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想着,手不禁拂过她的发,轻轻催一催她:
“好了,快去洗洗脸,喝点粥,然后我们去一个地方!”

 

 

愿意

那粥只是最普通的一碗白粥,但一想起他一大早就为她这样忙碌,每一勺喝进口中都是喝的蜂蜜,笑在脸上,甜在心里。吃完东西出门已经快十点了,他不断催着快点快点,他们本来是像往常一样并排走着,走得快了她不免就有些跟不上,他一声不吭忽然牵住她的手,她怔了一怔,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牵着她,况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禁抬头看他,却见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前方,仿佛什么都没做一样,她微微低头咬住了唇,那笑意还是挤啊挤钻啊钻全跑了出来!
他牵着她在树的浓荫中走着,浓荫也漏光,一块块铜钱大小的光斑闪着耀着,仿佛一蓬蓬洒落的金粉般扑到两人身上,散了又亮,亮了又散,一路斑驳,连绵不断!
终于上了公车,车上人却很多,站着的人也都挤得前胸贴后背,他一手拉着吊环,一手揽着她,替她挡住了所有的拥挤,转弯或是急刹车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他加大了手上的力,牢牢将她抱在怀里!
一片嘈杂中她似乎都听得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拉着他的衣角,她不自禁转头看他,又见他掉头看着车窗外,察觉到她的目光也故意不看她,继续装出他那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咬住嘴边的笑,也将眼光望了出去!
真是好天气呢,蓝天上悠悠几片云缀着,是几大团絮絮的棉花糖,无数的光芒就从那云团间投射下来,都化为了看得到的七彩光晕,气泡般上下舞动,灰色的鸽子鼓翅翔过,羽尖反射出灼目的亮彩,仿佛飞掠而过的一片浅灰色流光!高楼大厦鳞次栉比、立交桥彩虹般飞旋,巨大的户外广告牌闪闪发亮,所有的东西都笼罩在那七彩的光晕下闪耀,在那样的笼罩之下,似乎人潮中的每一张脸、这呼吸的空气、这整个世界也都一起飞扬闪耀起来了!
车一直走着,他没说要去什么地方,她也没问,下了车也只是呆呆由他牵着走,已经从繁华的街道转入了冷清些的小巷子,再走了一段便进了一栋三层的小洋楼!
她茫然看着这设有几个办事窗口,仿佛是售票大厅一般的地方,疑惑地望向他:
“这里是干什么的,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没看到门口的牌子吗?”他问,已经拖着她走到一个窗口前。
门口的牌子?她呆了一下,好像是某某民政局,这不是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吗,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她还在发愣,他已经拿出一叠证件递进了窗口:
“麻烦你,我们要登记结婚。”
她突然之间如遭电击,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二十秒之后,突然攥紧他一声尖叫: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结婚,有什么问题吗?”他一副平常至极的表情,仿佛只是在说,“我说今晚吃豆豉鱼,你有什么问题吗?”,但那眼中却有忍住的笑!
