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心中一紧,“泰宁,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章泰宁微叹,“娘,您还没看出来么?二妹那儿,怕是大势已去了!”
怎么可能?林夫人只觉一阵寒意袭来,“他们还这么年轻的夫妻…”
章泰宁冷笑,“就是这么年轻,种下的裂痕才最难弥补,二妹是任性娇纵惯了的,她现在兴许还感受不到,但日后,怕是她的日子就要开始难过了。”
林夫人整个脑子嗡嗡作响,连呼吸都为之一窒,“泰宁,你…你可不能撒手不管。”
“清雅是我亲妹子,我当然不会不管。”章泰宁先给娘吃了一颗定心丸,却又长叹一声,“可那也得看二妹肯不肯听劝,否则咱们就是把心操碎了也没用,娘您暂且稍安勿动,回头我会想法让绣棠派个人去二妹那儿走动走动,打听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您也先做好准备,等着想法给二妹夫消气吧。”
他且先回房筹谋了,留林夫人站在那儿,如五内俱焚,烧得她浑身上下的毛孔里都透出一股焦糊干涩之意,生平头一次,隐隐约约生出一股子悔意,也许,她真的不该高攀这门亲事…
啊,不,她从自己脑子里把这个恐怖的念头赶了出去,怎么可能?她一门心思盼着女儿嫁得更好,怎么可能害她?
林夫人努力把这种可怕的念头压制下去。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小小的,属于理智的声音无声地说:你把你的女儿嫁过去,有没有想过她到底适不适合?知女莫若母,难道你就不知道,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么?
林夫人不敢再想下去了,连章泰安来跟她闹,说不想再去白鹭书院,她都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比起二女儿的危机,小儿子这么一点小小的事情又算得了什么?
在纷纷乱乱的思绪里,林夫人凭她这么多年的经验与阅历,终于还是做对了一件事情。
“吩咐下去,替二少爷和三少爷打点好去书院的行囊,然后去请示老爷,看是不是明日就送他们过去。记住,三少爷的所有行囊都要收拾得妥妥当当的,可不能有一丝马虎。撤回暗中服侍二少爷的人,千万别露了马脚。再有,去把家中相熟的王大夫请回来,替三少爷再把一次脉。这次让他多带点二位少爷能用到的丸药来,给他们各自备着。”
安排了这些,林夫人靠在榻上,疲惫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眼角的鱼尾纹通通浮现了再来,瞬间就老了几岁。
泰宁是她最器重的大儿子,绝不会危言耸听。那么清雅,我的清雅,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张蜻蜓从章府出来,一直垂头有些闷闷不乐。
潘云豹想逗她开心,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忽地装作眼前一亮的模样嚷嚷起来,“啊,有了!”
张大姑娘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故意取笑,“你有了?”
“是啊!”潘云豹没转过弯来,傻乎乎地答应了,“我想起来了,白鹭书院里有几个老头子跟我哥关系挺好的,回头我就让他帮你弟弟说一声,肯定能关照关照他,你不用太担心了。”
张蜻蜓抬起头来,斜睨着他,“我还没问过你,你当初到底是怎么从那书院跑出来的?还有你哥,他怎么会跟那书院的人认识?”
呃…潘云豹一时说漏了嘴,捂嘴有些尴尬之意。
却见小媳妇凶巴巴地瞪着他,“你说是不说?我生平最恨人家骗我,你要是敢编瞎话,我揍死你!”
母老虎!小豹子瘪了瘪嘴,老实交待了,“其实小时候,是我哥他先进书院学习的…呃,好吧,反而你回去一打听就会知道的。”他低头嘟囔着,“那家书院的院长,是我小舅舅。”
什么?张蜻蜓的眼睛立即瞪得溜圆,“你亲小舅?”
“是啦!”小豹子很是郁闷,他干嘛会摊上这样一群有用的亲戚?
