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裹挟残雪。一路掠过死一般寂静的惨白荒原。公孙瓒的长子公孙续此刻就策马伫立于荒原最高处此的山岗之上。只见这位刚满二十岁的公子身着一套名唤金丝甲的华丽铠甲,肩膀上猩红的披风正随着风的律动上下波动。而在他身后的山脚下,上万张帐篷犹如白色的蘑菇一般布满整个河谷。倘若以每一个帐篷中都十人计算的话,那粗略算起来这片河谷之中就聚集了近十万之众。
“子龙,吾真想立即就率大军杀回易京去啊!”
公孙续突然张口向身旁的同伴感慨道。那是一员身着明光铠,姿颜雄伟的年轻武将,乍一看上去似乎比公孙续还要小上一两岁。可实际上这位名叫赵云,字子龙的年轻武将反要比公孙续还大上一岁。不仅如此,就赵云在历史上的名气来说也要远胜于公孙续。不过虽然赵云在小说《三国演义》中是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在《三国志》等史料当中也有自己的传记。可眼下这位来自常山真定的年轻人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武将而已。因其武艺过人,故在十几岁时便被公孙瓒招募为白马从义。此次更是随公孙续一同前往并州寻求救兵。而此刻河谷之中的那大批兵马,正是此次并州之行的成果。
面对公孙续一副急不可耐的架势,赵云不由上前劝解道,“公子莫急。张将军乃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想来其对如何对付袁绍应该早已了却于心。”
公孙续经赵云如此一提醒,这才想起河谷里的那十万大军并非公孙家的人马,而是张燕麾下的黑山军。张燕,本名褚燕,与赵云一样同是常山真定人。当初太平道的张角发动黄巾之乱时,张燕也同大多数太平道教众一样参加了由渠帅张牛角统领的黑山军。不久之后张牛角在战场上中流失身亡,身手矫捷、剽悍过人的张燕被推选为新首领。此后张燕便带着黑山军活动于并、幽二州。因其早年曾与袁绍作战,双方结下过一些梁子,所以经过公孙续的一番游说之后,这位飞燕将军便一拍大腿领着十万部众浩浩荡荡地跑来解救易京之围了。当然公孙续心里也清楚,张燕此番之所以会爽快答应出兵相助,除了与袁绍的那点矛盾之外,主要还是看上了公孙家所许诺的报酬。
总之意识到自己再怎么心急也无法指挥得动黑山军之后,公孙续当即便将话锋一转向赵云致谢道:“此番多亏子龙一路护送,吾才能从并州讨来黑山军对付袁绍。待到易京解围之后,吾一定让父上封汝做将军。”
面对公孙续信誓旦旦的保证。赵云只是不卑不亢地抱拳一揖以示回应。在赵云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想要公孙瓒的封赏,不如说是在报公孙瓒的知遇之恩。因为就德行来看,公孙瓒并非赵云心目中的明主。真正令赵云念念不忘的是那个在界桥之战不显山露水的男人。
近十万大军的运动很快就引起了袁绍军方面的注意。事实上,还未等黑山军进入易县境内。袁绍就已经将一干部将召集到了大帐之内商讨对策。由于眼下易京城下集结了袁绍部的主力部队,因此与会将领级别也不同以往。麴义、文丑、颜良、高览、蒋渠义等等将星云集,郭图、审配、逢纪等谋士也一并到场。当然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刚刚率部前来助阵的蔡吉等人。
虽说蔡吉女流的身份在这样一场重要的军事会议中显得颇为突兀。但鉴于她之前曾有过抗击吕布的战绩,众武将也就默认了她的存在。只是真将蔡吉当一回事的人却是凤毛麟角。须知在外界看来蔡吉这两年来所取得的每一项战绩背后都有着太史慈与郭嘉的功劳。因此绝大多数的人都将太史慈视作青州第一大将进而推崇备至。既然眼下太史慈人还在东莱,那蔡吉部的战斗力自然也就被众将忽略不计了。
不过蔡吉本人倒是对这等待遇甘之若饴。毕竟她此番来幽州的目的并非是为了建立武勋。倘若因太过出头而被点名为战场炮灰的话。那可就太划不来了。所以蔡吉自打一进大帐起就极为低调地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而陪她一起来参加会议的张辽与庞统也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
随着三声鼓响。原本嗡嗡作响的大帐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只见一身戎装的袁绍在袁熙的陪同下迈步坐上了主帅的位置。而袁熙则与麴义一左一右坐在了袁绍一下第一排位置。其超越其他将领的地位可谓是一目了然。不过蔡吉并未从在场的众武将脸上看出任何的异样。而与此同时早已等候多时的郭图则起身出列向袁绍禀报道,“启禀主公,斥候来报,公孙瓒之子公孙续伙同黑山贼张燕率十万兵马过五阮关,不日即将抵达易县。”
郭图的一番话犹如一颗响雷炸得原本安静的大帐又嗡嗡起来。显然十万黑山贼的数量令现场不少人都为之咋舌。蔡吉虽没跟着起哄,却也在心头咯噔了一下。要知道蔡吉来汉末之后,虽参与了好几次战役,可单方面就出兵十万的大战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好在眼下袁绍也有近十万兵马在易京。双方可谓是势均力敌。本着“人多好吃馍”的规律,蔡吉打心眼还是希望参与作战的部队越多越好,这样她才能躲在背后猫鱼。
而就在蔡吉暗自盘算如何。袁绍在环视了一番众人的回应之后,冷笑一声道。“哼!区区黄巾余孽也敢来此蝼蚁撼树。诸君对此有何想法?”
