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升有些讪讪地,就赶紧去了自家娘亲的车前,恭恭敬敬地请了顾老娘下车。
顾升早年家境贫寒,全靠了寡母做小生意将他养大。顾母青年守寡,为人也颇为泼辣,不然难以独自一人将顾升拉扯大。所幸顾升自小聪慧,念书比世人都强。后来机缘巧合,既中了状元,又娶了世家嫡女为妻。顾母倒是颇有老来福,便在儿子身边养尊处优十几年,如今也是养出了一些老太太脾气。
此时见儿子过来搀扶自己,顾老娘就皱了眉头问道:“你媳妇呢?哪有婆婆还在外头,媳妇自己先进了门的?”
顾升一听,便知道老娘有些忘形了。——这几年在江南,老娘在顾府里说一不二,拿捏大家嫡女十分畅快,将当年在京师依附岳家时生的气,出得有过之而无不及。顾升为了孝顺,也为了在范朝敏面前正正夫纲,便对他老娘折腾范朝敏睁只眼闭只眼。只可惜,范朝敏当年从侯府带来的陪嫁丫鬟和陪房妈妈们个个都非常给力,顾老娘拿出婆婆的款儿,也是吃憋的时候居多。顾升那会儿在江南顾府里,当然是站在老娘这边,如今到了上阳,要指着范朝敏的娘家吃饭挣钱,可不能再任由老娘胡闹了。
想到此,顾升便捏了捏娘亲的手,低声道:“娘,我们现在有求于范家,不能对朝敏太过分。”
顾母一股气被生生得噎了回去,便对后面几辆车上骂道:“媳妇贵重,不得伺候婆婆。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老婆,也不来伺候婆婆?”
顾升听了,更是满头大汗。——老娘又糊涂了。小妾哪有资格叫自己的娘亲为婆婆?又后悔在江南的时候,没有找人教自己的老娘大家子行事的规矩。却是要教范家人耻笑了。
果然范家的几个管事,已经眼含蔑视,往这边微微扫了几眼。
顾升满脸通红,连忙扶了老娘跟着范朝敏一行人后面进去。
那几个小妾本都在各自的车里猫着,现在见老爷、夫人和老夫人都到王府里面去了,便也都忙忙得让丫鬟扶着下来了。却是一溜艳瘦环肥,迎风招展六个小妾,浩浩荡荡地带着自己生的庶子庶女和贴身丫鬟,也往王府这面过来了。
谁知在门口就被王府的管事拦着不让进去。
那湖衣仗着自己和范家颇有渊源,便挺着肚子过来,对管事含笑行了礼,又道:“我们乃是顾升顾老爷的家眷,还望管事通融一下,让我们进去。”
那管事又是鄙夷,又是不屑,“顾老爷是我们的大姑爷,你们算哪门子家眷?趁早回车上去。我们可不招待闲杂人等。”
顾升的六个妾里,有两个是顾母当日发达之后在乡间买的丫鬟,跟着顾升这许多年,也没有多少长进,便各自拉紧了自家生的一儿一女,回车上等着去了。又有三个妾乃是顾升的同僚和上司所送,更懂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知道这是夫人的娘家要给自己的女儿撑腰,故意打压她们这些小妾,到也不放在心上,反正等老爷想起她们来了,吃亏的还是夫人。便也不多争辩,笑着见了礼,也带了自家生的两个庶子,一个庶女回了车上。
王府门前的地上,便只有湖衣一人挺着肚子,扶着丫鬟翠红站在那里,只含笑继续和管事寒暄:“这位小哥,请问你们四房的人可在这府里?”
这话好象很内行似的。
那管事不由立直了身子,谨慎地问道:“这位姨娘认识我们四房的人?”
湖衣含笑道:“和你们范四爷有过一面之缘。”
那管事不由脸色紫涨:大姑爷的小妾,在大姑奶奶娘家人面前,口口声声说和姑爷的小舅子有一面之缘——这不是打大姑奶奶和四房的脸吗?想到范四爷为国捐躯,声名赫赫,却被这看上去就不象正经女人的小妾拿来套近乎,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旁边的管事听了,也对这女人恨的牙痒痒,便互相看了一眼,也不说话,俱都转身进了门,将王府大门哗地一声关上了。
湖衣本以为有戏,正要得意地跟着进去,却被突然关上的大门吓了一跳,生生地往后倒去。
丫鬟翠红赶忙扶住了她,又关切的问道:“姨娘没事吧?”
