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蕉脾气好,孩子们个个都爱粘她,她现在难得回来一次,也难怪这一个个的小鬼都这么亲热!”
这哪里是粘她,分明是要活剥了她!他全身都在痒痒,真想一脚一个,把这一群小兔崽子全踢到九霄云外去!
她却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波澜不惊,有条不紊,侧头听着这一个的伤心事,嘴上却在吩咐另一个小心不要挤,左手抱起一个最小的,右手摸了这个又摸那个,一个人竟然把这一群小毛猴子都治得服服帖帖的!
她从一片包围中抬起头来就看到他铁青了脸色,一脸的厌恶不耐烦,她向他眨眨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怎么的竟然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不断洒落,小孩子们不明所以,一个个也傻呵呵跟着笑!
他恶狠狠地瞪了她几眼,不知是不是这么多孩子围着他输了气场,她竟然一点也不怕,反而轻颤着双肩笑得更凶了!
他们站的走廊尽头是对面墙壁上油绿的爬山虎,一墙叶子反射着最后的夕阳,一片一片的金色亮箔,轻颤舞动,光芒闪烁流转,那一片细碎的光芒中,小小的孩子趴在她的肩头,或许是她抱着吧,那讨人厌的小屁孩看起来都顺眼多了,她那般轻柔地抱着,脸上是母亲对孩子般的宠溺,那星月似的眼睛却望着他温柔地笑,无数的光线晃啊晃,似乎是从她身上散发而出,瞬间灼亮了他的眼睛!
他想他脸上的表情一定还保持着恶狠狠的样子,可是心里却突然被什么击中了,她肩头的孩子,她宠溺温柔的笑,她全身上下那闪耀的光芒——忽然有恍惚的错觉,恍惚的幸福,恍惚的期望和满足!
一群孩子还在闹,院长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两个彼此凝视的人,心中更是明了,当下收了笑意对孩子们说道:
“好了,不要缠蓝姐姐了,让姐姐先去看看小磊,空了再和你们玩,自己玩去吧,大的带着小的啊!”
孩子们极是听院长的话,这时虽然一个个翘起了嘴巴不情愿,却还是三三两两手牵手离开了!
“这群小鬼从来都喜欢粘你,如果是小苹那疯丫头回来了,一个个只会合起伙来作弄她呢!”院长弯着眼睛笑,再往前走一段,停在一扇门前,向他们招招手,然后推开了门,对着屋里的人说道:
“小磊,你看看是谁来了!”
情敌
他跟在后面走进房间,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迅速从床上坐起,他板寸头,椭圆的脸,一双小眯眼睛见到走在前面的女子立刻放出了光来:
“呀,蓝姐姐你总算来看我了,小磊好想你呀!”
蓝蕉一坐到床边便被他一扑而来熊抱住,两只小手将她箍得紧紧的,一颗头也直往她胸前蹭,嘴中还嘟嘟囔囔地撒着娇:
“蓝姐姐,为什么小磊病了这么久你也不来看我,我每天都在想你,还想吃你做的东西…”
而她居然也不推开他,还抱着他柔声安慰,下巴就搁在他的头顶——
站在后面的男人眉头皱了又皱,转开了头去左顾右盼,眼睛余光却还是看得到那双禄山之爪在她腰上又摸又揉,实在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而那两人居然谁都没看他,自顾自地“搂搂抱抱”,他终于忍无可忍,一步跨上前将她拉了起来!
那小孩子正在她身上磨来磨去,却突然抱了个空,一双小眯眼睛瞪着将那温暖怀抱拉开的恶人,不善地问:
“你是谁,你为什么拉我蓝姐姐?”
“这小鬼不是想吃什么皮蛋瘦肉粥吗,蓝蕉,去给他做,我在这里看着他。”他把她往外推,自己却在她刚才坐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不要你看,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我要我的蓝姐姐!”小鬼立刻抗议!
“他是姐姐的朋友,你叫林大哥就好了!”蓝蕉连忙给他解释!
