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一只手抱着盛思颜,另一只手拎着两只野兔和山鸡,正是冰雕般俊美的周怀轩。
王氏看见周怀轩抱着盛思颜的样子,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周怀轩似乎一点都不觉得不妥,只是道:“雪太深。”勉强算是解释。
王氏“哦”了一声。挺着大肚子,艰难地往旁边让了让。
周怀轩臂弯里托着盛思颜,低头弯腰,迈进了小石屋里面。
王氏忙跟在他们后面吱呀一声关上门。
小枸杞饿了好几天肚子,到底睡得不实沉。
听见关门的声音,他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正好看见周怀轩弯腰将盛思颜放下来。
“大姊!大姊!”小枸杞忙忙跑过去,抱住盛思颜的腿,“我饿……”
小刺猬阿财也来到盛思颜脚边,冲着周怀轩呲了呲牙。
周怀轩像是没有看见。但是从盛思颜身边走过的时候,却一脚将阿财踹到床底下去了。
盛思颜弯腰对小枸杞道:“小枸杞乖,大姊这就给你炖野鸡崽子汤。”
小枸杞口水不由自主流了下来,大眼圆睁:“要吃肉……”
周怀轩长臂一伸,将小枸杞拎了起来瞧了瞧。
看起来,小枸杞长高了不少,不算瘦,但是有些蔫蔫儿地,精神头不太好。
周怀轩想了想,将小枸杞放下,手掌一翻,一个裹着油纸的小包袱出现在他手上,递到小枸杞面前。
小枸杞虽然饿得很,但是还记得娘和大姊的教导:陌生人的东西不能吃。
他摇摇头,表示不要,然后将脑袋扎到盛思颜大棉裤的另一边。
周怀轩慢条斯理地解开外面包着的油纸。
一股奶香夹着肉香的好闻气味飘了出来。
就连盛思颜都不由自主咽了下口水。
小枸杞唰地一下回过头,愣愣地看着周怀轩手里解开油纸的小包袱。
那里有两块蛋黄色松软油腻带着奶香的肉松小糕点!
就连两岁的小枸杞都看得出来,这糕点极为细致精细,而且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了。
口水滴答答地流出来,顺着下巴一直流到他银鼠皮的小袍子上。
周怀轩注意到小枸杞身上穿的衣裳,又看了看王氏身上的皮毛大氅,再看看盛思颜身上灰扑扑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大棉袄,眸中闪过一丝不明意味地光芒。
盛思颜没有看周怀轩,她笑着对小枸杞道:“吃吧,周大哥给你吃的,可以吃。”
一声“周大哥”,叫得周怀轩有些紧绷的姿势彻底轻松下来。
王氏轻轻叹口气,看着小枸杞飞快地从周怀轩手里抓过肉松小糕点,马上放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大口,差一点被噎着。
盛思颜忙给他拍着后背,让他把那口糕点吐出来。
小枸杞饿了两三天了,怎么可能吐出来?小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死活不肯,最后还是周怀轩拿了桌上的一杯水过来,捏了小枸杞的鼻子。迫他张嘴,给他顺着喉咙灌下去,那口糕点才咽了下去。
这一口肉松小点吃下肚,小枸杞才长长地吁一口气。然后小口地小口地捧着肉松小蛋糕,细嚼慢咽起来。
盛思颜松了一口气,一直起腰,顿时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一只手往自己额前探了探,才发现自己的额头热得烫手。
她发高烧了……
这是盛思颜晕过去之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思颜!”王氏看见盛思颜软软地往后倒,不由惊叫一声。
周怀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往前探出,已经将软倒的盛思颜抱在臂弯。
王氏扶着腰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担忧地道:“……她病了,高热。”
周怀轩看了看这小石屋,除了他们刚带回来的野兔和山鸡,确实一粒粮食都没有。
几天没吃饭,刚才在外头又遇到狼群袭击。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她……
周怀轩突然一阵后怕。
他这辈子从来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今天,他却有种颤栗到灵魂深处的惶恐……
如果他没有及时赶回来……
王氏看着周怀轩单手横抱着盛思颜在臂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些尴尬地道:“周小将军,麻烦你帮我把思颜放到那边的床上。我身子不便……”
王氏的话。将周怀轩的思绪唤了回来。
周怀轩举步,抱着盛思颜走到王氏指着的那张床铺边上。
那是一张很简朴的木板床。
床上放着两个一看就是从集市里买来的荞麦枕头,灰色的铺盖。
一床华贵的薄毯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脚。这是唯一看上去跟这小石屋不和谐的东西,也是唯一能看出来她们三人出身的东西。
周怀轩将盛思颜放到床铺上,动作轻柔得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王氏在旁边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周怀轩直起腰,回头看着王氏道:“伯母也病了?”
