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顺平见绘歆有些钻了牛角尖,又怜她“再次”丧母,便低声在她耳边道:“你妹妹不是个省心的,你何苦要将自己搭进去?”
绘歆也悄声回道:“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关照她,还能指望谁?”
谢顺平就劝道:“正经的,你妹妹该回上阳王府。——如今你爹是上阳王,她就是郡主,你还怕她找不到婆家?”
“可我妹妹到底在外流落三年。若是有人拿着这个做文章,怎么会有好人家愿意娶她?”绘歆到底姐妹情深,一时难以抉择。
谢顺平就嗤笑一声道:“上阳王的嫡女,就算她嫁过人,生过孩子,照样有人抢着要。——你千万不要再替别人担心了。”
绘歆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便打算等以后有机会,再劝劝娘亲,还是让绘懿回上阳王府的好。
这边范朝晖带着程氏的两轮车,已是来到了青江边上。
此时已经是深夜,程氏见车停了下来,不由掀开车帘问道,“王爷可是要住店?”
范朝晖却是下了马,上到程氏的车上。
这车并不宽敞,这高大的身躯坐到里面,便显得更为狭窄。
程氏有些奇怪,就又问道:“王爷可是有话要说?”
范朝晖自从离了王府,策马狂奔了一阵子后,之前又怒又惊又痛又悔的心情,倒是平息了下来。
如今看着程氏,范朝晖终于不再有丝毫的夫妻之义,只拿程氏当了对头。没有了那份对待家人的亲情,范朝晖的脑子就又灵活了起来。
程氏心急火燎地让他去谢地给她报仇,已是让一向多疑的范朝晖更增疑虑:程氏明摆着跟绘歆,也就是跟谢地站在一条船上了。就算程氏的遭遇是真的,可也保不准程氏同谢地合谋,在那边设了圈套,正等着自己去钻。自己就带着这一百来号人,到时若是被谢地的大军所围,岂不是阴沟里翻船?
再则程氏已是在众人面前,坦承“大夫人”已死,且是死在这位名门望族的“黄夫人”家中,就连绘歆都做了佐证。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担心程氏被粗汗所辱之事会被人知晓?反而自己急吼吼地去屠了谢地深处的一个小村庄,才是此地无银,让人更增瞎想。——程氏的心思已坏,自己要再放过她,以后只会悔之晚矣。
想到此,范朝晖便问程氏道:“你和绘懿的事,绘歆知不知道?”
程氏有些惊讶,反问道:“王爷何出此言?”
范朝晖叹息道:“绘歆在象州王府,想必日子也不好过。”
“王爷如何知晓?”程氏奇怪地问道。
范朝晖看了程氏一眼,道:“你从来就只把绘懿放在心上。对绘歆,自小就忽略许多。”
程氏有些脸红,低头道:“妾身确实对绘歆有所亏欠。”
范朝晖就道:“绘歆自小就十分守礼。若是让她知道你和绘懿的事,她一定受不了,也不一定会帮你。”
程氏抬头微笑道:“王爷倒是对绘歆所知甚详。”
范朝晖凝目注视她道:“绘歆和绘懿都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了解她们。”
程氏便点头道:“王爷念到她们都是你的女儿就好。”又摇头道:“我和绘懿的事绘歆并不知道。我只告诉她,我和绘懿在那小镇上替人帮佣度日,已是让她很难受了。”说着,又流泪道:“绘歆怀着孩子,我怎么可能说出真相去刺激她?”
范朝晖也点头道:“那就好。”说着,便出手如风,拍在程氏头顶的百会穴上。
程氏吭都未吭一声,倒在车上,已是断了气。
范朝晖在车上默默地看了她几眼,就去她的袖袋里,摸出了那封信。
打开信封一看,不出他所料,果然里面是一张白纸。
范朝晖冷哼一声,将那张白纸扔在程氏的尸身上。又下了车,让手下将那车点燃。
只见夜空里,一簇火光冲天,一辆华贵的两轮小车便在青江旁的空地上熊熊燃烧起来。
烧到半夜,终是一切都成了灰。
范朝晖冷冷地看了看那烟灰,并不叫人收拾。一阵大风刮过,将那灰都刮到青江里去了。
范朝晖骑在马上,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江面。
无涯子从后赶过来,见到这一幕,也无语陪在范朝晖身边。
范朝晖转头看见无涯子过来,便想起一事,托他去程氏说的谢地里的那个小镇,去将绘懿和含霜接出来,送到象州世子府去。
无涯子皱眉问道:“为何不接到上阳来?”