谢家是著名的名门望族,他外公谢长德不用说了,前任的兵部尚书,也是提拔潘茂广的重要贵人。而大舅舅谢尚贤是现任的正二品刑部左侍郎,估计将来弄个尚书当当也不是难事。还有一个二舅谢尚贲,外放到南康国最要紧的一个重镇当都督去了,也是正二品。至于其他的七大姑八大姨他就不想说了,只提这个最小的三舅舅谢尚贽。
此人自幼读书最棒,是京城远近闻名的神童,简直是过目不忘,一目十行。曾经连中三元,得中头名状元,那时的他才年满十七,可见其恐怖程度。
不过这个小舅舅却有个怪脾气,生性不喜当官,淡泊名利,宁意做个教书先生,以育人为乐,于是就给皇上放到官办的白鹭书院来当了院长。
潘云龙五岁开始习武,却是三岁就开始启蒙读书了,他的授业恩师便是这位小舅舅,还是当时他们的亲娘谢夫人亲自拜托的。
“哦,对了,你得记住,我亲娘叫谢尚贞。尚也是尚书的尚,贞是贞节的贞。”潘云豹好歹还没糊涂到把自己亲娘的名字也给弄错,只是跟目不识丁的张大姑娘讲这个,有点浪费唇舌了。
“快,讲重点!”
重点就是潘云豹出世了,不过他出生还不到三个月,谢尚贞就因为产后风短命地过世了。为了照顾幼子,潘茂广不得不匆匆忙忙地问过谢家人的意思,纳了现在的小谢夫人谢秀琴进了门。
可因为姐姐的不幸过世,却让谢尚贽对大外甥的教导特别的用心,在他七岁时,就把他接到书院去朝夕相对,悉心栽培。
潘云豹还神秘兮兮地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白鹭书院可不光是教人念书,还藏着几个会功夫的老头子,可厉害呢,不过一般的学生都是不教的,只有特别优秀和有天分的才会教。”
张蜻蜓听着就纳闷了,“那你哥待得好好的,你怎么就没在那儿待住呢?”
潘云豹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吃不了苦么?”
“是么?”张大姑娘眯起眼睛,开始撸胳膊挽袖子,“不要以为在车里我就不敢打你!”
呃…在暴力胁迫之下的潘云豹终于揭了自己的老底,“其实,我是被小舅舅赶出来的…”
不用问,肯定是这小子无法无天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张蜻蜓开始琢磨,“嗳,那我三弟去了,能找个人教他几下子么?他身子太弱了,必须学点功夫强身健体。”
这个潘云豹可不敢保证,“不过,我可以去帮你跟大哥说一说,小舅舅很疼他的。”
肯定也很“疼”你吧,当然——是牙疼。
见媳妇嘴角忽地抽动两下,笑得邪恶,潘云豹顿时警觉起来,“你想干什么?”
“停车!”张蜻蜓在大街上叫停了马车,“我现在去看看有什么赚钱的买卖,你去找那个姓蒋的家伙,跟他说,我有笔买卖关照他,请他过来好好谈谈。”
潘云豹一愣,“你要见老三?你跟他有什么买卖好做的?”
“问这么多干嘛?”张蜻蜓一瞪眼睛,“找到人,把他请回家,我逛逛就回。要是等我回家,还看不到人——”
她一扬拳头,潘云豹本能地一躲,却见媳妇只是虚晃一枪,“你就等着饿肚子吧,去!”
京城鼎鼎大名的恶霸纨绔潘二少爷就这么被媳妇从车上踹了下来,赶去办差了。
陆真在后头拖礼品的车上瞧见好笑,却撒手不管,转身上了张蜻蜓的车,“姑娘,就这么让他一人去么?”
张大姑娘满不在乎,“他又不是猫,还怕走丢了不成?你倒是赶紧给我好好介绍介绍这个京城,看看有什么生意能做的。”
她大大方方撩开车帘,看着窗外的繁华盛景,开始用心听陆真的介绍。
后头的车夫虽有疑问,却没一人敢吱声。跟在后头慢悠悠地走着,这就是潘老爷的震慑了。
潘云豹见媳妇把两辆车都带走了,只得自己掏钱雇了轿,一路紧赶慢赶去了蒋府,一打听,十一少不在。去郎府,郎少也不在。再去武烈侯府,连胡浩然都不在,不过却给了他一个重要信息,是蒋十一少和郎少来约了胡大少一起出门的。
跑去他们四大纨绔常聚的酒楼饭肆四处找寻了一圈,却是哪里都没有人。伙计也说没见他们来过,潘云豹就奇怪了,这三个家伙上哪儿去了呢?