王氏愕然,摇头道:“没有啊。为何这么问?”
“伯母一直叹气。”周怀轩淡淡说道,让到一旁,让王氏来给盛思颜诊治。
王氏语塞。坐到盛思颜床边给她仔细诊脉,反复查验,最后道:“没有别的病,就是累到极点,又没有吃饱。”
周怀轩点点头,“高热呢?”
王氏知道他是在问高热如何退。
“先让她出身汗,等发过汗就好了。如果一直不发汗,就用湿手巾冰她的额头。”王氏说着,起身去取了自己的药箱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瓷瓶,递到周怀轩手里,“这是柴胡,如果一直不退,给她吃一丸发汗。”
周怀轩接过来,放到盛思颜枕头边,又接过王氏递过来的手巾,“我去吧。”
王氏行动不便,而且她也是饿了两天的人,肚子里还有个孩子,现在也快撑不住了,也不跟周怀轩客气,说了声劳驾,就回到自己床上歪着歇息去了。
盛思颜回来了,王氏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而且周怀轩也回来了,更是意外之喜。
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的王氏倦极而眠,很快睡了过去。
周怀轩拿着手巾打开门,用手巾包了点积雪,放到屋里的桌上。
看了看屋外依然在纷纷扬扬搓棉扯絮般下着大雪的夜空,周怀轩拎着两只野兔出了门。
他来到离小石屋不远的地方,踹了两下脚,将那一处的积雪踹得横飞,露出底下的黄土地。
他的运气不错,随便踹开的雪堆里,居然有两只肥胖的松鸡正躲在雪堆里避寒。
看见有人来,这两只松鸡也不知道跑,将脑袋死死压在自己肥大的翅膀底下。
周怀轩面无表情,随手从地上拾起一块土疙瘩弹了过去,嗖嗖将两只松鸡打死。
冬季的松鸡最好熬汤,加上黑松露和猴头菇,最是大补。
周怀轩拿刀将两只松鸡和早已死去的野兔放了血,剔除内脏,拿雪全身内外擦净了。
他刀法娴熟,刷刷几刀将松鸡拔了毛,再斩成八块,用雪包裹。野兔没有拔毛,但是用地上的黄色淤泥包裹起来。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已经收拾好两只松鸡和两只野兔,用袋子拎着回到小石屋,另一只手抱着一捆他刚刚在外面随手折的柴禾。
屋里的小枸杞吃完了糕点,在屋角的小盆里洗了手,趴在门边等着他。
周怀轩推开门,低头看着没有他小腿高的小枸杞,严肃地道:“进去。”
两岁的小枸杞往旁边让了让,揉了揉眼睛,“我困了。”
“睡觉。”周怀轩简单地道,指了指床铺的位置。
小枸杞使劲儿仰头看他,看得眼都晕了,可怜兮兮地伸出胳膊:“脱衣衣……”
周怀轩额头的青筋跳了跳,目不斜视地进了屋,顺手带上门,“自己脱。”
小枸杞的嘴瘪了瘪,努力和胸前的系绳做斗争,结果将小袍子上的系绳扭成死结。
他偷偷看了周怀轩一眼,索性不脱了,蹭到和大姊一起睡的床边,脱了鞋,往床上爬。
爬了一半,他就被人倒提起来。
周怀轩拎着他的腿,想将他放到王氏床上,可是想起王氏的大肚子,又踌躇起来。
自然是不能让小枸杞睡在王氏那里的。
盛思颜生病了,也不能让小枸杞跟她睡。
嗯,就算没病,也不能睡。
周怀轩面无表情地想,垂眸看了看被他倒提起来,正在他手上努力挣扎的小枸杞。
在屋里扫了一眼,周怀轩有了主意。
他将桌上已经被雪水浸湿的毛巾拿走,从盛思颜床上拿了小枸杞的枕头,还有那个貂皮薄毯,铺在桌上,给小枸杞半铺半盖。
盛思颜身上,便盖上周怀轩的貂裘。
小枸杞看着自己不能睡床,只能睡桌子,很是不高兴,不知不觉唆啦起大拇指。
周怀轩看见了,严厉地道:“不许。”
小枸杞忙将大拇指从嘴里抽出来,小手背在身后,张嘴打了个哈欠,又道:“要擦牙……”
以前都是盛思颜睡前给他拿青盐擦牙的。
周怀轩单手将他一拎,放到桌上,“不擦。”然后一只手指试着解小枸杞袍子上的系绳,发现已被小枸杞扭成死结。