范朝晖冷笑道:“绘歆的日子过得太好了,未免喜欢生事。——她妹妹向来喜欢和她争,并不是个省心的。让她们姐妹俩在一起,也好让她忙一阵子,也省得将手都伸到娘家去了。”又对无涯子道:“拿着我的名帖将绘懿和含霜送过去。跟绘懿说,好好跟着她姐姐过活。只别乱说话。说错了话,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无涯子沉默。——绘歆今日的所作所为,站在外人的立场来看,其实很难说是对是错。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偏了哪一边,都会伤了另一边的心。
见范朝晖正字气头上,无涯子也不跟他争。只打算过一阵子,等拿下韩地,再劝劝范朝晖,将绘懿和含霜接过来就是。如今反正大战在即,绘懿和含霜住哪里都无所谓。
无涯子便带了几个人去了谢地的那个小镇上,将绘懿和含霜接出来,送到了象州世子府。
象州世子府的人见是世子妃爹爹上阳王的名帖,不敢怠慢,赶紧备了上房让绘懿和含霜住下。无涯子便带了人直接去青江大营,同范朝晖会和。
此时后话不提。
绘歆和谢顺平回到世子府的时候,绘懿和含霜已在那里住了数日。
绘歆和谢顺平都很不虞,想将两人送回上阳王府。谁知绘懿早就将无涯子的话记在心里,死活不肯走,见天哭哭啼啼,在绘歆面前诉委屈。绘歆又急又怒,便提前两周发动,又生了个小子下来。
谢顺平见绘歆要坐月子,怕她操心过甚,又见绘懿不若以前一样轻佻冶艳,反而守礼实诚许多,又成天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的脸色过活,同以前飞扬跳脱的样子,判若两人,也觉心酸。就做主将绘懿和含霜留了下来。
绘懿和含霜就此在世子府住了下来。象州世子府鸡飞蛋打的大戏,从此也拉开序幕。
而范朝晖托无涯子去接绘懿之后,自己便带了护卫,换了快马,直接奔去青江大营。
范朝晖本打算大婚后三日就要同韩永仁决战,如今却已是迟了一日。
而范朝晖大婚的变动,也已传得天下皆知。
韩永仁知道范朝晖在大婚之日抛下新娘,去迎自己发妻的灵柩,不由嘲笑了他许久。又见范朝晖在大婚当日不知所踪,却有些疑虑,不知是否有诈。
范朝晖向来擅长声东击西,做好圈套等别人来钻,也不知是不是早就藏在青江大营,等着他送上门来。就不敢按原计划去偷袭范朝晖的青江大营。只让人看紧了自己的营地,同时让人去四处征兵。
韩永仁三年来和范朝晖在青江上胶着,虽然挡住了范朝晖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可自己也损失惨重。韩地兵力已经严重不足。为了对抗范朝晖,他已将韩地同江南接壤地方的兵力抽调了大半过来。如今见北地的架势,虚虚实实,拿不准是不是有大动作,只好做最好的打算,最坏的准备。
等范朝晖赶到的时候,留守在青江大营的心腹战将们,正心急如焚。见范朝晖归来,众皆士气大振。这边青江上,北地同韩地的大战终于展开。
安解语在上阳王府,一日都呆不下去。
那日她在婚堂上同范朝晖解除婚约,回到四房的风存阁,便脱了嫁衣,换上日常衣裳。又将周妈妈专门找过来,领她到了顶楼大屋。
周妈妈一进门,安解语便对她跪下了。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离府 上
※正文3546字
鞠躬感谢书友“longnengneng”和“书友57104250”的粉红票。
大家的粉红票俺特别感激。没有粉红票的书友,帮俺每天投投推荐票吧。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周妈妈见四夫人给她跪下,吓了一大跳,赶紧要扶了她起来,又忙道:“四夫人,有话起来说。我可受不起您的大礼。”
安解语死拉着周妈**胳膊,不肯起身,又垂泪道:“我知道自己所求过甚,可是周妈妈若是不帮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周妈妈更是心惊,忙道:“四夫人,我人微言轻,只怕帮不了四夫人的忙。”
安解语只含泪仰头望着周妈妈道:“如今,只有周妈妈能帮我。——还望周妈妈看在则哥儿份上,允了我。”
周妈妈叹息几声,劝道:“王爷那里,一定是事出有因的,绝不是有意……”话未说完,周妈妈也觉得自己词穷。无论怎样,今日最无辜受累的,便是四夫人。
安解语也泪如雨下,对周妈妈道:“我并没有怪王爷的意思。我知道王爷一定是身不由己。我就更不能在这里给王爷添乱。”又拭了拭泪,道:“大夫人当初同我有什么过节,周妈妈是亲见的。如今大夫人回转,周妈妈以为,我在这里,还有容身之处吗?”
