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懿便一面流泪,一面去扶了他起来,抽抽噎噎道:“你的腿,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又抱着傅七郎,呜咽道:“我好怕你的腿,从此就好不了了”
傅七郎抱着绘懿,心下怜惜之心大起,忙道:“你放心,我身子骨好着呢。等再过几日,我爹去镇上买了上好的跌打药来敷,肯定就好了。”见绘懿一脸不信的样子,傅七郎又让她放心:“真的,我再不哄你。”
绘懿这才转嗔为喜:“那好,我就信你一次。你要再好不了,我娘就得经常跟着你爹去镇上做买卖。我娘活了这么大年纪,还从未这样抛头露面过。我很为我娘担心。”
傅七郎想起绘懿以前也是大家小姐,不由对她更是怜惜,便轻轻拥了她,又想往她唇上吻去。
两人正要对上,刚刚睡了一觉的小含霜醒了,立时大哭起来。
绘懿赶紧慌慌张张的将傅七郎推开,去到一边的小床上抱了含霜来哄。
傅七郎便拖着一条完全没有知觉了的腿,一步一挪地躺到了床上。这一躺,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含霜马上就要周岁了,平日里吃得不算好,到如今还不会走路。好在她身子轻,绘懿抱起来也不吃力。
那边程氏听见含霜哭得声音,知道她醒了,便去绘懿的屋子敲了敲门,道:“含霜要吃的米糊糊在厨房的锅里温着。你去拿了来喂她吧。”
绘懿应了一声,便抱着含霜出了门,往厨房里去了。
傅七郎躺在床上,已是疼的晕死了过去。
第二日天还未亮,绘懿醒来,发现傅七郎全身滚烫,知道他定是伤口出了事,所以发高热了。便将他腿上的绷带先取了下来,到一边洗了。又拿了一条干净的绷带,将捣好的草药抹上,想想不甘心,又从地上撮了一捧泥掺进去,才给傅七郎敷上。又赶紧做了惊慌的样子,冲到傅老娘的屋子里,道:“老夫人,七郎他晕过去了”
傅老娘赶紧过来看。她拆了傅七郎的绷带,看见伤口处,已是肿的红艳艳的。又去看那绷带,倒是干干净净,且草药也是对味儿,便觉得绘懿照顾得不错,只是看来这些草药并不对症。便转身对绘懿道:“给他绑上绷带。我去叫你爹和你母亲马上出发去镇上。”说着,便忙忙地去敲隔壁程氏和傅老三的门。
绘懿在屋里撇了撇嘴,就将那草药又刮去了,也懒得去灶堂里拿炉灰,只从地上刮了泥灰,将那绷带又绑上了。
傅七郎一直昏昏沉沉,人事不醒。
程氏和傅老三被傅老娘催促着,天还黑着就上了出村的路。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出逃 中
※正文3229字。
看见有书友问为什么范朝晖的师父或者无涯子不算一算范朝风的死活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范朝风在翠微山人眼里,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怎么会有人去关心路人甲的生死问题呢?再说算命这回事,本来就是见仁见智,信则有,不信则无。无涯子和翠微山掌门在则哥儿的命数上还有分歧呢(参见《故人 下》那一章)。不知道这个解释书友满意了没有?
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山里冬日的清晨,非常的寒冷。
程氏穿了两件大袄,也抵不住刺骨的北风,就有些怀念她那些还留在朝阳山上的皮袍子。
傅老三听程氏一个劲儿地嘀咕,说不想出去,担心见人,便笑得合不拢嘴,又对程氏道:“婆娘你放心,如今是没有法子。等七郎的腿好了,你就再不用跟我出去了。”
程氏做出欣喜的样子,道:“你可别哄我?”