小家伙却向那一脸严肃的男人吐舌头做鬼脸:
“切,我才不叫他哥哥哩,笑都不会笑,就和学校里的训导主任一个样,叫大叔还差不多…”说着说着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面前两道寒光扫过来,小男孩按着突然碰碰直跳的小心脏,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咽下一口口水,忘记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喂,你别那样看他,吓到他了!”蓝蕉连忙过来护犊,小磊立刻抓住她不放,心里添了一丝勇气:
“蓝姐姐你别走,我要你留下来陪我!”
“那你不想吃皮蛋瘦肉粥了吗?”她歪着头看他,见小男孩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笑道,“姐姐先去给你做吃的,等下再来陪你,你先乖乖睡一下,我马上就好!”
“小磊,你再不让姐姐去的话今天可就没有晚饭吃了,你不是天天都在念叨想吃姐姐做的东西吗?”院长也在一旁笑!
小男孩不情不愿放了手,又心有余悸地看几眼那坐在面前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可是我不要他在这里——”
又是两道凶光扫过来,他立刻住口!
“你和我一起去吧!”蓝蕉拉他,他却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一脸警惕的小男孩,缓缓摇头:
“我留在这里,陪他随便说说话!”
“你要和他说什么,”她也警惕起来,背着其他人的目光向他皱眉,小声嘀咕,“你别吓唬他!”
“小鬼我吓他干什么!”他耸肩,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小磊就是太粘人了,都十一岁的大小伙了还像个小姑娘,跟林大哥说说话也好,让大哥教教你男孩子该是什么样儿的!”院长早想单独和蓝蕉说话了,这时正好让那男人留下,也不管小磊都皱到一堆去的鼻子眼睛,拉着她走了出去!
吃醋
蓝蕉和院长走了出去,留下“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说话,小磊被那眼光看得心里发毛,鼓足勇气说道:
“你、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说完又情不自禁往床里边缩了缩!
“看你奶牙掉了没。”那男人沉着脸,一脸的不屑,“只知道赖在人家怀里撒娇,还没断奶吧你?”
“乱说,我都已经十一岁了,是大人了!”半大的孩子最讨厌听到别人说他还是小屁孩,这时心中怕虽怕,还是伸长了脖子争辩,“况且我只我抱蓝姐姐,我才不会向其他人撒娇呢,我很专情的!”
脑袋却突然被敲了个爆栗,只痛得他龇牙咧嘴——
“专情?你懂什么叫专情!”
“怎么不懂,都说了我是大人了!我喜欢蓝姐姐,只喜欢她一个,以后长大了要娶她做老婆,我就很专情啊——啊,你干什么?”
那干瘦的小身板突然被一只大手从被窝里揪了出来,那张阎罗王般的脸就横在他眼前!
“做老婆?你个臭小子抱着她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那男人的口气陡然凶恶,抓着男孩衣领的手握得更紧,提着他晃来晃去,只吓得他脸色苍白,双手双脚都扑腾起来,却丝毫撼动不了那铁铸般的一只巨手!
“你要干什么,我、我还是病人啊,我要告诉蓝姐姐你欺负我!”小磊慌张大叫,突然醒悟过来,更加惊咋咋地吼了起来,“哦,我知道了,你也喜欢蓝姐姐,你也想娶她做老婆,你怕我把她抢走,你现在要杀人灭口了!救命啊,来人啊!坏人要杀我了…”
小脑袋又突然被按回被褥中去,脸捂进了毯子里,闹喳喳的声音立刻变了呜呜的哀嚎,恶狠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不许喊,再胡说再乱喊的话就不放开你!”
他心中怕到极点,再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不断蹬腿,却突然觉得颈上的力气松开了!
他翻过身来,眼泪一下子飚了出来,泪哗哗的好不可怜!他看着那抱着双手站在床边的恶人,哭道:
“哇——人家就是喜欢蓝姐姐嘛,就想娶她,就想天天吃她做的东西,你要杀我我也要说,坏人,我要告诉蓝姐姐,让她不要理你,她做的东西都不给你吃…”
“不准哭!”那黑面阎王一声喝,小男孩立马住嘴,只是不断抽噎,再也不敢哭出声来!
高大的男人却皱起了眉头:
“你想娶她就是为了天天吃她做的东西?”
