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的信,都是些琐碎小事,要不说说怎么追兔子的,要不就说当日猎到些什么,再要不说说就是惦记额娘和弟弟妹妹们了,因为每封信都由康熙看过,所以倒也没写是否与二阿哥比试了。这一封封的信,倒像是游记散文,让芳仪提着的心慢慢的放了下来。可哪知道,芳仪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285 没够着打消息传过来的时候,芳仪正在和小包子、小小包子玩儿呢。已经六个月大的小宝宝们,虽然还是以吃了睡、睡了吃为主要生活步骤地猪崽生涯,但已经是会哼哼唧唧的扭搭、咦咦啊啊的表达喜怒哀乐了。芳仪喜欢把三个小小包子一齐搁在炕上由着他们折腾。而小包子胤禛也喜欢在边上一起玩儿。芳仪曾经想过,谁说男孩子不玩儿洋娃娃?这小包子胤禛可就是就是把弟弟妹妹们当成活娃娃了。当然,胤禛每回跟弟弟妹妹们玩时,都把这三个顾得好好的,也越来越有哥哥保姆的风范了。
芳仪看着胤禛第几次的把胤誐的肉疙瘩小手指头小心翼翼的从胤誐的嘴里拉出来,然后再用手里准备好的帕子轻轻地帮胤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没有一点儿嫌弃的样子,便做还边说:“小誐,不能吃手指头啊。奶嬷嬷说,这样以后会成了漏勺嘴的。”然后,一回头,又眼明手快的从瑞嘉手里轻柔的抢出了胤禟的脚,因为这时瑞嘉这会儿正起劲地拽着胤禟的小脚丫子,而胤禟已经不耐烦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瑞嘉总喜欢拽拽这个,拉拉那个的。一般时候,胤誐被瑞嘉拽着时,都会咯咯的笑,还会努力翻着小胖肚皮去咬瑞嘉。而胤禟总是会不理妹妹的这个举动的,但有时候被拽着重了,就会反抗——拽脚蹬脚、拽手挥手。刚刚瑞嘉这样拽着胤禟,这小子如果一耍脾气,这一脚蹬过去,就正好是瑞嘉的脸蛋子。到时候,免不了一个惊天动地,然后三大和弦齐奏的。
快报递过来的时候,芳仪还在看着这哥几个的纠缠,然后好心情的拆着,心里想着,不知道今儿个胤礽有没有猎到狐狸,这孩子,昨天还在信里信誓旦旦说,要给额娘添个狐皮坎肩儿呢。
只是,芳仪忽然觉得看不太懂这信里写的是什么意思了,这个字,一个个的都认识,可连起来,怎么就不明白呢,自己的古文没学好?芳仪也不觉得自己怎么了,只是耳朵有点点发嗡,这眼前的字儿忽大忽小。
“胤禛,帮额娘把这信给读出来。”芳仪叫着儿子,只是,这是自己的声音?
