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小学老师,曾庆华算一个,他还兼任了校长一职。另外两个老师,也同样都是曾庆华那一年来的老知青。用赵建设的话来说,当时他是瞧不上知青,可被后来那几批知青一衬,老知青简直就是完美。
这就好比喜宝跟毛头,单个看喜宝,确实长得既好看又洋气。可如今把这两个孩子摆在一块儿看,哎哟,那喜宝简直美得跟天仙下凡似的。就不说喜宝了,随便从队上拽个孩子出来,长得再不起眼的,被毛头一衬,都显得好看多了。
等小学造好了,黑板讲台桌椅也都全乎了,暑假也就顺势宣告结束。
开学第一天,毛头和喜宝恋恋不舍的送哥哥姐姐们上学,因为就在队上,他们索性一直把人送到教室门口。
强子和大伟一个班,春丽一个班,春梅和春芳一个班。两个小豆丁则手牵着手站在小学操场上,目送哥哥姐姐们走进教室,挥手告别。
直到教室门都给关上了,两人才委屈巴巴的准备打道回府。就在这时,紧闭着的教室里突然传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声。
“暑假作业?!”
“都换学校了,咋还要交作业啊?”
“老师,我没写……”
没写作业还能喊得这么理直气壮,新上任的三位小学老师,今个儿也真是开了眼界了。
偏偏,这些孩子年纪都还小,跟他们计较跌份不说,关键是没写作业的太多了,大概是早不早的就听说了队上要盖学校的事儿,他们先前又都是同学,一传十十传百的,可不就都知道了吗?
可三位老师也不是好惹的,哪怕先前没有当老师的经验,当了十几年的学生,还不能不知道这些小鬼头心里在想什么?
简单的开了个碰头会,三人回教室后,就宣布了新的举措。
一年级例外,他们都是今个儿第一天开学。其余几个年级的学生,必须完成原本公社小学老师布置好的暑假作业。限定三天里写完,写不完的翻倍,横竖平常上课几乎都不布置作业,暑假作业又多半都是一些抄写和算术题,多写写有好处。
刚才还闹腾的学生们,顿时就蔫吧了,还有人不死心,强子就举手大声的说:“老师,你咋知道咱们有啥暑假作业?”他都给忘了。
曾庆华身为小学校长,兼任了两个高年级的班主任,主要是年岁越大心眼越多,像一年级的小萝卜头就好糊弄多了。不过,就算心眼再多,一样得栽。
“宋强同学,老师在开学之前,就去过公社小学,管你们原先的老师要了咱们第七生产队所有学生的资料,当然也没忘记问暑假作业。”曾校长笑眯眯的看着强子,又看了看紧挨着他坐的大伟,“宋伟同学怎么说?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学问学问,就是要学要问。”
大伟可没强子那么胆大,立马就缩着脖子当起了鹌鹑。
眼见大势已去,强子颓废的坐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大概要完。
不止是高年级班里,其余两个年级也一样都是哀嚎遍野。唯一完全不受影响的,估计除了一年级就是那些乖学生了。像春丽姐妹仨就完全不在乎,她们的成绩虽然不出挑,可每回作业都按时完成了,当然对错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鉴于曾校长的准备工作做得格外的齐全,不止强子,其他学生也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好日子大概就要到头了。仔细想想一点也不奇怪,先前是因为公社小学离得比较远,像赵建设这样有自行车的,去一趟学校都得骑上一刻钟,那其他没自行车的就更费劲儿了。所以,很多家长根本连一次学校都没去过,像强子和大伟,当初开学时就是跟着赵建设走的,等春丽几个上学了,则跟着强子他们走,家里人半点儿不操心。
可现在,小学就在队上,哪怕离得最远的人家,磨磨唧唧走个一刻钟也该到了,更别提这边离队里的粮仓还近,很多人上工时都会路过小学。
这日子怕是没法过了。
……
喜宝坐在家里,掰着手指头盼着哥哥姐姐们早点儿回家。以前她也整日里跟着奶奶跑,并不觉得有啥无聊的,可眼见一个热闹的暑假过去了,冷不丁的哥哥姐姐们全去上学了……哦,毛头没去,他只是送喜宝回家后,就撒丫子跑了个无影无踪。
实在是没事儿干,她跑回屋里拿了一包小石子,那是强子经不住她的哀求,特地替她去河边摸的,她决定趁着哥哥姐姐们去上学,自个儿一人在家好好练一练。
