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财倏地醒来,看见了那道光芒,立刻扑了上去,用身子死死抱住匣子。
可惜它太小,只能挡住匣子的一面。
而那微弱的,人眼难以分辨的光芒,渐渐从清远堂散发开去。
神将府前刚上了轿子的昭王突然觉得一阵睡意袭来……
似乎是在梦境,又像是身临其境。
昭王看见了十几岁的自己,不耐烦地站在郑国公府的上房堂屋里。
他的心里怦怦直跳。
因为那就是他第一次遇到想容的情形!
那一天,他本来是去郑国公府见郑素馨,因为郑素馨说有重要事情跟他说。
他本来不想去的,是皇祖母说,不妨过来走走,跟郑国公府熟悉熟悉也好。
结果就在那一天,他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容色绝丽的小姑娘,站在门口问他:“你是二皇子?我大姊很快就来了,你别急。”说完笑眯眯地看着他。
昭王那时候的心,就跟现在一样,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了!
结果他面前的场景突然像水泡一样消失了,他的眼前又换了一个场景。
这一次,是他和郑想容幽会时候的情景……
昭王一边看,一边微笑,不知道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而欢乐总是短暂的,没过多久,那场景又变了,他看见的是面色苍白却坚定的想容,对郑素馨说:“大姊,我有了身孕,是二皇子的孩子……”
啪!
他看见郑素馨不假思索地就扇了郑想容一个耳光!
“不要!”昭王大喊出声。
可是他好像是在睡梦中,又好像是在隔岸观火。
一幕幕场景展现在他面前。
住在一个如同雪洞一般的屋子里的想容。
趴在桌上笑容满面绣花的想容。
咬着笔头给他写信的想容。
肚子渐渐大起来的想容……
昭王看得目不转睛。
如果这只是个梦,昭王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来,这样他就能跟想容永远在一起!
很快,他面前的场景又变了。
这一次,他看见的是已经生下孩子的想容,对郑素馨苦苦哀求:“大姊,求你放了我的孩子吧!”
“妹妹,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对你孩子怎样呢?你知不知道她有多重要?我怎么敢不让她活呢?”郑素馨咯咯地笑。
他看见郑想容跪在地上求郑素馨,让她放过孩子,发誓绝对不会把这些事对别人说,郑素馨却趁她发誓的时候,漫不经心地绕到她身后,拿起棍子,再一次敲晕了想容!
“想容!”昭王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
这是怎么回事?他难道看见的是想容失踪那一年中发生的事?!
第276章 踩灭 (求粉红票)
昭王心里升起无数个疑团,他往四周看去,却只能看见白雾漫漫,一时不知身在何方……
很快,他面前的场景又是一换。
这一次看见的情形,让昭王目呲欲裂,眼里几乎流出血泪!
那是他的孩子!
他和想容最心爱的孩子!
郑素馨那贱人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阻止她?!
就在最紧张的时候,他看见想容终于冲了进来,抢过孩子,抱起来就往一个水缸里跳!
昭王刚松了一口气,就看见面前的白雾散去,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悬崖上。
而想容正疯了一样从一个黑衣男子手中抢过孩子的襁褓,亲手扔下悬崖……
那黑衣男子的身形极为模糊,没有郑素馨和郑想容清晰,他完全看不清他的样子。
“想容……想容……”昭王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渐渐地,泪水流干了。
他站在悬崖上,如同行尸走肉般,眼睁睁看着他最心爱的女人,被郑素馨打晕带走,带回那个奇奇怪怪雪洞一般的地方,然后,放在了一个大台子上……
后面的场景,让他揪心般痛,恨不得蒙着眼睛不再看下去,但是他逼着自己看,一定要记住这一幕。
这是想容在这个世间最后的、最悲惨的一幕。
后来,他看见郑素馨将想容送回郑家,而郑国公夫妇俩,对这个恶毒的大女儿的行径一无所知,听信她的谗言,最后要将去世的想容烧成灰烬!
