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都是唤大胖小子、俏丫头的,那拉淑娴还是头一次听到大胖闺女这个词。
容嬷嬷撇了撇嘴,回道:“张庭家的说,那闺女一出生就有九斤半,可不是大胖闺女吗?”
“噗!”十二原本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点心,听得这话一下子就喷出来了,“我怎记得奶娘曾说,我刚生出来时,才四斤重?”
“那是因为你早产。”那拉淑娴拿帕子给十二擦了擦嘴,顺道儿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时辰不早了,唤人摆晚膳罢。对了,嬷嬷你让你儿媳妇儿进来回话罢,原也不是甚么外人。”
不多会儿,张庭家的便兴冲冲的一溜儿小跑的进了屋,见面便跪下磕头道:“见过大太太,给太太请安了。老早就想给太太磕个头,今个儿可算是寻到机会了!”
那拉淑娴一个没忍住,轻笑道:“既如此,回头就多来瞧瞧呗。”
“多谢太太,多谢太太,回头……”张庭家的话说了一半,就觉得一道冰冷至极的眼神落在了她的面上,登时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抬头望去,正好撞见容嬷嬷阴测测的剜了她一眼,“呃,咱是卖了身的奴婢,哪里有福气天天瞧见太太。那个……家婆我说完就出去。”
“那就长话短说!”容嬷嬷咬着后槽牙道。
这下子,张庭家的不敢再墨迹了,只忙不迭的点头将事情用最简练的语言说了一遍。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也不难,无非就是荣国府里一片大乱时,偏巧赵姨娘却在这档口生了。虽说生孩子这事儿原也由不得产妇本人,却难免被说一句不会赶时间。更别说,因着这事儿,赵姨娘还开罪了府里的赖管家之妻赖嬷嬷,这还不算,从张庭家的打听到的情况来看,似乎贾母对于赵姨娘也颇为不满。
“老太太不满?是因着赵姨娘生了个闺女?”那拉淑娴话音刚落,自个儿就把自个儿给否了,“不该呢,老太太本就不缺孙子,况且当初我记得二太太生元姐儿时,老太太也是极为高兴的。更不说,元姐儿如今就养在荣庆堂里,素日里我只见老太太将元姐儿当成眼珠子疼爱。”
“听着似乎不是因着是闺女的缘故,而是赵姨娘没经过旁人的应允,私底下使了手段,让她亲娘和亲妹子进了府里伺候。这还不算,听说进府好几个月了,都没过明路。要不是生产那会儿出了点儿,指不定到这会儿还瞒着呢。”
张庭家的倏地抬头看了容嬷嬷一眼,又以更快的速度把头给低下去了。
“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的。”容嬷嬷冷着脸道。
[正文 104|第104章]
那拉淑娴笑脸盈盈的往张庭家的面上瞥了瞥,后者正因着容嬷嬷的话被吓得一个激灵,见那拉淑娴也望了过来,忙不迭的道:“太太,我绝对没有在这里头插手啊!我真的不知道啊!”
“不打自招说的就是你这样的蠢货!”容嬷嬷用泛着寒意的眼神剜了张庭家的一眼,冷冷的道,“把你知晓的事儿一一道来,不然……哼!”
甚么样的威胁最可怕?不是实打实的,而是这种说话留半截的,尤其容嬷嬷威胁的时候还附带一副狠戾到了极点的神情,哪怕她的长相并不如前世那般凶恶,配上她这副模样,也足以止小儿夜啼了。至少,张庭家的确确实实被吓得不轻。
“我说我说!”张庭家的整个人都吓瘫在了地上,眼泪都逼出来了,却不敢拿手背去拭,只哆嗦着嘴唇,颤颤巍巍的道,“先头家婆叫我家那口子去东庄那一带打听下老赵头那家子,我那口子确是去了,可有用的消息却没打听到。我那口子怕家婆知晓了说他没用,责骂也就算了,顶怕家婆嫌弃他。这不,后来听人说,赵姨娘在四处托人寻门路,把她的亲娘和亲妹子弄到府里来伺候,我那口子就暗中帮了一把。”
“俩蠢货!让你们打探消息,你倒是帮着对头?你俩脑子给驴踢了?”容嬷嬷瞪眼,旋即却忽的一怔,“不对,你俩还有能耐往府里安排人?打着我的名号?!”
