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也不想想,若不是有他王毅兴为他们在昭王面前一路转圜,给他们很多机会,这份好差事怎么会落到他们头上?
呵呵,现在翅膀硬了,就想飞了,连他的主意都敢打,纵容他们家的那个蠢女,竟敢把手伸到他最心爱的女人身上……
王毅兴握紧拳头。
他知道自己最大的弱点,就是优柔寡断。
就像这一次对付牛家,他从知道是牛小叶揭穿盛思颜身世的时候,就开始动手准备了,可是过了这么久,他都一直没法最后下狠手。
因为他知道,他一下手,牛家全族就完了。
他对牛大朋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
谁知道昨天牛大朋和牛小叶的作态,终于彻底打消了他最后的顾虑,也让他永远割舍了“优柔寡断”……
他需要那样的痛楚和屈辱永远提醒他曾经犯过的错。
“你们调查得怎样了?”王毅兴眼眸都不抬,淡淡问道。
那些人互相看了看,叹息道:“大人,您真是明察秋毫。这牛家,果然打着为王爷经营的旗号,其实中饱私囊,不仅把王爷的产业慢慢蚕食,占为己有,还野心大的很,把手伸向了军中……”
“哦?”王毅兴抬眸,“军中?跟神将府有关?”
“呃,不是。”一个人摇摇头,“是吴国公府。以前大夏的军需供应,是吴国公府操持。但是最近,吴国公府突然分了一部分军需给牛家供应。这对咱们很是不利……”
王毅兴皱了皱眉,一副为难的样子。
心里却在微微地笑。
这就是他给牛家挖的最大的坑。
如果要整死牛家,光夺去产业,打回赤贫是不够的。而是要用更厉害的手段。
而让牛家插手大夏的军需供应,才是一步真正能钉死牛家的棋。
因为陛下最忌讳昭王插手军中事务。
牛家跟昭王的关系一旦暴露,陛下就可以给昭王定一个插手军需。图谋不轨的罪名,将昭王拿下。
当然。对于王毅兴来说,他是不会让陛下有机会知道牛家和昭王的关系的。
因为他的目的是牛家,不是昭王。
但是昭王和太皇太后却必须知道,牛家已经有了首鼠两端的心思。——就算没有,他说有,就是有!
只有将昭王处于这样的险境,才能让昭王和太皇太后震怒,不可能再留下牛家……
这步棋险吗?
很险。一个不小心,昭王和他都会翻船。
但是险又如何?
不险中求胜,怎能体现他王毅兴脱胎换骨的手段?
“马上动手!将王爷的所有产业都接过来,上在关家名下。”王毅兴果断拍板。
光这一个“插手军需”的罪名,牛家人不死也要脱层皮!
王毅兴冷笑,“记得要连根拔起。我要牛家,一败涂地,一无所有,一个不留!”
……
车水胡同的牛家大宅里。
牛小叶娇羞地跟牛大朋说了自己和王毅兴的事。
牛大朋大喜,搓着手道:“果真?你真的已经是毅兴的人了?!你这妮子。昨天你一个字都不说,我还以为没成呢……不枉你大哥昨天喝了这么多酒,还辛辛苦苦装醉啊哈哈哈哈……”
他笑得十分欢畅。
随着他们牛家的财富越来越多。牛大朋考虑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已经和以前的心态截然不同。
他知道,他们现在的地位虽高,但却是无本之木,建在流沙上面的城堡,一个大浪打来,很快就会被毁得干干净净。
以前他觉得牛小叶攀不上王毅兴,但是随着他们家的实力越来越强大,他开始觉得。也不是配不上。
所以也明里暗里为牛小叶制造了许多机会。
就像昨天特意带着牛小叶去陪王毅兴喝酒,都是存了一份不可告人的心思的。
“不过小叶。你这样做不了正妻……”牛大朋又担心起这个问题。
牛小叶撇了撇嘴,“我本来就做不了正妻。再说我也不在乎。只要能跟着王二哥。我做妾也心甘情愿。”
牛大朋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圈,“也是,就先做二房。等以后生了儿子,大哥一定保证毅兴的正室妻子都要对你服服帖帖!”
