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海宴请的老板是广州一家合资企业的老总,长着一副马脸,说话拖着长腔,让简又然听着十分的不舒服。但是,既然来了,就得尽到基本的礼节。何况吴大海一上桌子就把简又然隆重地推了上去:“这简书记,在湖东也只不过是来走个过场。再过两年,就是厅干了。三五年后,苏老板,你再来,简书记可能就是简省长了。”
“哪里?不要……苏老板,不要听他的。苏老板是大企业家,见多识广,这样讲让苏老板笑话。”简又然赶紧制止了吴大海。苏老板道:“也是啦,我看出来啦,简书记是贵人之相的啦。”
简又然只是笑笑。然后酒席开始了。
也许是因为上午蒋大川的一席话,或者是刚才吴大海的乱说,甚至是因为苏老板的拖着的长腔,反正,简又然的情绪一直不是太好,酒也就象征性地喝了四五杯。快要结束时,吴大海接了个电话,简又然看出那个电话是李明学打来的。吴大海说简书记正好在,李明学说那让简书记接电话。简又然接了,李明学说:“大海今天接待的这个老板很重要,请简书记多费心。”
放了电话,吴大海朝简又然笑笑,那笑有些莫名。就像刚才李明学的电话一样,仿佛吴大海设计好的一个圈套,精致得让人看不出痕迹。
第二部 第三十五节
酒宴结束,吴大海请简又然喝茶,简又然回了,说中午要休息一会儿,下午要回省城的。吴大海说那我送你,就拉着简又然上了车,到了湖海山庄,下车时,吴大海坚持要送简又然回房间。简又然说:“真的不必了,你回去吧。”说这话时,他的脸色有点难看。
吴大海一定也感觉到了,停了脚步,道:“刚才李书记让我多跟简书记联系。这不?我不过是想认认门的。既然简书记另外有事,我就……”说着,从车里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过来。简又然用手推了下,吴大海说:“拜年也得拜年礼吧。简书记不收,是不是嫌我吴大海没能耐?”
“这个哪是?我真的不能收。你请回吧,我要上去了。”简又然说着转了身。
吴大海却追上来,将信封顺势塞到简又然的包里,然后坐进车子就走了。
简又然站在那儿,望着车子后面扬起的灰尘,无奈地摇了摇头。
简又然到湖东来前,给自己也定了很多的规矩。不和一些有争议的人搅和在一起,这吴大海便是。蒋大川以前查过他,现在省纪委又要求查他。一个没有一点事的人,不可能三番五次地被人查的。跟这样的人搅和久了,正如民间所言:长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到头来,自己的鞋怎么湿了也许都还不知道呢?
但是,吴大海刚才那个信封明明白白地就装在简又然的包里,回到房间,简又然赶紧打开,一看就是一万。这吴大海也是好大口气,出门在外,包里随便一拿就是一万。不知那包里还有多少这样的信封?唉!这种公款腐败?还是私款腐败啊?
简又然一时也想不出怎么处理这只信封,就放进抽屉里,日后再处理吧,总得找个合适的方式。作为一个在机关工作多年的干部,简又然深知处理这样的事情的棘手。交给纪委吧,很快就会尽人皆知,到最后也许落个假清廉的名声;还给吴大海吧,很难找到适合的时间;就收下吧,心里又有些打鼓。毕竟吴大海不是程辉。吴大海是水阳的书记,是个在目前看来并不能让简又然放心的人物啊。
小顾敲门,问简书记可有什么衣服需要洗的,还有房间是不是要打扫?简又然说现在不要,我下午就回省城了。我回去后你再来打扫吧。衣服也带回去了,不麻烦你了。
小顾依然站着,简又然看着小顾的神情有些不对,便道:“怎么?有事?”
“简书记,明年我不在这儿了。”
“是吗?袁总……”
“不是的。我自己要走的。我要到浙江去,跟我们村里人一道。”
“你老家不在湖东?”