“主公言之有理。什么十万大军。黑山贼拉些老弱也敢妄称大军。” 文丑头一个起身请战道,“某愿做先锋,为主公一举击溃众贼!”
不可否认文丑的说法十分符合这个时代各黄巾残部的情况。由于缺乏固定的根据地,像黑山军这样的黄巾残部往往会带着老弱家眷一起迁徙作战。这就使得他们的队伍往往动辄十来万,可真正能参加战斗的兵员却时常不足三成,甚至仅有一成。黑山军作为黄巾残部中战斗力较强的人马,其能战之兵应该也有三、四万人。不过相比袁绍部这等有固定地盘,训练有素的军队来,这三、四万人马还真算不上太过棘手的对手。所以在文丑起头之后,在场的其他将领也跟着纷纷请战起来。
袁绍显然十分享受众将踊跃请战的气氛,却见他先是扫了一旁的麴义一眼,跟着便得意地一挥手示意众人安静道:“诸君少安毋躁。孤已决定亲自率兵讨伐黑山贼,好让易京城内的公孙瓒彻底死心。显奕,汝这就将孤的布置向在场诸君一一道来。”
“喏。”袁熙恭敬地向,便从袖中取出一份竹简大声宣布道,“左翼,麴义将军。右翼,文丑将军…”
随着袁熙报出一长溜的名字,蔡吉心情也逐渐安定了下来。因为这一溜下来压根就没她的名字。可就在蔡吉暗自松口气之时,却发现袁绍正盯着自己。毫无心理准备的蔡吉被袁绍这么一瞅,心里顿时觉得毛毛的。这倒并不是说蔡吉怕了袁绍,只是这老儿的眼神颇为阴险,令人不得不怀疑其在动什么坏脑筋。
果然还未等蔡吉做出反应,袁绍便已张口道,“孤此番对阵黑山军,须用到大戟士。故还请蔡使君调大戟士一用?”
“大戟士?”蔡吉眨巴着眼睛望着袁绍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才好。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大戟士,身边也没有大戟士。
就在蔡吉一头雾水之时,却听郭图阴阳怪气地解释道,“大戟士就是由张颌将军所率的百员精兵。”
蔡吉经过郭图如此一提醒,才想起《英雄记》里好像记载过袁绍麾下有一支由张颌率领的重装精步兵名唤“大戟士”。可是当初张颌带来东莱的那票人马里头,哪儿有什么重步兵的影子。而此刻张颌人又远在琅琊郡根本就是死无对证。
袁绍显然要的就是死无对证的效果,只见他根本不给蔡吉任何解释的机会,当即就脸色一沉质问道:“怎么?蔡使君没带大戟士来幽州?那张颌将军呢?张将军可是孤的部将!”
眼瞅着袁绍步步紧逼的架势,再傻的人这会儿也能看出他这是在借大戟士之事问蔡吉的罪。且就在蔡吉进退维谷之际,忽听背后有人高声,“使君,某愿率大戟士参战!”
蔡吉闻声抬头一看,待见张辽已然出列正向自己抱拳请命。灵机一动之下,蔡吉连忙回头向袁绍微笑道,“大将军见谅,张将军眼下正奉天子之命讨伐袁术、吕布,无法分身幽州参战。故吉便命这位张辽,张文远将军统领大戟士。”
“他?”袁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之色,“一个无名之辈如何能统帅大戟士?军中无戏言,蔡使君可愿立下军令状作保?”