胤禛愉快的应了,每天哥哥们的信,也是胤禛的期盼。过来,接过信大声地念起来。
这回,通过胤禛一字字地念,芳仪的意识又会来了。胤礽,这倔孩子去猎了头豹子
这倔孩子,八岁猎豹子
最后,轻伤,安好,勿念,回銮
这几个词,一个一个的蹦进了芳仪的脑子里。漫天的恐惧早已铺天盖地的笼住了芳仪,只是这会儿芳仪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脚软手软。胤禛的声音也变了,可是这会儿的芳仪顾不得哄他。
“送信的人还在?宣”
外头的人还在,这回,倒不是平时见惯的侍卫,而是康熙身边的魏珠。这魏珠的神色并不太好,想想也是,这人只不过是个小太监,这回急着赶回来送信,肯定是颠簸了,身子有点儿吃不住,而且又是这么档子事,精神上也有压力。只是芳仪现在是管不着了,也不顾不上说免礼,只是瞪着人道:“快说”
魏珠忙道:“禀皇后娘娘,三阿哥今日里猎了头豹子,不过后心撞倒了大石头上,胳膊也有点儿挠着了,腿也扭了下,其他的,都还好。人也精神着。太医们也看过了,都说没什么大碍的。”
魏珠说完,又是一磕头,道:“万岁爷怕娘娘担心,让额鲁大人跟奴才一起回来报信儿。额鲁大人还在宫门外头等着娘娘召见呢。”
“额鲁?他也来了?怎么没人通报?正殿召见。”芳仪也顾不得身上穿着旧常服,头上也随意的挽着,就这样的要出去。才一迈步,就被人从后头拉住了。
“额娘,带儿子一块儿去。” 胤禛在身后带着哭音儿说到。
芳仪这时才有些条理,反手握住了胤禛的小手,又看了看炕上的三个小宝宝,吩咐道:“把小宝宝们都带下去,仔细看着。若有点儿闪失,”也不把话说完,就扫了遍小小包子们身边跟着的人。
这时候的芳仪,有谁敢惹?也没人敢分辩。就是刚刚,明明外头报了说是额鲁大人求见,可皇后娘娘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是瞧着手里的信。这会儿都小心翼翼的应着。可芳仪看也没有再看,只是牵着胤禛的手往外头去了。
进了正殿也不及坐定,更不管额鲁行礼,芳仪就忙着吩咐道:“看座儿。别给我来虚的,快说。”
额鲁也知道自己这个皇后二姐的脾气,也就不再那些虚礼上打转儿,就这座儿,忙把这事儿说了个仔细。
额鲁这么些年来,在步兵统领衙门当差,自己努力,芳仪也帮衬着,这会儿已经是个城门尉了,虽然官职不算太大,但是品级却不低,也算是四品大员了。老实说,当初芳仪可没想到这个庶弟向往武将的路子上发展。可这个额鲁,脑子真还不错。家里的爵位更是指望不上的。天下并不太平,八旗是马背上得的天下,皇上更是注重军功的,若自己往武将上头努力,估计出头也容易些。
果然,这步倒真是不错的,而且,因为在宫里练了几年布库,倒是让康熙看在了眼里,这就顺顺当当的提了上来,反倒比长泰品级更高些。
这一回幸南苑,原本没有他这个城门尉的事情的。只是万岁爷因为皇后娘娘的唠叨不放心,临时起意,除了南营的,又抽调了一部分的内门禁军。而自己大概因为沾着皇后娘娘弟弟的名分,也被抽调了。
要说这活计可是比较灼手可热的,因为能在皇上、皇子和众位宗亲亲王面前晃荡的,所以人人都听羡慕的。虽然额鲁并不是太需要这样的机会,可既然送到自己面前,那领了就领了。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岔子。而且还是自己的亲外甥给碰上了。
原来,这一天,他带着下属巡查,忽发现围圈有些个不妥。到底有什么不妥,那时还不怎么说的上来,大概是当惯了兵的直觉。现在想想,却发现了些痕迹。只是,现在这还不能当着众人说。而且,皇后大概也是急着听三阿哥的事情。等下把那些跟太子殿下,自己阿玛或叔叔说了,也一样的。
于是额鲁就从自己带人发现大兽的痕迹说起,摸下去就就碰上了三阿哥和裕亲王福全与两头豹子攻击在一块儿。当时的情形,看着还行,并不是很紧急的样子。只是那时候三阿哥身上已经是狼狈的了,马也没有了。
因为并不是情况紧急,所以他带人上去,也就是压着那两头豹子。三阿哥倒是勇猛,箭术也不错,这就射了那豹子的要害,终于把一头给收拾了。而另一头,自然是裕亲王的份了。
等收拾了那两头畜牲,额鲁帮着料理,才发现,三阿哥受了点伤,就忙着把人送回营地。这一路上,才知道,原来是三阿哥先遇上豹子的,身边虽然带着侍卫,但是因为都没想到这个地方能碰上豹子,所以侍卫也就两个。也亏得裕亲王路过了,这才是额鲁看到的不紧急。要不然,额鲁打了个寒颤,八岁的孩童,再怎么能干,也只有八岁而已,再加上两个侍卫,那可是两头豹子,收拾起来,可没这么容易的。
额鲁先派人去营地松了信,等护着三阿哥跟着裕亲王回到那儿时,万岁爷跟太子都已经等着了,就连太医们都老实的候着。见到额鲁等人回来,万岁爷也没说别的,直接就让人把三阿哥抬到了龙帐中。
等太医们都看过了,该包扎的包扎,该开方煎药的煎药,万岁爷这才有功夫问话。
听到此处,芳仪也不等额鲁在说万岁爷问了点什么了,直接打断了问道:“你先说说太医们说了什么,胤礽情况到底怎么样?”
