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冲到上房,指着林夫人的鼻子痛骂,“你自个儿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这好端端的嫁女,生生给你折腾成这个样子,让女儿面上无光不说,还把亲家都给生生得罪了,合着你都当人家是傻瓜么?潘大帅可不是一般的精明人,现在朝政不稳,连皇上都得高看潘家三分,大小朝臣无不巴结奉承,可你倒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还不光是你一人的,还砸了你宝贝儿子的锦绣前程,这个面子要是不给亲家添回去,这个年,大家都别想好好过了!”
章致知怒气冲冲地甩袖走了,林夫人原本就憔悴的面容更加愁苦了三分。
这回为了假画的事情,章泰宁也着实生了妹妹的气,连带着对她这个母亲也颇多怨言。而章清雅呢?自己派人去探视,却给女儿臭骂了回来。怪哥哥办事不利,害她丢了面子又失了里子。现在还管母亲讨要自己的金银首饰,这让林夫人上哪儿去变出来给她?
自上回事发之后,在胡姨娘的建议之下,章致知已经让人把府中妻妾子女的贵重首饰物品全部重新登记造了册,按着宫中的规矩,定期查验。要是赏了人,或是干了什么,都得写明白去处,再不能随意处置。林夫人就是有心拿别人的东西来堵这个窟窿眼,现在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而府中下人,见老爷这回是动了大气性,不比平常。胡姨娘管了这许多天的家务,也没个让她交出来的意思,都觉得府里的风向怕是要变了,对林夫人的奉承少了,转而渐渐地对胡姨娘热络起来。
林夫人看在眼里,如何不气?却苦于无法相争,在这内忧外患之下,索性装起了病。她满以为自己这撒手不管,大过年的府里肯定转不开,到时章致知还得请她出山。
却没料想,这世上的人情世故最是现实,只要有钱有权,有什么事不好办的?纵是头一回吃些亏,可是有章致知的鼎力支持,胡姨娘还是一样办得条理清晰,成日里忙得是风风火火。
林夫人却在床上躺得时候长了,心里又怄着气,这没病倒真的添了一两分病症起来,人的心情一差,身子就更加吃不消,以至于真的要延医请药,终日汤药不绝。
顾绣棠趁机自请了件差事,“长日无聊,不如让四妹妹跟我做个伴,一同学习些针黹女工,我这学问虽然不佳,自认还可做得了她半个老师,也替婆婆省些心了。”
这有何不可?林夫人还真不放心把章清莹交到胡姨娘手上,可是让刘姨娘来教,她学问又不够,老爷肯定不同意,既然有大媳妇自告奋勇,当然最好。日后这个庶女就算是跟自己不亲,能跟自己媳妇亲近也未曾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这事就这么定了,报给章致知,自然也是没有不同意的。顾绣棠是大家闺秀,又是长子嫡妻,小姑跟着她学习,于情于理都很说得过去。
他还想起一事,“两个孩子也都大了,再住在一处多有不便,况且地方也太狭小了些。不如把三姑娘原先那住处收拾出来,给了三少爷。这明霞堂还是恢复原貌,给四姑娘单住吧。”
章清莹听着,却主动请缨,“爹,荷风轩既是三姐的闺房,不如就直接给了女儿吧。家里也省了好些事,这明霞堂地势好,还是留给弟弟。”
章致知听她小小年纪,竟如此懂得谦让,很是高兴,“只是那荷风轩临水,有些阴冷。你弟弟现在白鹭书院念书,也不常回来,还是把明霞给你吧。”
章清莹摇了摇头,“三姐姐一直待我很好,她这房子若是给了弟弟,必然要大改。可若是给了女儿,我住在那儿,一草一木却都是个念想。要是三姐姐回来了,她也可以故地重游,岂不更好?”
