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兰抬头,见汀兰满面讨好,心下就明白了,暗道:“当初我被赵月婵关了发卖,汀兰来给我送吃的,我求她给宋柯传个消息,她因害怕便拒绝了,这一遭我又回到林家,她是怕我记恨罢了。其实她当初肯来送吃的给我,我便已承了她天大的情,日后感激不尽的,都是在这世上讨生活的人,谁能没个难处,她又何必这般呢。”她抬起头,见汀兰眼眶发青,脂粉都遮不住,知道她这两天必然点灯熬油的打这几根络子,心里不忍,便不大想收,可知道若自己不收下,汀兰只怕更胡思乱想。打起精神笑道:“都是极好的东西,这么点子小事还想着我,倒让我心里不安了。”指着一条松花色的,道:“这条好看得紧,一会儿我就络在荷包上。”
汀兰见香兰笑着说喜欢,不似作伪,待她仍然亲热,不由松了口气,笑道:“若是络荷包上,我就再做几条穗子。垂着才好看。”
香兰见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道:“姐姐不必这样忙的,当初我刚进府,姐姐就多有照顾提点,后来赵月婵要卖我,姐姐还冒险给我送吃的......我心里都有数。”说着握了握汀兰的手。
汀兰登时会意,心里有些愧,还有些暖,道:“好香兰,你是个厚道人。这样说真让我不知该说什么了”
一语未了,有个穿着绛红掐牙背心的体面丫鬟端着个八角捧盒进来,笑道:“二姑娘打发我来给香兰姑娘送点子东西。”
香兰认得她是林东绮身边的大丫鬟踏莎。连忙起身道谢。踏莎打开捧盒,只见里头是两瓶儿新茶,一盘子时鲜果子,另还有一小碟儿点心,都是寻常见的东西。但胜在新鲜。香兰明白,这东西不在乎贵贱,林东绮这般做是为了给她长脸,为着还她当日的人情。香兰苦笑,心道:“原先我在林家无依无靠,只盼着能有人能当个靠山。能过得轻松些,结果雪中送炭的少,作践倾轧得多。如今我无意在此。反倒一个个来给我长脸,可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到底感激林东绮,正愁没东西还礼,忽想起抽屉里有两匣宫粉,便取出来递与踏莎道:“正好你来。请拿回去给二姑娘用,代我好好谢她。”
踏莎一见便笑道:“哟。这可是扬州进贡宫里的玉簪粉,可是难寻觅,先前我们姑娘有一匣,用尽了就再寻不着了,想不到今儿个这一遭来得巧,能见着这稀罕物。”对香兰道了谢,春菱又给她抓了一把钱,方才走了。
一时无事。
却说林锦楼说自此后天天回知春馆住,将一干人等忙得人仰马翻,先是将书房里林锦楼的衣服和被褥都搬回来,又把房里的帘子、椅搭、桌围、床褥都换成颜色鲜亮的。莲心、暖月的人捧着几色窗帘、床单等请香兰过目。
香兰一瞧,见不是缂丝的就是织锦,还有二色金,均是昂贵之物,便问道:“这些东西给我看做什么?”
