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莲急得直跳脚,“可她一回来,就带了二少爷,还有好多人冲到上房来了,八成是想向您兴师问罪的。”
娇蕊听了,却冷笑起来,“她若是果真如此,那我还当真要配合她演一出好戏了,快去关门,把我准备的东西弄上!”
榴莲点头,急急忙忙地把门窗紧闭,主仆二人不知在里面捣鼓些啥。
可是很快,就有人来传小谢夫人的话了,要她立即到前厅里去。
正好赶上娇蕊换好了衣服,和榴莲对了个眼色,嘴角微微勾起抹冷笑,一出门,就换了副斯文柔弱的表情。
张蜻蜓撂下话之后,就先率领着大部队走了,小谢夫人留下,等着娇蕊到来,跟她说了大致情形,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替你争取来的机会,你一会儿到了地方,好生替她敬上杯茶,以后就算是自家人了,知道么?”
“知道,贱妾谢夫人再造之恩。”娇蕊还以为有一场恶斗,却没想到张蜻蜓竟然这么容易就接纳了她,虽然有些蹊跷,可要是真能顺顺当当的进这个家门,她还是会在表面上做足工夫的。
在张蜻蜓离家出走的时候,关于娇蕊的事情,就像插了翅膀般,瞬间就吹遍了潘府的角角落落。众人明面上不说,暗地里都在闲言碎语,想看这事到底如何收场。
现在张蜻蜓居然主动来请人瞧热闹了,潘府上下哪个不到?就连没得着邀请的计腊梅和潘云露这对姑嫂,也蹑手蹑脚地跟了来。
潘秉忠倒是觉得此事终归不雅,在过来之后,就命下人全部退下了。
潘高氏却还嗔着他婆妈,“这多少也算是件喜事了,还是双喜临门,这关门闭户的像什么样子?对了,云豹媳妇,你既是要接那妾室的茶,准备什么礼物打赏的?听说你做买卖可赚了不少钱,总要请我们吃个酒吧。”
张蜻蜓一笑,“那是自然,我若是接了她的茶,岂有不办酒的道理?不过是先请人过来,把话分说明白,等着婆婆同意了,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潘高氏一听这话,立时下嘴唇就拉得老长,满脸不屑,“这可不是我老婆子嘴碎,你那婆婆做人忒小心眼了些。成天防人跟防贼似的,都已经是云豹的人了,难道你还真能害她不成?我就见不惯她这小家子气,这也怨不得,别看她也姓谢,可比起你那死去的婆婆,可就差…”
一语未了,小谢夫人已经黑着脸进来了。
潘高氏挑一挑眉,磕了个瓜子,把皮一吐,不言语了。
彼此见了礼,小谢夫人看都不看婆婆一眼,径直吩咐张蜻蜓,“既然现在全家人都已经到了,来人,上茶。”
“慢着。”张蜻蜓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婆婆,我说过,愿意接这女子进门,可是既要进门,总有些事情得提前弄个清楚,才好办喜事。”
“你还有什么事?”
第160章 若是我不允许呢?
张蜻蜓要审查的理由很简单,娇蕊原本不过是打着潘云豹名义,花钱买进来的一个人。只是现在自称有了潘云豹的身孕,所以得让她进门给个名分。
“那反过来说,她若是肚子里没有这一胎,该怎么处置?”
小谢夫人被反问得一哽,目光落到娇蕊身上,“你到底有没有身孕?”
娇蕊真是恨透了张蜻蜓,当即跪下,掩面欲啼,“贱妾怎么会撒谎?夫人如若不信,可以请位大夫来替贱妾把脉,看我是否真的有了身孕。”
祖母潘高氏狐假虎威的恐吓了句,“若是她敢存心欺瞒,那着实该乱棍打死。”
娇蕊丝毫不惧,“那若是贱妾真的把出喜脉,还请老夫人替我作主。”
小谢夫人见她如此的有把握,心下信了三分,“那不如就请个大夫回来,一辨真假。”
“等等。”张蜻蜓嘿嘿笑着,站了起来,慢悠悠晃到娇蕊跟前,“把头抬起来,让我好生瞧瞧。”
抬就抬娇蕊一抬眼,四目相对,不肯示弱。
这还是她头一回正儿八经看清这位二少奶奶的模样,却见她生得着实俊俏,肤色犹如春日枝上的新绽的桃花,白里透红,娇柔妩媚,只那两道弯弯柳叶眉下的桃花眼着实太过凌厉了些,看得人心中一凛,竟不自觉地生出三分惧意。
仔细瞧清了这娇蕊的长相,张蜻蜓微觉有些失望。还以为是多么国色天香的美女,所以给人争来夺去的,现在看来,也不咋地嘛,生得还算是可人,但这姿色,就连她房中那些美貌丫鬟也比不过。瞟一眼那头忐忑不安的小豹子,张蜻蜓心中摇头,居然为了这么个丫头落下那样名声,真是没眼光。
“你今年多大了?”张大姑娘一张口,突然问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问题。
娇蕊一怔,她这是何意?