感受到想容无边的痛苦和痛心,昭王再也忍不住。明知是幻象,他也一头冲了过去,要阻止他们去烧毁想容。
可是他的手刚要触到那熊熊燃烧的火焰的时候。他面前的幻境突然消失,什么都看不见了。
昭王五内俱焚。痛得晕倒在轿子里……
……
神将府内院清远堂右侧的小套间里,那股莹白浅紫的光芒似乎越来越强,往四下里扩散,渐渐将整个大夏京城都笼罩进去。
而匣子里面,那枯萎焦黄的紫琉璃花苞也开始有了要盛放的趋势。
阿财拼了命,也只能挡住一小片光芒。
它似乎十分着急,最后没法子,只好又开始拼命用头顶着木头匣子往墙上撞。
这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其实也不太大。至少外间几个值夜的丫鬟婆子都没有听见,依然睡得正香。
但是这响动惊醒了耳力比堕民都要灵敏的周怀轩。
他一睁眼,就看见整个屋子被一层莹白浅紫的光芒笼罩着。
那股光线虽然微弱得肉眼根本看不见,但是周怀轩的眼力本来就不同常人,这股光线逃得过别人的眼睛,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掀开帐帘,随手拿了件外袍披在身上,顺着那声音和光线的方向走去。
原来那声音和光线都是从阿财那边的小套间传来的。
周怀轩面沉如水,大步走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那个木头匣子散发着盈盈光芒,莹白浅紫,在暗夜里格外妖异。
而阿财正一遍遍将那木头匣子往墙上撞。似乎要阻止什么。
周怀轩抿了抿唇。
那光线里面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对于周怀轩来说,让他不舒服的东西,一定不是好东西。
而坏东西,除掉就行了。
周怀轩一步步走向那墙边的木头匣子。
他先一脚往阿财身上踹过去,将它踹得一下子飞起来了,然后另一只脚上前,踏在那匣子上,脚下微一用力碾下去。
啪嗒!
刚才还在散发着微光,几乎变成半透明的红玉的木头匣子一下子被周怀轩踩得四分五裂!
而里面刚刚有盛放趋势的紫琉璃花苞。顿时被他一脚全踩扁了。
莹白浅紫的光芒立刻消失,连带着那股妖异的感觉也没有了。
阿财从半空中掉下来。正好落在周怀轩肩头,明显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周怀轩抿着唇。从小套间的柜子里抽出块黑布包袱,将那四分五裂的木头匣子,和被他踩扁了的紫琉璃花苞罩了起来,拎着出去了。
这样的东西,不能再放在清远堂了。
他带着阿财和那黑布包袱来到外院的外书房。
一进自己的屋子,他就对肩上的阿财冷冷地道:“下去。”
阿财忙跳了下去,不敢再靠近他一步。
周怀轩在外书房找了个赤金打造的罐子,将那被他踩扁的紫琉璃花苞放了进去。
盖上盖子的时候,他看见那紫琉璃花苞重新变得枯萎焦黄,甚至越来越黑,已经没有多少生机了。
金克木。
紫琉璃是睡莲,被自己一脚踩扁,又放在赤金罐子里。
这样应该就没事了。
他不是没想过要用火将这紫琉璃烧得干干净净。
但是奇怪地是,再烧也就这样了,无法让它真的化灰。
做好这一切,周怀轩看也不看阿财,转身就走。
阿财支楞着小脑袋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便蜷着身子睡在了赤金罐子旁边。
……
昭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他自己王府的卧房里。
“王爷,您醒了?”王青眉坐在他床边垂泪,忙用手拭了泪,惊喜地说道,“您刚才在轿子里晕了过去,可把妾身吓坏了……”
昭王一看见她的样子,就不由自主想起了想容受到的无边折磨和死后都要被挫骨扬灰的悲惨,忍不住心生厌恶,怒道:“滚!全都给我滚!”