“大哥!可是你说的哦!你也知道,只有我好了,牛家才能好!以后你外甥就靠你了!”牛小叶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乎已经里面已经有孩子了……
牛大朋也瞥了一眼她的肚子,哈哈一笑,“等你进了门再说吧。”
兄妹俩说得十分火热,牛大朋甚至想着要给她办嫁妆去了。
牛小叶想起盛思颜壮观的聘礼和嫁妆,眼里闪过一丝嫉妒的光芒,她撇了撇嘴,“我也要五百抬……”
牛大朋双掌一阖,“五百就五百,咱们又不是拿不出来。除了没有金矿银矿,哈哈。”说完他又神往,“若是你以后生了儿子,咱们牛家,也不是不可能拥有金矿的……”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牛大朋正要打算去跟他爹商议一下牛小叶嫁妆的事,就听见他的小厮声音颤抖着在外面说道:“大公子!大公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叫不好了?”牛大朋很是不满地走到门口。
“咱们牛家的掌柜,全被撤了!”那小厮满脸骇然的目光,“都在外书房等着大公子去商议。”
“什么?是那边的产业?怎会全部都撤了?!”牛大朋敏锐地觉察到一丝不妥,他霍然起身,“我去看看……”
牛大朋带着小厮匆匆忙忙走了,牛小叶却一点都不在意。
在她心里,她已经是王毅兴的人,王毅兴又是昭王的小舅子,他们是不会让他们牛家出事的。
牛小叶真正开始给自己准备嫁妆。
但是她突然找不到牛大朋的人了。
因为牛大朋开始在牛家的各个商铺奔走,包括昭王的所有产业,一个一个巡查过去,却发现所有昭王的产业,已经换成了新的皇商关德众的名字。
而他们牛家的产业,从绸缎庄、米店、皮货店、药店,到银楼、当铺,生意突然一落千丈。
他们赊出去的货物收不回货款。而那边赊账给他们的商家却开始紧密追债。
又有在蒋州道的几个铺子因为卖的米吃死了人,他们的掌柜吓得连夜逃了,官府的传票都送到京城的牛家大宅来了。
更别说他们承办的那一部分军需,放东西的几个仓库被人一把火烧了,他连报案都不敢,只好去吴国公府求情,说自己没办法按时交货,求吴老爷子能不能宽限几日。
吴老爷子当然是不肯。
军需虽然油水大,但是风险也是很大的。
最重要一点,就是要准时。
你说拖几天简单,那前线的将士就可能被冻饿而死……
这个责任,由谁来负?
吃得咸鱼抵得渴,总不能好处你都占了,坏处却一点都不肯承担吧?
“咱们还是按合同来,你交不出货,就赔钱吧。你现在赔钱,还能不追究。再过几天,你赔钱也不行了,那是一定要砍头的。”吴老爷子笑呵呵地道。
当他不知道牛家和昭王的关系吧?
他让他赔钱,也是给昭王面子。
不过昭王也是狠,居然用这种手段,把牛家的手给斩断了。
吴老爷子是个乖滑透顶的人,又一向知道太皇太后的手段,当然不会去向陛下举报牛家和昭王的关系。
而且看牛家现在的境遇,吴老爷子这个局外人都知道,昭王是要弃掉牛家这颗棋子了。
他就算现在去举报,也讨不到好。
昭王肯定已经把一切洗得干干净净了。
吴老爷子只算错了一点,这些事情是跟昭王那方面的人有关,但是跟昭王本人没有关系……
牛大朋在外面奔波了十五天,王毅兴和昭王都对他避而不见。
回到自己的宅子里的时候,他已经满脸胡须,连眼睛都佝偻了。
牛小叶听说牛大朋回来了,忙跑过来道:“大哥,你去哪里了?我一直找不到你。”说着,将一个小册子递给他,“这是我列的嫁妆单子,你照着帮我置办吧。”
牛大朋一听,接过来二话不说就撕得粉碎,将那碎片往牛小叶脸上一扔,吼道:“嫁个屁!你知不知道咱们家就要败了!”说着,抱着头嚎啕大哭。
第267章 抹去 (加更求粉红票)
牛小叶兴冲冲而来,却被牛大朋的话生生一盆冷水泼下来,顿时不愿意了。
“大哥!你说什么呢?!咱们牛家怎么会败?就算生意垮了,有王二哥,谁敢动咱们家?”牛小叶瞪了牛大朋一眼,“你把我的嫁妆单子撕了,我可怎么办?”