然而,就跟早先春丽猜想的一样,喜宝之所以每回都输,根本就不是因为手快手慢的问题,而是她只能抓一枚小石子。连着十来次都失败后,喜宝傻眼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胖爪爪,上头全是软软肉,伸手一戳居然能戳出个小坑来,放开后立马鼓了起来,而且手心手背全是肉。
就在喜宝懵圈的同时,外头终于传来了些许动静。
“哥哥姐姐!”喜宝高兴了,顾不得玩游戏,只将小石子胡乱的往兜里一塞,整个人就跟炮弹似的冲了出去。
然后,瞬间停住了脚步。
来的确实是清早去上学的那几只,打头的还是强子和大伟,可他们早已不复清早那会儿的精气神,耷拉着脑袋,整个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巴的,还透着一股子绝望和无助。
这下子,喜宝是真的傻眼了。
幸好,随后进门的春丽几个还是老样子,边走边说笑。见状,喜宝立马改变了方向,绕了个圈子奔向了姐姐们。
外头这般大的动静,喜宝又高声唤着人,刚才在灶间忙活的赵红英很快就出来了,一看这架势,立马乐了:“咋了?挨骂了还是挨打了?来来,赶紧跟奶说说,叫奶也好高兴高兴。”
强子和大伟齐刷刷的抬头,眼里面上皆是委屈和控诉。
赵红英更乐了:“被老师训了?没事儿,等吃完饭奶跟你们去学校。你们那个校长曾庆华啊,我认得,他还得叫我一声姑呢!”
曾校长传出订婚的消息虽晚,可架不住人家动作麻利呢,前些日子就摆酒结婚了,娶的是赵家姑娘,也就是赵建设的隔房堂妹。这么一算,曾校长就变成了赵红英的堂侄女婿了。哪怕她平时只跟赵满仓父子俩来往,可亲戚就是亲戚,尤其当长辈铁了心要摆谱时,身为晚辈还真没啥好法子。
赵红英单方面的认为,自己在曾校长跟前很能说得上话。
听她这么一说,强子和大伟顿时乐翻天了。大声欢呼着“奶奶真好”,就丢下书包,准备洗手吃饭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春丽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相信亲奶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春丽悄悄的在喜宝耳边问:“奶她咋了?”
“好着呢。”喜宝不明所以的回道。
奶的确好着呢,就是某些小兔崽子要不好了。
果不其然,等吃过午饭稍稍歇会儿,就到了下午上学的时间。赵红英牵着喜宝,后头跟着一长串的小破孩子,除了跟袁弟来形影不离的臭蛋和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的毛头,老宋家的孩子倒是来了个全乎。
等到了队上小学,赵红英径直寻上校长:“庆华啊,我是你姑!”
曾校长一脸牙疼的接待了这位特殊的家长,他当然认识赵红英,且不说他摆酒那天赵红英也去了,单说“除害英雄”的名头,他也听了有三年了。目光扫过打头的两个小破孩子,他觉得他大概是猜到了七八分。
可赵红英要是真能叫人猜出她心里的想法,也不至于成为队上出了名的能耐人了,她先是询问了强子和大伟犯了啥事儿,弄明白后,笑得一脸渗人:“哟,我还以为你俩就是蠢了点儿,没想到人蠢还犯懒?你俩真是我老宋家的孙子,不是从老袁家抱来的?”
强子和大伟:…………总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儿。
“这孩子淘气不懂事嘛,也没啥大不了的,打一顿就好了。要还是不成的话,那就按着一天三顿的打,总能成器的。”赵红英撂下了一句明显威胁的话后,又很是鼓励了曾校长一番,“你好好干,有啥难处跟我说。别说这俩小兔崽子了,就是他们的爹,我一个指头也能给收拾了。”
曾校长原以为今天在劫难逃了,万万没想到啊,真正逃不了居然是跑回家搬救兵的这两只。这么一想倒是不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往后看他们还敢不敢再瞎折腾。
想到这里,曾校长一面庆幸一面忙不迭的点头表示,一定会好好教导孩子们的。
赵红英抱上喜宝,满意的走了,丢下了一串小孩崽子。
喜宝很是忧心忡忡,她再小也听懂了奶奶想揍人,忙拉着奶奶的胳膊哀求道:“不打哥哥好不好?”