他含着两泡泪点头,又瓮声补充:
“也不全是呀,天冷了蓝姐姐也会给我加衣服,晚上会给我盖被子,我生病了会陪着我,唱歌给我听,我只喜欢她,我只想娶她…呜呜呜!”
他莫名其妙瞅了那小男孩几眼,坐下开始冷笑:
“原来你想找的是妈,不是老婆。”
小男孩还蒙着嘴继续哭,抹了两把眼泪,却看见那凶神恶煞的男人背对着他坐着,竟突然沉默了!
他偷偷看他,见他盯着某一处呆呆发愣,坐了很久才轻轻叹出一口气:
“婚姻就是责任,哪会有那么简单,两个人要走一辈子…哪有那么简单?”
小磊听得懵懵懂懂的,然而看见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那个人脸上出现了他看不懂的神情,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他竟也有些难过起来了!
旧画
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有小磊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忽然门又开了,院长站在门口慈眉善目地笑:
“林先生,我想放点东西,柜子太高了,你来帮帮忙好吗?”
一听到院长的声音小磊立刻就想告状,却被那男人低头瞪了一眼,他吓得一个哆嗦,回过神来,人早已经走了出去!
院长要放的是一些古旧的小玩意儿,洋娃娃、小人书还有木制的小弹弓,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白天拿出来过过太阳,现在又整整齐齐码在小木箱里要放回原位,那高大的男人只抬了抬手便将箱子放到了柜子顶上,院长看到旁边另一个木箱,忽然心念一动,让他帮忙取了下来。
箱子没锁,擦去面上厚厚的一层灰,开了箱子,里面是厚厚一叠纸,都极为陈旧了,院长在里面翻了翻,突然抽了一张来递到那男人面前!
那是一幅画,标题位置是工整但稚气的几个字:我的愿望。
画是水彩笔涂的,用笔很是笨拙,大概看得出是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子前,笑眯眯地在吃饭,爸爸妈妈坐在两旁,中间的小女孩笑得尤其灿烂,然而不知怎么的,那画上却有水浸润过的痕迹,他再移眼光,看到了小小的署名:蓝蕉。
“这是小蕉七岁时画的,”院长注视着那幅画,眼光朦胧悠远,似乎看到了很久以前,她轻声感慨着,“她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温暖的家,每天能和爸爸妈妈开开心心地吃饭,我还记得那时候她边画边哭,眼泪把画都打湿了,我们几个老师看着…看着真是心疼极了!”
院长看着那低头沉默的男人,示意他坐,端起茶杯来呷了一口,推了推眼镜,继续沉浸在回忆中:
“小蕉五岁的时候被她爸爸遗弃在孤儿院门口,或许是她来的时候已经有了认知能力,清楚地记得自己被遗弃的那一幕吧,她一直觉得是因为她造成了爸爸的负担才会被弃,所以她从小就乖巧懂事得很,事事都为别人着想,也从来不给大人添一点麻烦,就算是生病了被人欺负了也忍着不说,从来都是一个人躲起来默默流泪——呵,她看起来柔弱,其实是个很倔强的孩子啊!”
那男人低着头默默听着,眼光绞在画中的小女孩身上,竟有些不敢直视那阳光灿烂的笑容,心里是难以言说的复杂,拿着画的手也捏紧了起来!
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个家,那么当她说出我不要你负责那些话时,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放弃了多少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曾经自己一再说她是个拖累,是个麻烦,那些话又将她童年的伤疤揭开了多少次,她转过身到底留了多少泪,又将自己否定过多少遍?
老太太喝了几口茶,叹一口气出来,稀疏的眉毛弯在一起,又轻轻笑了: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小蕉已经长大了,我想像她这么好的女孩子,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幸福吧!遇到一个疼她爱她的人,遇到一个她可以全心信任和依靠的人!我一直留着这幅画,就是等有一天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把画送给他,让他保存小蕉的梦想,给她一个梦想的家!”
她目不转睛注视着那一直未曾说话的男人,微笑等待着他的答话,沉默良久之后,却见他抬起头来,那脸上竟然没有任何表情!
不悲不怜,不热切不激动,似乎只是听了一个平淡至极的故事,什么反应也没有,他伸手将那张画递回到院长手上,淡然道:
“是的,我也这样认为,她一定会遇到那样一个人的。”
老花镜后面的眼睛陡然深邃起来,她接过那陈旧的画,轻笑:
“你是小蕉唯一愿意带回来的人,我还以为…你会是那个人呢!”
