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顺因吕布之女出嫁寿春一事,一直对包括陈宫在内的文官没有啥好感。若非王楷打着侯成的旗号上门拜访他根本就不会见这等小人。因此这会儿的高顺只是冷冷地随口问道,“子都要汝来传什么话?”
不过王楷并没有因为高顺的冷淡而拂袖而去,相反他立即摆出一副谦卑的模样回应说,“回高将军。而今曹操、刘备、蔡吉三方再次兵临城下。侯将军希望众将军以及陈军师能上白门楼一聚,商讨应对之策。”
“子都要吾去白门楼一会…”高顺听罢王楷所言,低声沉吟片刻之后。便抬头问道,“何时?”
王楷应道,“明日辰时。”
“善。”高顺点头答应道。“顺明日准时到访。”
王楷见高顺爽快地应邀参加白门楼一会。自然是在心中暗舒一口气,欣然作揖道,“如此这般下官明日便在白门楼恭候高将军大驾。”
不过高顺却颇不耐烦地朝王楷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王楷自然也颇为识相地拱手告辞离开了下邳府衙。然而就在高顺打算起身离开厅堂之时,已在一旁旁听多时曹性却上前挡住了高顺的去路。
“高将军且慢。”
高顺抬头问道,“谋之有何事?”
曹性一个抱拳,压低声音劝阻道,“明日白门楼一聚,高将军万万不可赴约。”
高顺听曹性这么一说。先是一惊,继而不由皱起了眉头反问道,“谋之何出此言?”
面对高顺的疑问。曹性使了个眼色示意要同其单独谈话。高顺虽觉得曹性的举动有些古怪,但还是照着对方的话屏退了堂上的部下。然后重新坐回榻上向曹性催促道,“谋之有话快说。”
曹性眼见厅堂之中只剩下了他与高顺二人也就不再多卖关子,直接抱拳坦言道,“不瞒高将军,那侯成约将军与陈军师白门楼一聚,并非是要商讨守城事宜。而是要劫持将军与陈军师开城投降。”
曹性一席话犹如晴空霹雳一般让高顺楞在了当场。但他也很快就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于是高顺当即按剑追问道,“此事谋之如何得知?”
曹性无视高顺的戒备,一面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书信递上前,一面沉着地解释道,“某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为上次随某入城的部将中有曹军的细作。高将军若再有疑问,可先阅读此信。”
高顺一脸铁青地自曹性的手中接过书信,定睛一瞧,发现写信者赫然就是一直以来都生死不明的张辽。愕然之下高顺赶紧拆开书信翻阅起来。熟悉的字迹,淳淳善诱的语气让高顺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过了半晌之后高顺搁下信纸,愣愣地盯着书案发了会儿呆之后,脱口问道:“谋之可曾见到文远?”
“未曾。”曹性如实回应说,“听蔡使君所言,文远将军不想与昔日同僚兵戎相见所以没有南下。”
高顺听罢曹性所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抬起紧盯着对方问道,“如此说来,主公现下已是凶多吉少?”
迎着高顺炯炯的目光,曹性毫不退缩地畅言道,“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仇寇。吾等在彭城死守十数日都无人应答。之后若非蔡使君求情,曹某等人早已成彭城城外孤魂野鬼也。”
面对曹性充满怨恨的控诉,再一想到当初吕布面对彭城求救时的犹豫不决,高顺不禁长叹一声,将手中的书信收了起来,说道,“主公这些年虽做过不少错事,但与吾等终究是有知遇之恩。而今主公生死未卜,主公的家眷却困守城中,顺又怎能弃这帮老弱妇孺而去。”