王青眉和屋里服侍的下人忙不迭地退下。
这些人一走,昭王就再也压抑不住自己,他疯了一样从床上起身,胸口中有怒气充盈,如同一匹受伤的狼一样在屋里厮打、撞击,似乎只有肉体的疼痛。才能缓解他心里的痛。
但是不够,这些远远不够,没有什么东西。能有他的心痛,能有想容受到的痛苦那样痛……
王青眉隔着窗子。看见昭王在屋里如同疯了一样四处厮打,将他自己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眼看他额头上撞出一个巨大的血窟窿,鲜血流了满脸都是,王青眉再也忍不住了,尖叫着道:“不行!不能这样!去……去请我弟弟过来!一定要劝劝王爷!”
在她心里,她弟弟王毅兴是无所不能的……
但是昭王府里,怎么能轮到她说话?
“怎么回事?!”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王青眉回头一看。全身吓得一抖,居然是太皇太后到了。
这深更半夜,太皇太后居然能迅速接到消息,从深宫里赶到他们的王府……
王青眉打了个寒战。
她顿时明白过来,太皇太后对昭王府的掌控,比她知道得要深得多,忙低下头,跪了下来,“太皇太后!”
昭王府的人一起跪了下来。
太皇太后满脸寒霜,长袖轻拂。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往昭王的屋子里去了。
姚女官不动声色地上前,对这院子里昭王府的人道:“你们出去候着。这里有我们。”
她带着从宫里出来的宫女内侍,将这门口团团围住。
昭王府里别的人都走了,王青眉却还恋恋不舍。
“你也走。”姚女官毫不留情地道。
“我?”王青眉有些恼火,她可是主子!
姚女官不想理她,命人将王青眉架了出去,扔到院子外头。
昭王的卧房里,太皇太后已经走了进来。
她看见昭王满头满脸都是血,左手手背不知磕在哪里,高高肿起。但是他还在用右手一拳一拳地砸着墙。
那坚硬的砖石的墙壁被他砸出了一个坑,坑里尽是他手上的血迹。
“住手!”太皇太后沉声说道。对昭王很是生气,“你发什么疯?!”
昭王回头。看着太皇太后惨笑。
他张了张嘴,想叫她,却发现自己根本叫不出口。
只好闷闷地转头,重重地一拳又砸在墙上。
“够了!”太皇太后飞快地走过来,用力拉住他的手,“你到底是怎么啦?!是不是神将府?你告诉皇祖母!”
她知道昭王是今日从神将府出来之后,突然晕倒在轿子里。
醒来之后,就开始自残一样地疯狂伤害他自己。
“神将府?哈哈哈哈……皇祖母,你真会想!”昭王哈哈大笑,笑着笑着,他的笑声又变成了哭声,低沉的,一声声如同从肺腑里发出来的惨痛的哭声,“……皇祖母,想容她……她死得好惨……”
昭王半跪在地上,被太皇太后抱在怀里,喃喃地说着他看见的幻象,“……我知道,那些都是真的……是想容受的苦……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我为什么要活着!皇祖母,十五年前,你就应该让我死!让我跟她一起死!”
啪!
太皇太后听得越来越怒,忍不住扇了他一个耳光!
“死?你想死?!你这个懦夫!皇祖母费了多少心血,才将你护到如今,你居然想死?!”太皇太后怒不可遏。
“皇祖母,你不懂……你不懂的……你只爱权势,不懂的……”昭王惨笑道,用袖子擦了擦从额头流出来的血。
太皇太后虽然怒极,但是昭王到底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从小到大,没有受过一丝委屈,直到他遇到那个女人。
太皇太后脸色沉了下来。
昭王心里痛,根本就顾不了太皇太后的情绪。
他冷笑着道:“皇祖母,我是懦夫。我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她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活着有什么意思?”太皇太后也惨笑,“你问我?我问谁?!”
想她当年才十六岁,却被迫要嫁给六十多的老皇帝。
虽然是做皇后,可是那时候,有谁问过她,你愿不愿意?
每个人都认为她是心甘情愿。
能嫁给一国之君,哪怕是个马上就要死的老头子,又有谁会不愿意呢?
呵呵,她就是不愿意。
她明明有心上人。
她的心上人,一点都不比老皇帝差。
但是她不愿意没有用,她娘家等不及了,将她献了出来。
老皇帝一眼看上了她,她就只能嫁!
