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吧,我一路回来受了点暑气,不太想吃,先在这里坐着略散散。”陆策说着,又与他们闲话了两句,瞧着他们离去,这才打发香兰和采芹再去泡壶好茶,拿些果子和点心来。
等到丫环们走远,他在桌上拈了块糕点,一边捏碎了洒到池里去喂游鱼,一边扬声道:“没人了,出来吧。”
温柔尴尬的从假山后头出来,走到凉亭上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事情办完便回来了。”陆策将捏碎的糕点都撒入了池里,也不问她为什么要躲在假山后头,只是转身在石凳上坐了下来,拨弄了两下桌上的茶杯。
温柔跟着坐了下来,原本想解释自己方才那奇怪的行径,但转念一想又没有必要,一来陆策早说过不会干涉她的私事,二来看他此刻淡漠的样子,似乎压根就没在意,不过两人这样干坐着不说话,气氛沉默得有点古怪,她便开口问道:“晚上想吃什么?听你方才说受了点暑气。要不一会我做点凉面吧。”
“好。”陆策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一支雕成莲状的白玉簪,拿在手里默默把玩着。
温柔瞥了一眼,见那白玉簪雕工精细,玉质莹洁,便知道价钱一定也不菲,不过这明显是一只女人用的簪子,却被他揣在身上,应该是他的意中人送给他的吧?
这样一想,心情就有些微涩,但她随即又释然了,就像陆策不过问她的私事一样,她也没立场和身份去追问他的私事,何况她心里对陆策有好感是她自己的事,与陆策无关,就算陆策不在乎多养她一个,她也不可能为了这点好感就认命接受妾室的身份,两人迟早还是要说再见的,因此她坦然笑道:“这簪子挺漂亮的。”
“唔,玉质还不错。”陆策说着,将那白玉簪递给她道:“给你吧。”
“给我?”事情与想像的不同,难道这不是他意中人送的吗?这下温柔讶异了,但她没有接那簪子,只是微蹙眉道:“为什么?”
“你不是说这簪子漂亮吗?”陆策的语气淡淡的,就好像随手给路边的小孩一文铜钱,让他去买糖吃一样。
“我说簪子漂亮你就送啊?”温柔有点黑线道:“那我要说你腰间悬的玉佩挺漂亮的,你给不给?”
陆策将白玉簪搁在石桌上,没有说话,只是瞧着她的时候,面上神情颇为古怪。
难道这玉佩还有什么讲究?见陆策难得有情绪溢于言表,温柔倒起了玩笑的心思,不说不要玉佩,只指了指天猜道:“他赏的?”
“不是。”
“那是你家传的吧?”
“我祖父给的。”陆策提起他祖父,微微一笑,接着又道:“我祖母给我祖父的。”
很复杂!温柔点点头,还没回过味来。
“定情信物。”陆策又道。
呃,这下温柔有点窘了,连忙摆手道:“我方才是开玩笑的,可没当真想要。”
“我知道。”陆策说着,抬眼望向远处,又沉默了起来。
恰在这时,香兰和采芹捧了新泡的茶和果点回来了,看见温柔也在,略有些讶异,香兰笑道:“夫人原来在这里,小环姑娘还在到处寻你呢!”
“咦,好漂亮的簪子!”采芹摆放果点的时候,瞧见桌上那根白玉簪,不由多看了两眼。
“是爷送夫人的吧?”香兰一面斟茶,一面笑着打趣道:“夫人可真有福气,爷出门一趟,也不忘了替您捎点东西回来。”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温柔尴尬的笑了笑,低头喝茶来掩饰自己的窘态。
“我替夫人簪上吧。”采芹说着已拿起白玉簪换下了温柔鬓发间插的那根银簪,退开两步端详了一下,笑赞道:“爷的眼光真好,这簪子样式简洁又大方,正配夫人。”
温柔听见这句话,差点被茶呛到了,脸上不由自主就烫热了一下。怎么回味,都觉得这句话多少有点夸大的意味,将陆策和她都赞到了。果然这年月,连丫环都不是那么好当的,要嘴甜,才容易讨得主人欢心。
这边采芹方说完,那边香兰又接口道:“夫人气质好,用什么簪子都不显得俗气。”
窘死了!温柔实在不习惯听这种赤裸裸的夸赞,其实要说她气质好,那是因为容貌普通没啥可夸赞的地方,只她拿气质这种虚无缥缈的词来应个景。这两人要是再一搭一唱夸下去,没准天仙都没她出色了!