“愿意!”未等张辽开口,蔡吉便已抢先向袁绍抱拳答应道,“吉愿意为张将军立下军令状作保。”
蔡吉的话音刚落,袁绍以及郭图等人的眼中就不约而同地闪过了一丝嗜血的笑意。这也难怪一直委身于吕布麾下的张辽到目前为止并没有骄人的战绩传诵于世。可蔡吉却知站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是历史上以八百精壮威震逍遥津的张文远,值得她背水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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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血染峡谷
建安二年岁末,袁绍与黑山军于易县西北的太行山下摆开阵势。由于黑山军比袁绍部早到一天占据了有利地形,因此袁绍部不得不在不利于作战的洼地中布阵。十二月的太行山白雪皑皑,冻土千里,有时一个不经意的震动都可能引来一场雪崩。好在袁绍部与黑山军摆阵的峡谷位于风的隘口,雪量倒是不多。可裹挟出峡谷的寒风却远比平原要强劲得多。
迎着酷寒的山风,望着洼地中此起彼伏的军阵,随同蔡吉一出征的庞统一脸愤恨地抱怨着,“袁绍实在太过托大,行军打仗哪能有所懈怠。若是我军能早到两天,不,那怕只是一天,也不至于会落到如此窘迫的地步。”
蔡吉虽不懂军事却也知道从高处往地处进攻是占优势的。至少此刻强劲的山风就能令袁绍军箭矢的射程大大降低。因此在听到庞统愤愤不平的抱怨之后,蔡吉只得一脸无奈地向贾诩征询道:“文和公如何看待此战?”
相比怨声载道的庞统与不知如何下手的蔡吉,年长的贾诩显得颇为镇定。只见他紧了紧裹在身上的熊皮大袄淡然道:“战事未起,胜负未定。”
“文和公的意思是我军虽无地利,却还有其他制胜之机?”听得一头雾水的蔡吉连忙追问道。
可这一次贾诩没有正面回答蔡吉的提问,而是语重心长地向其进言道:“主公眼下位于后军,只需安分守己便成。”
不过庞统显然不赞成贾诩的说法,却见他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文和先生此言差矣,吾等虽在后军。可文远将军等人却在袁绍的帐下听令。倘若袁绍利令智昏。胡乱指挥,岂不是陷文和将军于危险境地?”
没错,自打那日蔡吉在大帐之中立下军令状之后,她便将张辽连同营内三百精壮甲士拨给了袁绍指挥。所以在蔡吉率领三千步骑扎营于后军位置之时,张辽等人却远在中军不知会被袁绍如何调遣。而庞统这些日子与张辽接触下来也结下了一定的友谊。自然也就少不得会关心这支孤军的安危了。
然而面对庞统的质问,贾诩却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未作出任何回应。且就在蔡吉打算为二人和稀泥之际,营地里忽然爆发出了一阵沉闷的鼓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袁绍金甲金盔,红袍白驹。正一路从士兵的行列前策马而过。在他的身后则紧跟着身披白袍的袁熙、麴义、文丑、颜良等将领。而随着一干人等快速掠过。长戈起伏间,各个方阵顿时爆发出了欢呼之声。
“袁公威武!袁公威武!”
袁绍军的呐喊声很快就乘着山风,传到了位于高处的黑山军阵营。相比阵容严谨的袁绍部,黑山军的军容显然要懒散得多。这些常年游荡于山野之间的黄巾残部,既没有统一的着装,也没有统一的武器,就连阵型也只是如撒豆子一般平铺成一片。但作为个体的每一个黑山军却不约而同地都散发着一股子野性难驯的杀气。甚至在他们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手持长矛的壮妇。显然战斗、杀戮、劫掠早已渗透到了这群人的生活中乃至血液中。山下袁绍军的呼喊声非但没有震慑住黑山军,相反激起了众人的斗志。却见最前一排的黑山军部众纷纷抽出了手中的家伙。以跃跃欲试的目光投向了他们的渠帅——张燕。
张燕是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方脸宽额,紫樘面色。须髯虽不算长却够黑够密。加之其身高八尺有余,在一身环锁铠的映衬下显得尤为仪表堂堂。此刻一面感受着身后部下们浓浓的战意。一面冷眼审视着山下袁绍与其部将们的表演,纵马立于山头的张燕露出了一丝浅笑:“哼,多年未见,袁本初还是如此爱显摆。却不知他那件金甲是否何吾身?”
面对张燕嘲弄的话语,驻马立于其身后的赵云并没有出声附和。倒是一旁的公孙续适时地奉承道:“渠帅智勇双全,今日定能大败袁绍名震河北。届时就算袁绍的金甲不合身,续也会奉上一套金甲聊表心意。”
公孙续的一番话语显然令张燕很是受用,却见他大笑一声,纵马跃到阵前,当着众黑山军的面,撩起手中的长槊直指山下的袁绍军。
“杀!杀光袁贼!”