她还没从那样的震惊中回复过来,只拉着他,结结巴巴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你怎么会愿意…怎么会结婚…不可能…不可能…”
“你——不愿意吗?”他故意睁大了眼睛,摇摇头,作势要把证件拿回来,“既然这样那算了吧!”
“不!不能算了!”她连忙抱住他想要伸出的手,急切间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怎么会不愿意…”却突然看到他眼中狡黠的笑,这才发现周围的人,连同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全都含笑看着他们,而她就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生怕自己嫁不掉一般一直对他说我愿意…
“呀!”她低呼一声,一头扎进他怀里再也不敢抬起头来,只觉得他的胸口不断颤动,一声声闷笑声传进她耳中,她使劲用手掐他,就听那笑声更大了!
伏在他胸前不好意思抬头,她却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再一次问他:
“你真的愿意娶我吗?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我这么麻烦,又爱哭,还经常拖累你,你不是说你不想要麻烦和责任吗?”
“没办法,谁叫某些人猪脑袋要相信外人的鬼话,总是胡思乱想认为我会脚底抹油,还非逼着我答应她不能做这样不能做那样,”他扬着头,满脸不耐烦的样子,“虽然我从来都不信这一张纸有什么用,不过免得那某些人以后再和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拿张纸换我耳根清净也值!”
那个“某些人”这时也顾不得害羞了,立刻扬起脸来,确认他刚刚说的最重要的那句话:
“你、你真的答应我不再做那些事了吗?”
他瞄一眼她,酷酷地撇开了头:
“这件事,我只答应我老婆了!”
她呆呆望着他,一股狂喜突然从心脏中爆发出来,她想要笑,却控制不住一声哭了出来,接着啜泣声一声比一声响,眼泪哗哗直往外掉,那样的动静再次让所有人都诧异望了过来!
“喂,蓝蕉你又哭什么?”他这次是真被哭得莫名其妙,又见旁边的人都在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开始轮到他手足无措了,连忙说道,“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我又哪里惹到你了?快别哭了,全在看你呢!”
她摇头,却止不住一连串的哭声:
“高兴…我是高兴…很高兴…”
“高兴你也哭成这样?”他已经完全无语了,见到周围聚集的越来越多的怀疑目光,情急之下几乎都想去捂她的嘴了!
幸好这时柜台中负责办证的工作人员笑了一句:
“小姐,不要再哭了,不然眼睛哭肿了结婚证上的照片照出来不好看哟!”
那正在大哭的女子突然一愣,呆呆抬起了头:
“还要照相吗?”
里面的人笑吟吟回答她一句,当然啊!
她立刻几下抹去了满脸的泪,还在抽泣着,却拉着他着急地问:
“我、我眼睛哭肿了没有?”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然后眉头开始拧了起来:
“昨晚哭一次,今天早上哭一次,现在又哭一次,你自己说,会不肿吗?”