“好。”赵红英一口答应,“我打他们干啥?怪费劲儿的,对付他们,吓唬两句就够了。”
在喜宝看来,不打人就可以了,至于吓唬什么的,奶奶又不是头一回吓唬人了。于是,彻底安心的喜宝就跟着奶奶回家,先美美的睡了个午觉,等起床后又吃了个糖糍粑粑,还特地给毛头留了一个,就放在搪瓷缸子翻过来的盖子上。
毛头中午没跟着一道儿去学校,他吃过午饭就跑了个无影无踪,直到喜宝睡醒了又吃饱了,他才拖着麻布袋子,晃晃悠悠的回家了。
“哥,给你吃。”喜宝一脸献宝的把糖糍粑粑连同盖子一起递过去。
糖糍粑粑是赵红英特地给孩子们做的,又甜又糯,好吃得不得了。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太容易吃饱了,喜宝才尝了小小的一个,肚子就鼓起来了,再也吃不下了。
毛头瞅了一眼,立马高兴的跑去把手洗干净,别看他不在乎自个儿的形象,可吃东西前要洗手却是记得一清二楚。没办法,不洗不给吃,甭管是亲妈还是亲奶,都是狠得下心的人。
接过糖糍粑粑,毛头一口下去就少了一半,含含糊糊的说:“喜宝我跟你说,建设叔摊上事儿了!”
喜宝双手捧着搪瓷缸子,咕噜噜的喝着水,听了这话也没啥反应,直到喝痛快了,才应了一声:“强子和大伟哥哥也摊上事儿了,奶吓唬他们,说要揍人。”
“那就揍呗,妈老早就想揍大哥了。”毛头可不是喜宝,他压根就不担心亲哥挨揍。
用张秀禾的话来说,揍孩子就是老张家的传统,没想到嫁到宋家以后,还不让揍孩子了。考虑到自个儿完全不是婆婆的对手,她只能默默的选择了赞同。可要是赵红英本身提倡揍孩子了,头一个响应的绝对是张秀禾。
这就是亲妈啊!
喜宝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只眨巴着眼睛望着毛头。
毛头咽下了最后一口糖糍粑粑:“打是亲骂是爱,这你都不懂。”手指上还有些糖渍,他赶紧挨个儿的舔过去。
赵红英刚过来就听到毛头最后那句话,恨不得一脚踹上去:“吃吃吃,吃都堵不上你的嘴。跟你说过几遍了?别在外头胡乱学人说话,小心哪天被人套麻袋里揍一顿!”
“啥?”毛头震惊了,三两下的把他的麻布袋子团成一团搂在怀里,“这是我的!上次那个旧的叫三婶拿走了,也没见她给臭蛋穿,还不如还给我。”
“谁稀罕你的破口袋。”这事儿赵红英倒是知道,袁弟来犯蠢,就是不愿意要喜宝的旧衣服,非跑去跟张秀禾讨。张秀禾也是个能耐的,隔了两年才给了个破口袋,而且毛头穿那玩意儿上,上蹿下跳啥地方都跑过,就不说大小了,光是那个色儿和味道,就已经叫人脸色发绿了。
也就毛头了,真当袁弟来抢了他的破口袋,嘀嘀咕咕了那么久,还没把这事儿忘掉。赵红英琢磨着,以毛头那记性,怕是能记一辈子吧?
还没等赵红英把这可怕的事儿晃出脑袋,就听毛头在那儿叫嚷开了:“她不稀罕我稀罕呢,干啥不还给我呢?”顿了顿,他又说,“建设叔说得对,不稀罕你别上门啊!”
赵红英:…………建设那小子啥时候那么牛气了?
要说赵红英吧,年轻时候也爱打听各种小道消息,不过等她嫁了人生了娃,就不爱管外头的那些破事儿了,顶多就是旁人说了听一耳朵,回头就给忘了,完全不搁在心上。别看她先前跟许婆子闹了好几场,可其实也就是闲着没事儿干,活动下嘴皮子而已。
正好,隔壁家的赵红霞从小到大性子都没变,酷爱听各种闲话笑话,好在她只是爱听,并不爱说道,倒也从来没惹出事儿过。而唯一能叫赵红霞敞开心扉大谈特谈的,也就只有赵红英了。
不过,这已经是先前的事儿了,赵红英现在没事儿都不爱往隔壁去,有事儿也不去。这不现成的包打听吗?不单能把事情经过说个一清二楚,还能一人分饰两角、三角,乃至七八个角色。这可比赵红霞说得既热闹又好玩,唯一的问题大概就是唱戏的人长得太寒碜了。
这点也不是没得救,赵红英想好了,等下回去县城取钱时,她得去百货大楼瞅瞅,看有没有卖面具的,给毛头买一个回来。
当然,这就是后话了,她现在比较好奇的说,赵建设又干啥了。
随口一问,一出大戏就上演。
撇开毛头近乎夸张的表演不提,事儿倒是简单得很。这不是第七生产队建了个小学吗?隔壁第八生产队就听说了这事儿,他们的大队长今天过来找赵建设,提出也让他们队上的孩子来这边念书,理由都是现成的,近呗!
