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炎笑了。
“不,你不能的。”他笑着摇了摇头,“你显然不能。甚至我和你说,我为什么不婚的理由,你其实都并不能从心里表示认同。”
任炎挑着一边嘴角又笑了一下。笑容里有戏谑也有自嘲的意味。
他在那笑容里打定主意要狠狠切断他们彼此间的念想,用一番足够冠冕堂皇的理由。
“很多人和不婚主义者交往时,都说接受不婚理念。但他们是骗人的,他们其实从来没有认同过不婚这件事,他们在心里一厢情愿地认为,恋爱可以先谈着,以后感情深了自然而然就可以改变对方了——等到感情深厚时,就提出结婚,不结婚就以分手做要挟。到那时候那个秉持不婚主义的家伙一定会因为舍不得而妥协的。好多人打着这样的主意抱着这样的算计和一个不婚主义者相处,但这无疑是在做一种情感和道德的绑架。两个人在一起的基础,是真的接受和尊重对方的理念,而不是使用缓兵之计。”
楚千淼再也说不出什么。她握着咖啡杯,手心下是烫的,心头上却一片冰凉。平时的伶牙俐齿,现在一点用场都派不上,她觉得自己像个哑巴一样。
她甚至都有些要为刚才自己的“未来说不定会改变他”的念头感到羞愧了。
她想好,她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改变别人呢?
而她自己呢,她会接受不婚主义吗?
谈一辈子恋爱不结婚,不生孩子,不用对对方负太多责任,只需要自己对自己负责,想分手时一个人就能搞定分道扬镳这件事,不必像离婚时对方不同意还得去法院起诉那样。等人老珠黄时,对方如果改变了主意,他或许还能找个小姑娘生孩子,但她呢?可能卵都排不出了,只能对着镜子里皮肤干瘪的自己微笑着说,没关系,一个人也可以活得精彩,活得坚强,加油哦。
不,她做不到这样。她需要婚姻,需要孩子,需要一份彼此有责的陪伴。
他们终究是两条路上的人,途中相遇过,但前进方向中,并不能同行。
她想任炎其实也是好的,他不想结婚,因此也不随随便便地恋爱。
她得谢谢他呀,拒绝得清晰明了,没有耽误她。
“学长,”她笑笑说,“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过了今晚,他们就人各殊途了。就让她再放肆一下。
“你问问看。”任炎看着她,说。
“学长,那你到底是为什么才会不婚?”是因为父母感情不好对彼此都不负责,你受到了他们的影响吗?还是因为你曾经沧海,深爱过一个人,但那人有负于你?或者是你负了她,从此你对自己对婚姻都没了能负起责任的信心?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她是栗棠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任炎沉吟半晌,告诉他“这不是我和你之间的问题,抱歉我不想回答。”
然后他叫了她一声。
他说“千淼。”
这是他第一次不连名带姓地叫她。
她轻应一声“哎。”
他说“我们不合适。”顿了顿,他又说了句,“谭深和你也不合适,他似乎不够专一。”
楚千淼对他笑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有没有那么一点抱负的心理,她告诉他“谭深跟我合适不合适,这也不是我和你之间的问题。”
她看到任炎眼底闪过一抹怆然的神色。她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锱铢必较得有点残忍了。
他却没和她计较。他像是把她当成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了,他还安抚她“虽然做不成情侣,但你还是我的学妹,以后我还是会帮你教你。”
楚千淼心头一酸,眼底一酸,鼻尖一酸。她大口喝咖啡,不管它还烫着。
然后她推开咖啡杯,笑起来,笑得很灿烂,说“学长,以后你还是别对我太好,那种很特别的好,你别让我感觉自己和别人比,在你心里是不一样的,你这样会让我多想,可是你把我惹得想多了,你和我又不合适,这样我就太不好过了!”
她笑着说完,笑着翻包,笑着找出那枚胸针,放在桌上,推向任炎,笑着说“学长,这个还给你,留着给你以后的女朋友戴!”