额鲁点头称是,把胤礽身上的伤口又仔细的说了一遍,总处倒是跟魏珠说的一般无二。芳仪又问了问伤处的细节,这可把额鲁给难倒了。他只是知道无碍,三阿哥的精神头确实不错,后来万岁爷问话的时候,这三阿哥还比手划脚的,好像个没事儿人似的。
芳仪仔细地问了,胤礽的胳膊真的只是挠上,不是咬着了,才重重的舒了口气。先是说胤礽无大碍,芳仪已经是放心了点儿。只是又想起来这犬科动物会不会有狂犬病阿那可是个大隐患,这地方又没有狂犬病疫苗才又仔细的确认是抓伤不是咬的,终于也不用担心狂犬病了。
这会儿又听说那孩子活蹦乱跳的,就一股子气顶了上来。这孩子现在若在她跟前跳,保不准芳仪会狠揍他一顿。亏她千叮万嘱的,就带两个侍卫?而且,遇着豹子了,不会先逃?别告诉她没准逃不掉什么的,那欠打的孩子,肯定是没想过要逃的
芳仪只是想着还有许多疑问,才努力的把气压了下去。才有问道:“万岁爷问了些什么?”。.。
286 到底是一箭多少雕芳仪先是惊恐担忧,在知道儿子真的没什么大碍后,又恨不得揍那个不听话的儿子一顿。谁说只要爱的教育就行了?什么西方心灵鸡汤、育儿经典的,这会儿芳仪就觉得中华五千年流传下来的教育方式那是值得推崇的,这会儿,一顿爱的棍棒才是对~头~
只是,好在芳仪在内廷这么些年了,一会儿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继续听额鲁说着下头的事情。
其实,也不过是万岁爷当着众人询问了那时候的场面。裕亲王福全也是把刚刚讲的都说了一遍。而胤礽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自己听人解说那儿平时狐狸多些,就带着人去转转,没想到就碰上了两头大猫。也多亏王叔来得及时,不然自己就成了豹子的口粮了云云。
芳仪听着额鲁的转述,皱了皱眉,就知道当时康熙当着众人,也只能问问大概的事情,而众人当着别人也只会说说面上的事情,沉声道:“那万岁爷怎么会让你回来送信的?”