嫁入深宫,三千宠爱在一身,可是谁知道她心里的苦?
她每日只能在人前做皇后,而夜晚的时候,就是她最痛苦的时候……
这么些年,那么多的痛,她竟然都熬过来了。
可是就在她快要熬到头的时候,昭王,这个她用了生命来疼爱的孩子,居然跟她说,她不懂?!——他要去死!
“皇祖母,让我去死吧!让我去死吧!”昭王突然给她跪下,连连磕头。
一声声响头磕在金色嵌花的硬石方砖上,将刚刚愈合的伤口又撕裂了,鲜血又从他额头滚落下来。
昭王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让太皇太后心如刀绞,痛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眼看昭王又要去寻死,太皇太后低叫一声,终于拿起旁边桌上的砚台,往他头上狠命一拍,将他打得晕了过去。
整了整自己的衣裙,太皇太后站了起来,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郑素馨!你毁了哀家的昭儿,哀家定会让你血债血偿!——来人!”
第277章 划清 (二更求粉红票)
“太皇太后有何吩咐?”姚女官推开门进来,束手低头,立在门口。
太皇太后冷哼道:“立刻宣吴国公进宫觐见!——摆驾回宫!”
太皇太后来得匆忙,去得也很匆忙,而且走的时候,将身边两个得力的大宫女留下来伺候昭王。
当然,也是防备他醒来再次寻死。
……
深夜时分,吴国公府的大门被人啪啪拍响。
看门的门子在门后没好气地道:“深更半夜,嚎什么丧!”
外面敲门的人顿时恼了,大声道:“太皇太后有旨,宣吴国公觐见!”说完转身就走,居然等都不等吴国公。
吴国公府看门的门子顿时傻了眼,忙开门一看,见那人已经上了马,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那门子踌躇半晌,还是去内院二门上报信,慌慌张张地对二门上的婆子道:“您快去老爷子传信,就说太皇太后宣召,让老爷子赶紧进宫觐见!”
“啊?深更半夜,你不是睡迷了吧?”二门上的婆子很是不屑地道。
“没有没有!”门子急得连连摆手,“你快去!才刚我也以为是有人故意捉拿我们,开了门才看见确实是宫里的内侍,已经骑马回宫了!你要不去,耽误了大事,你就等着明天掉脑袋吧!”
那婆子吓得跳了起来,“那我去了!”说着,赶忙去吴老爷子住的瑞云楼报信去了。
吴老爷子在睡梦中被人叫醒,也很不耐烦,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事?”
“老爷,外面的门子半夜进来报信,说太皇太后宣吴老爷子连夜进宫觐见!”
吴老爷子打了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一边起身穿衣,沉声问道:“是什么事?打听过吗?”
无缘无故。太皇太后不会半夜三更宣他进宫的。
吴老爷子不认为有人敢开这种玩笑。
太皇太后执掌朝政二十年,向来手段强硬。还从来没有人敢打着太皇太后的招牌在外面招摇撞骗。
外面的人低声道:“没有。”
“快去打听!”吴老爷子换上鞋,“再让外院备轿!”
外面的人连忙去传话。
一边派人去打听太皇太后出了什么事,一边去命人备轿。
吴老爷子想了想,又命人将自己的三个儿子吴长阁、吴长风和吴长山叫了过来,吩咐道:“我现在进宫觐见太皇太后,你们在家里候着。万一我一直不出来,记得去神将府求救!”