 

 

证件

终于把那小小的证件拿到了手,蓝蕉呆呆看着刚刚照出来的合照,他绷着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和平时的模样差不多,倒也还马马虎虎,而旁边的她——那才真是惨不忍睹,脂粉未施的脸上两只眼睛又红又肿,活脱脱一对泡泡金鱼眼,那笑也傻呆呆的俗气得很…
他也凑过来看,只瞧了一眼便摇头咂舌:
“天,好丑!”
她又快急哭出来了,只想再重新照一张换了,他却把自己那本揣进怀中,满不在乎的样子:
“算了,再照几次也是这个样子,反正今天看了就随便扔一边去,谁知道下次还找不找得到,走了!”
“我要保管得好好的,你也不许随便扔!”她还是撅着嘴不满意这照片,却又担心起他真的转手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丢了,连忙拉住他要他保证!
“知道了知道了。”他隐去眼中的笑,只用不耐烦的眼神来瞪她,“快走了,你看人家都看着我们,全都怪你,刚才哭成那样丢死人了!”说着便就拖起她往外走!
她却还在看那红本本,刚刚第一眼便看照片去了,这时看到他的证件资料,姓名是林森,这是他真正的名字,这个还很陌生的名字填在她丈夫那一栏里,这个名字以后便要与她相伴一生了,可是他也说过他不习惯这个名字的呀,她不禁抬头问他:
“那个,我以后要叫你什么?T…还是林森,好不习惯你突然换了一个名字!”
他沉默了一下,望向了高而辽阔的天空,突然淡淡笑了:
“T?以后不会再有T了!”
然后看向了她,迎着她清亮的眸子笑,
“林森是让其他人叫的,至于你——你不会叫老公吗?”
她刹那间又红了脸,横一眼他,却横出了满眼的笑,连忙又埋头去将那红本本翻来覆去地看,看着看着却突然后知后觉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惊奇问道:
“对了,你登记的证件哪里来的,你的户口簿还有我的,你是哪里弄来的?”
“我的是天叔的人昨晚连夜做的——”
“什么,那是假的——”她惊呼一声,“那怎么可以,网上都查得到的——”
“放心,天叔很专业,我们合作过很多次,没问题的。”
“可那是假的啊,那我们的婚姻不也是假的了吗?”她捏着手上的结婚证,心里忽然涌起了说不出的沮丧!
看到她失望的样子,他的眼光也黯淡下来,脚步慢了,沉思了一刻才缓缓开口:
“没错,确实是假的。今天以前我的一切都是假的,我只有一个代号,只是一个影子,所有的证件和护照都是别人的名字,没有哪一本是叫林森,没有哪一本有叫这个名字的必要,”
他忽然停了脚步,转头看向了她,不知是不是太阳太大晃花了她的眼,那一刻,她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太多平时绝不会轻易显露的情绪——激动、热切、坚决——和温柔!
他就那样看着她,一字一字说出了后面的那句话,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会用到这个名字的一本证件,我要它是真的,我只承认它是真的,林森是我以后再也不会改变的名字和身份!蓝蕉,我这样说你听得懂吗?”
她愣愣望着他,好半天才点一点头:
“懂了!”
她从来都信他的话,只要他说出来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于是她也就不去计较那些事了,然后不免把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再过滤了一遍,留下了最重要的那几个字:第一次、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改变…嗯,这个,可不可以算是他在告白呢,她小心瞄一眼他,可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他肯定会死不承认的,说不定恼羞成怒还会翻脸呢…
“喂,你那个脸是什么意思,”他严肃说完那些话,却看到了她满脸奇奇怪怪的表情,已经有些不悦了,“你是不是还不信我?”
“信信信,当然信,我只是在想,我的户口簿不会也是那位天叔做的吧!”她连忙笑,害怕被他看出来她的真实想法!
“你的户口簿…”他的脸上突然也出现了古古怪怪的笑,盯着她疑惑起来的眼睛缓缓说道,“你的户口簿是院长给我的!”
“院长给你的?”她是真的吃了一惊,“你一大早还去见过院长,她说什么了?”
“她说让你什么都听我的,以后不许再哭,不许再和我吵架!”他眼珠一转,咬住嘴边的一丝坏笑,说得一本正经!
“胡说,她才不会说这些呢!”她正要追问清楚,他却已经将一张叠着的纸递到她手上,她疑惑打开,却突然呆住了!
是几乎都要在她记忆中淡忘的一幅画!
遥远的年纪,无法抑制的伤心绝望——那时擦不干的泪水打湿的画——我的愿望,她最大的愿望,爸爸、妈妈,灯火下围坐在饭桌旁幸福温暖的家!
“院长说,这幅画要框起来挂在我们的家里,”他伸手抱住了发呆的她,低头在她耳边笑,“虽然画得有点丑,不过既然院长都开口了,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吧!”
她扭过头看他,心绪激荡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中又已经浮起了泪花,他立刻制止她:
“喂,蓝蕉你不准哭——”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来——她踮脚吻住了他,在唇瓣的贴合间轻轻呢喃出三个字:
“谢谢你!”
“喂,大街上啊…”他嘀咕了一句,却也立刻说不出话来,还在大街上的顾虑也抛到脑后,不自禁沉迷到她的气息中去了!

 

 