“在桐山。不过我从小是在这边长大的。家里穷,这里每个月的工资也不高。”
“啊”,简又然看了看小顾,其实这孩子还小,也比自己的女儿大不了多少。桐山那边经济相对落后,在外打工的,也多是跟在别人后面。很多年轻的女孩子出去了,不是到纺织厂,就是到一些条件更艰苦的工厂,有的甚至走上了风尘之路。
“那你去干什么呢?”简又然问。
“到一个茶楼去当招待,听说一个月能有两千块的收入。”小顾的眼神里有些兴奋。
简又然不好再说什么了,就道:“那……就这样吧。我要休息了。”
小顾出去后,简又然想起了桐山。杜光辉不知是否回省城了?听说杜光辉在桐山分管农业,那是一个苦差事,也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不知怎么轮到了杜光辉的头上?简又然还听说因为抗雪报道的事,桐山的林书记对杜光辉很有些想法。杜光辉这么一个沉实的人,其实是不太适合于下派对的,简又然想。
可是,毕竟下派挂职了。两年,两年哪!
简又然不知道,此刻,杜光辉正陪着桐山县县长琚书怀,走在通往欧阳部长家的路上。
第二部 第三十六节
13
正月初五,黄丽坐飞机到海南去了。
去年,黄丽所在的公司据说效益不错,那个原来的处长现在的老总朱少山,一高兴让所有的员工都飞到海南,去享受一下亚热带的浪漫。黄丽是在大年初一的早上跟杜光辉说这事的。杜光辉没有做声。一年中难得的全家三口相聚的时光,因为黄丽的一走,又要缺一个角了。杜光辉的心里自然不是太高兴。更重要的,是她这次到海南,是跟朱光山一道。杜光辉想起儿子凡凡的话,心里总是有些别扭,可是又无法说出来。这样的事,如果没有,你随便一说,也许正好将某一层窗户纸捅破了,本来没有的事,可能就变成了真实的要发生的事。杜光辉明白这一点,所以黄丽跟他说要到海南,他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初五,黄丽还是拎着小包,赶到飞机场了。
杜光辉和儿子凡凡中午守在家里,凡凡上了一会儿网,说头有些晕。最近半年来,他老是感到头晕。杜光辉想大概是学习太紧张了,高三了,人整个地都埋在学习堆里,再好的孩子也难以坚持。何况凡凡从小身体就不是太好。杜光辉说:“悠着点,依你的成绩,大学是没有问题的。只要能上,就行。身体是最重要的。”
凡凡点点头,回房间里去了。
杜光辉开了电视,重播春节联欢晚会。杜光辉便换了个台。以前,春节联欢晚会他是必看的,那几乎成了中国人春节的一道大餐。可是现在,杜光辉看不下去了。整个晚会不是拿农民工开涮,就是找残疾人说事。或者就是自以为有包袱却让人笑不出来的小品,还有那些年年都呆在台上,却没有什么变化的明星。烦不烦啦!杜光辉私下里替那些明星想。
如果要是杜光辉,他完全愿意取消春节联欢晚会的。中国这么大,搞这玩意儿干什么呢?各省搞,各市搞,各县搞,全国搞下来,不知是多少钱?这些钱要是用来发展桐山的茶叶,不说一万亩,就时十万亩、百万亩也没有问题的。然而,这些钱只在电视上漂了漂,有的还引来一片骂声,何苦啊!
莫亚兰打来电话,说她提前回省城了。
杜光辉在电话里问:“今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在家没劲。老爸老妈一个劲地说那事。多没意思。就回来了。”莫亚兰说。她说的那事,杜光辉知道,就是指婚姻大事。她的父母不清楚,莫亚兰与那个神秘人物的关系。他们自然会着急的。
“中午有事吗?不行,请我喝茶?”莫亚兰问。
“这……”杜光辉迟疑了一下,还有儿子凡凡的。
“啊,有事是吧?那没关系。晚上吧,晚上我请你。我也是刚下车,那就好好地睡一觉吧,犒劳自己。”莫亚兰笑着,笑声通过话筒传过来,还是那么的富有感染力。
杜光辉也笑了下,“那你先睡吧,晚上我请你。”
杜光辉是喜欢和莫亚兰在一起的,即使不说话,也觉得心里安稳。人的感情也真是奇怪,跟别人在一起时,他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有跟莫亚兰在一起时,他觉得生命是那么的鲜活,觉得人生就像一张张开的五彩缤纷的草地,还有着很多的美好、还有着很多的欢乐……虽然这种美好、这种欢乐只是内心里的,只是深藏于情感的深处。但是,它就像岩层底下的泉水,是能让生命得到滋润的。
晚上,杜光辉对儿子说自己出去有点事,让他一个人在家。儿子说你出去吧,尽管放心,我已经习惯了。这后一句话多少让杜光辉有些伤心。他迟疑了下,甚至决定放弃和莫亚兰的喝茶。但儿子已经回到了自己房中,关上了门。杜光辉只好叹口气,出门了。
这天晚上,杜光辉第一次看到了莫亚兰的泪水。
喝茶的地方叫香格里拉,是座装璜得有些民族风情的茶楼。离莫亚兰住的地方不远,杜光辉到的时候,莫亚兰已经到了。杜光辉看了看她,说:“怎么一个年过下来,眼见得瘦了?”