胡姨娘听及此,索性做个好人,将章清莹含蓄的没有讲完的话点明了,“四姑娘说得很是,像是大姑奶奶,二姑奶奶虽是嫁出去了,可她们的闺房倒都保留了下来,至今也没动过。若是只动三姑奶奶的闺房,倒让人有些不好想了。”
上回她主动拉拢张蜻蜓,虽然没得到回应,可张蜻蜓也没投向林夫人,算是做到了两不相帮。眼见潘家渐渐势大,在老爷心目中的分量越来越重,在可以做个顺水人情的时候,她自然不会无端去做那个恶人。
章致知听得连连点头,“倒是我糊涂了,那三姑奶奶的闺房也不要动了,另给四姑娘再布置一间,务必要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再有,多拨几个老实可靠的人在那边上夜。四姑娘还小呢,那个地方到底偏了一些,莫让什么猫啊狗的惊了她。”
他一时想起,感慨起来,“还记得上回,三丫头做了恶梦,深更半夜地跑来看我,后来还写了不少经书供在神前,那孩子可真是有心。”
“岂止在家?三姑娘就是出了阁不也惦记着老爷?”胡姨娘上前凑趣,“一回门就是补酒药材地往回送,还有那犀角杯,要说值钱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难为她这一片孝心!”
因林夫人不在,章清莹瞧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刘姨娘,天真无邪地说了一句,“大姐姐也很好,每次回来都带她亲手做的鞋袜,针线总是最好的,女儿一直想学呢!”
刘姨娘微微一笑,投去感谢的一瞥。章致知听得心中更是舒坦,动动脚趾头,他在家穿的可不正是章清芷亲手做的鞋袜么?大女儿婆家虽穷了些,但这些细节却是当真做得不错。
胡姨娘两掌一拍,笑道:“那是老爷好福气,养了这么些好女儿,个个都这么贴心,可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呢!”
章致知很是高兴,再想起只知索取的章清雅,心中未免更生了几分嫌弃之意。
说回潘府。
张蜻蜓那日酒醒之后,很有些赧颜,模模糊糊只记得几分,却全是自己失态丢脸的情形,连问都不好意思问起。
倒是小豹子一本正经地跟她提起,蒋半仙已经择好了良辰吉日,要给她和董少泉操办结拜之事。
小豹子心里可着急,董少泉长得比他美,算盘也比他打得精,这样的“情敌”要是不早些“斩草除根”,恐怕日后夜长梦多,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张蜻蜓心下有些惋惜,那样好的小美男,怎么就是喝醉了也拐不来做夫君?想来还是自己魅力不够呀,不过能做姐弟也是一辈子的事情了,张大姑娘做惯大姐头,很高兴地收下一个义弟。
并且在结拜之后严正警告胡浩然,“上回我虽醉了,可那天的话,旁人都说给我听了,你要是做不到,就算是上天下海,我也要把你揪出来,跟猪一样剁了去。”
这个威胁,还是很有几分分量的。反正一帮子亲眼见过的兄弟们听得都有些寒毛直竖,想想张大姑娘手中那把杀猪刀,谁都不敢小觑。
第139章 头号二世祖
年前忙忙碌碌了好些时日,张蜻蜓的猪肉铺子迅速上了正轨。
有董少泉这个得力的助手在,最后以合理的条件,吸引了以王一虎为首的一众屠夫拖家带口地加入,帮着把东西南北四城的分铺俱都开了起来。
因为现在都是一家子,这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大伙儿都清楚,所以不用张蜻蜓多说,他们主动找她分说了各处猪肉市场的情形,再结合实际,进行了有针对性的调整。
在大伙儿的齐心协力之下,这张记猪肉铺算是开创了京城商界一个小小的奇迹。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囊括了将近八成的零散生意,这个年关,赚得是盆满钵满。
而董少泉也趁热打铁,在蒋四姨娘的介绍下,谈拢了几桩长期的酒楼供应。想来正月里就算一时半会儿没有什么生意上门,大伙儿也不愁没饭吃了。
这一日正是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日子。
年关越来越近了,大部分该准备的人家都已经准备齐的,再来的,无非是凑个菜,补个漏,买猪肉的人越来越少,屠夫伙计们也想歇歇了。
张蜻蜓跟大伙儿商量了下,决定从腊月二十六开始,暂时关闭城南城北城西的三间铺子,歇业到正月初十,只有城东这间最大的铺子坚持营业。既然名气打响了,就得给客人一个方便,这是信誉,也是将来长期经营的保证。
只是董少泉提到,“姐,咱们既然要留住人心,歇业这些天,还得给屠夫们发份工钱,让人家过年心里也过得安稳。至于留在城东值守的伙计们也是,不管生意好坏,都得给份赏钱,毕竟这大过年的,可着实辛苦。”
张蜻蜓听得有理,“我心里也惦记着这事呢,你从前不是跟我说,把咱们得银的两成留出来打赏分红么?我让新来的黄先生和于先生帮忙捋了捋,他们可不愧是军里出来的,年纪虽大,手脚可当真麻利,估算着咱们光这个月就回了大半本钱了,至于再过上仨月,以后就是纯赚,是该多拿些出来打赏一番的,只是怎么个赏法,我却还没空细想。你们从前铺子是怎么做的?”