任炎没有动,只是看着她,看她满脸的笑容。
她在她自己灿烂的笑容里说学长你知道吗,我这小半生只告白过两次,两次都是对同一个人,两次我都被他给拒了。
任炎挑起眉梢。
“两次?”他问。
楚千淼的笑容快坚持不下去了“你把我忘了,当然不记得了。”
任炎嘴唇动一动,好像想说什么,但最终没说。
她在那脸灿烂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之前,站起来,对任炎告别。
不只是今晚的告别,也是人生菜单中的告别。
“学长,那么在我人生的菜单里,我就把你这道菜彻底翻过去了。祝你幸福,祝你所有所想都能得偿所愿,学长再见。”
任炎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八月底的雨下得恣意凶猛,像要把夏天的残余彻底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冲刷干净,让人不得不跟该过去的节气做一个告别。这雨像下在人心上,也让人不得不跟该过去的自己做个告别。
任炎不知道自己今晚是怎么开的车,在雨水中他把车子蹿上了路牙,路围栏被他撞倒了,车底盘也刮漏了。所幸安全气囊尽职尽责地弹开,他人没事。
站在冰凉大雨中,他叫了拖车后,打车回了家。
回到家里换了衣服,他坐在窗前的摇椅里,看着窗外的大雨倾盆。他抬手一下一下敲着胸口,缓解那里的钝痛。
他想还好,只是钝钝的一点疼,还没有撕心裂肺那么严重。可终究还是大半宿都没有睡着觉。
第二天他打车去了嘉乐远。但楚千淼没有去。
到了上班时间,她把写好的材料初稿用邮件发给了他。
昨天他知道她的文件写到了哪里。今早就有了初稿,想必她熬了个大夜。
接下来两天,他没有再到嘉乐远去。但他给秦谦宇打电话问现场情况的时候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声楚律师去了吗。
秦谦宇说没有,说她跟张腾请假了。
他恍然间才明白过来,尽管他手把手地把她带得像自己人一样,但她其实是张腾的手下,尽调现场她去不去的,其实他管不着。
他告诉秦谦宇“通知各中介机构方,下周一都到嘉乐远,准备迎接辅导验收。”
楚千淼一连几天都没精打采,白天她去律所闷头写材料,乔志新撩骚她她都懒得骂他。晚上回到家她麻木得连喵喵跟她撒娇卖萌她都无动于衷。
谷妙语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谷妙语担心得很,半夜趴在楚千淼房间门口,看她对着电脑上任炎的一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删除,然后恢复,再删除,再恢复。最后彻底删除。
她于是知道,楚千淼的症结所在,是任炎。
她躲开楚千淼,给任炎打了个电话。
她对任炎说“任总,本来这通电话我打的有点唐突,但有些话确实想和您说一说!
任炎倒是好耐心地告诉她“你说。”
谷妙语于是说“任总,那我就敞开天窗跟你说亮话了,不管你过去和你前女友有什么事儿,你们俩到底能不能复合,都请你不要伤害我们三千水!那天你吃饭中途去机场接你前女友,我们水水虽然什么也不说但心里也是不太好过的!还有我想说,你要是喜欢我们水水,就请你明确地对她好,但如果你不能给她明确的幸福,那就希望你别再招惹她。反正不管你在你前女友和水水之间怎么选择,都恳请你态度明确一点,不要模棱两可,这样的话受伤的永远是女孩子!”
谷妙语最后又说了一遍“对不起我一激动有点啰嗦,下面我简明的总结一下,就是,任总,你别吊着千淼了!你这样搞得我们水水很难过的!对不住我知道我唐突了,但是即便唐突我也必须把这个话和您说一说!”
她听到任炎在电话那头轻叹一声。他说“我知道了。”顿了顿,又说,“你是第二个跟我说这个的人。”
谷妙语一怔,下意识地问“那第一个人是谁?”
任炎没有回答她,短暂的沉默后他说“我没吊着她。我明确地拒绝了她了。”
谷妙语有点傻眼了。
“抱歉,我确实唐突了。”她说,“请您当我从来没打过这通电话!”
在挂断电话前,谷妙语听到任炎问“她……很难过吗?”
她很果断地回复他“这已经与您无关了,任总。再见。”
谷妙语放下电话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她下楼买了两箱啤酒回家,拉着楚千淼对她说“来,我们喝!喝它个两天两夜,睡一觉,然后你就给我打起精神来!你要是一直这么萎靡不振,我他妈可要笑话你没出息了!”