湖衣脸上红了又青,青了又红,一排编贝小齿狠狠地咬着下唇,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咱们走着瞧”便带着丫鬟气乎乎地回到车上。
而王府的内院正厅里,范朝晖正和顾家人分了宾主坐了,寒暄起来。范朝敏又让自己的一儿一女过来行礼。
大儿子是顾家的嫡长子,年方十岁,二女儿乃是嫡长女,年方八岁。当日他们去江南的时候,二女儿还是乳娘抱在手上的小婴儿,如今也是亭亭玉立的长大了。
范朝晖见了妹妹的孩子,觉得格外亲切,便伸手拉了过来,一个个细细看了,又让人拿了新奇物事过来给两人做见面礼。两个孩子都是范朝敏亲自带大的,甚是守礼,都乖巧地谢了,便让管事妈妈带着去风存阁见过四夫人。
顾母见了范朝晖,有些发怵。好在范朝晖还是给妹妹脸面,对顾母行了礼,便让她上座了,又让人上茶。就又和妹妹叙起别后寒温。
范朝敏就伤感道:“上次我走的时候,四弟还好端端的。如今却阴阳两隔。”说着,便流下泪来。
范朝晖也甚是伤感,只听着范朝敏讲些范朝风小时候的事情。范朝风和范朝敏年纪比较接近,小时候和这个嫡亲姐姐非常亲热。
说起范朝风,范朝敏便记起范朝风的妻室,不由问道:“四弟妹可在这府里?则哥儿出世的时候,我这个做姑姑的还在江南,还未见过他呢。”
范朝晖就想着让安解语带着则哥儿过来见见客,谁知顾母却在一边皱眉道:“寡妇不吉利,不见也罢。”
此言一出,顾升的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了,赶紧过来给范朝晖赔礼,又拉着范朝敏,让她替自己婆母给王爷道歉。
范朝敏端坐在一边,理也不理顾升,对顾母的无礼之言置若罔闻。
顾母脸上有些下不去,便大声道:“亲家母可在这里?亲家来了,亲家母不出来见客,躲着作甚?”
范朝晖忍了怒气道:“家母在祖籍养病,暂时不在这府里。”
顾母的腰杆便挺直了许多,觉得自己是这府里辈份最大的,忙熟络地问道:“亲家母的病可严重?我儿子认识江南的名医,要不要帮你们引荐引荐?——你们也真是,自己在这王府里享福,却将老人家扔到老家去活受罪。还是我儿子孝顺,不管到哪里,自家老娘都是要带着的。就算是忘了老婆,也不能忘了老娘啊”言罢,得意地看着范朝敏笑。
顾升只着急地拉着顾老娘:“娘,你少说几句吧。”
顾母转身将顾升的手拍落,不悦道:“你拉老娘做什么?——怎么,他们做得,我却说不得?这些不孝……”
话音未落,范朝晖已经端了茶杯里的水向地上泼去。顾老娘只觉得一阵劲风袭来,喉咙象被什么掐住似的,再也发不出声音。
顾升见了,更是满头大汗,给自己的老娘又拍后背,又喂茶水,忙乱了半天,顾老娘才一口气缓了过来,却仍然发不出声音。
顾老娘惊恐万分,只拉着自己儿子,想说话又不能出声,急得要哭出来了。
顾升此时才如被一盆冷水淋头,清醒过来。——在范家人面前,自己从来就不是那个位高权重的江南总督;在他们眼里,自己依然还是当初那个费尽心机要攀龙附凤的穷小子。自己的一切,都是他们所赐。若是他们有一日不满意了,要拿回来他们所给的一切,自己就得被打回原形,重新回到那个又穷又乱的小渔村里他已经爬得那么高,走得那么远,怎么可能再回去?
想到此,顾升便恭恭敬敬起身地给范朝晖作了个揖,恳求道:“千错万错,都是妹夫我的错。还望王爷高抬贵手,放了我母亲。”
范朝晖冷冷道:“老人家火气大,败败火是好事。——你着什么急?”