周妈妈想起当年夷人围城的险境,也是心有余悸。且她也对大夫人的为人处事,一向不以为然,只是大夫人明明已经过世了,四夫人为何说大夫人回转?周妈妈不解,便问了出来。
安解语见周妈妈问起来,就冷笑道:“周妈妈今日在大堂上难道没有看出来?——那‘黄夫人’,就是大夫人程馨岚”
周妈妈吃了一惊,歪着头想了半日,还是难以置信,便对安解语道:“四夫人,你也见过那黄夫人一眼,怎么可能是大夫人?——她看上去,比大夫人老2十岁不止”
安解语当时在堂上,只是扫过那‘黄夫人’一眼,知道那是个白发老妪,一时也难以给周妈妈说清楚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只好含糊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那‘黄夫人’,就是大夫人程氏”
周妈妈见四夫人如此斩钉截铁,就又努力回想那黄夫人的音容笑貌。到又觉得,确实和大夫人很相似,特别是她说话的声音。又想到师兄的态度,却有些了然于心,也才真正明白,今日的大婚,为什么会突然取消。
周妈妈不由对安解语更加同情,就再次伸手将安解语拉了起来。
这次周妈妈用了内力,安解语身不由己,只好站了起来。
看见周妈妈了然的神情,安解语便趁机求道:“我想来想去,只有周妈妈能帮我。”
周妈妈点点头,问道:“四夫人想让我怎么做?”
安解语就俯到周妈妈耳边,低声道:“我想离开王府一阵子。”
见周妈妈吃惊的张大了嘴,安解语又忙道:“只是暂时在外住一阵子。——我知道自己没有法子一个人在外面过活,所以想请周妈妈陪我一起出去。”
周妈妈这才松了口气,道:“你还不糊涂。——就你这张脸,出不了上阳城,就要被人劫了。”
安解语苦笑。她在婚堂上,就思来想去过许久,最后终于决定要离开王府,到范朝晖找不到她的地方去。——只想用时间和空间的阻隔,让两个人之间的纠缠不清慢慢淡了下去。
可外面的世界有多乱,安解语也是知道的。所以她需要精心准备,小心谋划。她需要帮手,需要能干忠心的人在她身边,既能保护她,又能和她做伴,且能让她跟则哥儿保持联系。——这个人选,当然非周妈妈莫属。
安解语只是不知道,周妈妈会不会将她的行踪透露给范朝晖。便假说只是暂时到外面散散心,先稳住周妈妈。等出了王府,在外面住一阵子,再做打算。
周妈妈在四房也有六七年的时间。安解语知道周妈妈是翠微山的人,身怀绝技,且人又厚道爽利,和自己非常投契。若是能说动周妈妈瞒着范朝晖,跟自己一起出去,就再好不过。
只是安解语又觉得,自己的小算盘虽是打得不错。可对周妈妈来说,她在王府里待得好好的,又何必要跟她出去吃苦?
便又再接再励要说服周妈妈:“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今则哥儿在朝阳山学艺,我只有跟周妈妈在一起,才能有机会知道则哥儿的消息。且周妈妈放心,先夫也给解语留下了一笔钱财,我们去取了来,到一个王爷暂时找不到的地方住下来。过一阵子,等事情过了,大家都冷静下来,也好有回旋的余地。”
周妈妈一向和四夫人关系不错,如今也很为四夫人抱不平。——虽然范朝晖是她师兄,可她身为女人,还是更站在女人这一边,就觉得师兄对不起四夫人。若是能让师兄着急一阵子,知道四夫人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不要再动辄就让自己最在乎的人退让牺牲,却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大好事。
想到此,周妈妈就对安解语道:“暂时瞒着王爷到外面住一阵子,倒也无妨。”又问道:“四夫人,你打算去哪里?”