这找不着人,他回去要怎么交待?落了单的小豹子,在京城的街头纠结了。
第99章 阴差阳错
张大姑娘做了北安国一十八年的子民,却连扎兰堡也没出去过。平生唯一知道的就是扎兰堡上那条小小的街市,那儿就承载了她对于繁荣富庶的所有印象。所以即便是第二次走上南康国京城长宁的大街,仍有许多闻所未闻,想所未想的惊喜不断刺激着她的眼睛和心灵。
吃一口就要花去一两银子的地方,有;喝一口就要花去十两银子的地方,有;歇一宿就要花去百两银子的地方,有;玩一夜就要散尽千金的地方,也有。
整个京城逛一圈下来,可以说是从吃喝玩乐各个方面全方位的颠覆了张大姑娘那一点有限的生活认知。觉得章府的日子就够奢华的?那是你根本就没见着什么叫做真正的奢华。
当然,也不仅仅是奢华,各行各业、三教九流几乎都可以在京城的大街上找到合适的消费去处。这当中的差别就有如一个在天上,一下在地上的云与泥,在让人咋舌的同时,更加迷惘。
“陆嬷嬷,你从前说打算在京城开个铺子的,究竟是做什么?”张蜻蜓越看越糊涂,原先还觉得自己手上有个千把两的银子很了不起,而今看来,扔在京城这个销金窟里竟有如九牛一毛般不值一哂。那么陆真要弄铺子,她到底有什么好主意呢?
陆真轻轻笑了,“二少奶奶,其实我原本就没打算做什么生意,只想有间店收租,如此而已。你瞧这城中店铺,随随便便像样些的店,一月收个十两银子的租金不成问题吧?这就够我花用的了。”
张蜻蜓悻悻无语,原来她跟大嫂卢月荷打的是一样主意,不是田产就是商铺,全都不用动脑筋去亲力亲为的生意。若是做这样生意,那她养那么一大堆人干什么?全都可以打发掉了。那头豹子看起来功夫不错,到时可以当个保镖,再带着绿枝记账,自己去收租,三人足以搞定天下。
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张大姑娘不是没做过生意的人,当下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既然京城店铺这么好出租,那又有谁舍得卖呢?她就拿着银子恐怕也找不着地方买去。
张蜻蜓在京城的主干道上兜了一圈,抓耳挠腮的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怕潘云豹已经请人到了家,吩咐马车回去,还是先把那些嫁妆脱了手再说。
等着进了门,依规矩应该先去给小谢夫人请个安,再把回礼送上的。可是张蜻蜓在门上一问,却是说二少爷还没回来。
“倒是有几位二少爷的好友来了,正在大少爷的院子里,请您们一回来就过去。”
张蜻蜓不知谁来了,很是纳闷。想想反正从娘家带来的回礼也留不住,不想让小谢夫人叽歪,只命人除了那对连珠瓶,将其余的礼物全都带上,给小谢夫人送了去。
叶菀瑶家不在此处,出嫁也是从一位姨妈家中嫁出来的,按说毕竟是寄人篱下,诸多不便,理应回来得更早才是,却不知为何她和潘云祺拖延至今还没回来。小谢夫人正在房中理事,身边只有潘云霜一个女儿在说话解闷。
见她来了,小谢夫人先自问道:“云豹呢?怎么不见他的人?”
张蜻蜓不想跟他啰嗦,于是扯了个小谎,“他说要到朋友那儿去一趟,一会儿就回。”
潘云霜正端着盘瓜子在那儿磕着,将瓜子壳吐进地上的火盆里,暧昧一笑,“二嫂就这么放心?也不跟去瞧瞧?”
张蜻蜓佯装不解地反问:“那依妹妹说,竟有何事让我不能放心的?”
潘云霜还待多言,却被小谢夫人打断了,“你二哥也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时时留守家中?就算与自己的朋友往来,亦属常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潘云霜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却不再多言了。
张蜻蜓正想告退,小谢夫人却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打听起来,“媳妇,你这想好要做什么了么?”
想好了也不告诉你更何况还没想好,就更不能告诉你了。张蜻蜓卖弄玄虚,“有几个想法了,不过还得再琢磨琢磨。不过婆婆可以放心,媳妇既然连军令状都立了,自然不会说话不算数,让全家人耻笑。”
小谢夫人碰了鼻子灰,自觉无趣,无关痛痒地给自己找台阶下来,“既然你心里有数,那就最好不过了。好生做吧,只不要做些有辱门风之事就好了。老爷才刚升了侯爷,行事都得注意些。”
“媳妇知道。”张蜻蜓应得一脸正气凛然,“我们是二房嫡子,当然要给全家人做出表率。婆婆,您说是不是?”