不知怎地,吴老爷子的眼皮一直止不住地跳。
像这样被深夜急召入宫。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事。
而且召见他的,还是太皇太后那样的狠人……
吴老爷子匆匆忙忙穿戴好了,来到大门口,上了吴国公府仪制的八人抬大轿,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来到宫门口,却被告知先等着,说太皇太后有别的事在忙。
吴老爷子这下明白太皇太后肯定是要找吴家的茬儿了。
他也没有多问,一个人袖着手坐在轿子里,闭目沉吟,想着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得罪了太皇太后。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有得罪太皇太后的地方。
正踌躇间,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来了,隔着轿子对他轻声道:“老爷。打听到了。”
“什么事?”吴国公顿时睁开眼睛,掀开轿帘问道。
那人凑上来低声道:“说是昭王出了事,晕过去了,太皇太后连夜去了昭王府,回来后,就急召老爷入宫。”
吴老爷子一愣,在心里寻思:要是昭王的事,他病了该去找盛国公府啊,找他做什么?他一个生意人。只会挣银子好不好……
吴老爷子满心疑虑,但是又不能马上进宫。只好一直坐在轿子里苦等。
他一向是个很有涵养,脾气很好的人。但是这一次,被晾在皇宫大门口几乎半宿,也把他等得心浮气躁。
他知道太皇太后肯定是故意的,他们家一定是出了很大的事……
吴老爷子心里越来越忐忑,就在他快要忍不住的时候,终于有内侍过来传话了。
“吴老爷子,您跟小的进去吧。”那小内侍笑着过来请他进去。
吴老爷子忙从轿里下来,跟在那小内侍身后,亦步亦趋地进了宫。
从大门进去,走上大半个时辰,才来到内宫门。
从内宫门进去,再走了大半天,才来到太皇太后的安和宫门前。
小内侍进去传话。
吴老爷子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姚女官出来,肃然道:“吴国公,太皇太后有请。”
吴老爷子对她呵呵一笑,点头道:“有劳姚女官了。”说着,大步走了进去。
姚女官带他去的是安和宫右侧的崇德斋。
一进去,就看见一个大大的博古架,将这间殿堂隔成两进。
他绕过博古架,才看见太皇太后脸色铁青坐在书案后头。
吴老爷子忙躬身行礼,“见过太皇太后。”
崇德斋的门帘放了下来,殿内的光线暗了下来,但是太皇太后书案上的桌灯却渐渐亮了起来。
太皇太后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那目光如有实质,渐渐看得吴老爷子胖胖的圆脸上冒出了汗。
他的腰越发弯了下去。
太皇太后这才哼了一声,将一沓子卷宗往他面前的地上一扔,“你自己看!”
吴老爷子忙弯腰将那卷宗拾起来看。
一看之下,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他下意识出口反驳。
“不可能?哼,你家的嫡长媳郑素馨,可是能耐大着呢!”太皇太后纤细的手指头敲了敲桌子,听在吴老爷子耳里,却如同催命符一样,他腿一软。给太皇太后跪了下来。
“太皇太后,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吴老爷子看着那卷宗上记的事情,实在是骇人听闻。
原来先帝当初突然病倒。是郑素馨做的,不是盛老爷子!
“你不信?”太皇太后挑了挑眉。“这卷宗,还是大理寺丞王之全亲审出来的。你要不信,那宣他进来重申一遍,怎样?”
“不要不要!”吴老爷子顿时连连摆手,“太皇太后,臣知错了!”
王之全那人认死理。
他掌管大理寺这二十多年,还没有过审错案的时候。
既然连他都认定是郑素馨做的,那一定八九不离十了……
这卷宗上说的事情有凭有据。而且还有证人,郑素馨现在连话都不能说,动都动不了,跟先帝当初的病真的是一模一样!
这件事,如果真的要按律来办,自己吴家满门,不说全死,至少也要死得只剩一个人,就跟盛家一样……
这一瞬间,吴老爷子似乎老了十岁。
白白胖胖的圆脸变得灰白憔悴。嘴唇翕合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放下卷宗,深深地埋头下去。给太皇太后磕了一个头。
这样的举动,对于四大国公来说,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们当年从龙有功,又跟大夏皇室有血誓,四大国公府的国公,是可以不跪皇室的。
但是吴老爷子还是跪下了。
因为形势比人强。
郑素馨犯下这样的过错,按律他们确实是要满门抄斩。
如果他们不是四大国公府之一,犯下这样的大错,他们就等着灭九族吧……
太皇太后见吴老爷子很识相。心里的那股恶气倒是散了许多。
“你起来吧。这件事,是昭王为你们求情。说是郑素馨一人所为,不要牵扯无辜。”太皇太后缓缓地道。将这笔人情给了昭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