周怀轩也没有费神解开死结,他直接用单手一拉,将那系绳拽断了,小袍子自然就解开了。
“可是不擦牙,牙牙会坏掉。”小枸杞一边伸出胳膊,被周怀轩“拽下”身上的小袍子,一边坚持说道。他听大姊的话,要做好宝宝,养成好习惯。
“坏掉就坏掉。”周怀轩毫不犹豫地道,将那小袍子扔到一旁,再敲敲桌子,冷冷地道:“睡觉”。
第183章 相助 (4K)
周怀轩的话不含一点情绪,跟他的表情一样。
小枸杞被说得眼泪汪汪,但是对着周怀轩冷冰冰的脸,他不敢哭闹不敢撒娇,除了乖乖听话,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饱含泪水的小枸杞趴在周怀轩在桌子上给他做的“窝”里,终于睡着了。
周怀轩便去生火,将屋子中间地窠里的灰堆扒开,把两只裹了黄泥的野兔放到里面埋起来,打算做“叫花兔”,然后在地窠里燃起一堆火,开始烧热水。
外面都是雪,他随手挖了几团雪,扔在锅里烧开,再将他收拾好的松鸡扔进去,还有从外面松树高处采来的黑松露和猴头菇,开始熬起大补的松鸡汤。
盛思颜睡得并不安稳,她的身子越来越热,只觉得整个人被人用烈火在烤,然后又被扔到沸水锅里,呲呲地冒着热气,正痛苦不已的时候,突然有一股清凉从天而降,稳住了她浮动的心神。
好凉快……
盛思颜在梦里露出一丝微笑。
她不晓得,是周怀轩默默坐在她床边,一直用湿毛巾给她敷着额头。
后来湿毛巾都被她烘干了,周怀轩就用自己的手掌放上去。
他的体温比一般人要低一些,放到盛思颜额头正好,不用担心太凉,也不会轻易被“烘热”……
就这样默默地坐在床边,一只手搭在她额头,一动不动地守候到天亮。
盛思颜是被一阵香得掉眉毛的味道唤醒的。
她还没睁开眼睛,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
周怀轩迅速收回手,没事人一样站起来,道:“汤好了。”
盛思颜高烧刚退,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
乍一听见有男人的声音出现在这小石屋,吓得猛地睁大眼睛。
待看见周怀轩那张无懈可击,但是又平静淡然的俊脸,盛思颜才想起来昨夜的事情。
想到那些绿油油的狼眼,她禁不住又吓出一身汗。
周怀轩看了她一眼。将盛思颜搁在床边的大棉袄拿起来瞅了瞅,然后用两根手指头拎着,扔到墙角。
盛思颜一看急了,裹着周怀轩的貂裘坐起来。轻轻“暧”了一声,“那是我的衣裳啊!你把它扔了我穿什么?”
周怀轩指了指她身上的玄色貂裘,“穿这件。”
盛思颜哭笑不得,想把这件貂裘扔了,但是一想到里面只穿着一身薄薄的软绸睡衣睡裤,只好把那貂裘裹得更严实,哼哼唧唧地道:“我穿这件,那你穿什么?我跟你说,在屋里虽然暖和,但是一开门。出去把你的皮都冻破了。”
周怀轩没理她的聒噪,从墙角拎起她的大棉袄,背过身子,往门口走去,然后拉开门。居然出去了!
小石屋的大门咣当一声关上,盛思颜愣愣地看着大门,眼神黯了黯,半晌没有回过神。
王氏也被松鸡汤的香味熏醒了,她抽了抽鼻子,坐了起来。
盛思颜忙裹着貂裘从床上下来,胡乱捋捋头发。将那长大的貂裘在身上绾了好几圈,才系得结实了。
“娘,这里有鸡汤,您先喝一点。”盛思颜来到地窠旁,揭开锅盖深深嗅了一口,然后用勺子给王氏舀了一碗鸡汤。服侍王氏在床上喝了。
王氏喝完一碗热滚滚鲜香的松鸡汤,才觉得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她笑着看了盛思颜一眼,道:“来,我给你梳头吧。你好几天没有好好梳头了。”
盛思颜满不在乎地摸了摸自己发了毛的辫子,道:“其实要洗一洗了。”
自从下大雪之后。她就一直没有洗头了。
王氏点点头,“今儿可要烧热水洗一洗。”又问:“周小将军呢?你好些了吗?一大早就起来熬松鸡汤,辛苦你了。”
王氏以为这汤是盛思颜熬的。
盛思颜惊讶,“这汤不是娘熬的?”