她偷眼瞟陆策,见他唇角微扬,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怕是听了这两个丫环那夸大其词的话,心里觉得好笑吧!于是连忙站起身讪讪道:“你再歇一会,我做凉面去,回头让采芹来唤你。”
凉面的种类很多,可是缺了调味料,日式或是川式的凉面就做不出来了。温柔到了厨下,想了想,便让人拿冰镇下一盆凉水,又吩咐叫个家丁,拿架梯子,攀到外头的槐树上去采嫩槐叶,随后她将那些嫩槐叶洗净,挤出汁子来,与面粉掺在一块揉匀,做起面条来。
熟鸡肉净手扯丝,园子里采来的新鲜薄荷叶、黄瓜和香葱也切丝,煮熟的卤蛋一剖两半,再拿芝麻酱和别的调味料一起制成酱汁,温柔便开始动手煮面。面熟,在凉水里一过,捞起沥尽水份,放入碗中,随后在面上浇上酱汁,码上切好的黄瓜丝和少量薄荷丝,接着将鸡丝洒在上面,香葱丝装点,最后将剖开的卤蛋斜摆在碗边,一碗她自创的变种鸡丝凉面就做好了。
她自己侧头端详一下,觉得样子挺好看的,掺了槐叶汁做出来的面条,颜色青碧,有清香,衬着雪白的鸡丝和嫩黄的卤蛋黄,瞧上去挺清眼的,这才点点头,一边继续将煮熟的面条过凉水装碗,一边让人去唤陆策和小环等人来吃饭。
正文第一百四十五章 丰收喜讯
陆策出门好几日,为了掩人耳目,这天夜里不得不在温柔的房里歇宿,不过两人总算不用同床共枕了,温柔睡在床上,陆策睡在软塌上,中间隔了一道屏风,彼此都不尴尬。
只是房里多了个男人,温柔此刻抱着薄被,仰面躺在那里,一时半会却也睡不着。只听得一阵悉碎声响,似乎是陆策翻了个身,她忍不住也跟着翻身侧躺了,睁眼望着窗缝里泄进来的月光,在地上洒下一片的白。
“这两天我祖父可能会来看我。”静寂中,陆策忽然开了口。
难道要见他家的人了?温柔想想就觉得挺窘的,也不知道做官的人家有什么讲究,她没准应付不来呢!
“你不用紧张,到时随意就好,他知道我们的事。”陆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淡淡接了一句。
啊!他知道!那就是知道她这个妾的身份是假的了?温柔脱口道:“他没怪你胡闹吗?”
“没有。”陆策答话的时候,心里一动,只因陆老爷子当初听见他说起这件事,只似笑非笑的问了他一句,“你不会假戏真做吧?”
“那你祖母不来么?”温柔的心思又转到傍晚他们谈起过的那块玉佩上去了,不知怎的,她竟觉得陆策的祖父和祖母,感情一定很好。
陆策闻言沉默了,一时没有出声。
“是不是我问错话了?”温柔忐忑道。
“她过世许久了。”
温柔听见陆策说出这句话,连忙抱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陆策淡淡叹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又提醒她道:“在我祖父面前,你千万不要提我祖母的事。”
“好,我知道了。”温柔记下后,赶紧将话题转开道:“那他来时我做两个菜吧,只是不知道他爱吃什么。”
“肉。”陆策言简意赅。
“只爱吃肉?”温柔再问道:“什么肉都吃?”
“嗯,无肉不欢。”陆策的话语里带着淡淡的笑意道:“不过他最爱猪牛羊肉,你不用费心弄什么山珍野味和鱼类,他嫌那个吃起来麻烦,尤其是雀鸟类的,他说全是骨装头,还不够塞牙缝。”
温柔无语了半晌,这才迟疑道:“他年纪挺大了吧?吃那么多肉,不怕吃出病来吗?”不是她想诅咒那老爷子,而是年纪大的人,吃太多肉食真的不好啊!