安解语想了想:韩地,王爷说了,要有大战,自是不能去。谢地,是绘歆和程氏的地盘,更是不能去。如今能去的,好象只有江南。便有些迟疑地对周妈妈道:“我想去江南。”又看着周妈**神色,小心翼翼道:“会不会太远?”一幅生怕周妈妈嫌远的样子。
周妈妈却是跳脱的性子,向来喜欢四处行走。在范家憋了这些年,也有些腻味了,就笑道:“我不嫌远,就怕四夫人到时候走不动路。”
安解语这才放下心来,用帕子拭了泪,破涕为笑:“咱们要走,肯定是要买辆大车再上路,哪里要用自己走路?”又反复叮嘱道:“这事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
周妈妈忙道:“我既然应了你,当然不会食言。”只是听四夫人说要买辆大车上路,不想自己走着去,就忍不住笑了:“四夫人,到了外面可不比在王府里事事顺遂。有些什么事情,可真是难说。——你可真的想好了?”
安解语忙正色道:“我确是考虑过许久。只是我从来没有外出过,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到底怎样。所以也不敢说大话。只是这王府里,我实在待不下去了。——还望周妈妈帮我好好想想,看看我们到底要去江南哪一地去住着。”
周妈妈想了想,问道:“你大概是不愿意去乡下地方吧?”
安解语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沉吟道:“太贫穷的地方,我不去。太繁华的地方,我也不想去。我只想去中不溜儿的地界儿。最重要是那里民风朴实,一般人都能安居乐业就成。”
仓廪实而知礼节。安解语只牢牢记着这一点。
太贫穷的地方,人们为了活下去,会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而太繁华的地方,跟豪门大家又关联太近。安解语如今也不想和这些人家再有来往。
周妈妈却颔首道:“四夫人的要求倒是不难。这种中不溜儿的地儿,江南倒是不少。我们走一处,看一处,到时候见哪里合适,就在哪里住一阵子吧。”
安解语忙赞好,又想起四爷曾经跟她说起过的人皮面具,也是居家旅行出游必备的物件,就有些好奇地对周妈妈问道:“周妈妈,你可知道,哪里可以买到人皮面具?”
周妈妈吃了一惊,忙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人皮面具?”
安解语笑道:“先夫曾对我提起过。”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气道:“虽然嫌这脸麻烦,到底还是舍不得毁了去。所以若是周妈妈能帮我弄到两个人皮面具换着戴,也便宜些。——也少给周妈妈添些麻烦。”
周妈妈忍不住喜笑颜开,又赞道:“这倒是个一劳永逸的好主意——我一直就愁你生得这样,恐怕护不到你到江南,半路遇上高手,就会将你劫了去。到时候王爷可是要将我碎尸万段的。”
“那周妈妈可是有眉目?”
周妈妈神秘道:“无涯子曾经给我做过两个人皮面具,我嫌麻烦,一直懒得戴。——不如给了你。”想到就要出去游山玩水,周妈妈就有些兴奋。
安解语察言观色,见周妈妈对离开王府也是很欢欣鼓舞的样子,便放下心来。
这边两人商议了一会儿,便打算晚上先由周妈妈出去探探路。还要去外面购买一辆大车和一些出行用的东西,到时候先寄放到客栈里。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安解语看见秦妈妈和阿蓝,一时又有些踌躇。——她不知道,若是自己真的走了,王爷会不会迁怒于四房的下人。若是她们有个好歹,岂不都是自己的罪过?