她以为是王氏熬的。
两个人都会错意了。
“难道是周小将军熬的?”王氏大奇,咂咂嘴,“味道真不错。啧啧,这周小将军,真是看不出来啊。还有这样的手艺……”
盛思颜也觉得惊讶,她的目光在小石屋里看了一圈,愕然看见小石屋里唯一一张桌子上,躺着睡得十分香甜的小枸杞!
她可是最清楚,小枸杞睡觉不稳当,睡在床上,一晚上能从这一头滚到那一头。
盛思颜每天晚上都要无数次醒过来,将小枸杞搬回枕头上睡好。
但是现在看小枸杞一个人睡在桌子上,紧紧贴着墙壁,睡得规规矩矩,像是知道如果睡得不规矩,就会掉下桌子!
“这孩子……”盛思颜笑着摇摇头,过去将小枸杞连着薄毯抱起来,放回她刚才睡的床上去。
王氏也笑,问道:“周小将军呢?走了?”
盛思颜点点头,“刚才出去了。”
王氏忙道:“那正好,咱们梳洗梳洗吧。昨夜真是太失礼了。”
昨天她们一家人饿得快死过去了,等看见周怀轩,两人都是精疲力尽。
盛思颜发了一场高烧,到现在还有些晕晕乎乎。
王氏也是疲累不堪,不过好好睡了一晚,刚刚吃了一碗松鸡汤才好些。
盛思颜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长大的貂裘,下摆起码有一尺来长是拖在地上的,自嘲道:“如果能回去,我还得赔人家一件衣裳。”
王氏笑而不语,去屋角的水缸看了看,里面盛满水。
盛思颜把松鸡汤盛出来,另换了一个大锅烧热水。
很快水烧好了,她和王氏一起就着一盆水,洗了脸,又搓了手脚,再把小枸杞拎起来,给他洗脸洗脚,顺便再给他擦牙。
小枸杞醒了,抱着盛思颜不放手,比平时极为依恋她。
盛思颜不知何事,只好拿松鸡汤哄他。
小枸杞不爱喝汤。但是爱吃肉,吃了几口松鸡肉,小鼻子皱了皱,指着地窠底下道:“香。好香。”
王氏将桌子收拾了,薄毯放回盛思颜和小枸杞的床上,道:“把吃的东西放到桌子上吧。”
盛思颜应了一声,将松鸡汤端过去。
小枸杞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地窠,上面的火焰快要燃尽了,底下的灰像是又厚了一层。
盛思颜想了想,拉开门,看见外面的大雪已经停了,积雪足有两尺深,堆在门口。将小石屋的大门盖住一半。
周怀轩正背着手站在门前的雪堆上,居然没有陷下去。
皑皑的白雪上,他背手站在那里,很有些遗世独立的风姿。
外面那么天寒地冻,他却只穿一身藏蓝色箭袖薄狐皮长袍。腰间系着一条宽宽的同色牛皮腰带,越发显得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黑得发蓝的顶发用玄玉簪子束起来,其余的头发披散在脑后,一直垂到肩头,一丝不乱。
盛思颜看了看自己发黄分叉的鞭稍,忙甩将大辫子甩到身后。努力笑着柔声道:“周小将军,外面冷,进来吧。”
周怀轩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将他的貂裘穿在身上,虽然长大不堪,一点都不合身。却也没有脱下来,心情奇异地好了起来。
他走回屋里,顺手带上门,抬眼就看见小枸杞抱着盛思颜的腿,如同一只无尾小熊一样。
盛思颜走到哪里。他就跟着挪到哪里。
周怀轩不动声色看了小枸杞一眼。
小枸杞的嘴瘪了瘪,马上放开盛思颜的腿,蹭回到墙角,和小刺猬阿财并排坐在一起,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头。
周怀轩嘴角的弧度可疑地翘了翘。
他坐到地窠边上的小板凳上,慢条斯理地拿火钳将地窠里的灰烬拨开,露出两团被余烬烤得焦黄的“土疙瘩”。
他拾起一只“黄土疙瘩”,拿火钳往上头用力一拍。
黄泥壳应声而落,露出里面喷香扑鼻的烤兔肉!