赵建设平常见到赵红英时,怂得就跟孙子一样,可面对其他生产队的大队长,他却是霸气得很。想入学没问题,学费跟公社小学一样,课本自理。
这下,对方不干了,人家明摆着就是来占便宜的,还想着不要学费再帮着给解决个中午饭。结果倒是好,赵建设软硬不吃,气得对方索性撂下话,说不稀罕队上小学,铁定没公社的好。
凭良心说,好不好现在真的不好说,毕竟公社小学是建国后一年办的,这都十来年了。而队上小学,这不是头一天开学吗?两者能比?不过,赵建设还是有信心的,他先前亲自考察了曾庆华以及另外两个老师的能耐,确定都是人才,这才放心的把学生们交给他们。再说了,小学嘛,有课本在,也有公社老师无偿提供的教案参考,只要肯用心,教出来的绝不会差。
毛头把赵建设硬气的模样,表演得是活灵活现的,愣是把赵红英都唬得一愣一愣的。至于第八生产队的大队长,大家就不熟了,不过无妨,毛头一会儿表现得谄媚无比,一会儿又昂首挺胸盛气凌人,到最后更是鼻孔朝天冷哼一声:“……谁稀罕!”
与此同时,毛头一下跳到对面,转过身子沉下脸:“不稀罕你别上门啊!!”
喜宝看得乐颠颠的,连水都顾不上喝了,只努力的鼓掌,小手都拍红了。
赵红英不得不考虑提前进城买面具,早买早了事,真怕自己哪天就瞎了眼。
……
老宋家院门口,赵建设进退不得。
他好后悔啊,早知道就不该好奇心起,躲在院外偷听啥的。这下好了吧,听了全场,反而叫他不知道该咋办了。是装作没事人一样的离开,还是硬着头皮进院子?
正犹豫着,隔壁院子里走出一人:“哟,建设你堵门口干啥呢?被你姑骂了?来来,跟我说说,她干啥骂你?咋骂的?”
作者有话要说:
剪头发的梗来源自蠢作者的亲身经历。
那次我去理发店,正好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妈跟理发小哥吵架,抓了本美发宣传册说人家把她的头发给剪坏了,最后是理发店不要钱送她出门。结果那大妈看到我要理发,非跟我说这家是黑店。
我看了看大妈的发型,又看了看美发宣传册:这不是一样吗?一模一样啊!(⊙o⊙)
大妈:你看看人家剪得多好看,你再看看我!!
我:………………阿姨,他们家是理发店,不是整容医院→_→
直到事情过去了半年,那理发小哥看到我还想笑_(┐「ε:)_
我:大实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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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一万五,补全昨天欠的字数。
第37章
第037章
赵红霞跟赵红英虽非亲姐妹, 可因为打小在一块儿长大, 嫁的又是一家的亲兄弟, 几十年来毗邻而居,直接导致这两人性格格外相似,比亲姐妹还像亲姐妹, 就连埋汰人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瞅着院子里的亲姑,再瞥一眼身边的堂姑,赵建设只觉得心里苦。
幸好, 里头的人听到动静往外瞧了瞧, 见是他, 就叫他进来说话。见状, 赵红霞立马跟上,一副看不到好戏绝不罢休的模样。
她还问:“姐你咋就跟建设怼上了呢?”可怜赵建设还没开口,赵红英就啥都明白了,随口把事儿一说, 她只撇了撇嘴:“我干啥要跟个傻子计较那么多?”
傻子——赵建设哭丧着脸站在原地被两个姑姑奚落,除此之外还得接受毛头和喜宝好奇的注视。
喜宝倒是无所谓, 她本来就不说话,好奇的瞅了两眼后, 关注点就又回到奶奶身上了。可毛头却不同了,他刚演完了赵建设,这不正主就登场了,急得他一把拽着人家衣角,非叫人帮忙点评不可:“建设叔, 你就说说,我演的像不像你?”