范朝敏这才出声道:“既如此,大哥先让我的人下去安置住的地方吧。”又看了婆婆一眼,“娘也累了,得多歇息歇息。明儿就没事了。”
顾升赶忙应和。
范朝敏的两个妈妈便走过去,一左一右地扶了顾老娘,跟着过来带路的管事妈妈出去了。
顾升看了范朝敏一眼,见她凝然端坐,也不看向这边,只叹息一声,跟着自己的母亲过去了。
范朝敏这才含泪对范朝晖道:“让大哥见笑了。”
范朝晖痛悔道:“都是大哥的错。让你金玉一样的人,嫁到了这猪窝里面。”
范朝敏摇摇头,“不怪大哥,这都是我的命。”又苦笑道:“当初他们也没有这样过分。只这些年……”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范忠又大汗淋漓的跑过来,道:“回禀王爷、大姑奶奶:张姨娘带着三小姐和二少爷到了。”却是范朝晖的贵妾张氏带着庶女绘绢和辛姨娘所出的庶子然哥儿,也赶着点儿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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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安置 上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安置 上
初初落成的上阳王府里,如今已是亲朋满座,济济一堂。
安解语未料到她刚回王府的这一天,是这样一个好日子。
范家的大姑奶奶范朝敏在正院见过大哥,便去了四房的风存阁去见从未谋面的四弟妹,顺便去接自己的两个嫡子嫡女。
范朝晖便等在正屋,让管事领了张氏和两个孩子进来叙话。
安解语在风存阁楼下的偏厅里,正让秦妈妈拿了两个荷包给大姑奶奶的两个孩子。一个里面装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牌给了顾家的嫡长子顾云霄。另一个里面放了一对油青种上品的翡翠手镯,给了顾家的嫡长女顾云萱。
两个孩子接过荷包,彬彬有礼地谢了四舅妈,又要去给四舅舅上香。
安解语百般感慨:看看人家的孩子,不知道是怎么教出来的。想到则哥儿,就一阵头疼。这个野小子,最喜欢就是在后花园里疯跑,又从周妈妈那里习练了上层功夫,如今等闲大人都看不住他。
“秦妈妈,去周妈妈那里将则哥儿叫过来。就说顾表哥和顾表姐来了,让他过来见礼。”安解语有心要让则哥儿和亲戚家的孩子熟悉一些。又听说这大姑奶奶范朝敏,跟自己的夫君小时候最为要好,可不能怠慢了他们。
正说着,则哥儿就满头大汗的进来了,“娘,我饿了”
“你整天除了吃,就知道玩,真不知道你以后有没有出息”安解语将他拉过来,笑骂着,又拿了帕子给他擦汗。
则哥儿早习惯自己娘亲的刀子嘴,也不多言,就笑嘻嘻地微眯着眼睛,偎在娘的怀里。
顾云霄和顾云萱都好奇地看着地上站着的一个粉状玉琢的小男孩。听娘亲说,四叔的这个嫡子,如今不过刚四岁,可看那个头,都快赶上六七岁的孩童了。
安解语待给则哥儿擦了汗,便让他过来给表哥表姐见礼,又道:“一会儿你带表哥表姐去你爹的屋子行礼,记得要仔细。”
安解语回到风存阁,就发现二楼面朝大海的一个小隔间,放上了范朝风的灵牌和一个翡翠玉匣。王爷告诉她,那玉匣字里,装得是营州范家庄正屋的黑土,据说范朝风就是在那里没的。安解语抱着那玉匣好久,还是秦妈妈过去说服了她,将玉匣放到了灵牌后面。
则哥儿一早也被娘叫道爹的那间屋子里磕过头了,此时也乖巧地应了,便带了表哥表姐上去。
安解语正坐在屋里出神,阿蓝急步过来道:“夫人,大姑奶奶过这边来了。”
安解语便打叠起精神,去会会范家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姑奶奶。
范朝敏被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进了四房风存阁的院子。一进门就被那三层高的气派楼宇震住了,不由暗暗点头:看来自己多虑了。四弟虽然不在了,范家还没人敢对四弟留下的孤儿寡母不敬的。
安解语迎到正屋门口,便见一个身材适中,面目恬静的气派女子缓步走了过来。眉眼秀丽,肌肤润泽,只是眉间有股挥之不去的愁意,十分的打眼。
安解语暗暗觉得奇怪:这大姑奶奶如此低嫁,居然还有不如意之事?
范朝敏抬起头,只见一个青衣素裙的女子站在台阶上,脸上脂粉未施,头上也只挽了个髻儿,插着一支翡翠玉簪。含笑向她望来。虽是初冬,范朝敏被那目光扫到,就觉得一阵暖意袭来,不知是那女人如春日里百花绽放的容颜,还是她目光里如此明显的温暖和煦之意。
范朝敏的愁意不知不觉消减了好多,便走上台阶探询地问道:“是四弟妹吧?”