周妈妈拿着四夫人给她的银票,回到自己屋里,换了身黑灰不起眼的衣裳,晚饭都没吃,兴冲冲地要出去。却在内院门口就给拦住了。
周妈妈起先还不在意,拿着从四夫人那里得来的对牌,对守门的婆子挥了挥道:“我奉四夫人的命令,要出去一趟。”
那婆子却赶紧打躬作揖道:“周妈妈快别说是‘四夫人’的令了。——范大管事有令,内院的人,都不许进出人。特别是四房的人。”
周妈妈有些奇怪,忙问道:“范大管事不是这样的人啊?——犯不着这么快就上来踩四房吧?”又想起四夫人说过大夫人未死,就以为范忠也知此事,就忍不住骂道:“范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可忘了他的命是四爷救的。如今跟了大房,就忘了本,伙着别人一起来踩四房。我呸”
那守门的婆子吓得魂飞魄散,又不敢上前去堵了周妈**嘴。——知道周妈妈是有功夫的,她们一百个婆子加起来,估计都不是周妈**对手。可是不拦着,又怕周妈妈骂出更难听的话来。只好赶紧给一旁的婆子使眼色,让她去叫范大管事。
周妈妈见这婆子要去搬救兵,一时也不知是该径直打出去呢,还是回去跟四夫人商量一下。正踌躇间,范忠已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周妈妈见范忠来了,也不急着走了,就拿着对牌对范忠问道:“这内院的人,不许擅自出入,可是范大管事的令?”
范忠看了周妈妈一眼,道:“实是王爷的令。”
周妈妈心里一跳,狐疑地看了范忠一眼,又问道:“范大管事是不是会错了意?——王爷怎会下这种无稽的命令?”
范忠双手背在身后,也不答话,只反问道:“你出去要做什么?——若是要买东西,可让外院的人代买。”
第二百三十三章 离府 中
周妈妈见范忠摆起谱来,更加生气,只对他怒目而视。
范忠见周妈妈不说话,就道:“若是没有别的事,周妈妈还是先回去吧。——等王爷回来,自然就无事了。”
周妈妈虽在范府是仆役身份,可是范家从上到下,并无一人真的当她是下人。因了王爷和则哥儿的关系,众人都对周妈妈恭敬有加。
此时见了范忠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周妈妈不由赌气道:“我什么时候想出去,就什么时候出去!难道你靠这几个婆子,还想拦的住我不成?”
范忠只冷冷道:“你就算出得去,我管保你再进不来。”
周妈妈想想这王府外院森严的守卫,一时也说不出狠话。就软语相求道:“范大管事行个方便吧——确实是四夫人的事,我们要是怠慢了,王爷回来,也不好交代不是?”
范忠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问道:“王妃有什么事要交代你去做?”
周妈妈见范忠还好意思叫四夫人“王妃”,不由撇了撇嘴,提醒道:“范大管事慎言。——四夫人如今同王爷再无婚约,可别叫错了。”又讥讽道:“范大管事如今是大房的人,凡是站在大房那边说话,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做人呢,可不能忘本。”
范忠脸色有些不好看,便改了口,又一次问道:“四夫人到底有什么事,要让你出府去做?”
周妈妈一时语塞。——她总不能说,四夫人让我去买一辆出逃的马车,范大管事可不可以推荐个价格公道做工好的卖家?
范忠见周妈妈一脸心虚的样子,脸色不由越来越差,就挥手让内院守门的婆子退到远处去。
等那些婆子退后了,范忠才靠近一步,对周妈妈小声道:“王爷如今在外,正是跟人血战的时候。你是王爷的人,总不会不替王爷着想吧?”又对周妈妈劝道:“四夫人今日受了委屈,日后王爷必百倍补偿。——你要多劝劝四夫人,不要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周妈妈更是不屑,觉得王爷此举,实在是有些过分:明明大夫人还活着,还要圈着四夫人在王府里。——难道真是嫌四夫人命太长,想留着让大夫人再送四夫人一程不可?!
只这些话周妈妈也不能跟范忠直白地说出来,只含糊道:“主子的事,哪里轮到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说话?——我劝你也不要见高踩,见低拜。这世上的事情,以后怎么样,谁能说得清楚?还是做人厚道些,多积些功德才好。”
范忠如今忙得不行。王爷不久前才出了府,还有一些过来观礼的宾客住在外院,他要命人打点好了,明日都送出去。并没有很多时间跟周妈妈啰嗦,便打断周妈妈的话,道:“若是无事,我先走了。——你跟四夫人说一声,万事等王爷回来再说。我是下人,只知道听王爷的令办事,还望四夫人不要为难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