楚千淼哈哈笑着说“好好好,不过我们就醉一天一夜,醒了之后咱们得去找房子,我不想再住在这了。”
谷妙语说好,就这么定了。她们刺啦刺啦,拽开了易拉罐的拉环,喝起来。
楚千淼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给谷妙语讲她和任炎之间的事。
“我跟他在项目上重逢那天,是我生日,他给我叫了碗长寿面,还多加了一个鸡蛋。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个事,等喝完这顿酒明天我就把它翻篇忘掉。”
“那次和瀚海家纺的人吃饭,好多人过来想灌我喝酒,他把我换到他旁边坐,他把那些冲我来的酒,全挡掉了。今晚是我最后一次想这件事,明天我就忘了它。”
“他不参加聚会的,他过生日那天,秦谦宇他们怎么叫他他都不出来,可是后来我叫他,他就出来了。我还悄悄觉得别人都叫不动他我却叫得动,看我多有牌面!但这算个屁本事呢?所以我等下就忘了这件事。”
“他把我惹了,他跟我道歉。据说他从来不道歉。好了我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我那天从楼梯上差点摔下去,他冲过来就把我抱住了,这样,对这样,一手抱着我,一手压着我脑后贴着他胸口。小稻谷真的,我当时就有恋爱的感觉了,可我不敢说。嗯,这件事也忘掉了。”
“董兰拿了个胸针送给他,说让他留着送给他女朋友戴。他放在桌子上不拿走,然后对我说,挺漂亮的,你留着戴。你说我又不傻,我能不胡思乱想吗?不过我已经把胸针还给他了。嗯,我们干了这罐酒,从此胸针这事就消失在我的记忆中。”
“我电脑坏了,他带我去修……他陪我吃了顿肯德基……咦,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干了什么事来着?我忘了哈哈哈哈哈!”
……
楚千淼和谷妙语两个人喝得酩酊大醉,醉倒的楚千淼死搂着喵喵呼呼大睡,醉倒的谷妙语举着酒罐子当麦克风,把喵喵从楚千淼怀里强行挖出来,给它唱了半宿的歌。后来喵喵终于逃脱了她,躲在床底下,再也不肯出来。
家里的两个醉酒疯女人,它是真的好怕。
第二天是星期天,楚千淼原地复活。她履行了和自己的约定,她把那个人和与他之间的事,潇洒地翻篇过去了。
她和谷妙语白天去了趟中介找房子。走了大半天她们终于找到一间差不离的。
她们当场签了合同交了押金与房租。
回家她们就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到半夜终于把那些零零碎碎全都打包完毕。
楚千淼在网上找了个肯半夜作业的搬家公司,连夜搬了家。
躺在新家新床上,楚千淼睡不着。她拿起ad找了个电视剧看,剧情言情得一塌糊涂,男女主角除了搂了抱了啃了还直接睡了。
后来她看睡着了。这一晚居然出奇地平静,看了大半天的激情言情剧她睡着以后却连半个梦都没做。
第二天一早睁开眼,她想,成了,她这是连任炎带来的春梦诅咒都破了 。
她坐在床上听到门外谷妙语在敲门。
她下地开门,看到谷妙语直不愣腾地戳在房门口。
“水水,生日快乐!晚上下班早点回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楚千淼一愣,随即想起来,原来又是一个生日了。
她挤咕着眼睛,用肩膀撞撞谷妙语的肩膀“得嘞!”
匆匆洗漱完毕,她和谷妙语双双呈战斗状态冲进地铁各自上班。她们被夹在地铁早高峰的人与人与人……与人中,被别人夹着的同时也夹着别人。
这是她从大学毕业后三年以来每一个工作日的状态。这三年她过得其实很辛苦,偶尔还会难过,比如前几天。但打起精神后,还是觉得未来有奔头。
到了嘉乐远,她想自己运气还是好的,任炎居然在。后来一想,对了,他当然在,大家今天是要开会的。这几天这日子叫她过得,糊涂。但以后不会了。
她想趁着大家还都没来,那正好,可以还钥匙给他。
她微笑如常地,叫了声任总。她把钥匙交给他,告诉他,她找到了新房子,她对他说任总谢谢您这段时间以来的帮助和照顾,感激不尽。
任炎看着楚千淼,看着是她又不是她的她。
她很客气又客气得并不过分,一如她应对每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那样,礼貌得体,微笑晏晏。其实算不得疏远,但也再不亲近。
她就这么拿得起放得下了。这明明是他要的结果。可接过钥匙时,他心里却一空。
他们好像回到两人在瀚海项目上第一天见面的样子。她走进饭店的包间,看到他时一怔。他先对她打了招呼她都没反应过来,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后来还是张腾提醒她,“你对面是力通证券投行部董事总经理任炎任总,任总刚刚跟你打招呼呢!”
