以国公府的势力,给他弄个推荐,谋一个钦赐举人的出身又有什么难的?
想想她死去的爹爹钱文俊,因身子不好,一辈子困于秀才功名上,可眼看着钱扬武不过十来岁的小屁孩,就要拥有和爹爹一样的功名了,这怎能不让钱慧君恨得磨牙?
钱家人这是要来国公府吧?那她作为旧相识,是不是应该前去表示下祝贺?
钱慧君刚生出这个念头,就听沈氏吩咐,“七丫头,你到底也是从老家来的,我这儿挑几样礼物,就由你带人送去吧。”
钱慧君先是觉得暗合心意,但回过味儿来却又心中大恨。她是从老家来的不假,可这沈老婆子要不要成天这么挂在嘴上?让下人听见专程派她去跟乡下来人结交,那自己还怎么拿得出体面?
她心中把满腔怨气又尽数撒到钱文佑一家人身上,暗暗打定主意得狠狠刺他们几下。尤其是在钱扬武面前,一定不能让那小孩好过,最好让他自己放弃增生的名额,那才是好。
只可惜钱慧君这番心机全都白费了,因为钱扬武根本没来,连中了禀生的钱扬名也没来。只有钱文佑夫妇俩作为全权代表,来国公府给钱玢请安了。
“孩子们嫌考得不好,没好意思来见您。扬武就不提了,就是扬名,也不过侥幸摆尾,实在没什么好庆贺的,我们寻思着也是。您虽是一番好意,但他们小小年纪,不过是得点芝麻绿豆大的功名,哪里当得起您这样的夸奖?当心折了他们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