牛大朋慢慢站了起来,脸上泪痕狼藉,定定地看了牛小叶一眼,沉声道:“嫁妆?你还要嫁妆?你知道我们家要赔多少钱吗?”
“多少?赔就赔呗,我们家又不是赔不起。”牛小叶轻描淡写地道。从小到大,他们家是越来越有钱。
“赔?!你知道要赔多少?!”牛大朋突然狂吼一声,“五倍罚金啊!你知不知道五倍罚金是多少?!我们牛家这十年来挣的所有的钱!”
牛小叶这才有些动容,“什么?这么多?”她皱了皱眉,“不赔!我去找王二哥!让昭王帮我们摆平这件事!”
牛大朋怔忡一瞬,猛地拉住她的胳膊,怒道:“不行!你不能去!”
“为什么?这钱我们不能赔!赔了就成穷光蛋了!”牛小叶握着拳头怒吼回去,“我已经是王二哥的人了,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说着,她就要往外冲。
“你给我站住!”牛大朋将她拽了回来,扬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蠢女人!你知不知道,如果这件事让昭王他们知道了,我们死得更快!”
牛大朋这时几乎浑身颤抖。
他终于明白过来,他大概是……被人坑了……
那人私下里给他介绍这笔生意的时候,他也犹豫过。
因为他知道,陛下不喜欢昭王插手军队的事,而他作为昭王的人,虽然是暗地里的。也应该避嫌。
但是那笔利润太丰厚了,丰厚到他无法控制自己。
商人逐利,他寻求利润高的买卖没什么不妥。他这样说服自己。
最后他终于从吴国公那里签了合同。开始调集家里的银子做军需供应。
一切都很正常,也很顺利。昭王和王毅兴那边都一无所知。
本来他只要按时交货,这笔丰厚的利润就要入袋平安了。
可是谁能想到,就在他要交货的前一天,几个货仓突然被人一把火烧了,让他延误了期限。
本来他还想着拿钱再去买一批,大不了这一次不挣钱了。
可是去了吴国公府才知道,做军需供应,守时是第一要诀。
误了交货期限。一律要受重罚,而且只能在一定期限内可以交罚金,过了期限,那就是军法处置,是要掉脑袋的!
牛大朋打了个寒战。
不行,钱财再重要,也没有脑袋重要。
他要赶紧去变卖家产,筹钱把罚金交了。
而昭王那边,先等一等,不能让他们知道他做了什么事。
就在牛大朋千方百计筹措罚金的时候。一直在冷眼旁观的王毅兴见时候到了,也去昭王府见昭王。
“王爷,上次我跟您提过的牛家的事。您打算怎么处置?”王毅兴从半个月前撤换所有牛家的掌柜开始,就把这些事开始向昭王通气了,包括牛家插手军需的事。
昭王听说牛家的仓库居然被人一把火烧了,现在面临巨额罚金,不由冷哼道:“自作自受!活该!”
“……他们在准备罚金。但问题是,他们只要赔银子就可以了吗?”王毅兴轻声问道。
昭王明白王毅兴的意思,但是他还有些踌躇。
牛家这么多年为他打理产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其实打理得很不错。这十年里,他的财富翻了不少倍。才能为以后的大事做准备。
但是牛家敢瞒着他们把手伸到军需供应这一块,确实胆儿太肥了。
“依你说。要怎么做?”昭王沉吟问道。
王毅兴叹口气,“虽然我与大朋多年好友,但是他如果威胁到王爷的利益,我无话可说,自然是要王爷着想。跟他没法再做朋友了。”
昭王点点头,“先等等,我进宫去跟太皇太后通个气。”
“王爷,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王毅兴忙道,“不能耽搁太久。牛家跟我们的牵绊太深。一旦他们走投无路,投靠了陛下,对王爷是大大的麻烦!”