小枸杞顿时冲了过来,嘴角流着口水看着周怀轩手里的烤肉。
盛思颜欣喜地道:“这是……野兔?”
周怀轩点点头,将从黄泥壳里刚刚剥离的烤野兔递到盛思颜面前,“趁热吃。”
盛思颜忙接过来,道:“我切一切,吃一点,剩下的存起来。”
“存起来?”周怀轩疑惑,“都吃了。”他催促。
“不行的。就这两只野兔和山鸡,要吃好久呢。不知道这雪什么时候能化。”盛思颜一边说,一边拿小匕首将那外焦里嫩的兔子切成小块,码在粗陶盘子里。
王氏也轻叹,“是啊,这雪不化,我们不能下山,山下的人也不能上来。”
周怀轩没有说话,坐回地窠旁边的小板凳上,再一次捞起另一只“黄土疙瘩”,拿火钳啪地一声拍开,露出里面又一只烤的焦黄熏香的野兔。
小枸杞的眼睛圆圆地瞪过来,就差把耳朵竖起来了。
盛思颜:“= =”。也不用这样吧?这么快就忘了大姊了?
王氏笑着将小枸杞叫过来,给他面前放了盛思颜切好的一些烤兔肉片。
盛思颜自己只吃了两片,给王氏却满满盛了一盘子,又给周怀轩盛得更多……
周怀轩只拈了一片兔肉,味同嚼蜡地吃了,剩下地全推到盛思颜面前,“吃。”
盛思颜摇头,“我吃饱了。你吃吧。你昨儿吃过没有?我晚上睡得早……”没有来得及给周怀轩做吃的。
周怀轩看着她,淡淡摇头,“我不饿。你吃。”
王氏看着这两人就着一盘兔肉推来推去,眯了眼睛微笑,“思颜,你就吃了吧。这大雪天周小将军既然能上山,就能下山,不会饿着的。咱们却是得等雪化之后才能下山的。”
意思就是周怀轩随时会走,不用担心他吃不饱……
盛思颜只好讪讪将盘子端回来,坐在周怀轩面前慢慢夹了一片兔肉吃起来。
用黄泥烤制的兔肉外焦里嫩,还有松露奇特的芳香,味道好得难以形容。
盛思颜“唔”地一声眯起眼睛,和小枸杞吃东西的神情居然有些神似。
周怀轩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别过头,也不说话,坐到地窠前面,一直看着地窠里面的火焰出神。
王氏起身,在小石屋里来回走动,一边向周怀轩问话。
“……你去西北了?药材找到了吗?”
“找到了。”周怀轩点点头,不过他的神情明明白白地表示,找到药材也没用了,因为皇帝已经死了……
王氏又问:“你如何知道我们在这里?”这是她最奇怪的地方。
王家村的人既然没有将她们出卖给昌远侯府,也不会出卖给神将府……
周怀轩没有做声,沉默地听王氏说话。他总不能说,是周老爷子告诉他的。那岂不是把老爷子给卖了……
那些灰衣人就是周老爷子的人。没有他们,盛思颜和王氏他们不一定能在这药山上熬过两个月。
盛思颜见周怀轩默不作声,想了想,微笑着轻言细语地道:“我先前去贵府上送过一次帖子,想求见周老爷子,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但是一直没有回音。”
周怀轩唇角的讥诮一闪即逝,“帖子?”
这件事他倒是一点都不知道。周怀轩看着地窠不语。
盛思颜点点头,“后来我们走的时候,也曾经去贵府上又试了试,还是见不到周老爷子,我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耽搁,只好仓促离开京城。”
这是周怀轩最疑惑的地方。
据他所知,盛七爷的案子押后再审,朝廷也没有牵连的意思,盛思颜和王氏为什么要带着小枸杞离开盛国公府?
还有城门口的通缉告示,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思颜见周怀轩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对他解释,“……也是我们家里有些事,让昌远侯府利用了。我们不得不赶早逃走,不然的话……”盛思颜苦笑,她还真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命运等待着她们。
她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这一刻,她最感激盛宁柏。
若不是他,她和王氏、小枸杞三人不是死了,就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