董少泉笑道:“这个就见仁见智了,不过我爹从前给伙计们发赏银是这么来的。一部分是根据他们替铺子赚得多少,红包就给的多少不均。再一部分是吃年饭和新年开工头一顿的时候,一人给一个。还有给他们发放做新衣新鞋的布匹衣料,糕点节礼什么的,数目虽不大,但必须得有。再有一部分却是随机的,比如谁家困难就适当照顾一下,额外送一笔,是个人情。”
张蜻蜓听得不住点头,“这些都挺好,不过你们这儿兴送横财么?”
什么?董少泉不懂。
张蜻蜓笑着扯了个谎,“那是从前我听别地方人说的一个规矩,就是在新年宴上,东家会让大伙儿来抓个阄,阄上写了各式礼品,有大有小,多的有一两银,少的几文钱,甚至于一壶酒,一块肉,就像正月十五猜灯谜似的,不过图个热闹。”
董少泉听说却沉吟起来,半晌惊喜交加,“这是个好主意呀,咱们可以在过年的团年宴上请大伙儿来玩,嗯,让他们把家中父母妻儿也带来,这样就更热闹了,大伙儿也玩得开心。咱们把准备的衣物礼品都带到现场,人人有份,永不落空,这样就更有意思了!”
张蜻蜓嘿嘿偷笑,这是从前在她们扎兰堡流行的规矩,她虽然没在大户人家干过,可是却听那些伙计们说起过得了什么好东西,每回都很是羡慕,直希望自己哪天也能有这样的机会。
现在轮到自己当家了,她也愿意把这份快乐带给别人。董少泉教过她一句话,“想要从人身上赚钱,首先得想想怎么替人赚钱。”
这句话,她是越琢磨越有道理,这也算是活学活用了。
下午趁空,二人就在这儿算计着打赏的多少,反正他们这儿每日现结,每位伙计的账都是透明的,也不用藏着掖着,免得大伙儿猜来猜去,反倒心生嫌隙。
不知不觉,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北风时挟裹着细雨,间杂着细碎雪花,淅淅沥沥开始落下了。
埋头算了半天,张蜻蜓觉得气闷,捧着小手炉起来推窗透气。
她瞧见雨雪交加的鬼天气,可兴不起什么诗兴,只瞧着这南方的雪实在讨厌,不像北方人爽快,便是落雪,也如大片大片的鹅毛,静而无声。而南方的雪却多是和雨交织在一起,又吵又湿,落到地上即化成泥泞,非等到雨下过了,才纯是漫天白雪,可也存不住,日头一出,也便化了。那一份阴冷寒湿,直透到骨子里。
因着多雨,砌不了火炕,只能用炉火取暖。莫看她是北方人,倒觉得这南方的冬天更加难熬。要是一日离了这火盆,她可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就是太费炭了,不过这个钱,她再怎么也舍不得省下去。
不过想起炭,她猛地记起,前些天,卢月荷收了乡下庄子上送来的年货,还给了她两车好霜炭。这个年关,自己院子里的事情全是大嫂在帮忙张罗着,这过年了,不说别的,总得给她回份像样的礼才行。
正想问问董少泉有什么好建议,却见有一支小小的队伍往他们铺子来了。还抬着轿子,也不知是哪家来人。怎么赶这个点呢?眼瞅着都快关门了,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
正瞅着,却见为首的家丁跟应门的立冬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立冬示意他们等一会儿,急匆匆过来传话了。
“二少奶奶,门口来了伙奇怪的人,也不说是谁,就说要见东家。李大哥又不在,您要不要见呢?听那口气可冲得很,说什么不见他,那后果就得自负!”
她们现在跟了张蜻蜓有一段时日了,虽说日子是辛苦了些,但张蜻蜓在钱财方面可是一点也没亏欠她们的。手头阔绰了的立冬成天忙得不可开交,于是也暂且按捺下其他心肠,老老实实做起了事。
张蜻蜓当即意识到,莫不是来敲竹杠的?