随着张燕一声令下,峡谷之战在日正当空之时正式拉开了序幕。刹那间数千只箭宛若银色的暴雨一般,直落到袁绍军的头上。打头阵的袁绍军几乎清一色都是步卒,面对密集的箭雨他们纷纷举起了盾牌抵御箭雨。可不一会儿的功夫盾牌上便已扎满箭矢,中箭倒地者的哀号声更是此起彼伏。
“杀!杀光这些狗日的!”
眼瞅着山下的袁绍军除了举盾抵挡毫无招架之力,黑山军先锋杜长一马当先领着全军最精锐的骑兵,气势汹汹地顺着斜坡长驱直下。隆隆的马蹄借着斜坡的趋势,给人以一种排山倒海的错觉感。原本就被箭雨压得抬不起头的袁绍军面对这等堪比雪崩的冲击,顿时如被暴雨冲散的蝼蚁一般四散溃逃。见此情形,跟随在骑兵身后的黑山步卒亦在号角的鼓舞之下,端起长戈、长矛,叫嚣着直冲而下。
山坡上的公孙续眼瞅着山下黑山军势如破竹的攻势,激动之色溢于言表:“子龙,咱也同张渠帅一起乘胜追击杀他个痛快吧!”
正如公孙续所言此时的张燕已然带着部众冲下了山去,可赵云却并没有附和公孙续的提议。但见他眺望了一番底下的战场之后,连忙伸手阻止道:“公子稍待,山下似乎有异样。”
仿佛是为了证实赵云的劝告,当黑山军的先锋部队正要越过洼地之时,骑兵脚下的战马突然变得不听使唤起来。无论黑山骑兵如何呵斥、鞭打战马,战马却依旧止步不前嘶鸣不断。原来先前袁绍军先锋列阵的位置乃是一处土质松软的泥地。只因一开始上面覆有积雪。故而才没能引起山上黑山军的注意。一旦黑山军的骑兵借山势直冲而下,马蹄便会不由自主地深陷入泥沼之中。一些黑山骑兵没有及时注意到这一点,急切地硬要驱使战马前进。结果崴脚了的战马吃痛之下,直接就将背上的骑兵给甩了出去。紧跟着冲下山坡的黑山步卒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窘境。只是冲都冲下来了,又如何能回得了头?一时间马的嘶鸣与人的惨叫交织在一起。将原本气势如虹的追击演变成了一场灾难性的乱局。
而与此同时,先前被黑山军追击得如丧家之犬一般的袁绍军则在对面的斜坡上重新布好了阵势。不一会儿的功夫成片的箭雨再一次落到了洼地之中,而这一次受招呼的对象换成了黑山军。由于黑山军的骑兵与步兵都缺乏足够的护具。因此箭矢对他们的伤害远胜于刚才的袁绍军。不仅如此,正当黑山军进退维谷之际,天空中忽然落下了两块大石头。来不及避闪的黑山军兵马刹时就被砸成了一片片肉酱。
“真当孤不懂布阵之道?孤那是为了装这两台投石机。这才会晚一天布阵。”帅旗之下袁绍得意洋洋地指着山下狼狈不堪的黑山军堪堪而谈。而在他的身后一群身材健硕的兵卒正在忙碌牵引投石机。装载石块。
“大将军高明!黑山这等乌合之众如能是大将军的对手。”逢纪摇头晃脑地吹捧着袁绍。其余幕僚见状亦争相恐后地交相称赞袁绍智勇双全。倒是作为军师的郭图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不过袁绍本人并没有将幕僚们的奉承照单全收。只见他回过头冲着身后的袁熙报以,“熙儿,汝这次干得漂亮。若非汝提醒为父有这么一处山谷,又建议带上投石机,为父今日哪儿能以如此小的代价”
众人一听此计乃是一向不怎么出众的袁熙所献,在惊讶之余纷纷调头打算恭维起袁熙来。然而让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本该坦然接受夸赞的袁熙突然跨前一步向袁绍躬身抱拳道,“父上见谅。其实山谷之事是麴义将军告诉孩儿的。投石机也是麴义提心孩儿的。故而此次峡谷大胜乃是麴义将军之劳。孩儿不敢居功。”
袁熙此话一出,包括郭图、逢纪在内的幕僚们神情不约而同地都变得古怪起来。至于袁绍的脸色那更是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过了半晌之后。袁绍猛地瞪了儿子一眼,继而将头一扭指着对面的洼地冷哼道:“投石机准头差。速度慢,射不了几次。吾军的箭矢也需省着点用。蔡安贞的大戟士为何还不出击!”