“不不不……”张庭家的急急摆手连声辩解道,“只是帮着牵了回线,这还是因着赵姨娘不想惊动二太太,要不然她自个儿也能办妥的。”
在张庭家的解释下,事情慢慢的明了起来了。其实说白了,这原也称不上是甚么要紧事儿,虽说荣国府里连下人都比外头的人金贵,可事实上,这下人也是看身份地位的。整个荣国府里,像主子的奶娘心腹嬷嬷、丫鬟之类的,自是最受人敬重的。可若是像那些个粗使婆子、洒扫丫鬟之类的,却也没甚么值得在意的了。而赵姨娘就是打算在这头做文章,只是她不想引起王夫人的注意,因此才用了些手段,从荣禧堂那头下手。
所谓的手段,真说明白了也不算高明,却说当初贾赦为了让闹腾不休的贾母失去左膀右臂,故意将她跟前的两个大丫鬟珍珠、琥珀拨到了别处,这珍珠成了贾政的通房丫鬟,而琥珀则是被带到了荣禧堂。不同的是,珍珠成了赵姨娘如今更是怀孕产女,而琥珀却一直不曾被开脸。
可甭管开不开脸,琥珀自然是从贾母跟前出来的人,该有的体面自是少不了她的。除却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外,通房丫鬟还有额外的两个贴身伺候的人,一般都是丫鬟,偶尔也有婆子存在。赵姨娘就是让她昔日的好姐妹琥珀将她的亲娘、亲妹子弄到了身边,然后寻了个机会,将自己跟前的下人同琥珀这头交换了一下。
其实,这样的手段若是搁在素日里,未必就能成功。偏生这些日子以来,荣国府每每总是一团乱,王夫人也就是在赵姨娘怀孕初期略分了点儿心思出来,之后见赵姨娘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房里,既不吵也不闹,一副向周姨娘看齐的模样,加上自个儿手头上的事情也多,渐渐地王夫人也就不理会她了。而荣禧堂那头,那拉淑娴比王夫人更忙活,且琥珀又比赵姨娘更为老实听话,愣是没往那方面去想。
“这其中有张庭甚么事儿?”容嬷嬷阴测测的道。
张庭家的真的要哭出来了,又怕真的落下泪反而被骂得更惨,只得死死的咬着嘴唇强忍住。待听了容嬷嬷这话后,她才结结巴巴的道:“家婆,我们俩口子也是想略打探一下消息,顺手帮衬了一把……其实就是在荣禧堂那头管事娘子来问时,我说赵婆子和赵家小妹是我们相熟的故交。”
容嬷嬷眯着眼睛危险的上下打量着,别说儿媳妇儿了,事实上就算是张庭这个亲生儿子,容嬷嬷也毫不在意。先前之所以让张庭去前院当了个小管事,也是不希望自己苛待儿子的名声传出去,反而影响到了主子的名誉。至于张庭家的,当初安排在前院书房,一方面是给她找个活儿,另一方面也是怕琏哥儿在书房里受委屈。可如今想想,琏哥儿是荣国府正经的嫡孙,在书房教书的三位先生又都是张家的故交,似乎张庭家的几乎没甚么作用……
“这是最后一次,下回你要是再敢自作主张,索性带着一家子去庄上罢,左右我将来的养老也没指望那蠢货!”
“好好!”张庭家的把头点得跟捣蒜似的,面上除了恐惧之外,更多的则是庆幸。
那拉淑娴好笑的看了容嬷嬷一眼,却没有立刻说话,心下却道,怕是容嬷嬷真的对这里的儿子一家上了心,若非如此也不会这般警告了。再转念一想,那拉淑娴也明白过来了,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虽说张庭一家三口看起来都挺蠢的,可本性却不坏,再想到自己不也对琏哥儿动了母子之情,也难怪容嬷嬷也会如此了。
忽的,又听容嬷嬷道:“府里可还有旁的事儿?”
“没了没了,就只这些了。”张庭家的急急的道,跟方才想在那拉淑娴跟前出风头不同,这会儿她只想快点儿闪人才好,因而只道,“家婆您放心,回头若是还有事儿,我一定赶紧来这儿寻您!”