霞光

烘烤了一天的太阳总算落了下来,悠悠晃晃只剩了半个蛋黄挂在海平面上,无数细小的波浪起伏颠簸,将那一窝红似火摇做了碎光的金波,于浪尖上潋滟离合!天高海阔,所有起落的浪尖也都淬着一点流光,从临海的山崖上望下去,整个海平面都是一片流光溢彩,波澜壮阔!
渡船开始鸣笛,缓缓入港,海鸟盘旋亦纷纷归巢,闲湿的海风阵阵扑面,将潮声笛声鸟叫声远远送了过来,站在这高高的山崖上听到,忽地便有了远离纷扰登高地,淡看云起云落之感!
身形高大的男子一直静静伫立在崖上,手上的烟腾起的轻雾只被一阵一阵的海风撩散无痕,吸到第三支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甜美娇腻的声音:
“真是漂亮的夕阳呢,没想到你也会这么浪漫约我一起看夕阳!”
他转头看了一眼那面如桃花、娇俏动人的女子,没有说话,埋头吸了一口烟。
她袅袅行到他身旁,软软靠在他身上,伸出手臂亲昵缠住了他的颈,另一只红酥手从他手中截过了烟,纤纤玉指夹着递到唇边,优雅地吸了一口,魅惑的红唇微翘着呼出迷离的一团气,却立刻被风吹散了,她忽闪着一双美目,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怎么,事情办完了,明天我们可以走了吗,人家在这里都快无聊死了!”
他一动不动注视着海平面,注视着归港的船、归巢的海燕,一句话不说,一时之间只有耳畔呼呼的风声。
她心中揣测他的想法,也不再说话,只是低头吸烟,吸了几口忽然听他开口了:
“E,你觉得厌烦过吗?”
“你指什么,跟你在一起吗?”她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是撒娇的笑,“亲爱的,怎么会呢?”
“我是指——杀人,还有这种毫无自我的生活。”
她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笑得小心翼翼:
“我们一直过的不都是这样的生活吗,为了雾而活,为了任务而活,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呀,怎么,你厌烦了吗?”
太阳已经沉到了海平面下,这时天边霞光异彩云峰峥嵘,一片五颜六色落进海中,将那海面也映得斑斓五彩,那静静伫立的男子眼中也跟着起了一片异彩,缓缓说道:
“为了雾而活,为了任务而活——曾经我也这样认为,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所有的需要都是本能,所有的行为都是习惯。我们只是雾的杀人机器,随时都要克制自己,不能有自己的判断,不能有自己的感觉,只知道执行指令,只知道杀杀杀,如果哪一次失手了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没有人会在乎,也没有人会伤心——我真的以为就会这样过一辈子了。”
他的语气平静,然而那些平静的话散落在呜咽的风中,却有着奇异的悲凉!
她眼中同样生出了妖异的光芒,却只是低头掸了掸烟灰,唇边是一抹淡笑:
“今天你似乎很感慨!”
他没有看她,还是望着那一片云蒸霞蔚,眼里忽然有了些许的笑意,语调扬了起来,就着她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是很感慨,因为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我会改变想法,也从没想到过我会遇到一个人,可以轻易让我生气,又轻易让我高兴,在她面前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总让我觉得很挫败,却又总是让我很感动,那些软弱的情感我以为我从来都不会有,可是遇到她什么都变了。她让我知道原来我的命很重要,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人会为了我的伤而哭,有人为了保护我而不顾一切,也是她让我知道原来自己不是一台机器,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远望天边,微微笑着,脸上是一派宁静祥和,然而那些太过坦白的话,那些从未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神情却让她心中一凛,脸色阴寒下来,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步不再靠着他,翘指一弹,将那一截烟蒂弹到悬崖之下,眼中的笑也警惕起来:
“你向来惜言如金,今天说了这么多,又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你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多事,我以为你很想知道这些。”他那一句话说出口,姿态语气不变,听在她耳中却让她浑身起了一层寒栗!她不自禁再退了一步,勉强地笑:
“T,你这么说什么意思?”

 

 