安解语点头,伸手过去牵了范朝敏的手,“大姐。”
一声“大姐”,叫得范朝敏热泪盈眶。——以前小小的范朝风,也是拉着她的裙角,无论她走到哪里,都像小尾巴似的跟着她。也经常甜甜地叫她“大姐”,就算是惹怒了真正的大姐,也从不改口。
安解语便携手和范朝敏进了屋里。两人略微寒暄两句,发现十分投缘。
范朝敏大家气派十足,却性子爽朗,说话并不躲躲闪闪,故作高深莫测。
安解语觉得甚是对自己的胃口,便与她攀谈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去了楼上拜祭四舅舅的两个顾家小儿和则哥儿都下来了。
安解语又叫了则哥儿过来见见姑妈。
则哥儿忙跑去范朝敏身边,大声叫了“姑妈”。
范朝敏便将他抱在怀里,满头满身的摩索,“和四弟小时候一个模子里出来的。”话音未落,终于泪如雨下。
则哥儿乖巧地偎在范朝敏怀里,一动不动。
安解语也陪着流了阵泪,便也过来安慰范朝敏。
范朝敏越发不好意思起来:此事最哀戚的莫过于四弟妹,她却反过来安慰自己。这个女子,一定不若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娇弱无依。
秦妈妈和阿蓝又忙打水过来,服侍大姑奶奶和四夫人又梳洗了,两人才好些。
这边风存阁的下人又过来报说,王爷与贵妾张氏带着三小姐和二少爷过来见礼。
安解语和范朝敏两人忙站起来,等着王爷带着自己的家人进来。
张氏进了风存阁的院子,先是一惊,复又一晒,暗道自己想多了。——四房的待遇,一向在范家是头一份的。现在四爷不在了,更是要比以前更好,才保得住四房的孤儿寡母。因安解语先前和张氏处得最好,如今安解语丧夫孀居,张氏也为她很是洒了一阵子泪的。
安解语见张氏偎在范朝晖身边,缓步过来,脸色红润,眉目嫣然,满是满足的神情,也不由微微一笑。——大夫人不在,这王府,说不得要在张氏的掌盘之下了。
几人进了风存阁的正厅,张氏便拉了安解语的手,一脸关切地问道:“你的伤可好些了?——我在老家知道这事儿,担心得几晚上睡不着觉。若是你有个好歹,可让则哥儿怎么处?”说着,又拿帕子拭了拭泪。
安解语心中感激,连忙道:“让小嫂子担心了。我已是大好了,多亏了无涯子医术通神,不然你也见不到我了。”
范朝敏刚从江南过来,并不知范家前一阵子发生的这些事儿。听说四弟妹还受了重伤,不由也赶紧过来拉了安解语的手,上下打量:“伤着哪儿了?如何伤了?”
范朝晖在一旁脸色有些发红,便咳嗽两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左右妹妹你一时半回也不会走,就在这里住着,慢慢再问吧。”
安解语知道王爷是不欲让人知道大夫人做的事,丢了大房的脸面。便也转了话题,向张氏问起太夫人怎么没有过来。
张氏便道:“太夫人身子不爽,要在老家休养。大夫人因此也不得过来,要给老夫人侍疾呢。”说完,又看着安解语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看,你的伤也不是白受的。”
安解语只讪笑了一下:看来人人都知道大夫人要置自己和则哥儿于死地,却人人也都知道,不管自己和则哥儿有没有死成,大夫人都不会有事。如今太夫人不过是拘了大夫人不让回王府,一干人等就认为大夫人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说不定有人还会为她觉得冤。说什么讨个公道,不过依然是弱肉强食罢了。
不说安解语心里愤愤不平,这屋里几人闲坐了一会儿,外面的仆妇过来报说,大姑爷过来了,要见王爷。
范朝晖便起身告辞,自出去了。
顾升本打算进风存阁瞧瞧,谁知却被四房的仆妇挡在外面,正一肚子火。——范家别房也就罢了。四房的男人都死了,还拿什么乔?
范朝晖出了院门,见顾升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口,双眼微微眯了一下,便立刻恢复正常,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顾升赶紧堆上笑,拱了拱手道:“本来想去和四弟妹见个礼,不过孀居之人,确实不便,也就算了。”
范朝晖“嗯”了一声,并不答话。
顾升等了一会儿,见王爷不说话,只好开口道:“王爷,我夫人可还在里面?”