莫亚兰没有做声。
服务员上来给杜光辉送了茶,杜光辉又看了一回莫亚兰,问道:“怎么?有事儿?”
莫亚兰叹了口气,说:“来,喝茶。”
杜光辉觉得莫亚兰今天晚上的情绪有些古怪,又想到莫亚兰上午刚下车,怎么就直接找了他,而不去找那个人呢?这于常理不合,也与莫亚兰的性格不合,更与莫亚兰与杜光辉的关系不合。
莫亚兰抬起了头,杜光辉发现莫亚兰的眼睛里噙着泪水。
“怎么?怎么了?”杜光辉问。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想哭。”莫亚兰轻声道。
杜光辉想问为什么,但没有问,临时改了口:“那就哭吧。人有时候是需要发泄的。”
莫亚兰低头用纸巾在眼睛上擦了擦,然后抬起头,“我和那个人分手了。”
“啊!”杜光辉一时有一些震惊,他说不出更多的话,只用了一个“啊”字。莫亚兰道:“其实我早知道这种结局。这事从一开始就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可是太快了。太快了。”
杜光辉喝了口茶,茶的味道有点浓,他往杯里加了些水。这一刻,他明白不说话比说话好。莫亚兰需要的是一个倾听者,而不是一个同她一样的倾诉者。
“他马上要调走了。到北京。昨天,他给我最后一个信息,我们正式分手了。”莫亚兰说:“我没想到这么快。我想抓住这注定短暂的幸福。可是它太短了,太短了,以至我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尝。”
“我不想缠他。因为我爱他。”莫亚兰说着端起杯子,看着杯子里正向下沉落的茶叶。那些茶叶在即将落到杯底时,莫亚兰晃动了一下,茶叶又翻动了上来。然后再落下,而莫亚兰看着,手停了。
“就像这茶。人生如茶,真的不假。总是会到无味的时候,总是会到尽了的一刻。”莫亚兰笑了一下,杜光辉发现那笑中有一份莫名的凄楚。
“那你?亚兰,既然迟早要来,也许早一点比迟一点更好。”杜光辉望着莫亚兰。
莫亚兰说:“是吧?”
包间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突然,莫亚兰的手机响了。
莫亚兰看了下,又摁了。又响,再摁。杜光辉知道那是谁的了,就道:“接了吧,再怎么说也还是……”
再响起来时,莫亚兰接了。杜光辉听不清对方在讲什么,莫亚兰一直听着,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然后挂了。
杜光辉问:“是他吧?”
莫亚兰点点头,“他说让我跟他一道到北京去。”
杜光辉相信那个人是有这能力的,他会很快把莫亚兰调到北京,只要莫亚兰愿意。他望了望莫亚兰,莫亚兰说:“我怎么会去呢?光辉,你说我能去吗?”
“这……”杜光辉不知说什么,他的心里有一丝丝忧伤。莫亚兰却叹了口气,说:“谢谢光辉,你听我说了那么多。我还没问,你在县里怎么样?”