“七十多岁的人了,牙倒没掉几个,还总是骂我爹,说我爹天天让他吃素,吃得嘴里淡出鸟来。”陆策提到他祖父,似乎话就多起来。而且话里还带着一抹掩不住的温情,“我离家之后,他便三天两头跑出来寻我见面,一来是为了看我,二来恐怕是想打打牙祭,要不怎么每回都约我在酒楼里会面,还点上一桌子的肉菜,让他少吃点都不肯。”
听起来,这陆家的老爷子似乎是挺有趣的一个人,温柔咬着唇暗想,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儿,也不知道陆策是长得像他祖父呢,还是像他祖母。
两人继继续续又闲话了一会,陆策说了不少关于他祖父的事,这似乎是他们两人认识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只是温柔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次日醒来,她觉得有点窘又有点懊恼,听别人说话听得睡着,好像也太不尊重人了些,最后偷瞧了几回陆策的脸色,见他并没有异常,这才觉得放心了。
傍晚时分吃过了饭,陆策去书房看书了,温柔沐浴过后坐在游廊底下逗八哥玩,小丫环裁云忽然进来说有个名叫吴天才的车夫,在门外求见。
温柔忙让人请了进来,自己又带了两个丫环和梅香、小环去厅上相见。原本她与吴天才是旧识,不用避讳,但眼下顶着个妾室的身份,总不能教人说陆家的闲话吧,只得累赘一些,见外人的时候多带两人。
吴天才这回是替梅有德传话儿来的,还运了满满一车的番椒和六月柿,说是地里还有许多,不知温柔的意思,没敢全收了,若是要,这两天就得赶紧摘下来。
“裁云,快叫几个人将车上的东西搬进来。”温柔听了他的话,真是欢喜异常,她想这两样东西想得太久了,此刻一听说有了,立刻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差点想要自己跑出去搬,幸好克制住了,却又忍不住的嘱咐丫环道:“搬的时候小心点啊!那六月柿经不得摔!”
“吴大叔,你快喝茶。”小环见吴天才坐在椅子里打量着厅里的环境,模样十分局促,似乎连手足都不知该如何放了,便连忙将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
“唔,你这一路过来,肯定是饿坏了。”温柔连忙又让人去做饭,回头又叫吴天才不用客气,自个拿攒盒里的果点吃,笑道:“这些点心都是梅香亲手做的,你先吃些垫垫饥,走的时候再多带些,给梅家送去。”
吴天才推脱不过,将手在衣上抹了抹,这才小心翼翼的在攒盒里取了一块椰蓉酥,尝后赞不绝口,笑道:“梅香有出息了,竟然能做出这等美味的糕点!”
梅香听见他夸,略有些害羞的低了头道:“都是姐姐教的。”随即又问家里的人可都好,小弟小妹有没有闯祸惹事。
吴天才一一答了,又寒暄了一阵,他见温柔等人待他还是原样,便渐渐放松了下来,不像初来时那样局促,及至听见温柔问他地里到底能收多少六月柿和番椒,这才一拍大腿惊叹道:“这番椒和六月柿长得可多,我那妻弟说,头一回种,不知道个啥,糟蹋了不少,但一亩地里也能种出个二千斤,若是来年再种,他有成算一亩地里种出三千来斤!”
“这么多……”温柔自个都讶异了,她从小生在城市里,对种地的事情完全没有概念,一听亩产以千字论,那五亩地算下来就有一万斤?!她顿时无语了。这么多,怎么可能吃得完呢?番椒还好说,可以晒干了吃,这六月柿可放不久,要烂的。
她在这头正犯踌躇,吴天才在那头又迟疑道:“不过有件事儿,我那妻弟让我问姑娘一声。”
他叫惯了姑娘,一时就忘了要改口,温柔也没留意到这些,只问:“什么事?”
“姑娘让种的这两种东西都是稀罕物儿,庄里人从没见过,有德最初种时,人家还没留意,等到结出果来,全庄的人都赶着来瞧。有德骗他们说这些东西有毒,也没人信,还有些娃儿瞅着大人不备,就偷摘了尝。”
“啊——”温柔听到这里,就有点黑线,说实话,她没那么小气,东西被人偷尝了出不是什么大事,可问题是番椒的味道,那些孩子能受得了吗?果然听见吴天才又接着道:“那六月柿倒罢了,只是那番椒,似乎味儿有点古怪,有些娃儿偷吃了以后,说嘴里生痛,汁液抹到眼里,眼睛也痛,满地打着滚儿的哭,惹得不少大人带着娃儿们上梅家去闹事,说梅家缺德,种这种有毒的玩意来祸害人,连他家仅有的几件家什都砸坏了不少。”
“这……也太不讲理了吧,是他们自个要偷尝的,怎能怨人呢?”小环在旁忍不住插话。
梅家穷到什么地步,温柔是亲眼见过的,这会听吴天才这么一说,不禁有些怨怪自己连累了梅家,也不知当初梅香的奶奶去世,与这事有没有关系,连忙问了一句,看见吴天才摇头,才放下了心,只是提起了梅香的伤心事,见她难过,大家不得不再安慰了她两句。
“后来呢?”裁云站在那里也听出了神,连声催促吴天才接着说下去。
“后来?后来那些娃儿不知为啥,渐渐好了,也不嚷痛了,这事儿才算揭过去,只是再没人敢去动那番椒。”吴天才乐呵呵笑了两声,又摇头道:“但那六月柿味儿好,被偷了不少。”
温柔听着,一时沉吟不语。
“看我,说着说着就扯了这许多闲篇儿!”吴天才又一拍大腿道:“有德是想让我问姑娘一声,那番椒是没人敢动了,只是那六月柿,他侍弄的时候,常有庄里人在旁偷眼瞧着,没准已学了种法,偷了种子去,回头要是也学着种起来,这可咋办?”