她才回神跟他打了招呼。她礼貌得体地笑着一弯腰对他说任总好。
他还记得那天是她的生日。
现在她又对他礼貌得体地笑着,仿佛他们又做回了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他后来想起来,她还他钥匙那天也是她生日。他们似乎总在她生日那天变成重新相处的陌生人。


☆、第54章 项目做完了

《服不服》第五十四章项目做完了
钥匙还完不一会儿, 秦谦宇就到了尽调办公室。他看到楚千淼先是有点开心“哟,千淼,几天不见, 突然一见,我怎么觉得我还挺想你的!”然后就有点惊讶,“哎?这才几天,怎么感觉你瘦了呢?”他怕自己看错似的,还找任炎求证,“领导,你看千淼是不是瘦了?”
楚千淼能感觉任炎的目光在打量自己、在丈量眼下的她是不是真的瘦了。
她不去迎视那份丈量, 不给他有所印证。
她一如往常般笑着和秦谦宇打趣“我衣服买大了一号,显得。”
任炎收起了他的视线, 坐回到办公桌前,若无其事的。楚千淼凑到秦谦宇旁边,和他聊天,也若无其事的。
楚千淼想, 当两个人都若无其事,那就真的仿佛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了。
她和秦谦宇聊起天来。秦谦宇告诉她,果然不如她所料, 在季厦那个7000万合同事件上, 董兰的确有后招。
秦谦宇对楚千淼说“你没来这几天, 嘉乐远内部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戏, 那可是相当精彩了!”
他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外部问题解决掉之后, 季厦不是找董兰闹吗, 嚷嚷要说法要股份,不给他说法他就带人走。他闹得非常凶,董兰就让他不要闹,说不如大家就翻过这一页,对谁都好,以后还是好伙伴好朋友。但季厦不肯。然后你猜怎么着?”
秦谦宇跟个说书人似的,讨着吆喝卖起关子。
楚千淼满足他,热热闹闹地给他捧出吆喝“哟,这我可猜不着。怎么着了?”
她那样子跟以往一模一样地活泛机灵,丝毫都不萎靡。在一旁写着材料的任炎笔尖停了停,才又写下去。
秦谦宇说“董兰她咔嚓一下就怒了!她直接把一笔账拍在了季厦脸上!”
这笔账曲折巧妙极了。季厦走公司的账,进了1000万的高档材料。这批材料在公司账面显示将用于精昌百货旗下商场的装修。
但季厦没让这1000万的高档材料运到嘉乐远来,他直接私下以800万元的价格,卖给了其他装修公司。其他装修公司以市场价八折的价格买到了好材料,省了200万,很开心。季厦私人账户上也开心地多了800万。
他又从这800万里,拿出300万私下买了次等材料,以次充好,用于商场装修。他想办法用这些次等材料顶了高档材料,入库单出库单都做得完美没有瑕疵。
这样他自己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得了500万元。
这事他本来做得很好,没留下什么破绽,从公司账面查,查到的只能是好材料的购进和使用。因此他之前敢大声对董兰放话说我真贪了你让精昌百货和石鹏告我去啊!让他们告去啊!他们有证据才他妈怪了!