容嬷嬷皱着眉头嫌弃的看了张庭家的一眼,旋即又侧过脸打量了一下那拉淑娴面上的神色,这才摆了摆手道:“既没旁的事儿了,你就先退下罢。”
这句话听在张庭家的耳中,简直就好比是大赦天下一般,只见张庭家的哧溜一声爬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出去,愣是等她走了好一会儿,外头守着的丫鬟才磕磕绊绊的道了一句走好。
既没了外人,容嬷嬷便低声向那拉淑娴道:“主子,那赵姨娘虽说有点儿小心思,可也不足为惧。倒是咱们屋里的琥珀,不得不防。”
“防甚么?咱们几个又不在府里头,连老爷都不在,她就算把天捅了个窟窿,也没咱们的事儿呢。”那拉淑娴笑看向容嬷嬷,“比起琥珀,我倒是更好奇嬷嬷的儿子儿媳妇儿。”
“咳咳,那就是俩蠢货,蠢货……”容嬷嬷异常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半响才道,“对了,为何老爷一直道如今都没有消息?”
“问得好。”那拉淑娴转而看向低头往嘴里猛塞点心的十二,也不曾说话,只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看,直到把十二看得脊背发凉汗毛倒立。
贾赦没消息既正常也不正常。说正常罢,在京城里聚众械斗,关上一年半载都不算稀罕,若是正巧遇到长青帝心情不佳,要严惩的话,再多关些时候也不是没可能。可若说不正常的话,倒也没错,毕竟贾赦也好王子胜也罢,都不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况且他俩械斗的原因是明摆着的,以长青帝善待老臣的惯常态度,重拿轻放才是正理。
可偏生,这都半个多月过去了,甚么消息都没有。
“这事儿……跟十二阿哥有关?”容嬷嬷顺着那拉淑娴的目光看了过去,虽说在面对十二时,容嬷嬷不可能像方才那般眼带杀气,可问题是容嬷嬷素日里时常板着个脸,一下子换成温柔关切的神情后,只显得愈发的阴森恐怖。不到片刻工夫,十二就彻底蔫巴了。
将手里啃了一半的点心放回了碟子里,十二低垂着头,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半响才吭吭哧哧的道:“前些日子,外祖父问我,要是他欺负了蠢爹,我会不会生气。”
对于蠢爹这个称呼,那拉淑娴已经懒得纠正了,左右十二在面对贾赦时,铁定会更改称呼的。可问题是,这个称呼透露的问题不单单只有这些,那拉淑娴敢肯定,若是张家老太爷打算狠狠的收拾贾赦的话,十二非但不会生气,还会摇旗呐喊拍手叫好。
“说罢,你出了甚么馊主意?”
——以及兴冲冲的帮着出折腾人的点子。
听到那拉淑娴只一句话就道出了他心中的想法,十二不由的拿双手捂住了眼睛,一副羞于见人的模样。
“敢做不敢当?”那拉淑娴挑眉道。
“没……”十二悄悄的把捂住眼睛的手指分开了点儿,从指缝里观察那拉淑娴面上的神情,仔细思忖了半响,觉得应该不会有危险后,这才道,“我只是学了皇阿……乾隆那色胚。”
称呼这种事儿,看似寻常得很,可透露出的问题却有很多。像十二称呼贾赦为“蠢爹”,一方面说明他对于贾赦的脑子已经完全不抱有任何期待了,另一方面何尝不是证明了他对贾赦爱得深沉,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种“昵称”了。可对于那拉淑娴和容嬷嬷相当痛恨的前世亲爹,十二虽是典型的记吃不记打的性子,也不会明知道待会儿要挨打,还硬着头皮往上冲的。
他是二了点儿,又不是真的傻。
万幸的是,如今的那拉淑娴对于乾隆帝是彻底没了感觉,既没了恨意,又没了往日的情分,就好似对方只是茅坑里的一块臭石头,直接无视就好了。因此,那拉淑娴倒是真没为难十二,而是仔细思量了十二的话:“学乾隆帝?你学了他甚么?可别告诉我,你这么个小孩崽子就知晓寻美人儿了。”
“……”十二颓废的趴在了身前的小几,用格外悲伤的语气道,“这个问题,至少在十几年内,您是不用操心了。另外,我只是跟外祖父提了个建议,譬如蠢爹最厌烦的就是做学问。”
顿了顿,十二又补充了一句:“跟那蠢鸟一样,对罢?”
那只鸟的确最讨厌做学问了,甚至厌恶到宁可舍弃荣华富贵,也坚决不背诗做学问。贾赦倒是没那么夸张,不过若是逼着他做学问的话,他也一定会哭死过去的。
“这个主意不错。”
十二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罢对罢!我就说了这个主意格外得不错。正好蠢爹他连本朝的律法都不懂,我叫外祖父寻了本朝开国至今所有律法,让他抄个一千遍啊一千遍!!”