曹性耳听高顺言语之中有投诚之意,便连忙趁热打铁道,“高将军莫忧。曹某入城之前,曹司空曾交代说,只要下邳城肯投降,清尘往事一律不予追究。吕将军的家眷曹司空也会代为照顾。就算高将军信不过曹司空,也可将吕将军的家眷托付给蔡使君照顾。蔡使君虽是女流,但为人仁厚,重信义。相信一定不会为难老弱妇孺。”
高顺被曹性如此一劝,也觉得有道理。毕竟蔡吉是个女子,将吕布的那一干年轻姬妾托付给她,总比交给妻妾成群的曹操来得靠谱。于是高顺当即拍板起身向曹性躬身抱拳道,“高某愿向蔡使君投诚。还请谋之代为引荐。”
眼见高顺如此表态。曹性心头悬着的一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虽说高顺投降的对象是蔡吉,不是曹操,但终究是投降了。更何况曹性也觉得以高顺的脾气更适合跟蔡吉而非曹操。因此曹性也跟着抱拳还保证道:“高将军放心。此事包在曹某身上。”
建安三年(198年),八月初七,辰时。侯成、魏续、宋宪三人于白门楼上设下埋伏静候其他两派到场。然而最终赴会的仅陈宫和成廉两人。眼瞅着高顺迟迟没有露面。生怕节外生枝的侯成当即向部下发出暗号。刀光剑影间白门楼上顿时血肉横飞,曾经与侯成等人并肩驰骋沙场的成廉被埋伏下的刀斧手当场格杀。至于陈宫也在之后不久束手就擒。
成功制服陈宫一派的侯成等人,旋即打开城门迎接曹军入城。而就在侯成在白门楼上恭候曹操大驾之时,另一头高顺也在曹性的指引下打开下邳城西门引蔡吉部入城。原本看似牢不可破的下邳城不到半个时辰就落入了联军手中。而由于蔡吉有高顺做内应,因此其竟还比曹操早一步进下邳府衙。
这不,当曹操骑着高头大马与刘备一路炫耀着经过下邳城的主干道之时,蔡吉已然带着一干部将谋士整齐划一地站在府衙大门前恭候众人莅临。而曹操眼瞅着站在衙门口的蔡吉等人,脸上的肌肉虽微微一僵。却也跟着面带微笑地翻身下马向蔡吉招呼起来。
“蔡使君可真是兵贵神速啊。”
“司空过奖了。若非有高将军相助,本府也无法如此轻易地就进驻下邳府衙。”蔡吉一面谦逊地拱手施礼,一面则稍稍侧身将高顺介绍给了曹操。然而面对曹操高顺并没有显得太过热络。而是简单地抱了一拳算是向曹操打了招呼。
曹操似乎也没有在意高顺的冷淡,而是哈哈一笑道。“这位想必就是陷阵营的高将军吧。蔡使君此番可是又得一员虎将啊。”
“那也是得益于司空的妙计。”蔡吉适时地奉承了一下曹操之后,又从身后侍从的手中接过了一条印绶递给曹操道,“此乃下邳郡印绶,还请司空过目。”
曹操看了看蔡吉手中的印绶,又看了看身后一脸焦急的侯成等人,旋即悠然一笑,向侯成招了招手道,“侯将军还不见过蔡州牧。汝身为下邳郡守,以后蔡州牧就是汝顶头上司也。”
侯成早在开城投降之前便与曹操的特使谈妥了战后接手下邳城的条件。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高顺竟会向蔡吉投降,并抢先一步带对方进府衙。原本还以为会在下邳城归属上同高顺争执一番的侯成,耳听曹操如此发话立马屁颠屁颠地上前向蔡吉躬身施礼道:“并州侯成见过蔡使君。”
“此番下邳城破侯将军居功至伟。日后还请将军多多关照。”蔡吉不动声色地将印绶交到了侯成的手上。跟着她又向曹操进言道,“本府欲表高顺将军出任东海郡守,不知司空意下如何?”
“高将军同是破城功臣理应有所嘉奖。孤回许都后会向天子奏明此事。”曹操顺水推舟道。
一旁的刘备眼瞅着曹操与蔡吉在三言两语间就瓜分了南徐州,心里不由挺不是滋味的。相比蔡吉此番既得人才又得地盘,同样兴师动众的刘备目前可是什么都没捞着。且就在刘备隐忍之际,那一头已然升任为下邳郡守的侯成将捆绑得有如粽子一般的陈宫押解了上来。
眼见昔日的恩人,后来的仇敌,以这等阶下之囚的姿态出现,五味具杂之下曹操不禁亲自上前解开了陈宫的束缚,问道“公台何以至此?”
陈宫松了松充血的手腕,低头沉声道,“汝心术不正,吾故弃汝!”