昭王的眸色沉了沉,“知道了,我马上进宫。”
昭王很快找到机会进宫看太皇太后。
在太皇太后的安和宫里,祖孙俩摒开宫人,在四面敞开的亭子里煮茶。
那样开阔的地方,宫人们站得远远地伺候,没有人能听见他们的谈话。
昭王趁着给太皇太后斟茶的机会,很快把这件事言简意赅说了一遍。
太皇太后目光一凝,盯着那茶杯雪白缭绕的茶烟凝神半晌,轻声道:“……牛家,不能留了。”
昭王静默,过了许久才道:“毅兴也是这么说。”
“哦?”太皇太后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王毅兴?那个优柔寡断的状元郎,终于也有了杀伐决断的时候了?”
昭王微笑,“他近年来是历练出来了,对我忠心耿耿。以前有些迂腐,近来倒是放得开了,确实能当大用。”
太皇太后点头,“也是因为这件事实在是事关重大。一不小心让那边的人抓住了小辫子,咱们多年的绸缪就要毁于一旦了。——所以牛家,绝对不能留!”
牛家知道的事情太多,如果有了贰心,绝对留不得。
昭王知道太皇太后一向比他有决断,因此顺从地点点头,“我听皇祖母的。”
“嗯,以后有事多跟毅兴商议。他如果有这个才干,又是你的小舅子,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太皇太后放下手里的茶盏,“事不宜迟,你赶快去布置。”
昭王起身。对太皇太后躬身行礼,离开了安和宫。
牛大朋在外面奔走了几天,实在有些扛不住了。还是想找王毅兴去求求情。
这一天,他回到自己家。马上来到牛小叶房里,低声问她:“你跟毅兴,是真的好上了?”
牛小叶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早说了?大哥怎么还问?”
牛大朋揉了揉额角,瞥了牛小叶的肚子一眼,“你……身子有什么不适吗?”
从那一晚之后,也过了有半个月了。
如果有了孩子就好了。
有了孩子,他才敢跟王毅兴说插手军需的事。不然他真不敢说。因为后果太严重了,他不能承受……
“不适?没有啊,我身子很好,吃得下,睡得着。”牛小叶有些莫名其妙。
“我是说……”牛大朋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你……会不会有毅兴的孩子?”
牛小叶的脸色一下子很不好看,她闷闷地摇摇头,“……不会。”因为她的小日子刚过去不久。
牛大朋顿时失望极了,知道没法找王毅兴了。
没法子了,为了活命。牛大朋一咬牙,瞒着牛家别的人,自己做主。在短时期内贱卖了牛家所有的产业,最后还借了高利贷,将车水胡同的房子也抵押上了,才弄到所有的银子,给吴国公府交了上去。
交完罚金的当天晚上,牛大朋将牛家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吃最后一顿饭。
“各位,这房子已经抵押出去。我们家所有的银子、产业,都没有了。还有一些债务,暂时无力偿还。明日有人要来收房子。大家吃完这顿饭。回去之后,就打包行李。咱们回乡下的祖屋去住吧。”牛大朋举着酒杯说道。
牛家人一片哗然,牛家老爷子老太太一听他们连以前的一些家底都赔进去了,马上就晕了过去。
席间顿时一片混乱。
但是牛大朋这么多年都是牛家的当家人,他说一不二,底下的那些人虽然对他不满,但是他已经把事情做出来了,他们不满又有什么用?
这顿饭对于牛家人来说,就跟散伙饭一样,吃得没滋没味,凄凄惨惨。
只有牛小叶不在席上。
这些天,她也千方百计要去见王毅兴,但是从来就见不到他的人。
所以这一天她发了狠,去王毅兴新家的宅子门口等着,结果等了一夜,她既没有看见有人出来,也没有看见人进去。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她终于垂头丧气离开了那所宅子,回自己家去。
等她跑回自己在车水胡同家的时候,突然发现家门口围了一大群人,还有没有散去的浓烟和焦糊的气味。
“出了什么事?”她跌跌撞撞跑过去,推开人群。
“咦?这不是牛大姑娘?——她回来了!大人,抓她!赶快抓住她!牛家人死光了,就剩她一个人,那些债务,要她偿还!”一群人打着牛大朋打的欠条气势汹汹地赶了过来,将她扭着胳膊,送到官府。
牛小叶呆住了。这是怎么回事?银子没了,家里人都死了,现在连债务都要自己偿还?!