但后来董兰启动内部调查,查得很认真,季厦于是有些心虚了。
其实整件事还是有一点破绽的,次等材料当时入了3号仓库,3号仓库的管理员是唯一一个知道那些材料材质到底好还是不好的人。
季厦怕董兰真查到管理员那里,会从他那问出什么,就在内部调查启动伊始,找了个由头把那个仓储部的管理员辞掉了。
从此他以为万无一失,也拉开了架子和董兰闹。但没成想,董兰把这些事都查出来了。
“你以为你真的什么破绽都没留下吗?你要是不那么着急把仓储部的员工开掉,或许你还真没有什么破绽,但你倒霉,你想抹掉痕迹,开掉那个管理员,偏偏那个管理员是个刺儿头,他到人力去闹了!”秦谦宇学着从安鲁达那里听来的董兰的语调,给楚千淼做着拐了两道弯还能保留凶悍董兰原汁原味的转述。
楚千淼于是想起来了,有天开会前,董兰接到了人力刘总的电话,他们在电话里说的就是这个被辞掉的仓储部管理员的事。她当时还想,这又是什么幺蛾子,连仓储部的一个普通员工都惊动到董兰这里了。
原来他是整件事的转机。
她有点唏嘘。看来人不能太心虚。假如季厦不去动那个管理员,董兰不一定问得到那人那里去,可能季厦做过的事就变得滴水不漏了。但他偏偏心虚,辞了人家,人家心里不服,反倒把事情闹大也闹明白了。
秦谦宇还在对楚千淼做实况转述“摊了牌之后,董兰问季厦你还接着闹吗?不闹的话,来,坐下,下面听听我怎么说。你赚了我500万差价,我不让你吐出来了,账我自己想办法抹平。你是元老,我不追究你,但,我也不能留你了。”
楚千淼问“季厦同意了?”
秦谦宇说“怎么可能,他肯定反弹啊!”
秦谦宇告诉楚千淼,董兰说出决定后,季厦立刻变得气急败坏了。他开始翻旧账诉说自己的不公待遇和委屈“我这么多年累死累活地帮你打拼嘉乐远,我好歹是个公司元老级人物了,往公司里安排个人都不行,你直接把人开了打我的脸!董兰你压根就没把我当自己人!”
董兰给他叫好“说得好!那我也直说了,工程部归你管之后,你越来越嚣张,越来越不服管,我念着咱们那点旧交情,我一直忍着你。但我不妨告诉你,从你塞你亲戚进法务部、你想以后连合同审批都你一手说了算了,从那时起,我就动了动你的心思!但我那时还是忍了,我敲打了你,希望你能知道收敛,可惜你一点都没理解我这份用心。既然这样那算了,情义我已经跟你讲完了,你明天就立刻离开公司。你手里不是有一点早前分你的股份吗?你就等着嘉乐远上市以后拿点分红。”
秦谦宇告诉楚千淼“所以,现在工程事业部的负责人,换了。”
楚千淼无尽唏嘘。那么多年一起打拼事业的一份情谊,在金钱利益面前,终究渐渐分崩离析。她想原来董兰为了维持和季厦之间的平衡关系,也是装过糊涂的。她想是不是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就必须得学会装糊涂?
不一会儿后,各方面的人马都齐了,大家都赶到会议室去开会。
会议依然由任炎主持。他依然那么思路清晰条理分明,把所有事项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和几方人马布置好辅导验收的各项事宜,又把后面申报材料的进度和时间表一项项敲定。
会议整体来说很顺利。解决了工程部的猫腻暗雷,嘉乐远的上市道路看起来终于变得一片光明。
散会后,董兰经过楚千淼身边时,向她道了个歉。
这个歉直接把楚千淼道懵掉了。
直到回到尽调办公室她也没想明白董兰为什么要给她道歉。
她甚至想过,是因为她儿子邵远吗???
前阵子董兰棒打了邵远和谷妙语这对鸳鸯。她想难道董兰是为这个事给她道歉?但不对,要是因为这个董兰应该直接去给谷妙语道歉。
她把疑惑讲出来,秦谦宇孙伊他们一起帮她集思广益,看董兰到底什么时候对不起她过。
但他们都不大想得出来。
最后还是坐在办公桌前始终不语的任炎,忍不住发了声。
他叫了声楚千淼。
“楚律师。”
楚千淼闻声一怔,转头看他,落落大方地应着“任总,您说。”
任炎倒是默了两秒才又说话。
“回想一下第一次提起7000万合同的那次会议上,董兰对你说过什么。”
楚千淼回想了一下。那次是嘉乐远法务部刚换负责人,工作对接上有一些瑕疵,导致开会时她的工作底稿中没有那份7000万的合同。当时董兰因为这件事拿话敲打了她,那些话不大好听。(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