“吾心术不正,公又奈何独事吕布?甚至还促成袁吕联盟对付大汉?”曹操挑眉反问道。
曹操一番问话如毒刺一般令陈宫的心头猛地一痛。确实,选择吕布做主公是陈宫这一生中最大的失误。而他之后撮合吕布与袁术结盟,也违背了自己最初的志向。但是陈宫的脾气与自傲,容不得他向曹操低头。所以曹操的话音刚落,陈宫便昂首反驳道,“吕布虽无谋,却不似汝诡诈奸险。袁术虽卑劣,却不似汝意图屠灭世家。”
面对陈宫的反驳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显得不以为然。因为陈宫的前一句话听着像意气之言,而后一句话则是危言耸听。毕竟在这个时代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不相信有人能灭掉天下间的世家。曹操身为一代枭雄又怎会去做这等即吃力不讨好,又“遗臭万年”的事情。然而曹操和蔡吉心头不约而同地都咯噔了一下。曹操固然是在心中暗自视世家为朝廷统一天下的绊脚石。而蔡吉则从后世相关的记述中得知,一心想要集权的曹操对世家一直都是打压的态度。事实上,不仅是曹操,中国历代的帝王、权相为了加强中央集权都会致力于抑制甚至消灭世家。以至于到了清朝中央集权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整个社会呈现出杠铃形两极分化。缺少了中间层的清王朝固然比之前的朝代拥有更稳固的统治,但整个社会也就此丧失了进步发展的活力,并最终被外来文明打开国门。
此刻陈宫的话无疑是点穿了曹操心中所想。但站在曹操的立场上,自己有想法与将想法公之于众那是完全两码事。为了不再让陈宫继续说下去,曹操不由换了个话题向陈宫问道,“今日之事当如何?”
陈宫大声回答道,“今日有死而已!”
“公如是,奈公之老母妻子何?”曹操不甘心地追问道。
于是下一刻,曹操、蔡吉等人听到了陈宫千古绝唱般的回答:“吾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老母妻子之存亡,亦在于明公耳。吾身既被擒,请即就戮,并无挂念。”
曹操眼见已无法再劝回陈宫,怅然之余便深吸一口气大喝道,“给他上酒!”
随着曹操一声令下,侩子手为陈宫拿来了烈酒与毛毡。陈宫沉着地接过烈酒喝了个干净,跟着跪在毛毡之上面朝许都的方向叩首一拜。在他起身的那一刻一道寒光骤然掠过,紧接着血红色的轨迹就此飞向天际。(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节 天降神谕
侩子手将陈宫的首级用盘子装着呈献到了曹操的面前。然而首级所呈现出的平静神态却让一旁的蔡吉不禁怀疑,陈宫是否是故意落入侯成的埋伏以求一死。当然逝者已去,陈宫的真实想法外人无从知晓。但蔡吉却清楚陈宫的死并不是结束,相反以曹操为首的独裁权臣与世家势力间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且就在蔡吉盯着陈宫的首级思绪万千之时,曹操的部将徐晃匆匆赶来向曹操禀报道:“司空,兵卒在泗水的下游发现了吕布的尸首。”
“汝可肯定是吕布?”曹操蹙眉追问。毕竟自吕布那日落水到此刻下邳城破已经过去了二十来天,再经河水这么一泡尸首很可能早已腐败不堪。倘若因此认错人,那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尸首不仅穿着吕布的战甲,手里还攥着方天画戟,应该不会错。”徐晃颇为肯定地回应道。
曹操麾下的不少将领之前都曾见过吕布与他那杆招牌式的方天画戟。此刻耳听徐晃如此描述,曹操也就不由地相信了底下兵卒的禀报。想到曾经耀武扬威的飞将吕布,如今终于成了一具尸首,曹操不由地当众松了口气,继而向徐晃下令道:“来人!将吕布首级割下与陈宫首级一同送往许都示众。”
曹操此话一出,站在蔡吉身后的高顺脸色不禁为之一变。而蔡吉与刘备在听到曹操的命令之后,虽还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但在心里却也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下。毕竟蔡吉与刘备同吕布一样都是割据一方的小诸侯,面对曹操如此大张旗鼓地“杀鸡儆猴”。难免会有兔死狐悲之感。
不过曹操却对自己的做法颇为满意。说起来,吕布与陈宫并非是曹操目前最大、最要紧的敌人,可曹操却执意东征灭了吕布处死陈宫。究其原因还是当初陈宫反叛引吕布入兖州的事在作祟。在曹操看来兖州之变是他有生以来经历过的最大一次背叛。为了不让第二次背叛发生,曹操必须对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加以严惩。如今目的既然已经达到,曹操自然得换副嘴脸来面对蔡吉与刘备。
正所谓一记耳光一颗枣儿。恩威并施方为用人之道。由于蔡吉之前已经圈下了半个南徐州,并收编了高顺部,也算是收获颇丰。所以曹操接下来便将目光转向刘备抚须含笑道。“刘使君此番远道而来,为东征吕布劳心劳力,孤回许都之后定会向天子奏明使君之功劳。”
“司空过奖了。备只是尽了点绵薄之力而已。”刘备不动声色地还礼道。
按照原先的历史。刘备在东征吕布之后依旧只是一个毫无根基的流浪军阀。可而今在蔡吉的帮助之下。刘备却已然成了一个拥有一郡之地的小诸侯。所以这会儿的曹操并没有因刘备的谦逊态度而萌生招纳之意,更没有像历史上那样邀请刘备一同去许都。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向刘备试探道,“孤听闻使君将庐江郡治理得政通人和颇受当地百姓拥护。”
刘备心头一紧,赶紧回应说,“司空谬赞。备只是不忍庐江百姓保守袁术欺凌而已。”
“善。”曹操一面盯着谨小慎微的刘备,一面打起官腔道,“扬州经袁术肆虐之后早已破败不堪,正需要像刘使君这等当世俊杰前去安抚民心拨乱反正。孤欲向朝廷表刘使君出任扬州牧。不知刘使君意下如何?”