坠崖

“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海风摇着他的发,他背过身去避开风又点了一支烟,似乎只是沉醉在那尼古丁的味道中,缓缓吐着烟气,“E,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会不清楚,事情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在背后起了什么作用我也不是猜不到,以往不管你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只要不影响任务我都当没看见,不过这次你做错了一件事。” 他又吸一口烟,似是再随意不过地转头,没有起伏的目光从吞吐的烟雾间落到她身上!
最后的夕光在他脸上分出了明暗两界,她只看得到落在阴影中的一半脸,挺直的鼻梁,凌厉的眉峰,淡然的眼中有寒光敛而不显——那样的眼神,每次他出手前注视着猎物的眼神——她太熟悉了,那一刻蓄意的宁静之后便是绝对狠毒的杀招,被那样的眼神盯住的人绝对不会有半点活路!
她心下骇然,知道他已经动了杀心,强自稳住心神,昂头对视着他,似在等待他的下文,而刀片已经不动声色滑到了指间!
他一动不动看着她,吐出接下来的那句话:
“E,这一次你不应该拿她这样逼我。我没有想过背叛,也没想过和她会有什么结果,只希望不要牵连她,不要伤害她,可是当我知道原来放弃逃避也不能保她平安的时候,我只有走这一步!”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近在咫尺的脸在暗光中是说不出的压迫逼人,她不说话,眼波闪烁着,却突然一冷,已经先发制人——身体一倾,手臂疾风般向他颈中掠去,指尖带起一片锋利的流光!
他反应奇快,那边冷风一起,他立刻仰头一避,刀锋擦着衣服落空,却又立刻变向回杀过来,她力求出奇制胜一招得手,被他避开后已经有几分慌乱,出手间更是毒辣狠厉,招招只取他要害,凌厉的杀气将那扑来的风都一刀刀割裂了!
他步步后退避开她的攻势,脚步就踩在悬崖边,刀光织起一片密网护在她身前,不留点滴空隙,更不让他有半点近身的机会!他左闪右避找寻可乘之机,无数细碎的石子从脚下扑簌簌滚下崖去,那心惊胆战的声音更是提醒着她生死已在一线,她双目通红,杀气盛到极点,丝毫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刀片一转合身又扑了过来!
寒刃刮起的劲风已经扑到面前,他再退一步,突然屈指一弹,已将手中的半截烟激射而出,那弹指间用了大力,柔软的烟头也去如利器,正撞在那手掌的虎口之上,只撞得她虎口一麻,如流风般的动作便滞了一瞬——
他在那一刹那间出手,闪电般擒住那逼到眼前的手腕,按住她肩膀将那手臂一个反扭,胸膛已经抵住她的背,将她的整个身体牢牢钳制在怀中,她手指间还夹着刀片,却被他死死扣住逼到她自己的喉间,那如钢铁般的身体和力气让她根本动弹不得,只咬牙撑住手上的力气,却还是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的手腕一分分压近,那幽寒的刀片已经抹上了肌肤!
变数突发,从她扑过去到被制住不过是风吹散霞光流云的一眨眼间,可是这一眨眼间的交锋也已经攻守相易,他缓缓压紧刀片,她死死抵抗着他压迫而来的大力,最初一刻的惊慌恐惧过去后却也冷静下来,她挤出一丝力气冷冷开口:
“T,你想清楚,你真要杀了我吗,你真的要为那个女人背叛吗?你这么做,雾会放过她吗?”
“就算我没有背叛,你同样也没放过她!E,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我绝不让谁有再伤害她的机会!所以——你必须死!”
他话音刚落,手上突然加劲,刀锋倏地划过那玉雕般的脖子,陡然割出了一条血线!
血珠立刻顺着刀掠过的痕迹扑扑滚了下来!
她低喘一声,只觉全身的力气都随那沁凉的一刀流散了,不断吐着气,呼吸还没有平静,却费力扭过头去看着他,瞪大的眼中居然没有丝毫的痛苦,只有一片炽热,一片疯狂的炽热:
“死?你以为我怕死吗?T,我没有你那样好的心理素质,到现在才觉得人生无趣!我早就厌烦了——这样的生活,这一条贱命!所以我要玩,只要是新奇有趣的东西我都要玩,只有这样的刺激才让我觉得自己存在过!我不怕死,T你知道吗,我一点都不怕死!因为我知道我的死会让一切更加有趣,一想到你发狂的样子,一想到你们被耍得团团转的样子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死又怎么样,就算是死,你们一个个的也不过就是我的玩物!”
她双眼死死瞪着,高亢的声音忽然又低沉下来,只是气息送出的笑语游离在风声中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T,你不要以为你赢了,我告诉你,总部已经派人来了,你可要看好你的小宝贝啊,小心一不留神她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我会有办法的——只要你死!”他冷冷说完那一句,眼神一暗,突然从她指间夺刀,亮光一转再狠狠扎入了她右手的桡动脉!
血从手腕上疯涌而出,她的身体一阵颤动,拼尽最后一口气从他怀中挣脱出来,跌跌撞撞往后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