范朝晖又“嗯”了一声,还是不说话。
顾升嗫嚅道:“我有些事情,要找我夫人。还请王爷将我夫人请出来。”
范朝晖便对一旁低首肃立的仆妇道:“你去给大姑奶奶说一声。”
那仆妇并不抬头,只低声应了,便进了风存阁的大门。
一会儿的功夫,范朝敏便带着个贴身丫鬟出来了,见了顾升,也只微微点头,问道:“何事?”
顾升看了王爷一眼。
范朝晖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双眼炯炯地看着他们这边。
顾升想到仍然在外面车里的小妾们,咬牙道:“夫人,你看是不是叫几个人,让姨娘们也过来歇息?”
范朝敏本以为是婆母有了事,所以忙忙地出来。——先前大哥用手段阴了婆母一下,虽说大哥向来有分寸,可婆母到底年纪大了,若是在范家有个好歹,以顾升的脾气,这辈子就吃定范家了。
谁知顾升忙忙地叫她出来,却是为了那几个小妾的事儿。范朝敏涨红了脸,沉声道:“你要想着她们,就出去和她们找家客栈住下。婆母跟着我,自有我照料,你尽管放心。”
顾升见王爷将范朝敏所说,一字不漏都听了去,不由讪讪地,低声道:“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范朝晖忍不住怒道:“顾升,你可记得你当初要娶我妹妹的时候,都说过些什么?”
顾升见王爷翻旧帐,就有些心虚,目光闪烁,再不敢看王爷一眼。只求救似地对范朝敏道:“朝敏,我们夫妻一场。你总不能眼看着我的女人和骨肉露宿街头吧。”
范朝敏深吸几口气,对范朝晖道:“大哥,全凭你处置。”说完,便转身又进了风存阁。
范朝晖便看着顾升道:“今日太晚了,客院都还没有收拾。你若担心,便出去和她们一处吧。”
顾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想了又想,还是自己最要紧。现在明摆着王爷是要给自己的妹妹撑腰,也只得忍了。就对王爷作揖道:“都听王爷的。我出去给她们找个客栈去。”说完,一溜烟就出去了。
范朝晖就叫了小厮过来,低声嘱咐道:“跟着她们身后,不许上阳的任何客栈让她们入住。”又道:“小心点,别让人看出来。”

正文347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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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安置 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安置 中
那小厮听了王爷的话,自然心领神会。就叫了几个人,一起出去悄悄跟在了她们的大车后面。
范朝晖定都上阳还不久,可因为上阳王的鼎鼎大名,一干富户商家都涌来上阳做生意。一来给上阳王留个好印象,以图以后;二来有上阳王在的地方,一定是最安稳的地方。
做生意,最讲究和气生财。战乱时候,除非昧了良心去做那无本的买卖,一般人都是没法好好做生意的。所以现在的上阳,已经是寸土寸金,有了当日流云城鼎盛时候的风姿。
顾升的小妾分坐了三辆大车。湖衣因为有孕在身,一人独坐一辆。
顾升便到了湖衣的车里,让下人赶着车往城里走。
上阳城的客栈不少,可现在似乎处处客满。顾升带着三辆大车走了一圈,也找不到住处,不由有些恼羞成怒。有心要将上阳王的名头抬出来,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谁不知道上阳王的新王府就在不远的地方。若是上阳王的亲戚,怎么可能不住王府,而住客栈?让人知道,不说他们是骗子,也会认为他们和上阳王有过节,不受上阳王待见。
北地冬日里昼短夜长,眼看天就要黑了,四围里越发寒浸浸的。
顾升自中了状元以来,就再未挨饿受冻过,便有些受不住了。
三辆大车在上阳城里转了几圈,眼看就要到了宵禁的时候。街上巡逻的兵士已经开始对这几辆车狐疑地打量起来。
顾升也不是傻子,略微思量一下,就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既然是有人授意,他再坚持,只会让人更生气,说不定后招更难以招架。想想这几个小妾,到底比不过自己的前程重要。小妾没了,以后可以再纳。可是夫人要是没了,他的前程便也要跟着没了。
如此一来,顾升也淡了心思,就吩咐车夫将车依然赶回到上阳王府门前,对众小妾歉意道:“天晚了,客栈也没有空房。只有委屈大家在车里住一晚。等明日王府的客院收拾好了,大家再住进去不迟。”说完,便下了车,也不顾湖衣在身后带着哭腔的呼喊,自顾自进了王府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