见她不答,张蜻蜓又问小谢夫人,“婆婆,您是收着她卖身契的,要是她忘了,不会连您也不记得了吧?”
小谢夫人也不懂张蜻蜓为什么问起这个,不悦地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下,“云豹是在十六岁的那一年救下她的,她那年好像也是二八之龄,算来…”
算来该有二十,现又过了年,该是二十一了。
娇蕊大窘,算是明白张蜻蜓问此的险恶用心了。
果然,就听张蜻蜓嗤笑起来,“原来都有二十一了,这么老的姑娘还在府外住着,怨不得着急寻婆家了。”
噗哧,潘高氏是头一个很不给面子笑出来的。她这一领头,顿时轻笑声在屋子里此起彼伏。
小谢夫人脸一沉,“二媳妇,娇蕊多大年纪,跟她有没有身孕没有关系吧?”
张蜻蜓嘻嘻一笑,“确实没有,我不过是好奇,打听打听。”
噗,这下子笑声更响了。娇蕊窘得连颊上滚烫,羞愤欲死。
张蜻蜓笑眯眯到她跟前继续盘问:“你在妓院待了几年?”
娇蕊受不了了,激动得声音都颤抖起来,“二少奶奶,您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娇蕊虽是出身青楼,可并没有接过客人…”
“你激动个啥?”张蜻蜓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不过是问你在妓院待了几年,你既然要做我们潘家的妾室,我身为主母,难道不应该对你的过去知根知底么?你没接过客人,只是说没跟人睡过。可你有没有陪人喝过小酒,有没有被人摸过小手?”
这话问得所有人都收了笑声,再看向娇蕊的目光,俱都露出鄙夷轻视之意。
张蜻蜓话仍说的是娇蕊,但眼光却落在那怔怔出神的小豹子身上,“一个窑姐儿,不论你说自己有多么干净。可是成天在那种地方泡着,就像乡下人说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总要带着些脏水的。你说没有接过客人,那怎么又会有两家客人同时看上你,闹将起来?”
娇蕊窘得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
潘云豹开始明白,当初大哥为什么坚决要把娇蕊挡在门外。若是跟这样的女子沾染上,可跟平常在青楼狎妓是大不相同的,这是会连累到自己的名声的。
张蜻蜓见小豹子面现愧色,知道目的已达到,不再看他,转向看向娇蕊,“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挖苦你。只是想提醒你,要记得你自己的过去,不要过了几年的清静日子,就自以为是那什么出泥巴的荷花了,动些不该有的心思。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怀上相公的孩子?你听好了,你现在说实话,我还会给你留三分余地,你要是敢说假话…”
张大姑娘嘿嘿一笑,“本姑娘的手段可一定要你好好领教领教。”
这话说得众人都有些疑惑起来,难不成张蜻蜓真的有什么把柄在手?所以才如此的笃定?
再看娇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额上的汗珠已经滚滚而落了,心里跟油锅煎熬似的,又是害怕又是矛盾。这个二少奶奶,到底是真的知道了些什么,还是在诈她?
偷眼往左右一瞟,娇蕊寻不到任何外援,只是拼命在脑中思量,自己到底有何地方露出破绽?不可能啊。
小谢夫人见张蜻蜓得势,有些不高兴了,插了一句,“二媳妇,你这么威胁人家算是怎么回事?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万一惊着了怎么办?”
一听这话,娇蕊知道小谢夫人还是站在她这边了,豁出去了,赌一把她决然道:“二少奶奶若是不信,就请大夫来验脉吧。”
“好!”张蜻蜓紧盯着她,在小谢夫人下令之前抢先道:“也不用去请大夫了,不过是验个身而已,何必惊动旁人?我虽学艺不精,可是最近在古书上也看到个偏方,专验女人身孕的,正好今日就来试试真假。绿枝,给我拿个空杯子来,去二少爷的手上,挤几滴血出来。记住,要中指的,旁的手指可不行。”
绿枝傻了眼,姑娘这是干什么?你都字儿都忘光了,还看的啥古书?可是顶着这么多人的目光,她不干也得干。便将张蜻蜓的茶杯折进痰盂里,又倒了茶水涮了涮杯子,嗫嚅着问她,“这样,可以么?”