傅老三担着一个沉重的担子,走得十分沉稳,又转身对程氏道:“当然不会哄你。只一会儿到了镇上,你要记得算清楚帐目。若是错的太多,我们可就不够钱给七郎买药。——七郎若是好不了,你以后,少不得还得经常跟我出来,却是太委屈你了。”
程氏便做出一脸贤惠的样子,低声道:“都是为了这个家。——就算是我心里不愿,也不会推脱的。”
傅老三就觉得脚下的步子分外轻快些。便 担着担子,在前面走得飞快。
程氏稍稍落后几步,在后面跟随,一面行路,一面留心察看那些七弯八拐的小路,到底都通向何方。
傅老三是走惯了的,倒不觉得。只程氏在后面慢慢腾腾地,傅老三只当她是不惯行路,也不怪她,便往前行几步路,就停下来等程氏。
有几次傅老三见程氏在路上东张西望,有些诧异。
程氏忙掩饰道:“我不惯走这山路,总觉得有野兽在四围。”
傅老三听了,便笑道:“这条路走得人多,很少有野兽会过来。若是走了那边的小路,”便指了那边稍远处的一个地方,“虽说近一些,却是更危险一些。”
程氏点头,赶紧快步跟上。
两人走到快中午,才到了山那边的镇子上。
傅老三便带了程氏,去了他们通常摆摊的地方。
程氏帮着他将货品都摆放好了,又等着人过来。
傅老三在集市上还是有口碑的。他家的东西好,价格又公道,以前的傅七郎口齿又伶俐,一向卖的比别人快些。
如今那些老主顾见傅七郎没有来,反而是一个看上去微微含笑的妇人陪着傅老三在一起,就过来寒暄。
傅老三便笑着跟人说,这是他婆娘。七郎病了,等着他从镇上买药回去呢。
那些老主顾听了,便纷纷解囊,将他的东西都包圆了。
程氏算帐,比傅七郎还要快几分,就将那些老主顾都震住了。傅老三也高兴得合不拢嘴。
两人东西卖的快,不到一个时辰就都卖光了。
傅老三让程氏将收到的钱数了数,却是比以往带傅七郎过来,还要多卖出许多。就对程氏刮目相看。
程氏便道:“还是赶紧去给七郎买药要紧。”
傅老三忙答应了,收拾了摊子,放在已经空了的箩筐里,担着和程氏一起,一前一后的出了集市,去到对面街上去了。
那边街上有一处专门看跌打的医馆。傅老三以前也来过这里。这次更是熟门熟路,便过来对那坐诊的大夫说了自己儿子的伤势。
那大夫听说红肿一直不消,就开了膏药。说是在上好的草药里浸泡了七七四十九日,将那草药药汁完全吸收在膏药里面,效验不凡,只是价格稍微贵些。
傅老三听了,咬咬牙,给七郎一气买了十帖膏药,一心希望能让七郎快些好起来。
那大夫见傅老三给面子,就免费送了他一些草药,又仔细给他说了哪一些需要煎药内服,哪一些需要捣碎了配合膏药,敷在伤口上。
傅老三都用心记住了。
程氏却在一旁心不在焉的四处看着。只见这个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如今在这里一直走来走去,大概类似于旧都附近的小镇,都是普通百姓来来往往,倒是没有见到高门显宦的人家出行。
这份傅老三给傅七郎买了伤药,下剩的钱,又去买了一大罐桐油。这两样一去,便所剩无几了。
傅老三就有些歉意,对程氏道:“今年不能给你扯布做衣裳了。”
程氏笑眯眯地道:“我的衣裳尽够穿的。还是留着钱,给小含霜买个周岁的贺礼吧。”
傅老三也甚是疼爱含霜,便连连答应。
两人就去了一个卖各种玩物首饰的地摊,挑拣了半日。
程氏当然不将这些首饰放在眼里,便随意拣了一个看着顺眼的铜器脚环,问了问价。
那摊主也还老实,便只要了三十个铜钱。
傅老三还想还价,程氏已是将那三十个铜钱给了过去,拿了脚环便走。
傅老三无奈,只好跟上前去,又好一顿埋怨程氏大手大脚。
程氏只笑道:“给含霜的贺礼还要还价,你这做祖父的,也好意思?”