小谢夫人给呛得一口气差点都没喘上来,僵着脸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哼,跟我斗?气死你!张大姑娘得意洋洋地走了。
潘云霜觑着她娘的神色不善,不想怵这个霉头,丢下瓜子,“我回房了。”
“站住!”小谢夫人厉声把大女儿叫住,找由头撒气,“你爹这次难得回来,你也不好生在他面前尽尽孝心?没事就不能多过去请个安问个好么?你看看大房的云露,就那样一个着三不着两的丫头都知道每天过去露个脸,你就不能争点气?”
潘云霜下嘴唇拉得老长,不太漂亮的脸上做出这样的怪表情,就更难看了,“我跟她有什么好比的?她又不是爹的正经女儿,再怎么讨好卖乖也不过是爹的侄女儿。娘您不是总说她再怎么也不配给我提鞋的么?那我又何必去爹面前弄这些虚套?”
小谢夫人用力戳她额头一记,“你能不能长点心眼?就算她只是你爹的侄女儿,可以你爹今时今日的地位,若是当真开口为了她的婚事作主,你以为她会差到哪里去?你可不是云霏那倒霉丫头,长得还有点得人意。再不自己用点心,光靠你母亲在这儿上蹿下跳的,能折腾出什么好亲事?”
潘云霜吃痛地皱起眉头,不服气地辩驳,“爹那么忙,就算是他给我说亲事,也都是军营里的武夫,有什么好的?您跟三嫂说,都不愿意让三哥上战场,干嘛就忍心让我去嫁个当兵的?到时跟爹似的,一年倒有七八个月不在家,有什么意思?”
“你个二百五!”小谢夫人气得直骂人,“你就不会长长心眼?你爹是武人,可老大那边是粗人么?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
潘云霜还没回过神来,“娘您是说大哥那边?咱们跟他们关系又不好…”
小谢夫人气得一巴掌拍女儿身上,“我怎么生出你这蠢东西?咱们跟他关系好不好的有什么要紧?这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你爹能帮你搭上那条线,你还愁找不到好婆家?”
“您好好说不行么?干嘛打人,找不到好婆家就找不到,难道您还要把我赶出去?”潘云霜赌气使起了小性子,把脚一跺,径自跑了。
小谢夫人气得不轻,却是拿这个大女儿一点法子也没有,而在窗外,有人冷着脸掉头而去。
张蜻蜓没有回房,命丫头捧着那对连珠瓶,一直往潘云龙的蓝院而去了。
还没进门,就听院中传来几道呼喝之声,似是有人在里面习武。大哥真是勤奋啊,张蜻蜓感慨着,让丫头通传,“二少奶奶来了!”
一脚跨进院门,就见一个锦衣公子正在与潘云龙过招,旁边二人看着目不转睛,很是关注,这不正是豹子那几个损友么?
郎世明眼尖,先瞧见了张蜻蜓,当即吆喝一声,“二嫂,你且等等,等他们打完这一局。”
卢月荷听见动静,已经打起门帘迎了出来,“弟妹回来了,快进来坐,相公,你们也歇歇吧。”
这几个家伙,一来就缠着潘云龙比试,她早就心疼了。这伤还没完全好利索,怎么能这么折腾的?
潘云龙听出妻子的不悦之意,佯攻一招,趁胡浩然避让之时,趁机收了招,“今儿就到这里吧走,过去喝茶。”
胡浩然仍有些意犹未尽,蒋孝才却笑着揶揄,“是该歇歇了,否则,大嫂该心疼了!”
给道破心事的卢月荷脸上一热,张蜻蜓替她解围,“可不光是大嫂心疼,我也心疼啊,大哥这伤还没好完全呢,可不能累着。”
这么一说,卢月荷面上也过得去了。那些人就是再想缠着潘云龙比划的也不好意思了,“对不起,我们真不知道潘大哥伤还没好。”
无妨无防,潘云龙摆手不甚介意。
郎世明往张蜻蜓身后左右瞅瞅,“咦?二哥呢?”
张蜻蜓指着蒋孝才,“我让他去找你了,没想到你竟过来了,现在可不知他到哪儿去了。”
哦?蒋孝才一怔,“二嫂找我有事?”