“就这样吧。”杜光辉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也许我真的跟他去了呢?光辉,你……”莫亚兰起身给杜光辉倒了次水,然后坐下来,说:“等你两年挂职满了,我想让他为你说说话。”
“这个就不必了。我不想因此让我们的感情蒙尘。”杜光辉说得很彻底。莫亚兰赶紧道:“就算我没说吧。我以前也一直这样想的。谢谢你。”
杜光辉这时候感到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他转过身去,镇定了一会。再转过头来,对莫亚兰说:“亚兰,回去吧。不早了。”
第二部 第三十七节
“好,不过,光辉,我真的想再坐一会儿。再坐五分钟吧。”
两个人坐着,茶已经凉了。等起身,莫亚兰握了握杜光辉的手,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杜光辉看着莫亚兰渐渐地走进了乍暖还寒的夜色中。
回到家,凡凡已早早地睡了。最近这孩子晚上总是睡得早,他自己说是老是感到疲惫。杜光辉想反正是放假,早睡就早睡吧。一上学,又得辛苦了。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是本省新闻。其中有一条是湖东的。他在镜头里看到简又然了。简又然正领着一群人,到贫困户家中慰问。
“这个简又然!”杜光辉看着笑了下。
刚要换台,部办公室的赵妮打来电话,通知说初八晚上,部里要搞新春联欢,请杜光辉杜主席到时参加。杜光辉说怎么这时候才通知啊?赵妮笑道:“部长才跟我说,我现在不通知,又怕你杜大书记到时回了桐山呢?那我岂不要挨领导的批?”
杜光辉说那也是。挂了电话,杜光辉心想赵妮这张嘴,真个是得理不饶人。机关上有人私下里说赵妮和简又然有一腿。杜光辉不太相信。反正他没看到过,眼不见不为实嘛。
天开始下起了小雨。这半南半北的城市,到这个季节,不下雨,天气还算暖和,可是一下雨,立即就有些清冷了。空气中丝丝缕缕的寒气,让人感到心头发紧。杜光辉陪着儿子呆了两天,爷儿俩除了看书、看电视,有时也杀上一盘。杜光辉发现儿子的棋艺竟然已经超过自己了。好几回,他不得不动用了做爸爸的特权,悔了几步棋。就是这样,他的赢面还是很小。拍着儿子的肩膀,杜光辉道:“好小子,胜过老子了。好啊,好!”
初八晚上,杜光辉先是给凡凡弄好了晚饭,自己还陪着吃了几口,然后才到部里联欢的酒店。一进门,杜光辉看到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连一些离退休的老干部也来了。杜光辉往里走,就听见简又然正在说话。简又然的声音很大,说:“我请大家都到湖东,等到春天的时候,我们湖东万花湖可是美极了。到时我请你们到湖上划船。不过,我得先声明,湖中可是有美人鱼的,听说……”
有人开始起哄,简又然卖了个关子。杜光辉也停下来,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简又然那边,杜光辉只好找了个位子坐下。简又然又说:“特别是我们部里,帅男如云,那可是美人鱼们最喜欢的盛宴了。哈哈!”
“我们倒不怕。我们就怕简主任被万花湖里的美人鱼缠住了啊。大家说是吧?”
“哈哈,哈哈!”一片笑声。
突然,笑声和说话声都停了,大家的目光全部投向了门口。欧阳部长和其它几个部长过来了。
欧阳部长挥着手道:“大家坐,大家坐。联欢嘛,就得自在。”
简又然走上前去,跟欧阳部长说了几句,欧阳部长笑道:“要是真的,我也去好了。哪个男人不希望碰到美人鱼啊。大家说,是吧?啊!”
丁部长看见了坐在边上的杜光辉,马上拉过来,说:“光辉书记,怎么坐这儿呢?来,来,来,到这儿来。”说着,将杜光辉拉到了主桌上。杜光辉说这不合适吧,但看见简又然已经坐在那儿了,也就坐了下来。
王化成副部长作了个简单的开场白,“今天是新年的第八天,八是好日子啊。选择这一天,来搞新春联欢,也是意味深长的。今天,不仅仅有机关里的全体同志,我们还请了离退休老同志,请了正在底下县里挂职的简又然和杜光辉同志。特别是,省委常委、我们的欧阳部长也亲自参加。在此,我代表部领导班子,向所有参加今晚联欢的同志们表示感谢。下面,我们请欧阳部长给大家作指示。大家欢迎!”