傅老三这才罢了,却总是心疼那有可能多花出去的十个铜钱。
两人在集市上将该买的东西都买了,便要赶着回家。
程氏也不断催促。
她先前来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天都是黑着,记得路也有限。现在天还亮着,要趁亮回去,再将来时的路再记一遍。
傅老三见程氏并不恋栈镇上,反而急着要回家,便彻底对程氏放下戒心,再不担心她会跑了。
这一路回去,傅老三心疼程氏没有走过这么远的山路,就有意放慢了脚步,一边跟她闲聊,一边给她指引山上的各种树木草石。
程氏都一一记在心里。
这段路出来的时候不觉得累,可是回去的时候,却是觉得比出去时候还要漫长。
程氏的脚都起了泡,只强忍着一瘸一拐地跟着傅老三进了傅家村。
傅老娘驻着拐杖一直站在村口等着他们。
见他们一前一后进了村,傅老娘脸上笑开了花。看见程氏的脚似乎行走不便,傅老娘甚至将自己的拐杖给了程氏驻着。
程氏从未从傅老娘那里得到过如许待遇,便有些不敢置信。
傅老娘见程氏呆愣的样子,更是得意,就从程氏手里接过包袱,和傅老三一起先回了家。
程氏驻着拐杖,低着头,跟在他们身后,也回了家。
如今傅家村的人,也都熟识了程氏,便有人一路跟她打招呼。
程氏也笑着跟人一一回礼。
等到了家,傅老娘已经将那膏药拿了出来,亲自在灯火上烤好了,给傅七郎敷了上去。
傅七郎只觉得伤口处火烫一片,却立时止了那种钝痛去,便连声赞好。
傅老三见儿子夸膏药好,也笑道:“一钱银子一帖,要是还不好,我们去把那医馆拆了去”
傅老娘听说要十钱银子一帖,又见买了数帖,不由肉疼得紧。就担心绘懿年轻不知事,弄坏了这些贵重的膏药,便都拿到自己屋里。每过五日,就按医嘱,亲自帮傅七郎将旧的膏药换下,换上新的。
绘懿再不能在伤药上做手脚,一时也无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如此数日,傅七郎的腿伤终于有了伤药医治,总算消了红肿。只是到底之前拖过太长时间,伤了元气。就算腿上的外伤看上去大好了,里面的骨头到底是没有长拢,每到阴雨天气,便会酸疼得紧。这是后话不提。
只是傅老三跟程氏去过一次镇上之后,见程氏对那里并无留恋,已是彻底放下心来。且傅七郎腿伤甫好,整个人都瘦了一大截,便嘱他在家里尽心休养,不要操心外务。从此程氏便取代了傅七郎的位置,经常跟着傅老三去了镇上。
半年过去,程氏已是将出傅家村的山路,走得烂熟。如今,她是闭着眼睛都能走出这傅家村。
只是她们若是贸贸然出去,谁知又会遇到什么事情?——程氏经了上次乘船遇险,又在傅家村第一次出逃被抓之后,就小心谨慎了许多。不求得万全之策,绝不轻举妄动。
而这边呼拉儿国里,范朝晖派去的幕僚,已经跻身为禁卫军大将军的主要手下,经常给大将军出谋划策,同摄政长公主对抗,倒是有胜有败,势均力敌。
丽萨公主那边,范朝风因为几次试图逃脱,惹怒了她,被她关进了天牢。先前日日派人拷打,后来又忙着和前未婚夫——禁卫军大将军打擂台,就忙得顾不上天牢那边。
又加上先前本是范朝风建言,让她同禁卫军大将军订婚,来笼络军中人物,从而登上摄政长公主之位。谁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禁卫军大将军同丽萨公主订婚,同时也抬高了自己的身价,就水涨船高,心气也高了许多。
最终丽萨公主养虎遗患,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丽萨公主一直后悔不该听了范朝风的话,便有些迁怒于他。后来又听说范朝风的眼睛是好不了了,便将范朝风彻底忘到一边去,再不去理他。
范朝风如今在这天牢,也快有两年半了。而他到这呼拉儿国,总共也有四年多了。
他的眼睛,如今终于能够在白日里正常视物。虽到夜间,还是经常会模糊看不清,可是白日里,已是完全无碍了。
虽是在狭小脏乱的天牢里,范朝风看着四围这几年来都未曾看清的景物,心里越发喜上了。就连那经常克扣他们伙事的狱卒,看上去都亲切了几分。
那狱卒过来给他送午饭的时候,范朝风忍不住对他笑了一下,将那狱卒吓了一大跳。就去范朝风面前用手招了招,范朝风装作仍是视物不见的样子,那狱卒这才放了心:刚才那笑,多半是个巧合。便转身自出去了。