张蜻蜓一本正经地点头通过,看着潘云豹,小脸板得死紧,“相公,你可别怕疼,这是给你验明儿子的重要时刻,可千万得忍住。”
小豹子给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掏出靴筒里随身携带的小匕首,在中指上一割,忍着疼挤着鲜血,瞬间把碗底都给淹了。
“够了够了!”张蜻蜓赶紧拿帕子给他包扎起来。
祝心辰在一旁看得直撇嘴,小声嘀咕,“心疼还玩这苦肉计做甚么?”
张蜻蜓瞪她一眼,祝心辰翻个白眼回敬过去。
现在血已经取到了,娇蕊一颗心吓得扑通扑通乱跳上不停,不知道张蜻蜓要搞什么鬼。
就见张蜻蜓端着茶杯径直来到她跟前,阴阴一笑,“你,跟我到屏风后头去脱衣服。再来两个人,把这条长凳搬过去,一会儿你躺在上头,我会将相公的血滴在你的肚脐眼里。书上说,父子之间,是血脉相连的。若你怀的是相公的孩儿,这血就会从你的肚脐眼里渗进去,如果不是,那就是说你怀的不是相公的孩儿。”
“无稽之谈。”娇蕊色厉内荏地驳斥着,“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法子,二少奶奶你若是要验明正身,何不请大夫前来一辨真假?为何要这样折辱于我?”
张蜻蜓挑一挑眉,“你没有听说过,那证明你读的书还不够多。这样吧,只要这血能渗进你的肚子里,我立即接你的茶,让你进门。若是进不去,我再给你请大夫来。你若是心里没鬼,干嘛怕我验身?”
她转身看着一众女眷,“还请奶奶、大娘及婆婆都来做个见证,免得说我骗人。”
你根本就是在骗人,头一个不信的就是祝心辰,卢月荷也没听说过这种邪门的法子,不过她却出言力挺,“弟妹说的这个法子,我似乎也在哪里瞟过一眼,只是不知是否野书上记载有误,倒是不知真伪。”这是先给张蜻蜓搭好下来的梯子了。
“那就验验呗,反正也死不了人,我来作证。”潘高氏很是积极的第一个跳下椅子跑过来了,自吹自擂,“我从前还跟人做过接生婆,到底有没有身孕,脱了衣服,让我看下屁股就知道了,比大夫都管用!”
潘于氏也很八卦,赶紧跟了来,“咱们都是养过孩子的,也过来帮个忙吧。”
“那就最好了。”张蜻蜓冲娇蕊一笑,“听见没?快进来脱衣服吧。”
娇蕊心中大恨这个二少奶奶,怎么这么粗俗?居然要逼着她当众宽衣,要是早知道,她说什么也不能把那玩意儿带上啊。现在势成骑虎,她不得不博一回了。
恨恨地咬了咬牙,娇蕊慢吞吞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低着头,一步一步往屏风后头挪。虽只有短短的几步,却是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
小谢夫人心里也存着几分好奇,可她自重身份,不肯去凑那个热闹,只让身边两个心腹婆子跟过去帮忙。
娇蕊磨磨蹭蹭到了屏风后边,忽地娇娇怯怯提出要求,“这屋子冷得很,还请几位嬷嬷帮忙,去拿几个火盆过来,可使得么?我若受了凉不要紧,只怕肚子里的孩儿…”
“去给她拿。”张蜻蜓一双眼睛只盯着娇蕊,就等着看她要玩什么花样。
娇蕊见几个丫鬟嬷嬷都退了开来,只剩潘高氏和潘于氏了,一个个瞪着眼珠子还看着她,微一沉吟,生了个主意,“请老夫人和大夫人且转个身,贱妾…贱妾有些害羞。”
潘高氏很是不满,她是满心思要等着看美人脱衣的,“你又不是大姑娘了,害什么羞?”