红杏泄春光 第一百四十六章 计算失误
吴天才问的这个问题,温柔实在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这地里种的东西,不像独门手艺,小心点保密,还能垄断。不过话说回来,她当初种这两样东西,就只是为了当食材用,并没想着拿来卖钱,尤其是番椒,若是不能流传出去,让人习惯并喜欢上那种辣味,就算她做出菜来,恐怕也没多少人敢来吃吧?
温柔还在踌躇,香兰就进来回说饭菜已经预备好了,她便连忙让梅香陪着吴天才先吃饭去,她自己没有跟去,生怕吴天才觉得拘束,不敢放开了吃。
眼瞅着吴天才出去,温柔嘱咐人将家里剩下的各色糕点分包成两份,又进房开了箱子,取出十二两银子,外加两吊钱,都分别包起,一并拿回厅上。
候着吴天才吃晚饭回来,温柔向他笑道:“地里种的东西,若是别人家学着种了,也就罢了,这是没法的事,只是我没料到五亩地里能种出上万斤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搁都不知往哪搁。”
“是太多了……”吴天才跟着叹了口气,他早先与梅有德也商议过了,怕温柔来年不需要再种这么多亩地,那梅家的日子怕是又要难过了,只是庄户人实诚,学不会欺瞒的事,也不会骗他一亩地里只种出几百斤东西来,只好听天由命了。
“这样吧,回头先将番椒收下来,麻烦梅家替我晒干,这样分量可以轻些,运起来也方便。六月柿嘛,我这几日再找人去分批摘了运回来,至于来年——”温柔想了想接着道:“契书都签了,我也不会反悔,让梅家继续种着吧。”
一听温柔没有毁约的意思,吴天才又是欢喜又提她担忧道:“姑娘,这样你不会太勉强吧?我瞧那六月柿,实在不禁搁,放上没几日就要烂了。”
温柔苦笑,烂也没办法啊,谁让她从没有种过蔬菜瓜果,不知道一亩地能种出多少呢?一次性就狮子大开口,让人种了五亩,真是后悔都迟了。不过这可赖不得梅家,是她自己计算失误,损失就由她自己担吧,于是向吴天才道:“大叔不必替我担心,我回头再仔细想想没准能有法儿。”
众人又闲话了片刻,见天色早已黑透,吴天才车上的东西也卸尽了,他便起身告辞。温柔留他在府里住上一宿,他却推说不方便,死活不肯。温柔也不勉强,让丫鬟将两包糕点递给他,笑道:“这两包都是梅香做的糕点,劳烦大叔替我带一包给梅婶,让他们尝尝梅香的手艺。另一包,大叔你自个带回去给孩子们吃吧。”
说着,她又将包好的钱拿了出来,指着其中一包道:“这里是十二两银子,是要劳烦大叔带给梅家的,回头我让梅香签收就成了,不用麻烦梅家又写什么收条。”
“不是当初说好十五吊钱的吗?折成银子也只需十两就够了,这多的……”吴天才不敢收。
“是啊,姐姐,这多的钱我们不能收。”梅香连忙摆着手拒绝都有些无措了。
“多的二两银子,是因梅家受我之累,被砸了家什,这是赔他们的钱。再说梅香奶奶刚过世,用钱的地方一定多,大叔也别同我客气了,带去给他们便是。”温柔说完,见梅香脸上神情十分过意不去,又悄悄向她笑道:“铺子里账上短的钱,回头我扣起来不会手软的,到时你别抱怨我刻薄才好!”