她被那群人扭送到了官衙,先验明她的身份,又让她去认领牛家人的尸体。
原来牛家一百多口人,昨晚居然被一场大火全烧死在家里了!
牛小叶吓得浑身发抖,“不要!不要!”她大叫着,在公堂上说道:“我要见王毅兴!我是他的人!他一定会帮我!他是昭王的小舅子!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那衙官无法,只好命人请了王毅兴过来。
“王大人,这女子说她……她……她与你有染,说你会救她,牛家欠下的这些债务,请问你是不是扛下来?”那衙官笑着问道。
王毅兴微微一笑,摇头道:“大人,这种话,我其实不想说,说出来,总是对她名节有损。——她做白日梦,大人也信么?”
“你说什么?什么白日梦?”牛小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能这样说?你不是……心里有我?你明明要了我……”
王毅兴淡笑着摇头,有些疲惫地道:“牛大姑娘,我确实对你没意思。我说过很多遍了,你怎么总听不懂呢?”说着,他对衙官一拱手,“如果大人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那衙官当然不能留他。
牛小叶口说无凭,是不能当做证据的。
他把王毅兴叫来,也是走个程序。
看着王毅兴离去的背影,牛小叶失神地瘫在地上。——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铁石心肠了?
堂上的人都鄙夷地看着她。
那些被打了欠条的人怒不可遏,逼着要她还钱。
但是她哪里有钱还?
最后依照大夏的律例,不能还钱,只好卖身还债。
牛小叶被衙官判了卖入军中红帐,成了营妓,从此开始了她迎来送往的生涯。
……
曾经显赫一时的大夏第一皇商牛家,在不到一个月的日子里,就干干净净被从大夏抹去了。
盛思颜知道了这个消息,很是唏嘘了一番。
但是她跟牛小叶是早就友尽了,因此也没有很难过。
掌灯的时候,周怀轩回来了。
“怀轩!”盛思颜欣喜地站了起来。
周怀轩“嗯”了一声,目光却紧紧盯着正蹲在盛思颜脚边“装傻”的小刺猬阿财。
他敏锐的嗅觉近来感觉到一股越来越浓的气息。
那股气息,跟当初他在堕民的神殿里闻到过的气息一模一样。
第268章 神殿 (求粉红票)
周怀轩在堕民聚居地住过几年,也曾经去过神殿一次。
虽然只去过一次,但是那股气息实在是太令人难忘。
堕民的神殿从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是一个圆顶的灰色石块搭起来的房子。
里面的陈设也极简单。
只有一把石椅,一个石桌,还有一个石缸。
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堕民的执事领他进去,让他对着石椅磕头,还告诉他,那是他们大祭司生前住的地方。
听堕民的执事说,他们的大祭司从不睡觉。
在神殿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那石椅上,伏在石桌上,拿着笔日夜推算、沉思。
或者一个人离开神殿,去外面的世界游历。
后来有一天他游历归来,坐在神殿的石椅上继续演算,不知怎地,居然破天荒第一次在石椅上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他将神殿关了起来,在里面祝祷了七天七夜,然后召集所有堕民,对他们说,他要血祭,说要为堕民争取第二次活命的机会。
堕民开始并不明白大祭司为何要说“第二次机会”,说得好像他们曾经有过一次机会一样……
不过他们对大祭司无比信服。
大祭司既然这样说,他们也就这样听了。
但是他们起初并不知道大祭司是要用他的生命血祭。
等他们知道的时候,神殿里面已经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动,而大祭司满身是血的冲了出来,告诉大家,去寻找天命人,天命人会带他们走出黑暗。重返光明,然后气绝身亡。
大祭司是堕民的头领,没人知道他到底活了多久。
在堕民的记忆里。他一直是那样清隽沉默的样子,仿佛永远不会老。也不会死。
但是他却有一天浑身是血地死在众人面前。
那股冲击和震撼,终于让所有堕民相信,原来他们真的有可能灭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