董少泉也停下打算盘的手,眼中流露出和她同样的意思,“姐,你在这里候着,我带他们到隔壁问问看。”
他们这两间房之间,原本墙上就抠了个窟窿放烛台。后来那一边薄的破了,租房子时,张蜻蜓本说要补补。可是董少泉让挂了幅画挡着,有时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撩开画就可以看到对面的情形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很快,一个遍身绫罗,满脸横肉的男人在廊前下了轿,腆着个大肚子,进了隔壁屋子。
董少泉奉了茶,甫一开口,那人就摇着戴满金戒指的胖手指头,老气横秋地道:“咱们多的话也不说了,你们这铺子生意如何,我们兄弟早就看在眼里了。一直没来打扰,那是看在你们刚开张,生意做得不容易的份上。平常附近要是有些闲杂人等,也就顺手帮你们清理了。可是眼下年关也快到了,你们可不能不知恩图报啊!”
张蜻蜓在那头差点没嗤笑出来,这也太不要脸了,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上门来收钱,他这到底是谁给的熊心豹子胆?
董少泉客客气气就问了,“请问贵帮是哪一派?掌门人是哪一位?”
男人斜睨了他一眼,“小子,不该打听的可不要瞎打听。我今儿既然敢来,当然是查了你们的根底。你姓董,对吧?跟的男人姓胡,还有另外一位老板娘,家里公公也是个了不得人物。这都没错吧?”
张蜻蜓诧异了,这人居然知道她是潘茂广的儿媳?那他怎么还敢来?听他这口气,似乎他这后台,比潘胡两家更硬。
董少泉也很纳闷,赔笑着重施一礼,“既然大爷知道我们的来历,那小可纵是得罪,也不得不问上一句,这知恩图报,也得有名有姓的不是么?况且这店也不是我一人的,还另有一位东家,总不好我一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总也得给她一个交待才是。”
男人睃了他一眼,“也罢,难得你这小子长得还挺入我的眼,就告你一声,让你心里有个数。”
他在桌上写了个字。
董少泉看得脸色一变,“大爷,这位爷不是从来只在内城行事么?我们这店小利薄…”
那男人牛气之极,“薄不薄的可不是你说了算,总之,我们爷看上你这店,就是你这店的福气。多的也不多说了,我还赶回去过小年呢!”
他站起身来,迈着鸭子步,摇摇摆摆往外走。似是突然想起,在门口停住转头交待了一句,“你们一共四家店,以后按月封八百两银子过来。这也是我们爷看在你们两家后头人的面子上,真不算多了。要不,我都懒得跑这一趟。把银子备好,后儿我还是这个时辰,上门来取。”
他两手搭着肚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了。
张蜻蜓在那头气得火冒三丈,一月八百两,他们都不要做生意了,干脆关门得了。
等着董少泉一进屋,张蜻蜓就问:“这到底是谁呀?你怎么什么话也不说的?”
董少泉苦笑着坐下,却是气恼地一拍桌子,“咱们怎么这么倒霉,招惹上这个人了呢?”
来的人是谁,董少泉不认识,可是他在桌子上写的那个字,董少泉却认识。那人写的一个五字,那在京城可是大名鼎鼎。
当今圣上有一位元配皇后,姓吴,吴后贤良,却是英年早逝,撇下皇上一人,早登仙境了。而吴后除了遗下一子,就是当今太子之外,还留下了一个弟弟。
这个弟弟是她们吴家唯一的男孩,吴后极是看重,临死前替幼弟向皇上求了块免死金牌,还许他一生的富贵平安。
可这位吴国舅却极不成人,名叫吴德,实在是极其无德。
说潘云豹他们是纨绔,不过是打架闹事,走马斗鸡而已。可是这位吴国舅却是实实在在的眠花宿柳,为非作歹。在京城里称王称霸,俨然头号二世祖。无论谁家在那儿做生意,甭管你生意大小,只要他看上了,就得收你的茶水费。少则几百,多则上千,众多商户皆是敢怒不敢言。
因他姓吴,嫌吴爷不好听,改称五爷。京城商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做生意别的什么不知道都可以,就是不能不知道这位五爷。
张蜻蜓义愤填膺,“那怎么不去皇上面前告他?”