额鲁这次说得仔细。原来,虽然胤礽并无大碍,但万岁爷还是决定起驾回銮。倒是太子殿下一边说了,往常这个时候必定是要给宫里的额娘送信的,虽然这会子回京,但銮驾怎比快报来得快当?怕额娘担心,还是先送个信儿好些。就着冷不丁的回銮,也先让额娘知道了好些。还跟万岁爷求了个情儿,让额鲁领了这个差事先快马回来。万岁爷当然不会拒绝太子爷的这个小要求的。
芳仪当然明白儿子的体贴,这既然起驾回銮了,那些前面的也会得了消息迎驾的,自然,这胤礽猎了豹子的事情也是会传回来的,儿子怕自己不知道具体状况,心里忧心,才让自己这个庶弟亲自跑一次的。当然,儿子也有些别的想头在里头呢。
惊恐过了生气过了,芳仪的脑子也好使了。她可是记得康熙说过的,那南海子,多为小兽,怎么会冒出两头豹子的?而且康熙还说过,还有禁军围场呢。什么叫做围场?就是把皇家猎苑围一围,把那些鹿啊兔子啊等等赶一赶,而那些大型的猛兽就驱赶在猎苑外头的。
既然想到这个了,就有了许多的怀疑,想了下,就哄了哄胤禛,让身边人把他带下去,同时也清退了殿里的伺候的人。才开口问道:“你且细细的再说说。”
额鲁并不是想瞒着皇后娘娘,只是见刚刚殿里人多,虽然知道娘娘的本事,可那时还是不敢贸然开口,这回见了这个架势,倒是比倒豆子还痛快。
“奴才那时候能发现痕迹,然后追着痕迹下去,只是因为那时觉得有些古怪。那时还说不上什么,后来想想,才发现奴才领着人在那里转了半天,竟然不见一个活物儿,连随处可见的兔子都没遇上,才下了心思细细的查探。而这一查探,除了发现那畜牲的踪迹,也发现那处围场,竟然有个口子,平时该在那儿巡围的兵士也不知道都去了哪儿。只是那时候因为事出紧急,奴才也顾不得去找那些人了。现在想来,估计是有人调离了那队兵丁,有心放那两头畜牲进来。而正因为是这两头畜牲路过,那些小兽才躲得远远的。倒叫奴才发现这些不妥当。不过,那时候回万岁爷问话的时候,奴才还没有细细的说这些。”
芳仪既然想到了,这会儿听着也不惊讶了。而且,她能想得到,康熙和承祜估计也想得到的,哪怕是那个裕亲王也是明白的吧?只是,要伤害自己的儿子,那就要付出代价
芳仪努力的平息了心头的怒气,问道:“今儿这次是哪个负责这围场的?”
额鲁听了这样一问,看了看芳仪,有些踌躇,倒是不像刚刚那么痛快了,但是这答案可不是什么秘密,所以,还是回答了,“这次的禁军,是调动的南营子,是那克出家的景涣表弟领了这个差事。不过,这定然是贼人暗中使坏,存了一箭双雕的想头。”
景涣是芳仪小时候带大的,怎么样的为人,芳仪能不知道?只是,现在这事情倒是牵扯大了,“这哪里是一箭双雕,一举多得才是既能伤了我儿子,又能让景涣背黑锅,还能让我对娘家兄弟起了疑心。这人,还真是本事只是,我儿子就能让人白白算计了?”
牵涉到儿子,芳仪脑子无比清晰,“再想想,可真正是巧得不得了,景涣围场子,额鲁你是城门尉,却也能去得了南苑,还能在事发当场,这不是勾得皇上往偏里想吗?正着,横竖有景涣被黑锅,若能除了我儿子也不错,娘家兄弟也生了嫌隙。反着,若勾得万岁爷想偏了,那就更是妙事了,恐怕连儿子带我都要被皇上疑心了。”
额鲁是个明白人,一听着个,猛然想到:“您是说,有人想让皇上以为奴才跟景涣故意引了豹子让三阿哥出名的?这怎么可能,三阿哥只带了两个随从,万一有个闪失,不是得不偿失?而且,景涣那个失职之罪总也跑不掉的。”
“怎么不可能的?你不是也带着人就摸了过去了?而且,胤礽轻伤。再说了,人家可会这么说,不是有恃无恐,怎么皇子阿哥就只带着两个人在外头晃荡的?”
“那,那,娘娘,这可要怎么办才好?”额鲁头上都冒出冷汗来了。
怎么办,凉拌芳仪此时也是有些彷徨。只是,这会儿,看着额鲁这样,芳仪还是要端出点气势的,“慌什么,既然想到了,那就有法子对付。想不到的,才能被人算计了去。”
芳仪看了看额鲁,问道:“你这是因该回府了,还是要赶回皇上身边的?”