等狱卒走了之后,范朝风就摸了摸自己的脸上,已是长了一部毛茸茸的大胡子。便在脑海里设想起安解语见到自己的夫君死而复生,又长着一脸大胡子,惊喜交集的样子,范朝风就忍俊不禁起来。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出逃 下
※正文3060字。
再回答一下,翠微山人认为范朝风是“路人甲”,仅代表他们自己的观点。不代表作者的观点。
再汗一下,俺以为这个很明显的。俺的两大男主之一,肿么可能有人误会到这种程度捏?有木有别的人误会啊?看文不仔细啊
继续求大家别忘了给俺投粉红票和推荐票。为了打榜,恳求书友订阅9月份的所有章节。
===================================
在天牢里吃完午饭,范朝风等狱卒过来收了碗筷,便自己又坐到一边的墙脚,继续暗地里练功。
他这两年多来,没有外事干扰,在这天牢里日日夜夜运功不辍,已是将以前的功力提升了许多。就连以往每过几个月就要折磨他的旧病,似乎也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再犯。
以前在家的时候,范朝风出门都是随身带着药丸。谁知那次在营州遇险之后,他的药丸就丢了,而安解语给他做得荷包,那次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
等后来范朝风在呼拉儿国醒来,又日日处在目盲的境地里,行动甚是不便。
为了能够活下去,且能帮大哥在南朝不用挂心呼拉儿国这边,他处心积虑帮丽萨公主出谋划策,为自己,也为大哥在南朝争得了喘息的时间。
后来范朝风的眼睛稍有好转,就忍不住要试着逃出丽萨公主的掌控。结果跑出去了才发现,自己一到晚上,就又成了瞎子。因此上连跑三次都被丽萨公主的人追回。
范朝风偷跑的头两次被抓回来,还有伊莲和兰姆帮着说情,丽萨公主便饶了他。到第三次,连伊莲和兰姆都闭了嘴,再无人帮他。以往那些不忿他一个瞎子,还被丽萨公主高看几分的人,就趁机在丽萨公主面前多进了些谗言,范朝风便被投入了天牢。
不过这件事,还真难说是祸,还是福。
那些拷打,对有功夫的人来说,不过是皮肉之伤,并未伤筋动骨。且天牢里环境简单,在里面的人,一般心无杂念,反而能够集中精神,做一些在外面自由自在的时候,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写书,又比如练功。
如今范朝风双眼痊愈的速度,倒是比在外面练功的时候,还要快一些。
此时范朝风将心法又习练几遍,便收了功,默默地坐在一边。只在心底里,一遍遍地勾勒自己的妻子安解语巧笑倩兮的娇俏样子。又想着大概不久之后,自己就有可能逃出这天牢,回返南朝同她一家团聚,不知到时她见了他,该有多欣喜也不知则哥儿,还记不记得自己这个爹爹。想着这些,他便有些坐不住了,在天牢起身四处走动起来。
外面的天渐渐黑了,范朝风的眼前又有些模糊。他便叹了一口气,继续坐下运功,慢慢地将一股气息往当日那大夫说的头上的那个穴位引过去,一点点,一滴滴,将那淤积的地方缓缓冲开。
傅家村里,大家伙儿也日渐忙碌起来。到了夏季,已是渔猎的旺季,就都准备好了船,要出青江渔猎去了。
他们这里已是青江下游,倒还太平。只是听说青江上游的豫林王和北地的上阳王,日日在青江上小磨擦不断。虽然还未有大战,每日里,却依然有上游漂过来的或者是军士,或者是平民的尸体,流到他们这里的小河湾处,搁浅在河边的沙地上。
傅家村的村长便领了人,日日在河滩收敛尸体,免得坏了他们这地的风水。
程氏和绘懿听说上阳王一直在外征战,却是心思各异。
绘懿一心盼着自己的爹爹能一统整个南朝,做开国皇帝。到时候,自己就是货真价实的公主,依然会有锦绣前程。如今这些给她羞辱的贱民,都会不得好死
程氏却只是叹气。她如今这样,也许还是在范家的牌位上,当个死人更好些。可私下里,她又暗暗期望绘歆能帮她们一把,将这些事都掩盖过去。若能将这几年的遭遇抹得干干净净,她回去重新做上阳王的正妃,也不是不可能的。——程氏深知以范朝晖的为人,无论他的心里怎样想,她都会是他结发的妻。他再稀罕那个小妖精,依然不肯休了自己,娶她进门,已经足以说明,只要自己还活着,他就不会弃了她。
只是,她到底能不能有那样一天,从这个肮脏低贱的地方逃出去吗?