他脸上却仍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淡淡陈述: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今天会和她一起完全只是是碰巧。”
老太太默不作声看着他,脑中回旋的是刚刚蓝蕉极力装出无所谓的话,
“院长,我和他是不可能的,他的世界不会接纳我,我早就看清楚了,也不会奢望什么,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两个人都一口咬定是普通朋友,可是她相信自己阅人无数的眼光是不会看错的,这两个年轻人明明相互吸引,眼中明明都有深情,到底是什么横在他们之间呢?
她忽然想到一个原因,搓了搓手,沉着声音再开口:
“林先生,是因为外面的流言蜚语吗?”
他挑眉,不明白她的话。
“我知道,这段时间外面有些人把小蕉说得很难听,不过我看着她长大,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小蕉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她当然不是,我很清楚!不是她的原因,是我的问题,我不是适合她的那个人。”他打断她的话,几句说完了并不想再深谈下去,直接又说,“院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好,你请自便!”老太太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这时勉强微笑,望着推门走出去的那个背影,再低头看着被他退回的那幅画,眼中无奈渐涌,很久很久,才重重叹出一口气来!
真话
走出院长室,周围空气中那逼人而来的压迫感并没有消散——那样几句话居然会让他觉得压迫,他微微苦笑,顺着牵满爬山虎的老墙信步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后面的厨房!
锅子里皮蛋瘦肉粥的香气已经出来了,那系着围裙的女子正背对着他切着什么,或许是觉出了光影的变化,转过身来看到了站在门口他,她忽然怔住了,随即又弯起眼睛向他笑。
他也轻扬嘴角回应她,却见她放了菜刀,抹了抹手向他走来,停在他面前,对着他微微诧异的眼神,伸手捂住了他的脸,只留一双眼睛!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个小厨房里,你还记得吗?”
枪声、混乱,蒙面的他,惊慌失措的她,那个时候大概谁也未曾料到,有一天他们还会一起回到这里,这样微笑着注视着彼此!
他一声笑出来,口中的热气呵在她的手心:
“你怎么还记得,又不是什么好事,忘了吧!”
“不,怎么可以忘记,我要一辈子都记得!”她立刻笑着摇头!
六月的黄昏。
深紫色霞云的天。
这样近的距离,这样暧昧亲昵的姿势!
没有被蒙住的眼睛深深凝视着那动人的笑颜,怔怔看入了神,却又渐渐被四周浮起的昏暗遮住了眼,他忽然低低说了一句:
“如果那时没有遇到…该多好!”
轻轻呼出的热气不知怎么的竟突然灼热烫手起来,她呆了一呆,收回了手,装作没听到那句话,轻笑着转移话题:
“刚刚见到院长,如果不是你反应得快随口瞎掰了一个名字,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介绍你呢!”
“不是瞎掰的。”他也顺着她的话说,随她走进厨房,帮她搅拌着香气四溢的一锅粥,淡淡陈述,“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他对院长说的竟然是真话!
他对陌生人从来都是冷漠警惕,可是对着她最亲的人,即使陌生,他也愿意说出真话!
她心里忽然溢满了说不出的感动,转头望着他,那样一眨不眨的眼光让他笑了起来:
“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她摇头,定一定神,眼睛转了一圈,掩饰着心里的波动,笑:
“林森?好不习惯这个名字!”
“我也不习惯。”他关了火,还是淡淡笑着,“所以不叫也罢。”
粥熬好了,再加上她做的两个凉拌小菜,只吃得小磊喜笑颜开,就算是那黑面煞神就坐在面前,靠着他心爱的蓝姐姐做靠山他也有恃无恐,稀里哗啦喝了两碗粥,狼吞虎咽塞了满嘴的小菜,还腾出半边喉咙把那男人的恶形恶状描述了个绘声绘色!
蓝蕉看看那边吃边叽里呱啦闹个不停的小男孩,又看看那翘着二郎腿,一脸事不关己酷酷表情的男人,眼里的笑意不断漾出来,漾出来,那样的温柔笑意荡漾在淡淡的昏影中,将这小屋中的一切都变得温馨起来!