莲心笑道:“大爷说屋里瞧着沉闷,让换些艳丽的,让姑娘拿主意。”
香兰一怔。今日林锦楼问她与宋柯之事,她没忍住便刺了一句,本以为林锦楼会再打她一巴掌,谁想他气呼呼的走了,如今又让她来挑帘子的颜色。真是笑话,她又不是知春馆当家作主的人,让她挑,岂不是逾越了?她抬头看见莲心殷勤讨好的笑,便叹口气,懒得再想林锦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随手指了个缕金线的栀子色柿蒂纹锦,道:“这个罢。”
莲心一叠声命人挂起来。
暖月凑趣儿说:“这个选得好,清淡爽眼,瞧着干净,金线闪闪亮亮仿佛会动似的。”
如霜笑道:“可不是,寓意也好,自古男婚女嫁都有柿蒂图案的东西,取坚实牢固、人丁兴旺的意思呢。”说着看了香兰一眼,那几人知道香兰好性儿,也不怕趣着她,便都吃吃笑了起来。
香兰一听这样的话脸就红了,低下头,心里也烦恼起来,是了,倘若她不慎怀了林锦楼的孩子该如何?那岂不是更难脱身了?如今林锦楼妻位悬空,林家家规森严,应不允出现庶长子的罢?可也说不准,林锦楼是长子孙,至今膝下犹虚,林老太太和秦氏卯着劲儿给他房里塞人,不就是为了让他早日开枝散叶么,前天她与林锦楼有了夫妻之事,可也未见有老嬷嬷来给她端避子汤…
香兰六神无主,莲心以为她面皮薄,被人趣着有些恼了,便连忙带着那几个丫鬟出去了。
谁知莲心等人刚走,画眉又来,站在门口请小鹃通传。香兰暗想:“画眉是个心伶嘴俐,肚皮里阴狠的。当初她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糊弄岚姨娘办了无数蠢事,末了不但全身而退,还踩在青岚的尸骨往上爬了一格,做了姨娘,连赵月婵都没奈何她,可见其手段。我本就不喜她品性,这种人就该离越远越好。”便对春菱道:“今儿个一天奇怪,这屋里就跟走马灯似的,莫非是把这地方当赶集的了?说我这会子累了,已经睡了。”
春菱犹豫道:“这样不妥罢…画眉好歹是个姨娘,且还是有些头脸的,你也知道,她的手段心计,这样公然撅她面子,只怕她记恨,况也不太合礼数。”
香兰冷笑道:“她要不愿意就找林锦楼告状去,林锦楼瞧我不顺心就撵我出去。几位哥儿姐儿都是祖宗,非得我伺候,难不成画眉也是祖宗?再说她哪是什么好人,见了面也是口蜜腹剑,嘴上叫得亲热,心里恨不得弄死我,我也没那个耐性跟她假情假意的敷衍。”
春菱“扑哧”一笑道:“你说得倒痛快,岚姨娘要是有你一半明白,也不至于这样稀里糊涂死了。”说完又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出去回绝画眉。
香兰靠在大引枕上只觉着闹心,胡思乱想一番,不知不觉已到掌灯时分。
只听院子里一阵喧闹,片刻,林锦楼推门走了进来。林锦楼鲜少正点归家,这可惊坏了知春馆里人,众人忙不迭的团团围住,伺候林锦楼擦脸换衣吃茶。
林锦楼换了家常衣裳,走到东次间一瞧,只见香兰仍趴在窗户前头,便咳嗽了一声。香兰也不转身。
林锦楼冷笑,在罗汉床一侧坐下,长臂一伸,捏住香兰的小下巴,把她的脸扳过来,道:“跟爷说说,这外头有什么好看的西洋景儿?”