“姐姐,瞧你说的这话……”梅香哭笑不得了。
温柔回头又将另一包钱推到吴天才面前道:“这两吊钱是给大叔的,累你成天来回奔波着捎话带东西,我心里过意不去。”
吴天才家里景况也不好,两吊钱对他来说是不晓得数目了,待要推脱,有些不舍,但要收下,又不好意思,正为难间,温柔已笑道:“今后要累大叔的事多了,你若不收,到时候我可没脸求你办事。”
见她这样说,吴天才又再三谢了,才收下东西和钱,告辞出去。温柔见梅香送他走时,面上颇有些不舍的神情,心念微动,忽笑道:“这样吧,铺子里卖剩的糕点应当还有些,我让小环顶替你去看两日,你赶早起来就跟着大叔回家瞧瞧吧,住上两日再回来。”
梅香听说心里欢喜,但知道糕点这东西原本就怕坏,不能多做,铺子里的存货大概只能够卖上一日,她要是回去住上两日,温柔眼下的身份又不能再亲自去铺子里做糕点,那到时铺子没东西卖了该怎么办呢?这样一想,她又摇头道:“我不回去。”
“铺子的事你不用管,我另有安排。”温柔推她出去问清吴天才夜宿的客栈,让她明儿一早自己寻去,这才返身回到厅上坐下,端着茶杯头痛那一堆六月柿和番椒该怎么处理的事情。
“姐姐,能尝一个不?”小环已经洗了一盘六月柿端了上来,自个拿起一个笑道:“这样红殷殷的果子,瞧着都教人爱,好想咬一口。”
温柔转眼瞧那六月柿,见比起现代的番茄似乎要小上一些,但模样还是很可爱的,忍不住也拿了一个,咬了一口,溅得满嘴酸甜,感觉味道比自己吃过的番茄都要好许多呢,可能是没喷洒农药化肥,天然种植出来的原故,顿时有些惊喜。
小环从没吃过这东西,学着温柔的样儿咬了一口,先是被酸得有些皱眉,咽下后又笑道:“好甜。”
只是这六月柿的汁液多的出乎她的意料,结果没防备,被溅得半张脸上都是,又乱着寻手巾来拭了,好在没滴到衣裳上。
两人玩笑了一阵,温柔便带着丫鬟们又洗了许多六月柿,让人给温妈妈和温刚送了些去,她自己装了一盘给陆策端去,其余的则散给府里的下人了。
书房的门虚掩着,温柔进去前先敲了两下门,很快洗竹就在里头将门拉开了,她走进去瞧见陆策正捏着毛笔在纸上写着东西,便将手里的果盘往桌上一搁道:“歇会再忙吧。”
“客人走了?”陆策抬头,看见六月柿,不觉伸手拿了一个起来,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会道:“这是……六月柿?”
“咦,你知道?”温柔奇了。
“嗯。在书上见过记载,不过这东西似乎有毒吧?”陆策瞧了她一眼,意示询问。
温柔也不回答,只笑着伸手捡了一个小的,放到唇边就一口咬下去。她心里猜想,记载这六月柿有毒的人,大概是吃了未熟的青色果子吧,没熟的六月柿,的确是有毒的。
陆策眉头微扬,见她坦然无事,沉吟道:“没毒的吗?”
“唔,不但没毒,味道还很好,你尝尝看。”温柔说着,又回头想叫洗竹来尝一个,谁知洗竹见她进来,早就避了出去,这会连人影都没了,她只好回过头来继续啃手里的六月柿,还问陆策道:“好吃吗?”
“还不错。”陆策点了点头。
“你就这样信我的话,不怕中毒啊?”温柔昨儿与他说了不少话,感觉熟络了许多,说话也就随意起来。
“你有必要毒我吗?”陆策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但是速度并不慢,说话间他抬眼瞥见温柔唇边沾了点六月柿的红汁,在灯光下折射出莹亮的光泽,不觉又垂下了眼去。
“这倒是,我眼下还要靠你养着呢!”温柔几口啃完手里的六月柿,拿帕子抹了抹嘴,又拖过一把椅子坐下道:“你说这六月柿,我要是拿出去卖,卖多少钱一斤好呢?”
陆策不忙着答话,只将最后一口六月柿吃完,随后顺手将温柔手里的帕子抽了出来,往自个的嘴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