那拉淑娴:……
容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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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给贾赦一千次机会,他也绝对猜不到坑了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视为掌中宝心头肉的宝贝小儿子。当然,就算猜到了也没甚么用,因为十二仅仅是跟张家老太爷提了这么个建议,真正采纳建议的人却是三皇子。
三月的最后一日,贾赦和王子胜终于走出了牢房大门,重新站在了阳光之下。然而,没等他们感谢这难得的好天气,就被丢上了马车。一阵风驰电掣之后,马车停在了书库后门。
徒家虽是已武力夺得这大好江山,不过在长青帝继位后不久,就开始大肆宣传儒学。时至今日,崇尚武艺者尽管数量仍不少,可更多的却是崇尚孔孟之道。而这书库,全名叫做青云书库,又别称国学书库,乃是由长青帝本人亲笔题词,由数位当世大儒主事,不追求名利权势只求专研学问。可以说,在书库之中的人,才是真正的一心专研学问者,而像张家老太爷这种人,虽也有满腹经纶,却更倾向于为国为民。
“我们来这儿作甚?”
“对、对啊,来这儿……这、这、这……”
说是后门,其实这道门该算是书库的角门才对。这青云书库的大门轻易不打开,除非来者是能够让书库里至少三位大儒折节下交的有识之士,要不然您就老老实实走角门罢。
角门也是有匾额的,不像正门之上偌大的长青帝亲笔所书“青云书库”,角门这边是门靠左侧挂着一个小巧精致的菱形木牌,上书“青云”二字。
贾赦就算再蠢,他也是打小就在京城里长大的,况且在老国公贾源过世之前,他是真没少跟着一道儿参加各种宴请品茗。还真别说,他曾经有幸来过青云书库一次。不过,也正是因着已经来过一次了,贾赦当时就发誓,此生再不入青云书库。
可惜的是,入不入那就不是由他说了算的。
“从今个儿起,你们二位就住在这里了。”陈一安从马上一跃而下,瞥了一眼已经彻底懵圈的贾赦和王子胜,用格外淡然的语气,宣判了二人的死刑。
咳咳,是生不如死的刑罚。
“这儿?!我们住这儿?!”贾赦猛地回头,却险些因着用力过猛把脖子给扭到了,只得苦着脸捂着脖子,用近乎控诉的语气道,“陈大人您疯了吗?这等……这等高贵典雅之所在,怎容我二人玷污?”
王子胜像头一次认识贾赦一样,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旋即他就被贾赦狠狠的捣了一胳膊肘,当下他立刻接口道:“贾赦说得对,像我们俩这么蠢笨窝囊的东西,哪里配入这等地方!”
陈一安微微一笑,眉眼都是舒展的,一看就知晓他这会儿的心情相当不错:“虽然我也有同感,不过既然上头发话了,咱们就得老实听着。行了,贾赦、王子胜,你二位就进去罢。放心,虽说王老将军说了生死不论,可三皇子殿下这般良善,是绝对不会真的把你弄死的。”
最后一句话,自是向着王子胜说的。
说罢,陈一安没有再给贾赦和王子胜任何机会,便快步上前,带二人由角门进了青云书库,绕过了好几道抄手游廊后,进了一个看起来略偏僻的小院落里。
两个早已等候在此的小厮迎了上来,行礼道:“陈大人,三皇子殿下有令,若陈大人带来的人来了,便请各自入东、西厢房,一应吃喝用度无需发愁,笔墨纸砚也皆已齐备。”
“好,那我就将此二人留下了。”陈一安撂下这句话后,头也不回的走了,愣是连个解释都没有。
贾赦和王子胜面面相觑,同时在心底里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其实,早在前几日,陈一安就已经狠狠的收拾过他们了,那会儿他们还在牢里,陈一安以一日三餐的规律,每日都来他们的牢房门口用各种方式问候他们,把他们折腾的□□。本以为羞辱谩骂之后该是放他们各回各家了,万万没想到却被弄到了这个地方。
俩人之中,贾赦还抱着一丝期望,因为只有他知晓,这事儿从头到尾都是算计。
“那个……两位小哥能不能透露一下,三皇子殿下想让我们作甚?”贾赦一面问着,一面回忆着三皇子平素的为难,最终把人定格在了跟贾政一样的迂腐书生形象之上。这么想着,贾赦心头的期望不由的愈发甚了,毕竟迂腐书生难成大器,能怎么折腾他们呢?