香兰闭紧嘴巴,也不说话,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
春菱忙去给林锦楼上茶,轻声说:“大爷,这是清火的凉茶。”
林锦楼心想,老子是得清清火,要不迟早让这倔驴给气死,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都到这一步了还瞧不清自己身份呐,跟爷犯倔,成,爷看看咱们俩谁倔得过耍松开手吩咐道:“摆饭罢。”
小厨房早就预备下了,这厢听了林锦楼吩咐,丫鬟们便端着托盘鱼贯而入,炕桌上便摆满了菜。一道干蒸劈晒鸡、一道油炸烧骨、一道水晶蹄髈、还有一道清蒸鲥鱼,另有肉松香蒜花卷、麻油凉拌熏肉丝等。如霜取来一小银素儿酒,两个粉白的葵花儿酒盅,两双牙箸儿,放在桌上。
林锦楼意态悠然,举起筷子便吃。香兰偷偷瞄了林锦楼一眼。只见他穿着蓝色的软绸衣裳,弹墨散腿的裤儿,头上的髻只用一根金玲珑簪子绾了,盘腿坐在床上,背后靠着两个枕头。他这样的家常打扮,在烛光下更显得高大健壮,香兰又想到前天晚上那一夜,心中惴惴不安,手心都冒出汗来。
林锦楼显是饿狠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蹄髈,去了一盘子排骨。香兰静静垂着头在一旁坐着,春菱着急的给她使眼色,让她给林锦楼倒酒,见香兰一动不动的,只得亲自上前替林锦楼把酒满上。
林锦楼吃了一回,丫鬟们撤下空盘,上了些素淡的时鲜蔬菜。林锦楼挥退了左右,看了香兰一会儿,开口道:“你吃点罢,打从前天就没好好吃东西,光吃青菜,跟养兔子似的,今儿个看着下巴都有点尖。”说着给她夹了一筷子鸡胸肉放在她跟前的金泥小碟儿里。
香兰心道,这林锦楼原来也会说两句软和的话。正暗自纳罕,又听林锦楼声音平静道:“吃点肉,回头整个人瘦了,胸脯子都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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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兰一怔,紧接着明白过来,脸“刷”一下成了红布,将要滴出血,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瞪着林锦楼看。
林锦楼仿佛没事儿人似的,道:“赶紧吃。”夹了一筷子菜,抬头看着香兰目瞪口呆的小模样儿又吃吃笑了起来,不费半分气力的把香兰拽到他身边,揽在怀里,拿起自己吃酒的葵花盅送到香兰唇边,香兰一脸厌恶,扭头避开。
林锦楼眉头一挑,掐住香兰的下巴,手上使力,香兰吃痛,不由张开嘴,林锦楼便将酒盅里的酒一股脑儿灌进去,辛辣之气冲上喉咙,呛得香兰软在另一侧靠枕上,咳嗽不止。
林锦楼冷眼看她咳得死去活来,淡淡道:“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香兰,爷跟你说什么,你只能乖乖照做,今儿个你已惹了爷两遭,再惹一遭,只怕就没那么舒坦了,懂了吗?”
香兰扭头,只见林锦楼双眼里闪烁的冷意,暗想,是啊,如今自己整个人都攥在他手里,又何必如此不识时务?强做个笑脸博他个欢心,自己也能舒坦些不是?就当演一出戏,真真假假的,人生不就那么一回子事么。
她不断宽慰自己,可眼泪却不知怎的滴下来,滚瓜似的从她雪白如玉的脸上流下,止都止不住。
林锦楼又将她拽起来,跟哄小猫儿似的抚了抚她的头发和后背,说:“行了行了,甭哭了,天天跟个小可怜儿似的,你乖乖儿的不就天下太平了?”
香兰睁大泪眼,林锦楼脸上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笑模样了,拿起一条竹青色的汗巾儿给香兰抹了抹泪儿,香兰小声道:“我自己擦。”从腰上把自己的帕子抽出来擦眼泪。
林锦楼又把那鸡胸肉夹起来,送到香兰口边。香兰瞪着那肉。油汪汪的,一口都不愿下咽,又不敢拂了林锦楼的意,正要张嘴,林锦楼又将那鸡胸肉放下了,夹了一筷子鲥鱼,蘸了蘸调制的小料,放在碟儿里,推到香兰跟前,道:“吃这个罢。清香的,鱼肚儿肉没有刺。”说罢把那块鸡胸肉塞进自己嘴里。
香兰慢慢提起筷子,夹了一点鱼肉。鲥鱼肉鲜,入口即化,是难得的美味。
林锦楼又给她夹了几筷子菜,道:“都吃了,爷瞅你身上挺单薄的。得好好补补。春菱说你今儿中午只吃了一个饼儿,喝了一碗汤,这点猫食还不够塞牙缝的,吃这么少,赶明儿个就该闹病了。”看看香兰身上的衣服,见是一身葱黄绫绵褂儿。底下是玫瑰紫的裙儿,衬得她腰身纤细,便笑道:“这衣裳是爷让人给你做的罢?爷就知道。你腰细,穿这个好看。”