回去的时候赶上了末班公交车,两人并排坐着,昏暗的车厢,窗外的灯影闪烁,他们不说话默默看着,似乎不过才转了几个弯,一个小时的车程居然就已经到站了。
从公交站回去还要走上一段路,无人的街道,晕黄的路灯,他们并排的影子变长又变短,却始终紧挨在一起,夜间的凉风拂面,清爽宜人,路两旁是此起彼伏的蝈蝈叫!
一直看到两人一同走进了公寓大门,远远停着的一辆出租车才将车窗摇下来,里面一头卷发的漂亮女人痴痴盯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似乎马上就要淌下泪来!
本来已经等得不耐烦的出租车司机见了马上递过去一张纸巾,关切问道:
“小姐,刚刚走进去的男人就是你老公吗?你在这里等了他这么久,现在看到他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你怎么不冲上去扇他两巴掌,你放心,我一定站在你这边帮你!”
漂亮女人摇摇头,两滴泪已经落了下来:
“谢谢你司机大哥,我来只是要确定他真的变心了,我一个弱女子,他要始乱终弃,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你还是送我回去吧!”
“真是便宜他了,如果我是你,一定要逮着他的证据,让他和那狐狸精都没有好下场!”
“算了!”她的纤手无力摇了摇,头埋了下去,似乎已经伤心哭了起来,“我不想再看到他了,送我回去吧!”
“唉,小姐你别伤心,那样的男人甩了就是,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定会找到更好的人的!那今天我也就不收你的车钱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还在热心肠唧唧呱呱说着,却根本没看到那埋着头的女子眼波闪亮,嘴角是兴奋得意的笑!
让他和那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吗,呵呵,你说得太对了,我恰好也是这样想的!
月光
打开门还没开灯,便见窗口流泻了一片月光,白霜似地铺着,将屋里的一切都照得影影绰绰起来!
“好亮的月光啊!”她惊喜地呼了一声,刚刚在外面一路的灯光,竟然没发现月色如此皎洁!她也不摁灯了,几步走到了窗前!
窗外的梧桐只剩了影影绰绰的一个剪影,衬着宝蓝色的一块天幕,夜风轻拂,树影摇动,一树的沙沙轻响,一树的呢哝软语!
半圆的月就悬在树梢尖上,灿灿的一汪凝聚的光,照过了无数的悲欢离合,这时水银似地泼洒下来,把这浮躁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冷清悠远!
“好漂亮!”她由衷赞叹,微扬着头,看得痴了!
“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他不以为然地撇嘴,却还是走到她身后与她一同抬头。
宝蓝的天,剪影的树,灿灿生辉的月光——一切都纯粹得不含一丝杂滓,那仿佛剪纸画一般安宁纯净的颜色,望着望着便让人有了天长地久的期望与绝望!
她不自禁轻轻往后靠去,依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叹息般轻语:
“如果可以这样站一辈子就好了!”
“明天早上太阳晒过来了,请你站在这里你都不会愿意!”
她蓦地转头瞪他,气鼓鼓地噘着嘴不说话!
他忍着笑意也回瞪她,两个人相互瞪着,谁都不让步!
本来她在气着,他在笑着,可是夜色中,月光下,那样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慢慢的似乎什么都变了!
她侧过的脸在清冷的月光下温润如玉,精致如画,一双眼睛濛濛睁着,漫天的银辉全融在了那黑眸中!
他怔怔看着,眼光突然深邃起来,竟再也看不到其他!
记不清是她先踮的脚,还是他先低的头,月的冷光将一切都朦胧起来了,清晰的只有两唇相接的温润柔软,细致的唇瓣纠缠,又一点一点深入,成了舌的彼此贪恋,呼吸渐渐浓重起来,胸腔中的空气似乎都要在那样的深吻下卷入对方的口中——
清风掠过,树影斑驳,梧桐叶在静谧的夜色中摇曳轻响!
不知痴痴缠缠吻了有多久,唇终于分开的那一刻,他们脸庞相互贴着,急促的呼吸落在彼此的耳中,紧紧嵌合的身体燃烧起来一般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