刘备耳听曹操要让他出任扬州牧。心头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避开曹操的锋芒经略扬州;忧的是孙策在扬州的东南部已成气候,想要对付这只江东猛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无论如何就眼下的情势来看,一个扬州牧的头衔远比豫州刺史的头衔有用得多。因此刘备二话不说便向曹操拱手致谢道。“谢司空提携。”
曹操见刘备如此轻易地就落入了自己的算计之中不由心情大好。要知道这些年孙坚之子孙策在扬州的发展势头甚猛。之前为了拉拢孙策,曹操还派遣了使者前往江东授予其乌程侯、明汉将军的称号。可就算是如此孙策对朝廷以及曹操的态度依旧是若即若离。所以倘若能让刘备和江东的孙策争斗起来。甚至能将刘表也卷入其中,那曹操便可安心经略北方与袁绍一较高下。
事实上,就在曹操处心积虑地算计南方各诸侯稳固自己后方的同时,袁绍治下的冀州也在发生着一系列耐人寻味的异象。建安三年(198年),夏六月,一场暴雨在邺城以西的九侯城引发了泥石流。此次天灾虽让九侯城死伤了不少百姓,但同时也带来了许多奇特的石头。这些石头中有的类似于马,有的类似于牛。事后经地方官吏一清点,被冲到九侯城的怪石共有七匹石马,一头石麒麟,一头石白虎,此外还有石牛、八卦、星图等等石雕。最奇怪的是,其中有一块石头特象灵龟,在其龟背上,居然出现了两个模糊的大字:“代汉。”九侯城见状赶紧将此事禀报给了身处邺城的袁绍。虽然袁绍最后只是命人将这些异石就地掩埋起来,并没有加以点评。可此事却在邺城乃至冀州、幽州、并州、青州等地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建安三年六月的这场异石事件,并非只是一个特例,相反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异象之门。之后的七月间,邺城以东的魏县有有乡民在夜间的清河之中看见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像半截河堤,头上有角摇来摇去,两只眼睛如同两道闪电。此怪物整整闹腾了一夜,待到当地官吏差人前来捕捉之时,那怪物却乘着天亮大雾弥漫之际消失得无隐无踪。不过就算是如此,之后人们还是在南北五里,东西三十余步处发现了鳞甲的痕迹。于是当地的百姓纷纷称这怪物为黑龙。
而紧接着黑龙事件之后,邺城的周边郡县又陆续传来了发现白蛇、挖出神石之类的祥瑞之报。如此一桩接着一桩的异象祥瑞接连在袁绍治下出现。无疑是触动了不少人的神经。虽说到目前为止袁绍坐镇的邺城还没有发生过任何奇特的事情,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所有的异象祥瑞都是围绕这邺城为中心出现的。于是乎,一些方术士开始在邺城的大街小巷当众放言,“龙者,神兽。人君利见之象。易曰:‘见龙在田,德施普也。’”甚至一度曾被视为大逆不道的谶语“代汉者当涂高也”,也被一些人在邺城之中毫不顾忌地流传着。
然而邺城之中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这些个神秘的异象抱有好感。这一日当邺城附近的梁期县传来有神符从天而降的消息之时。身为冀州别驾的田丰,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当众出列冲着那个向袁绍禀报的小吏大声呵斥道。“汝等屡屡妖言惑众。该当何罪!”