这衣裳却是林锦楼让人备的两箱四季衣裳里头的,春菱取出来让她穿,她见这衣服是规规矩矩的模样,便换上了。倒没想到林锦楼做这衣裳是为了看她的腰。香兰心里暗骂:“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只埋着头慢慢的吃菜。
林锦楼自斟自饮。又吃了一回,直到香兰吃完了粥。方才命人把残席撤了,二人漱口擦手,丫鬟们又重新摆上细茶果,上了两盏热气腾腾的茶。
林锦楼吃了口茶,把腰间一柄钥匙丢到香兰怀里,靠在引枕上道:“这是卧室里床头最里头抽屉的钥匙,里头有一包三百两散碎银子,另还有几十串钱,你要用便从里头拿。里头银子没了爷再放进去便是了。”
香兰低着头不说话。林锦楼却浑不在意。
一时吉祥拿着一封信有事报奏,林锦楼便去厅内处理公事,香兰长长呼出一口气,灌了一大口茶。林锦楼喜怒无常,性情暴虐,她与之一处便提心吊胆,她暗自琢磨,日后得了空该向书染去求教求教,问问她是如何同这活阎王一起相安无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香兰靠在引枕上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林锦楼回来了,高声唤外头的丫鬟,道:“春菱,把你主子的东西收收,打今儿晚上起她去里屋卧室睡。”
香兰大惊,立即坐了起来,脸色发白,手心一片冰凉。
林锦楼走到她跟前,俯下身子,掐了掐她的脸,道:“爷先前因为赵月婵那婆娘,就搬去书房睡,如今她走了,爷早就该回来住,你打今儿个起就好好贴身服侍我,跟爷躺在一张床上,高不高兴?今儿个让你重新挑了屋里帘子和铺盖,爷方才去瞧了,是个素净雅致的。”说完直起身往外走,扭头丢下一句道:“收拾妥了就往屋里来。”便走了。
香兰不知自己是怎么梳洗好进了主屋的卧室。那屋子极大,饶是摆了许多名贵玩器,奢华家具陈设,仍显得空旷。林锦楼半躺在床上,背后垫着几个靠枕。他裸着上身,下面用一条极薄的被子盖着,应是一丝不挂。
香兰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腿仿佛灌了铅,一动都不能动。
林锦楼见香兰进来,披散着一头青丝,身上穿了白色的小衣,愈发衬得面如桃花,肌肤如雪,不由喉头微咽,招手道:“过来。”
这本就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事,香兰闭了闭眼,认命的走过去。林锦楼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地方,香兰便坐下,颤巍巍的脱了鞋子,爬到床上来。
床幔一放下,林锦楼便一把将她搂住,香兰闻到一股酒气并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那一晚的回忆便如同洪水接踵而至。她浑身僵直,直挺挺躺在床上。
林锦楼温香软玉抱在怀里,他身上的肌肤滚烫,一手去解香兰的衣裳,唇压在她的嘴,又吮吸又啃咬,鼻息喷在她脸上,喘息便浓重起来。他剥开香兰的小衣,露出大片凝脂雪肤,好似最上等的绸缎一般。他忍不住吻上,开始轻轻的咬,含住颤动的果儿,去抓住另他目眩的圆软。
香兰睁大眼,只觉下身已有一处火热在坚硬的顶住她。她怕得浑身发抖,哀求道:“不,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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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锦楼更用力将她抱紧,吻在香兰脸上,将她身上的衣衫褪去,去逗弄那处脆弱的蕊儿。
香兰浑身猛地绷紧,拼命推搡捶打林锦楼,说:“你放开我,放开我”
林锦楼轻而易举的攥住她两只手腕,粗喘着亲她耳朵,低声道:“别动,别动,爷的小香兰…待会儿你就知道妙处了。”
香兰浑身乱颤,林锦楼逗弄片刻却不见湿润,然他已箭在弦上,再忍受不得,用力挤进她身子里。那强壮的手臂箍得香兰将要窒息,身下的粗壮顶得她难受,她拧住身下的褥单,半张脸埋进玉纱枕头,那枕头中清甜的茉莉花香,闻起来却全然是苦味。
林锦楼入得兴起,这女孩儿好似一朵细致的花儿,又香软又娇嫩,让他浑身舒坦,有股子说不出的满足,他尽兴折腾了好一阵子,才喘息着丢了身子,将香兰揽到怀里,低头一瞧,只见香兰额头满是汗水,青丝都贴在面上,牙紧紧咬着嘴唇儿,半闭着双眼,形容狼狈,却端得妩媚纤弱,撩人心怀。
林锦楼摸着酥胸嫩乳,不觉淫心又起,刚翻身压上,忽听香兰平平静静道:“大爷不叫水进来么?”