“三皇子殿下有令,命二人各自进入东、西厢房,将本朝律法抄写一千遍。甚么时候抄写完毕,甚么时候离开此处。”
……!!!
很难形容听到这话时,贾赦和王子胜那一刻心中的想法。他们曾思量过,陈一安会不会凶残到把他们俩直接弄到兵营去,跟那些新兵蛋子一起狠狠的操练几个月。又或者,更狠一些像去矿山、盐场干苦力,甚至去运河边上当纤夫等等。
可抄写律法是甚么鬼?!
然而,贾赦和王子胜绝不会想到,抄写律法一千遍还不是最可怕的惩罚。更可怕的是,抄写出来的成品是要经过检查的,只有检查合格之后,才算是通过了。问题在于,尽管贾赦和王子胜都识字,可却皆写了一笔狗爬式的字体,以至于当他们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抄写好了一遍之后,被毫不留情面的拍死。
不合格!
作废!
重写!
要不是因着负责检查的是三皇子殿下,贾赦和王子胜真的很想撩袖子上去干架。可惜,这个他们真不敢。
如此这般,贾赦和王子胜陷入了苦不堪言的抄写律法生涯。俗话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同理可证,抄书千遍倒背如流。更别说,这俩人真正抄写出来的数量,何止千遍。
四月一整个月里,俩人勉勉强强过了十遍,望着角落里堆叠成山的废弃抄本,俩人恨不得抱头痛哭。当然,最终的结果却是忍不住打了一顿。好在三皇子并不管他俩打不打,只派人催促老实抄写,毕竟再这么墨迹下来,怕是这辈子也抄写不完了。
……
……
转眼,便到了五月。
五月初的某一日,那拉淑娴带着容嬷嬷和琏哥儿回到了荣国府里。按着她原本的想法,其实并不打算将琏哥儿带回来,毕竟张家那头读书的条件比荣国府这边更好。可惜,那拉淑娴到底是个慈母,至少在琏哥儿跟前,她确实是个慈母,这才在琏哥儿的眼泪攻势之下,将他也顺道捎了回来。
琏哥儿不愿意留在张家也是有理由的,最初,他还以为左右都是念书,在荣国府还是在张家问题不大。况且,荣国府这头真正能跟他玩到一块儿的唯独只有珠哥儿一人,当然若是在不上学的时候,他也会跟元姐儿稍微玩一下。可张家就不同了,张家的两个哥儿,还有他的亲弟弟十二,皆是年岁相差不大的,且教他们念书的不是慈眉善目的外祖父,就是一脸笑意的舅舅们,琏哥儿以为他一定会爱上张家书房的。
才怪!
最初的几日,琏哥儿只是有着些许不适应,原因在于,他完全听不懂。没过两日,琏哥儿就被迫开了小灶,由二舅舅带着他单独做学问。十来日之后,琏哥儿就差不多濒临崩溃的边缘了,因为就算是开小灶,他也完全跟不上进度,偏偏二舅舅还一副比他更崩溃的模样,偶尔还私下嘟囔两句,亲兄弟的资质差得也太多了。等一个月之后……
嘤嘤嘤,爹爹快来救琏哥儿啊!琏哥儿要被可怕的舅舅逼死了!
这不,那拉淑娴一说要收拾行囊回荣国府了,琏哥儿就麻溜的跟了上来,且还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寻死腻活的也要跟着一道儿回来。
用琏哥儿的话说,他想念珠哥儿了,想念东府的珍大哥哥了,想念自家二叔了……
换句话说,在琏哥儿看来,宁愿跟贾政一道儿做学问,也坚决不要再留在张家受虐了,明明他以前在荣国府书房里时,隔三差五的还能得到先生的夸奖,可在这里却只能看到舅舅面上崩溃到不敢置信的神情……
宝宝心里苦啊!
等那拉淑娴一行人回到荣国府之后,琏哥儿二话不说,撒腿就往前院书房跑,那架势,只恨不得一辈子扎根在书房得了。同行的丫鬟婆子都没太在意,毕竟之前琏哥儿的反应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倒是书房里的先生隔了这些天再度见到琏哥儿后,很是吃了一惊。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却说那拉淑娴等人先回了荣禧堂,匆匆换了一身衣裳,又略洗漱装扮了一番后,就立刻去了荣庆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