那小吏被田丰如此一喝当即吓得缩起了脖子。可谁知一旁的逢纪却出列打抱不平道,“田别驾何出此言。人间万象皆是天降昭示。难道别驾忘了孝昭帝时的‘虫食文’之事?”
逢纪所说的虫食文事件发生在汉孝昭帝当政的元风三年。那年正月里上林园的一株枯萎了许多年的柳树突然复起。本来枯树复起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或许是树没死透,所以能逢春再发。可奇就奇在,这树上的虫儿居然能将树叶吞食出文字来。并且仔细辨认之后赫然就是一句, “公孙病已当立”。当世不少人对此事进行了各种分析与揣测。不久之后孝昭帝以“妖言惑众”为由斩杀了鲁地一个上书分析的小吏,从使各地的谣言平息了下来。然而五年之后,虫食文却应验了。孝昭帝元平元年。昭帝崩,无嗣。权臣霍光等议立昌邑王刘贺。但刘贺只做了二十七天皇帝,就让霍光他们给废了。而再立之人。果名叫“病已”。
汉朝人历来相信鬼神之说,此刻逢纪又例举一个众人耳熟能详的例子。因此包括袁绍在内的在场众文武不约而同地都点头附和起来。可田丰却根本不吃这一套。却见他不依不饶地反驳道,“虫食文之事不过是后人牵强附会之言如何信得?”
眼瞅着田丰与逢纪争执不下,袁绍不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话说对于这段时间邺城周围所发生的各种异像袁绍还是很受用的。特别是他那个弟弟袁术带着玉玺暗中潜逃来邺城之后,袁绍更是时不时地将这些异像同高祖斩白蛇做对比。而在另一方面袁绍对冀州本地的世家名门的态度还是颇为忌惮的。生怕自己贸然提出称帝会重蹈袁术的覆辙。所以在最初发生异石事件之时,袁绍十分低调地让人就地掩埋了事。同时则派人暗中查探各世家对这些异像的态度。让袁绍暗自窃喜的是,随着异像逐渐增多,越来越多的世家名门以及自己的部下开始认为汉室将被人取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到目前为止一向深受他信任的田丰、沮授等人却始终对这些异像持否定的态度。
且就在袁绍被田丰闹得下不了台之时,坐在他右手边的袁尚却突然出列进言道,“父上,既然两位先生各执一词,不如请于仙师来做个定夺如何?于仙师乃当世神仙,最是精通鬼神之术。”
袁绍听罢儿子的进言,眼珠不由滴溜一转,心想时机到也!于是便欣然颔首道,“吾儿言之有理。来人快去请于仙师入府商议。”
可谁知袁绍的话音刚落,沮授也跟着出列阻止道,“主公且慢。不过是桩意气之争,何以值得惊动于仙师大驾。”
“沮先生此言差矣。事关天机如何能等闲视之。或许于仙师对近日发生的异像会有一番独特的见解。”袁尚面带微笑地向沮授拱手道。
可沮授却双目微垂着避开了袁尚这一拜。在他看来这位尚公子固然是越长越一表人才,可心术也越来越不正起来。特别其与其母刘夫人这些日子同于吉往来甚密的表现,让沮授不得不怀疑袁尚此时让于吉入府背后有着阴谋。
然而如今的袁府内外,早已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狂热之中。田丰的质疑,沮授的劝阻,都不能阻止人们对异像的解读。却见审配、淳于琼各自领着文官武将起身进言道,“吾等也以为该请于仙师入府解异像。”
袁绍见自己麾下大多数的部将谋士都站在了自己和儿子这一边,不由笃定地颔首,“那就请于仙师入府。”
沮授眼见寡不敌众,无奈之下只得将想要顶撞袁绍的田丰拉到了一旁。不一会儿的功夫,派出去的侍从便引着于吉与两个道童来到袁绍府上。但见于吉手持拂尘,脚踏道靴,一入大堂便躬身向袁绍施礼道,“见过大将军。”
袁绍自然是抬手示意于吉免礼道,“于仙师不必多礼。孤今日请仙师来此…”
“大将军可是要老道解异像?”于吉微笑着打断了袁绍的话语。
这会儿的袁绍当然不会为了于吉打断自己而生气。却见他故作惊讶地向于吉追问道,“仙师如何得知此事?”
于吉大言不惭地回应说,“不瞒大将军,此乃黄帝托梦给老道之故。此外黄帝还有神谕要给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