林锦楼腰一沉已入了进去,看着身下的花颜月貌,呻吟着,咬牙道:“待会儿,等这回完了”
香兰淡淡道:“那大爷快着点儿,等完了,别忘了让丫鬟婆子给我熬避子汤。”
林锦楼额上的汗顺着面颊滚下来,道:“不用,那劳什子你不必吃。”说着去亲香兰的嘴。
香兰侧过脸躲开,说:“为了救我爹,我答应伺候你,可没答应生孩子。”
林锦楼一顿。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那鼓起的春兴也也风吹云散,紧接着一股怒火从心里窜出来,一把揪住香兰的头发,让她正视他的眼,森然冷笑:“不想给我生,你想给谁生?莫非是宋柯?他已娶了显国公的千金,新婚燕尔,估计早就有了种,啧啧。可怜你还在这儿惦记他。”
香兰疼得仰起脖子,林锦楼的目光仿佛千万把利刃,让人瞧着便无端胆寒。她垂下眼帘,过了半晌才道:“我不曾惦记他,我只想一个人清静罢了”说完忽闪着睫毛,无奈又惨然的对林锦楼笑了笑:“大爷,你几时能厌了我?”
林锦楼恨得额上的青筋绷紧。却嗤笑一声:“厌不厌都是爷说了算,告诉你,就算爷厌了你,你也得乖乖儿在这儿呆着,你以为能翻得出爷的手掌心儿?”说完他狠狠噙住香兰的嘴,拼命的吮咬。一手摸索到她腿间,将那话儿狠狠入进去,一下下。撞得香兰浑身将要散架。
林锦楼恨得牙根疼,这混账该死的小妇儿,总弄得他心里不痛快,他就偏让她服软,已成了他的人。还满脑子闲七杂八,跟他唱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呢。她想让他快点,想要喝避子汤,那眼神里分明是憎恶。好,好,好,他林锦楼岂是能让人轻视消遣的,他偏要折腾她一晚上,让她彻彻底底的长记性!
香兰已不知过了多久,林锦楼完事出去叫水的时候,她头一歪便昏沉沉睡着了。第二日起来,林锦楼已经走了。她只觉浑身钝痛,下身更如火烧火燎一般。她挣扎起来,忍着耻,跟春菱要了热水和药膏子,轻轻擦洗了,又涂上一层药,勉强穿了贴身的衣裳,便缩在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一团。她全身都疼,心里也疼,她劝慰自己忍忍就过去了,不忍又能怎么样呢?可真要有了孩子该如何,林锦楼昨晚又说不肯放她,她岂不是要绑死在这冷冰冰的牢笼里?
小鹃隔着床幔唤她用早饭,香兰懒懒的不愿动。小鹃见屋里没有旁人,便悄悄把床幔掀了,探头进去,笑嘻嘻道:“香兰,起来吃点东西罢,好歹吃个粥再睡。”
香兰摇摇头道:“吃不下。”
小鹃面露难色道:“啊?那怎么办,大爷嘱咐让我盯着你吃呢。”
香兰低声问道:“有人端避子汤给我么?”