许是袁绍的话语起了作用,不多时袁绍军的箭雨和飞石便渐渐停了下来。遭受重创的黑山军绝大多数已然丧失了斗志。可是有一队人马却从掺杂着血肉的泥沼之中挣脱了出来。那便是以先锋大将杜长为首的黑山飞骑。前一轮的重创使得黑山飞骑的数量锐减到了不足五、六百人。可这群残部的气势却并没有因此而消减,相反此时此刻每一个黑山飞骑的身上都充盈着怒火与杀气。
“混帐袁贼!有本事同爷爷真刀真枪过阵!”
袁绍军的打法显然激怒了年轻的将领,杜长挥舞着长枪冲着对面的袁军阵营一阵叫骂。而随他一同挣扎出来到骑兵同样也是杀气腾腾。眼瞅着袁军阵营没有反应,杜长当即长啸一声策马领着手下踏过自家弟兄的尸首沿狭长的谷底朝袁军直冲而去。在这等恶劣坏境下,还能策动马匹作战,如此马力,如此骑术不得不令人心生畏惧。然而还未等杜长等人接近袁军阵营,从斜坡就突然冲下了一群手持长戈、长戟的甲士——三百甲士。
步兵对骑兵?倘若这是在一望无际的平原,如此对阵黑山骑兵将毫无悬念地完胜这三百甲士。但这是在狭窄的谷地,骑兵的速度与机动都无法完全施展开来。相反那三百手持长戈、长戟的甲士却如猛虎下山一般直扑杜长等人而来。而当先一人正是张辽。而这群甲士自然就是蔡吉拨给袁绍的大戟士。
所谓戟是一种结合戈、矛为一体的长柄兵器,具有钩、啄、刺、割等多种用途。至于大戟士顾名思义就是使用戟的武士。当今使戟的第一好手当属吕布,吕奉先。然而在实战当中真正能使好戟,特别是长戟的人却并不多。由于蔡吉的这批大戟士乃是被袁绍赶鸭子上架凑成的,所以为保证战斗力绝大多数甲士配备的是更容易使用的戈和环首刀。唯有张辽一人手中名副其实地持有一杆大戟。
“杀!”
却见张辽一声虎吼,手中的大戟如电闪一般将一名骑兵自腰间穿了个通透,紧跟狠狠一扯那骑兵便整个人都被飞甩了出去。周围的甲士亦有样学样动用手中的长戈将在马上负隅顽抗的骑兵一一扯下马来。
杜长侧身一闪躲过了一个甲士的长戈,回头就以一记回马枪将对方钉在了地上。许是用力过猛的缘故,杜长拉了拉枪杆发现枪竟然就此卡在了尸体上。无奈之下杜长只得放弃长枪,转而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却不想一转身就见不远处一员身着锁子甲的战将正手持大戟虎视着自己。
仅是如此对眸一望,杜长与张辽都已明白对方就是胜负的关键所在。只见杜长长啸一声策马举剑朝张辽飞奔而来,而张辽则屏气凝神持戟伫立原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杜长便已冲到了张辽的面前,并顺势朝对方的头颅挥出了长刃。对于这一击,杜长十分自信。因为之前他曾不止一次用相同的招数取下对方的首级。然而这一次预料之中的手感并没有从剑端传来,相反杜长却听到自己的战马发出了一记悲戚的长鸣。
咔嚓!杜长的战马的前腿被打断了。顺势跌落马下的他连翻身都来不及,就被受伤的马匹压在了底下动弹不得。另一头,单膝着地的张辽缓缓站起身,随手丢弃了已经折为两段的长戟。至于那原本戴在头上的头盔早已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松散的乌黑长发。显然刚才杜长也并非完全没击中。只是此刻的杜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而张辽却从腰间抽出了佩刀。
且就在张辽与杜长死战的那一刻,峡谷的另一头黑马黑甲的麴义眼见时机成熟,当即一挥长鞭领着左翼兵马朝已然开始撤退的黑山军冲杀而去。
“一兵一卒皆不可放过!”(未完待续)
第十一节 偏轨的历史
溃逃,溃逃,还是溃逃。原本气势如虹的黑山军眼下却如融化的雪水一般一泻千里。山野上满是溃兵们丢弃的长矛、弓箭,乃至盔甲。不可否认,黑山军在顺风顺水的情况下有着骇人的战斗力,可一旦遇到挫折甚至重创,这些亡命之徒便会立即失去战意乱作鸟兽散。因为对他们来说死意味着丧失一切,唯有苟延残喘地活下去方能在下一次劫掠中挽回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