董少泉一脸无奈,“怎么没告过?可是此人极会演戏,从前有人不服闹事,皇上也很生气,可是他一到皇上面前,就装个可怜相,把事情全都推到下人身上,只说是自己被人蒙骗。又哭诉皇后早逝,自己德行有亏,求皇上杀了他以正视听。反倒弄得皇上下不了手,再加上与太子,皇太孙又都交好,他们出来一求情,皇上最后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最后那告状之人反倒落得家破人亡,极是可怜。这吴德还放出过话来,说不管是这一任皇上,下一任、下下任皇上,都是他至亲。有不怕死的,尽管来告,看最后死的是谁。如此一来,京城之中还有谁敢与他争斗?”
张蜻蜓急了,“那他有皇上,咱们也还有人在朝中做官呢,怎么就不能跟他斗?”
“姐姐你快别这么想了,按着朝廷律法,官宦之家是不得从商的。可是能在这京城之中做得起买卖的,哪一家又没有些官宦背景?大伙儿都是心知肚明,只不说破而已。咱们若是带头把事情一挑,那倒好,首先就得治咱两家私下从商的罪名,家财没收还是轻的,重的连官职也保不住了,这也是大伙儿投鼠忌器之处。”
董少泉很是郁闷,“只是那吴国舅素来只在内城里收取茶水费,鲜少伸手到外城来。怎么就盯上咱们家了呢?这下可如此是好?要是给了钱他,咱们这个年还怎么过?”
张蜻蜓也不明白,他们已经够低调的,这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把他们的底细捅到那人面前?
这下二人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这次弟,怎一个愁字了得?
“你们这是怎么了?”潘云豹眼见下雪,又是过小年,特意来接媳妇回去,没想到一进门,就见愁眉不展的两个人。
董少泉振作精神,起身道:“姐你先回家吃饭吧,不管怎么说,咱们既定的事情总得办下去。他不后日才来么?咱明儿再想想,看还能有什么法子。”
张蜻蜓现在就是吃龙肉也没味儿呀。“一起走吧,反正也要关门了,不在乎多耽搁这一时半会儿了。”冲小豹子招一招手,“嗳,都过去帮忙。”
小豹子可着急了,“你们到底愁什么?这不成心憋死我么?”
呸呸呸,张蜻蜓先啐了几口,“都快过年了,说什么死呀活的?跟你说了也没用,你也帮不上忙!”
“那不一定呀!”小豹子拍着胸脯,“这京城里除了皇上家的事,就没有我不敢惹的。”
哈,这可就是皇上家的事么?小豹子听完不吭声了。
回去路上,张蜻蜓思来想去也没个好主意,瞧小豹子坐马车那头,一脸的严肃,倒是有些好笑,“你想出主意没有?”
小豹子果断摇头,“我还在想。”
傻样儿,张蜻蜓不指望他了,“你别想了,我们自己想法子吧。实在不行,去跟他谈一谈,交个二三百的就算了,这八百两,可真是交不起。”
小豹子却不肯放弃,“你别急,我再帮你想想,一定会有法子的。”
张蜻蜓虽然不大相信,却是感念于他的好心,看着他手背上的牙印,关心了一句,“还疼么?”
“早不疼了!”小豹子抬起手背在她眼前晃晃,笑出一口白牙,“现在我写字练功的时候,一看着这牙印就想起了你,感觉浑身都有劲儿了!”
张蜻蜓噗哧笑了,这家伙,不成心讨打么?
说话之间,就到府门口了。下车回房,先去换了身干净衣裳,才往正厅而去。潘云龙夫妇还没走,等着他们回来。
见面前,张蜻蜓格外叮嘱,让潘云豹别把生意上的烦恼事情告诉哥嫂。她若无其事地挽着卢月荷前行,潘云龙却是一个眼神就瞧出弟弟心事了,低声问他,“有事?”
潘云豹瞅瞅媳妇,不吱声。
潘云龙把他往后拉了半步,“小声说。”
潘云豹素来奉这个哥哥的话如金科玉律,人家还没逼供他这毫无骨气地招供了。其实小豹子也有自己的小九九,大哥素来精明,上上下下关系也好,告诉他,兴许他还能有些法子,可比他们自己干琢磨强。
潘云龙听完,半晌不语,眼见快进大厅了,才悄声嘱咐一句,“此事先别着急,我琢磨琢磨再想个万全之策。”
潘云豹信他,抬脚进了厅堂。
除了潘茂广,人都已经到齐了,围在那里不知是在看什么东西。
见他们进来,大娘潘于氏在那儿高声招呼,“云龙、云豹媳妇,你们快来看呀,看云祺给你们婆婆和媳妇买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