张蜻蜓一笑,“奶奶,您和大娘就先转个身吧,等她脱光了,我再叫你们转过来。”
那好吧。潘高氏和潘于氏哂笑着转了个身。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现在屏风后头只有张蜻蜓和娇蕊二人相对了,娇蕊抬手解开几粒棉衣扣子,忽地,假装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张蜻蜓怀里撞去。
张大姑娘最近跟潘云龙学了几天功夫,反应可比从前迅速多了,身子一闪,让娇蕊推了个空。那丫头倒也泼辣,抬手就往她端着茶杯的那只衣袖用力一扯,然后整个人用后背往屏风撞去。
这屏风她早看清楚了,是紫檀螺钿的,重虽重,但自己摔下并不会受太大的伤。而在这过程中,她还不忘陷害了一句,“二少奶奶,你干嘛推我?”
伴随着屏风的倒地,张蜻蜓松了手,让那茶杯也掉到地上了。可惜冬日,这儿铺的是地毯,所以只是里头的一点鲜血洒了出来,但杯还没碎。
娇蕊摔下去的过程之中,就拉动了腰上了小小机关,这一摔之下,虽然不至于重伤,但还是有些痛的。
借势装疯,立即就捂着肚子大呼小叫起来,“我肚子好痛,快请大夫,我肚子好痛。”
这下,屋子里的人全乱套了,原本在一旁候着,没空说话的榴莲赶紧爬了上来,“姑娘肯定是动了胎气,这恐怕是要小产了呀!”
潘高氏和潘于氏怕连累到自己,连连摆手,“不关我们的事,我们都转过身去的,只有老二媳妇看着她!”
小谢夫人正好找着由头了,立即发飙,“二媳妇,你也太不像话了,说什么要验明正身,原来是伺机谋害云豹的孩子,就算这丫头下贱了些,可她肚子里怀的却是我们潘家的子嗣,由不得你作践。”
张蜻蜓冷冷一笑,“是么?”
“哎呀,流血了!”忽地,那榴莲尖声叫了起来,抬起两手,果真染满了鲜血。
卢月荷眉头一皱,掩嘴欲呕。不过却是已经发现了蹊跷,只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谢夫人叫得更大声了,“快来人呀,云豹,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抱回房里去。”
张蜻蜓眼神一凛,猛地上前一脚把榴莲踹开,然后踩在娇蕊的肚子上,“来人呀,给我把她的裤子扒下来,我倒要看看,她这血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你太过放肆了!”小谢夫人气得脸都白了,可是也无法阻止张蜻蜓。
她这一声令下,周奶娘是头一个冲上来的,她平常看着是不够精明强干,但为人却十分细心,高声叫嚷,“这大冬天的穿这么多,哪有血能从衣裳底下流出来?”
一句话,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是啊,就是真流产了,血也该渗进棉裤里,只会慢慢浸出来,哪有一下就把手染红的道理?
卢月荷捂着嘴把身边丫头一推,让她们上前帮忙。
娇蕊脸色雪白,拼命挣扎,“你们干什么?干什么?”
张蜻蜓不肯收脚,一直踩在她肚子上,笑得阴森,“你这会子还挺有劲儿的嘛,怎么,肚子不痛了?”
几个丫鬟跟着周奶娘一块儿动手,很快,就扯开娇蕊的外衣,在她裙带下面发现暗藏一个非常秀巧的皮囊,而那皮囊塞口已经被拔开,里面还有残余的血迹。
张蜻蜓仔细一闻,这味道,太认识了不就是加了盐的猪血么?乐呵呵地瞅着娇蕊,“这就是你给相公怀的孩子?”
虚惊一场。
潘高氏拍着巴掌笑得前仰后合,“原来是这么个东西我说二媳妇,你这是怎么当婆婆的,连人家有没有身孕都没搞清楚就往屋里领。这幸好还是没怀上,若是在外头怀上的野种,莫非你也非逼着云豹认下不可?”
小谢夫人怄得脸色铁青怒视着娇蕊,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就是做戏也该做得天衣无缝才对,这么容易就给人拆穿了,连带着她也下不来台。
而更生气的,却是潘云豹。这一种被玩弄被背叛被羞辱的感觉让他恨透了这个女人。
“娇蕊,我待你不薄吧?我救了你,可曾要你回报过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我?”
娇蕊见事情败露,吓得鼻涕眼泪一串串地往下落,顾不得整理衣衫,翻身爬到潘云豹的跟前,“二爷,这事是我糊涂,是我不对,可我们…我们那日是真的,我因为心里着急,见您一直不来找我,故此才出此下策,娇蕊别无所求,只求能朝夕伺奉在二爷的身旁,就心满意足了!”