这一年的夏天,离程氏和绘懿溺水的那年,已经整整三年了。
绘懿的女儿含霜,也差几个月就满两岁了。她如今长得白白净净,甚是秀气。不过已经不若小时候那般粉妆玉琢。含霜越大,却是傅家人的样子越明显。
绘懿虽说从心底里厌恶傅七郎,可是含霜到底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女儿,又是她亲自带大的,早就有了她自己都未觉察到的难以割舍的母女之情。
这日午饭后,绘懿收拾了碗筷去厨房里洗刷,却被厨房锅里的一股油腥气冲得难受,便又到院子里大吐特吐起来。
傅七郎正懒洋洋地坐在屋前的板凳上无聊地看着前方。他自从那年伤了腿,身子就大不如前。如今他只能去家里在后山的地里去种种地,是再不能上山打猎,或者出河捕鱼。
见绘懿又吐得厉害,傅七郎微微一愣。
傅老娘拉着含霜的小手,从自己屋里出来,看见七郎的媳妇又在呕吐,心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又怀上了。
七郎的媳妇自生了含霜没多久之后,就赶上七郎病重,肚子再也没有动静。
本来傅老娘以为他们老傅家已是要绝后了。——之前她还很怪自己看走了眼。这两个看似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居然还不如她之前买的那个十三岁的小媳妇能生。人家虽然病歪歪的,却是一年一个,肚子里就没有断过。如今这傅老三家的媳妇,看起来敦敦实实,其实是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三年来从未有孕。真不知她怎么生得出七郎的媳妇这样的女儿。是了,看她们母女长得天差地别的样子,估计也不是亲生的,说不定是抱来的,或者是丫头养的。
傅老娘一边琢磨着,一边笑眯眯地对傅七郎道:“七郎啊,你也别傻坐着,去村东头找大夫来看看,你媳妇是不是又有了。”
傅七郎这才一喜,立刻觉得自己能干了许多,便赶紧起身,一瘸一拐地去请大夫。
大夫来了一诊脉,绘懿果然又有了两个月身孕。
傅家的三个人都是欣喜若狂,就程氏和绘懿两人脸上的笑是挤出来的。
吃过晚饭,傅老娘便对傅老三和程氏道:“明**们再去镇上一趟,给七郎家的买些安胎的药回来。”又叮嘱程氏,一定要去那镇上的天母娘娘庙里,去求一个天母娘娘的送子符过来。
这一次,傅老娘盼望七郎的媳妇可以一举得男。——七郎已是不中用了,他们傅家,得有第四代传香火。
程氏便柔顺得应了,晚上回去收拾东西。第二日照样天不亮就启程出山到镇上去。
他们这次主要目的并不是卖东西,便只少少地在集市待了一会儿,将几只野味和鲜鱼都卖了,就去了天母娘娘庙。
那天母娘娘庙其实并不在镇上,而是在镇外一处比较林密野趣的地方。
葱葱郁郁的半山那里,露出一间重檐红顶的庙宇,地方十分宽敞,也收拾得十分齐整。
程氏跟着傅老三爬了半日的山,才到了那庙门口。就见那庙门口挤了很多的妇人,熙熙攘攘的,不得进去。不由暗叹:这庙里的香火不错,想来也颇灵验。
傅老三便担着箩筐等在远处,让程氏一个人过去往人群里挤去。
到了那庙门口,却见有个尼姑在门口堵着,一次只放五人进去正殿求个符。别的诸如打蘸、做道场、解签等,如今都不提供了。
程氏觉得奇怪,便问身旁一个正奋力往前挤的大胖妇人道:“这位夫人,请问这天母娘娘一向都是这么拥挤吗?”
那位胖大妇人回头,见是一个神态安祥,言辞有理的老妇人问她话,便从心里生出几分好感来,连忙殷勤问道:“大娘也是来拜天母娘娘的?——今儿你却是来着了。到下个月,这天母娘娘庙可是要关上七七四十九日,不开门的。”
“这是为何?”
大胖妇人便拉着程氏挤出人群,站在离天母娘娘庙大门不远的地方,又冲那大门前的尼姑努努嘴,道:“大娘你有所不知。我们这天母娘娘庙,在整个象州都是鼎鼎有名的。如今听说咱们象州王的世子妃,也择了天母娘娘庙,要过来给她三年前过世的亲娘,做七七四十九天的道场,超度亡母。”又艳羡道:“我闺女要有这么大福气做世子妃,又这么孝心,我就短寿十年也值得。”
程氏在一旁就只觉得嗡地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看见那大胖妇人的鲜红嘴唇不断开阖,却再听不进去她后面都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