额鲁忙说这自己的打算,“原本奴才是想跟娘娘禀告过了后,就去次奴才叔叔府上,把这里头的事情,跟叔叔说一说,让他好好核计一下的。然后还要赶回皇上銮驾边上,奴才的属下都还随着銮驾的,差事也没交接,奴才怎么好就回府了。”
“这么着,你出去了,哪儿都别去,直接回皇上那儿交差。而后,今儿个你察觉的事情,也别等皇上问,先对皇上禀报了。有什么说什么,别藏着掖着的。是哪个荐了你点了南苑的差事的。也顺便跟皇上提一下。可听明白了?府里说话,不急这一时的。”
额鲁是什么人?年少时就会在赫舍里府里见风驶舵、为自己个儿谋出路的。有什么不明白的?兵丁被调离的事情,皇上怎么会查不到的?自己若是等皇上问了,就失了先手。而且,主动的禀报,越加显示出心中没有龌龊。而且,自己怎么知道没人盯着自己的?说不定还有皇上的人呢。不管现在自己是回府还是去找索额图额其克,总会让人想些什么。还是这样来回匆匆,老实当差更好些。至于其他的,看着娘娘的样子,估计已经有了成算了。
额鲁点头称是。芳仪点了点头,“也真是辛苦你了,来回这样的赶,也吃不上口热膳。”且让人上来给包了点心让额鲁带着路上垫饥。
等人走了,芳仪才失了力气的软下了身子。
儿子就这样被人害了,可还有可能被人诬陷正面的那些已经是让芳仪无法容忍的了,可若真勾得康熙那样想,以为是自己的兄弟表兄弟为了让胤礽扬名而设的局,不但让真相被遮盖了去,儿子、景涣等人讨不到说法,还会在康熙心里埋了个种子。现在,康熙疼爱儿子,估计并不会有多在意,可是若以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拨,这一点一点的积累,不就把自己辛辛苦苦像要的,已经得到的,毁了个干净?
到底是谁?是谁?芳仪身子坐着一动不动的,脑中却叫嚣着。
皇后娘娘的神色不对,李奶嬷很是担心。虽然她也担心三阿哥那头,可是太医不是说三阿哥只是轻伤,并无大碍吗?皇后娘娘这个样子,就让李奶嬷心疼的很。
让宫人沏了杯茶来,李奶嬷亲自端了过去,放在娘娘的手边,轻声劝慰道:“娘娘,三阿哥听说没事呢。您这个样子,要是让三阿哥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心疼呢。还是先缓缓气儿,左右等会儿三阿哥就回来了,您打也打得,疼也疼得,何必先这样胡乱想着让自己不安呢?老奴想着,让小厨房今日里多准备些好的,让三阿哥补补。再说了,万岁爷也没准儿会过来用膳呢。”
李奶嬷的这些话,倒是提醒了芳仪。还是先想想,在康熙面前如何表现,才是要紧的。只有康熙的信任,才是最最大的利器。自己在这儿胡乱猜想幕后黑手,确实没多大用处,有些事情还是要仔细问了胤礽才妥当。
芳仪定了神,嘴上却说:“给胤礽补补?我看就给补顿鞭子,让他死死的记住才好。他若是还想着我会担心,怎么会这样的莽撞来着?”