“你滚开!”潘云豹气得一脚把她踹开,“你这个女人,太奸诈了,我再不要相信你了!”
“云豹。”小谢夫人又抓着机会,要出来扳回面子了,“这事虽说这丫头有错,可毕竟是你错在前头,当年要不是你把人家抢回来,又一直安置在外,她不至于对你动这心思,现在虽说她怀孕是假,但她跟你有了肌肤之亲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这个女人,你还是收进房里去。”
“我不要!”潘云豹从来没有这样违背过小谢夫人的意志。可是这一刻,他却觉得这个继母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别说他碰没碰过这个女人还是个问题,就算是真的碰了她,像这么一个卑鄙险恶的女人,他怎么能够留在身边?
“你不要也得要!”小谢夫人见从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这个继子居然这样大吼大叫的公然反抗自己,气得不轻,顿时把责任全推他身上,“你若是不要,当初为什么把她弄回来?既然弄回来了,就要有个有始有终,云豹,娘从前是怎么教你的?做个男人要有担当,你怎么连这一点小事也担当不起?”
张蜻蜓火冒三丈,“这是个什么女人,凭什么要他担当?是他把人弄回来的,可若是没有您这些年养着,他哪有个本事留到如今?”
小谢夫人浑身气得直哆嗦,倚仗身份,说话没了顾忌,“你居然敢指责我?难道我替你相公收拾烂摊子,我还收拾错了?哼,我可是你婆婆,这种事,我自问还做得了主,娇蕊从今日起,就到你们房中去了!”
张蜻蜓忍了许久,才克制住想打人的冲动,只从牙缝里挤出句话来,“可若是我不允许呢?”
小谢夫人眼神凌厉,“不行也得行,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婆婆。”
这话说得很重了,张蜻蜓再如何大逆不道,也不能说不认她这个婆婆啊,小谢夫人居然拿长辈的身份来压她,这让她怎么办?左右一扫,却见潘秉忠和潘茂盛等人又开始眼神乱瞟,明显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了。这些人,平常凑凑热闹还成,真要他们跟小谢夫人翻脸,却是都不愿意的。
可是,这没有一个能压得住小谢夫人的人,难道真的要接娇蕊进房?就算潘云豹一辈子不碰她,可那也会是插在他们夫妻中间的一根刺,这往后还怎么过日子?
“可若是我不允许呢?”
轰的一声,大门被人拿一杆梅花亮银枪给砸开了。潘云龙全身甲胄,犹如天神降世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是浑身上下风尘仆仆,那脸上的汗犹如小溪似的往下流,冲刷出不少泥道道,掩盖了原本的英俊面容。可是没有人敢因此而瞧不起他一丝半点,因为他的眼睛是如此闪亮,带着地狱修罗般的气势,看得人心惊胆寒。
小谢夫人惊呆了,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唯有卢月荷急忙上前询问:“相公,你…你怎么回来了?”他别是私跑回来的吧?那可是重罪啊。
潘云龙没时间解释,大踏步进得屋来,瞪着弟弟,沉声只问一句,“云豹,你知错么?”
“大哥…我,我知错了!”别说潘云豹吓得变了颜色,就连一屋子都给潘云龙的眼神吓得变了颜色。
“那以后,还会再犯么?”
“不会!”
“好!”潘云龙也不啰嗦,直接将枪杆横扫过去。
张蜻蜓就只听得嗖的一声风响,那头豹子已经给他哥一下打得飞出了屋子,砰的一声摔在院外的鱼缸上,撞得那么寸许厚的大鱼缸顿时四分五裂,小金鱼们落了一地,不停地扭动着,而小豹子擦去嘴角渗出的鲜血,却是颤抖着声音说了句,“谢谢大哥…手下留情…”
原来大哥平常在家那些比试,还是留了几分力的。张女侠顿时觉得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实在是太浅薄了,惭愧啊惭愧,以后再不敢骄傲自大了。
潘云龙当的一声,把铁枪重重顿在地上,那砖顿时就碎了。他火一般的目光逼视着小谢夫人,“母亲,我是二房的长子,云豹的亲生大哥。请问,我有没有资格管教他?”
“当然有。”这时候,自家人不方便说话,但身为看客的祝心辰却不受限制,“长兄如父,一个家里,若是父亲不在,身为兄长的,当然有管教弟弟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