欧阳杰部长慢慢地站了起来,先是环视了一下,然后道:“刚才化成同志说请我作指示,这可不对啊。我是来和大家联欢的,不是给大家作指示的。”王化成带头鼓了下掌。欧阳部长继续道:“去年一年,我们部里的工作,应该是很令人满意的,得到了省委的高度肯定。具体的我就不说了,这里我要感谢在坐的各位。是各位的努力工作,才进一步提升了宣传部的整体形象。我们有很多优秀的同志,不仅仅有机关里的,还有离退休的老同志。特别是个别下派挂职的同志,像简又然同志,在地方上的工作得到了当地党委政府的高度赞扬。在今年的抗雪斗争中,简又然同志为湖东抗雪,发挥了宣传干部的积极作用,给湖东人民提供了精神动力。这都是些好干部。当然,还有……”欧阳部长朝前一看,正碰着杜光辉的目光,便道:“还有像杜光辉同志,工作也是充分值得肯定的。总之,这是一个战斗的、团结的、和谐的的集体。为此,我提议大家共同举杯,为着我们的过去的一年和新的一年,干杯!?十了!”
欧阳部长举着的杯子干了,大家也都干了。然后是副部长们轮流敬酒。再后来,就拉拉扯扯起来了。简又然端着杯子,在人群里穿来穿去。他酒量大,左冲右突,游刃有余。而杜光辉,只好坐着。刚才欧阳部长的话,让杜光辉感到有一丝羞愧。从欧阳部长的话里,明显地可以听出,欧阳部长是很欣赏简又然在湖东的做法的。而对杜光辉,如果不是最后的那一眼看见,可能就地“等等”里“等”掉了。
人事处的吴处长过来敬了杜光辉一杯酒,然后拉着杜光辉到旁边,问道:“光辉,你怎么?”
“我怎么了?”杜光辉有些莫名。
“唉,我说光辉啊。你啊,你啊。你知不知道,年前,简又然让人拖了一车子的湖东土特产品到了部里,每个职工都有一份。你看这事做得……而你?怎么……”吴处长是杜光辉在部里少有的个别谈得来的人,对简又然,吴处长也和杜光辉存着同样的想法。
“啊,这个,这个我不知道,也没想过。何况我们桐山也没什么好东西。”杜光辉道。
“唉,这年头啊!老杜啊,不兴老实人了。你看那样,整个一个小人得志。”吴处长向简又然瞥了眼。
杜光辉拿杯子碰了下吴处长的杯子,说:“谢谢。不都是挂职嘛。一样,一样!”
“不一样哪,老杜!”吴处长笑着到别的桌子去了。
简又然端着杯子过来了,对杜光辉道:“我们也喝一杯吧。你我可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了啊!”
杜光辉点点头,两个人把杯子里的酒喝了。简又然问:“哪天到桐山?”
“明天准备过去看看。”
“啊,我前几天去了一趟。湖东搞了个下派挂职干部新春回访活动,把以前在湖东挂职的干部全部请了回去。我觉得那可真是个办法,能联络感情,又有意义。”简又然说着,杜光辉只是听。完了,杜光辉道:“这是个好办法。不过,我觉得下派对挂职关键还是要做点事。”
“这当然。不做事哪有地位?”简又然接了话茬,正要继续说,赵妮过来敬简又然酒了。简又然便笑笑,说:“杜书记,多联系,多联系!”
酒后,简又然他们出去唱歌了。杜光辉没有去,一是他心里有些郁闷,二是担心凡凡。回到家,黄丽正好打电话过来,说她从海南直飞北京了。在北京可能要呆两天,那里有个客户,一定要见面谈合同。杜光辉没好气地告诉她,自己明天就要回桐山了。
那凡凡呢?黄丽问。
我哪知道?杜光辉答道。
唉,你再等两天吧,就两天。黄丽说着,杜光辉说你就别问了,玩你的去吧。然后“啪”地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杜光辉的头有些发疼,大概是晚上喝了几杯酒的缘故。他起身倒了杯水,咕噜地喝了下去,然后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等他醒来,他看见一只毯子正盖在自己身上。一定是凡凡在他睡熟后盖上的。杜光辉抬头看了看窗外,几粒寒星正钉在遥远的夜空上,显得清冷而孤寂。
第二部 第三十八节
杜光辉突然想到家乡平原上的那些星辰。那是些一直亮过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时光的星星。它们是温暖的,也是纯洁的。是亲切的,也是掬手可摸的。就像在头顶之上,就像在树枝之上,就像在门前的水塘里,就像在平原上晃动的雾气里,那些星辰,如同一个个在平原上行走的灵魂,他们停在村庄上,停在社屋里,停在每一个平原人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