赵建设:“……像。”
这下,毛头高兴坏了,直接就在院子里翻了个跟头,看得喜宝眼睛都瞪直:“哥哥,我要学!”
前几年两人都还小的时候,连路都不会走呢,毛头就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在床上翻跟头,喜宝羡慕了好久,又跟着学了好久,才勉强会翻了。可现在毛头却又会了站着翻空心跟头,叫她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刻跟着练。
“好!我教……”话还没说完,毛头就遭了毒手,捂着后脑勺抬头看,“奶,是喜宝想学。”
赵红英虎着脸瞪他:“哪凉快给我待哪儿去,不准教喜宝乱七八糟的东西!”瞅着毛头老实了点儿,她这才看向赵建设,“听说隔壁的大队长非要他们队上的孩子来咱们队上小学念书?”
“可不是?”一提起这事儿,赵建设就满肚子的苦水,“盖个小学是没花太多钱,可咱们队上每家每户都出了人力的,还有三个老师,他们往后除了春耕秋收外,都不下地干活了,可工分照样拿。姑你说说看,我能不要钱白叫其他队上的孩子来念书吗?”
“这事儿你做得对,咱们啥都能吃,就是独独不能吃亏!”赵红英又问,“你来找我干啥?就为了说这事儿?”
当然不可能了,虽说这事儿赵建设占了理,可保不准队上就有那格外善心的人。这跟借粮可不一样,借粮那是别人家借走了自家就没了,可在很多人看来,教一个是教,教一群也是教。为了避免队上出现拎不清的,赵建设原也没打算把这事儿跟别人提起,哪会想到却叫毛头这小东西听了个全场。
不由的,赵建设又看了眼毛头,无奈的说:“姑你就不能给他做身新衣裳吗?长得黑不溜丢的,还穿成这样,我都想不出来那会儿他是躲哪儿偷听的。”
赵红英横了他一眼:“说正事!”
“对了,卫军来信了。”赵建设终于想起了所谓的正事儿,从兜里掏出一封对折起来的信,叨叨的说着,“我还特地拿了纸笔过来,顺便在你家就把信给写了。”
“念。”
摊上这么个姑,赵建设还能咋样?横竖反抗了那么多回都无效,他现在已经没了那份心气了。
宋卫军不是那种喜欢长篇大论的人,他的文化水平倒是不错,听说在部队里也经常跟着学习,写的字比起前些年也愈发的刚劲有力了。不过,信的内容倒是格外得简单,先问候了家里所有人,着重问了亲妈和小侄女喜宝,又说了自己的情况,又立功了,说不定收到这封信时,职位升了工资也涨了,然后才叮嘱亲妈,别为他的婚事操心了,他心里有数,又说今年恐怕回不来了,他得执行任务,至于啥时候能回来,他也说不准。
赵红英一开始听着倒是挺高兴的,可听到后来,脸一下子就拉长了:“又不回来!他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我这个亲妈了?”
搁别人身上,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说,可宋卫军是谁?这个红旗公社出了名的大孝子啊!凭良心说,赵建设自己扪心自问,也不可能每回一拿到津贴,一分钱都不留,就全给亲爹。就他还是家里的独子呢,老宋家四儿一女,宋卫军也是真信任他妈。
“来,我说,你替我写信!”
得知宋卫军没法回家后,赵红英就一直憋着股火气。赵红霞一早就踮着脚尖回隔壁去了,就连毛头也拉过喜宝往屋后走去。反正等赵建设回过神来时,院子里就只剩下他和他姑两人了。
赵建设欲哭无泪,然而他还得写信。
……
屋后,俩小只先是帮着喂了鸡,然后就站在两棵歪脖子树下,仰着头看上头的果子。
秋收过了,暑假也过了,两颗酸橙树又结了不少的果子,虽然还没到可以吃的时候,不过就算只是用看的,看着这满树的果子,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酸。”喜宝把小脸挤成一团,她小时候因为奶奶的阻止,从不吃橙子。可等她大一些了,也就是去年那会儿,瞅着奶奶没注意,她悄悄的跟强子哥哥讨了一瓣吃。酸橙都是由大人切成小块搁在碗里叫孩子们吃的,她当时也是瞅着那果肉黄橙橙水灵灵的,瞧着就特别棒,忍不住吃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