小鹃吃了一惊,道:“自然没有的!”
香兰勉强直起身,去拉小鹃的手,道:“好妹妹,跟我说说,那儿能弄来这东西?”
小鹃惊疑不定的看着香兰,只见她面色惨白,两眼发肿,带着憔悴之色,小声问:“你…你怎么要这个,多少人惦记能怀上大爷的子嗣呢。”
香兰轻声道:“我不想…我想有一天离开这儿,回自己家里去。”说着又忍不住滴下泪来。
小鹃叹口气,坐在床沿道:“大爷的脾气是吓死人,如果是我,我也不愿意呢。”同情的看了香兰一眼,握了握她汗津津的小手,低头想了想,道:“我记得三爷房里的人吃这东西…有一回我去卧云院借东西,听见两个老嬷嬷磨牙,说三爷新收房的烟霞不老实,每次避子汤都偷偷倒了,恰让素菊姐姐瞧见,便教训了两句,烟霞不服气,说素菊嫉妒,两人好生闹了一场。”
香兰低了头想了想,暗道:“避子汤的方子倒是好弄,只是没地方煎,需想个法子才是。”
她想了一回,身上实在不舒坦,便又倒在枕头上睡了,再睁眼时,天色已擦黑,勉强起来梳洗。林锦楼当天晚上不曾回来,又连着三日不在。双喜回来取林锦楼常穿的衣裳,说他有公务在身,要在军中住几天。香兰大大的松了口气,忽觉心口上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整个林家这些日子都忙碌到十分去。第一是林长政要动身去山西出任总督,要收拾一番上路。二则,林东绮要赶在林长政动身之前出嫁。秦氏尽心尽力,镇日忙乱,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一时派人去关照林长政的行李,一时要去督办林东绮的嫁妆和婚礼,经手的皆是帑彩缎金银等物。林家上下没几个得用的女性长辈,王氏记账算账,核对物品是个好手,旁的便一概指望不上,少不得请同族的女人来帮忙操持。
秦氏本想请林东绫与林东绣帮着协理,一来让两个女孩儿经经世面,二来也有意提点。林东绣是大房的庶女,她本有教导之责,虽说她觉着林东绣一肚子心眼儿,不是个淳厚的,心里有些不喜,可这孩子到底唤她一声“母亲”,这些年跟她生母包姨娘都是安安分分的,秦氏也便不吝惜,该提携便提携一把。林东绫却是王氏亲自求到秦氏门上,央告她指点的。秦氏本不想揽事上身,但与王氏妯娌间相处融洽,仿佛姊妹一般,她又喜爱王氏宽仁,怜悯她不得丈夫敬爱,便答应了。
谁知林东绫素来、是个惫懒性子,最初还每天辰时去秦氏身边儿听差,可没过两三日就厌了烦了,不是说头疼,就是说脑热,起先是躲半天的闲儿,在家睡个懒觉,后来索性整日都不去了。秦氏打发红笺对王氏道:“非是我们太太不管,只是三姑娘最近身子总不好,千金小姐都是娇贵的,我们也怕真酿成什么大病。我们太太整日这样忙,总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也怕亏待了三姑娘。二太太回头去问问,三姑娘若是总不见好转,就回去好好歇歇,若是明儿个就好了,便请辰时准点去罢了。”
王氏听了便去问林东绫,林东绫穿了水绿纱衣,阔腿儿的软绸裤儿,歪在凉床上吃樱桃,对王氏道:“天这样热,母亲就让我歇歇罢,今儿也去,明儿也去的,顶个大太阳,真真儿晒秃了皮。再说,大伯娘也没教什么,看账对簿都是母亲教过的,中馈的事我也都知道,又巴巴的过去做什么。”见王氏皱起眉头,便一把抱了她的胳膊,撒娇撒痴道:“我的好太太,你疼疼我罢,我最近身上真不大好,不信问南歌、含芳她们,我最近犯咳嗽,每天晚上都要咳醒,正吃着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