张蜻蜓点头,潘云龙招呼着众人,“都进屋说话吧。”
等进了厅,潘云龙正式把他们三人都给张蜻蜓一一作了介绍,“他们几个都是云豹的好友,就是一个二个都不学好,成天惹是生非,你就拿浩然来说…”
“哎呀,大哥!”郎世明脸皮最厚,“您就别念我们了,您再这么念下去,都该跟我爷爷似的长白胡子了!”
潘云龙又好气又好笑,卢月荷递了杯茶给他,把话题岔开,“那怎么通知二弟一声呢?”
蒋孝才笑道:“以他那个脾气,多半找一圈见不着人,就蹲我家里去了。你们赶紧打发个人去我家瞧瞧,兴许能碰着。”
卢月荷出去安排了,张大姑娘也不虚套,说起正经事,“蒋公子,上回得罪你们家八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今儿却是有桩正经事,想求你帮忙的。”
第100章 表扬
等潘云豹得到消息,匆匆忙忙赶回家的时候,正好赶上一屋子的人在激烈辩论。
“依我说,二嫂既然要做买卖,最好是开酒楼。你瞧这京城里,成天人来人往,哪个酒楼生意也不差。正好要的人也多,你这些下人也安置下去了。后头再有咱们兄弟跟你挣腰,包管你生意兴隆,客似云来。”
郎世明说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那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更是显得灵活之极。
不过蒋孝才却不大赞同,“这京城里好的酒楼实在是太多了,已经有四楼四馆四居四堂之说,都是几十上百年的老字号,现在咱们连个好厨子都没有,你让二嫂拿什么跟人家拼?”
“这个简单啊!”郎世明一脸的无所谓,“把那几家的大厨都给挖过来,敢不卖面子的,咱们就去搅和,让他生意做不成。”
潘云龙不赞同地道:“如此仗势欺人,纵是有金山银山,咱们也不做。”
“就是!”蒋孝才横了郎世明一眼,老着脸训他,“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光学些歪门邪道!”
这话逗得人都笑了,郎世明起哄,“三哥,你可别说我,咱们哥几个当中,就你最多坏主意。”
蒋孝才一本正经作了个揖,“承蒙夸奖,不胜荣幸。”
他在一众兄弟中生得最为儒雅清秀,琴棋书画样样拿得出手,要是不知内情的人,多半以为是个读书人。可只有了解内情的,才知道这位蒋家十一少也就是个皮囊蒙人,虽说是几人之中功夫最差的,但论起逞勇斗狠,却绝不输任何人。更兼满肚子的鬼主意,说他是四人当中最坏的,也不算太冤枉他。
“不过我这儿说句实话,京城里这些做得起门面的大酒楼,哪一家后头没几个撑腰的?我们家现就有四五家的股在里头,难道老四你还砸我们家馆子去?把我们家老头子逼急了,信不信他直接打到你们家里去。”
胡浩然听着半天没作声,此时才问:“老三,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蒋孝才清清嗓子,“要依着我说,既然是要来钱,当然是开赌场,包管你稳赚不赔…”
张蜻蜓断然拒绝,“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赌博之人,你让我去杀人放火,我也不干赌钱的买卖。”
要不是她那个滥赌的爹,张大姑娘能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对赌博她是深恶痛绝,绝对不会染指。
蒋孝才摸摸鼻子,俊雅的脸上略有几分尴尬。
潘云豹适时掀起门帘进来,“我媳妇好生问你们话呢,都好好答,别一个两个吊儿郎当的,都给我认真一点!”
嘁,你自己又能想出什么来?一屋子人皆在腹诽,就连张蜻蜓也没觉得他这话说得多有用。只是看他还算勤恳的份上,招呼一声,“过来坐吧,蒋公子,你接着说!”
蒋孝才两手一摊,“若是不想干捞偏门的生意,那就难得多了。就算是你开酒楼,除了好厨子,也得弄几个色艺双绝的人来常。就像得月楼的庆云班,或是泰丰楼的月红姑娘,否则没个噱头,生意都不太好做。”
胡浩然两臂交叉抱于胸前,沉吟一时,才试探着问道:“我倒听说有些地方投资采矿极是赚钱,谁有门道?”
蒋孝才大摇其头,“老大,这条路子你最好不要想。现在咱们的南康国可不是开国那时候了,咱们几家府上虽然还有些封地,但那全是名义上的,真有好东西也全都是朝廷在管着。这个我不怕老实告诉你们,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那封地上就有个铜矿。早几代还开采过,可从前朝开始交上去…到现在,我家老头子就是再眼红,也不敢动那里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