287 只是个称呼康熙回来了,就直奔了坤宁宫。胤礽是被康熙带在了辇驾上的。而太子殿下的辇驾就跟在了后头。
芳仪本来对胤礽咬牙切齿的,可是一看到儿子被人架着进来,冲着自己叫了声额娘,神色中似乎带着委屈,带着牵挂,就像是在外头受了天大的苦,要躲在额娘怀里汲取安慰似的,芳仪的火气一下子就没了,留下的只有心疼和后怕。
搂过儿子,芳仪就要看儿子身上的伤处。胤礽也不挣脱,就这样被额娘搂着当着众人拉扯衣裳。检查了浑身上下,又问了一遍太医的话,芳仪才真正的放下了心。儿子确实没有大碍,只是看着儿子后心上老大一块乌青,就怎么也忍不住心里的难受,只是还是一味的忍着眼泪。芳仪是在医院见惯了鲜血伤口的人,可在儿子身上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承祜对于弟弟这次的事情本就耿耿于怀的,也担心额娘心里不好受,这会儿就更是自责了,就此就跪在芳仪跟前,说是自己没有照顾好阿弟,让额娘担心了。芳仪还抱着胤礽,一把没拉住,就看着大儿子跪了下去。只是,这事儿怎么能怪的上大儿子,“你阿弟活猴子似的一个人,你还能把他拴在身上?快给我起来,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拉你起来?”
看着自己的皇后这个样子,康熙也不太好受,本来就有点儿自责,只是当着众人也只能说到:“皇后也不要太大担心了,男孩儿总要有些经历才好。”虽然是安慰的话,可话一出口,才发现太硬了,连忙住了,扭了个话题说道:“胤礽终究是能干的,这才八岁,就能猎了头豹子了,真当得起咱们满人的巴图鲁。”
哪知芳仪听了这个,脸色越加的不好了起来,放开了儿子,端正颜色,对康熙说道:“恳请皇上别再这么说儿子了。他现在哪当得起巴图鲁啊,说是猎了豹子,要是没有裕亲王搭救,我看是豹子猎了他才是您看着他也受了罪,不责罚他也就罢了,怎么还夸奖他了?皇上,我还担心着‘伤仲永’呢。”
这话一出来,康熙有点儿尴尬。当时事情一出来,他虽然压着怒火,可是不管如何,儿子和自己的皇兄确实合力猎来两头豹子,这也让外头的群臣都看在了眼里。皇兄当然不会跟个孩子一较长短,那这样,自己疼爱的这个孩子就算是这次围猎的头名了。外头群臣都没口子的称赞,也让康熙心里头得意了些,朕的儿子,天生就是巴图鲁。可皇后这样一说,虽然扫兴,倒也没有说错,可康熙眼光扫到胤礽有些委屈的样子,又有些不忍,笑着道:“皇后多虑了,朕的儿子,怎么会是那种浮躁之流?”
其实,芳仪这样说,虽然是担心儿子好话听多了性子养得太过骄纵,但最主要的是担心康熙以后真往那些不好的地方想,虽然那只是芳仪自己的臆想,可在这儿,这种臆想可真是有变真的可能。只有揪出那个下黑手的,芳仪的这些担心才能真正的消除。在这之前,还是先把可能的堵住再说。而且,在芳仪看来,一句巴图鲁的称赞,实在是能算得了什么?不让人这么说,反倒显得谦逊。再说了,不让人说了,人心里就不记得这件事了?反正,芳仪觉得怎么都不算太亏的,为何就一定揪着嘴上的一个词儿?
所以,这回见了康熙如此说,就坚决的说道:“我知道可能是我多虑了。只是就当是我无礼了,还请皇上成全。”
康熙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胤礽,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那就依了皇后,胤礽快去给你额娘赔罪。那些说话,朕不提也罢了。”朕不提,也没说不让别人说。看着胤礽嘟着个嘴给额娘赔罪、而芳仪既想责罚又忍不住心疼得样子,康熙自以为得计,朕的皇后,这是要教训儿子呢,看他以后再莽撞。说实话,康熙那时得了报,虽然心中对这个事情十分恼火,对于儿子也是既心疼担心,可也有点儿生气这孩子的冒失,只是却不忍心责备。这会儿看着皇后这样,还以为皇后也是这样,不过借着这样对儿子小惩大戒罢了。那就依着皇后,反正那头豹子,可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