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动的手?”
“属下查过了,没人动手,”叶风说,“得到这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去了一趟太医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身体早有问题,只是一直在用什么法子压着,没有让人知道。这次应该是因为赵王出事,他气得不轻,这才一时没藏住……”
“竟是这样,”越瑢若有所思地挑了一下眉,“那我们的计划怕是要变一变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却不想就在这时,胸口猛然一痛,紧接着什么都来不及说,便一阵强烈晕眩,眼前黑了下去。
“王爷?!”叶风大惊。
同一时间,正在屋里给胖儿子讲故事的苏妗也是猝不及防地捂着心口昏了过去,吓得一旁的栖露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王妃!王妃您怎么了?!”
她匆忙去扶她,却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栖露一惊,低头一看,看见了一缕灰烬缓缓从苏妗的袖子里飘了出来。
四方道长让她随时随地带在身上的那道符,自燃了。


第55章
苏妗和越瑢没有任何征兆地陷入了诡异的沉睡中。
宋修和想尽了办法也没能让他们醒过来, 只能写信给师父四方道长, 请他前来相助。只是青云山离京城太远,就算四方道长收到信后马上启程, 来去也得最少半个月的时间, 众人心里很是犯愁,就怕苏妗和越瑢等不到四方道长前来。
就这么过了五日,这天晚上, 栖露正准备给这倒霉催的两口子擦脸, 自打昏迷之后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越瑢眼皮突然动了一下。栖露吓了一跳,随即便是大喜,忙扭头去叫睡在外间的宋修和:“宋公子!王爷!王爷似是要醒了!”
宋修和整日整夜地守着这两口子想办法,早已累得不行,这会儿刚刚睡下。但一听这话,青年还是一个激灵爬了起来:“什么情况?!”
他撑着睡意朦胧的眼睛冲进里屋,一定神, 就见小榻上的越瑢正痛苦地拧着眉头, 一副想叫叫不出来的样子。他旁边床上的苏妗倒是没什么事, 依然睡得平静。
“师弟!师弟你怎么样?!”
宋修和连忙去把越瑢的脉, 然而越瑢的脉象十分诡异, 忽强忽弱,忽快忽慢, 最重要的是, 竟还忽男忽女。
宋修和很是吃惊, 下意识要摸针稳住他, 可就在这时,越瑢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不由吓了一跳,想说什么,就听越瑢低低地惊叫了一声:“妗妗小心!”
话音未落,他突然脸色一变,焦急又惊恐地摇了摇头:“王爷别过来!这里危险!”
这一会儿“妗妗”,一会儿“王爷”的,宋修和明白了:这显然是两人的魂魄在来回变换。又见越瑢眼神涣散,虽然没有再昏过去,但却半点都注意不到自己和栖露,宋修和心里沉了沉,心知他们是陷入了某种幻境。
他只擅医术,却不擅五行八卦,这样的情况他并不知道该怎么破解,为今之计,也只能暂时先让师弟安静下来了。
宋修和这么想着,就握紧了手里的银针,然而不等他行动,越瑢突然着急叫道:“把手给我!快!”
说完脸色一变,又成了苏妗的语气:“你别管我!快走!”
“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快,听话,把手给我!”
“不行,你会跟我一起掉下来的!你……王爷若是真的顾念妾身,就赶紧离开这里,往后好好照顾福生!”
“不行,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给福生娶个恶毒的后娘,天天虐待他。”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赶紧的,把手给我……”
看着床上一会儿神色温柔霸道,一会儿慌乱着急,硬是一个人演出了一场大戏的倒霉师弟,宋修和:“……”
这戏瞧着还……挺精彩刺激的?
不过,为什么他会有一种眼睛被什么东西刺到了的感觉?
正这么想着,床上的越瑢突然紧紧闭上了眼睛,声音沉着道:“别怕!抱紧我!”
说罢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啊——”
宋修和:“……”
这是两个人一起掉下去了?
又见越瑢尖叫完之后突然一顿,脸色也猛然变得茫然空洞,宋修和再不敢想别的,手中银光一闪,便往越瑢身上扎了几针。
越瑢身子猛地一弓,紧接着便失去力气闭上眼睛,不再动弹。
宋修和这才松了口气,然而还没完全放下心,一旁的苏妗竟又突然睁开了眼睛:“有蛇!妗妗小心!”
说罢语气一变,“没事,我捉住它了,王爷喜欢吃蛇羹吗?”
“……还行。”
“那你来处理吧,处理完了我来做。”
“好……”
宋修和:“……”
这弟妹,这么彪悍的吗?
“宋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一旁栖露也是嘴角微抽,紧张又茫然道。
宋修和回神,苦笑摇头:“我也不知。”
“那现在……”
“先稳住他们的情况吧。”宋修和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再次摸出几根银针,让苏妗也昏睡了过去。
然而没一会儿,一旁的越瑢又醒了。而他再次昏睡过去之后,苏妗也再次醒了过来。
两人就好像约定好了似的,你睡了我就醒,你醒了我就睡,彼此间窜着身体玩儿,怎么都停不下来。
宋修和:“……”
心好累。
就这么折腾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天微亮的时候,床上的两口子突然不约而同地呕出一口鲜血,再次一起昏迷了过去。
宋修和见此大惊,还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道白色身影就跟阵风似的从门外冲了进来。
“师、师父?!”
“快去拿朱砂来!”来人须发花白,身材富态,一身气度却是飘飘欲仙,不是众人苦苦等待的四方道长又是谁?
宋修和大喜,也顾不得问他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忙让人去取朱砂。
朱砂很快就来了,四方道长在苏妗和越瑢的脑门上各画了一道符,又以朱砂轻点他们的太阳穴、神门穴和太溪穴,这才拂袖而坐,一边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古朴铜铃轻轻摇晃,一边默念着什么东西。
清脆又带着些许厚重感的铃声伴随着晨风在飞扬的纱幔中传开,一声一声,神秘又严肃。床上的小两口像是被这铃声抚慰,痛苦的神色渐渐归于平静,许久,气息也变得平缓。
四方道长这才收起铜铃睁开眼睛,慢慢舒出一口气。
“师父,师弟和弟妹怎么样了?”
“没事了。”四方道长刚说完,便“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师父?!”
“我没事……”像是做了一段长时间的剧烈运动刚停下来,四方道长脸上露出了掩不住的疲态,他用力喘了两口气,这才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嘴巴道,“就是有点累还有点饿。你赶紧让人去备饭,要有烧鸡和花雕酒啊,为师馋了一路了。”
宋修和:“……”
好的吧。
***
就在四方道长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美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的时候,皇宫里,历代帝王所居的卧龙殿密室中,一个面容丑陋怪异,身材干瘦矮小的黑袍老头脸色煞白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他身前的法阵像是被狂风席卷过,已经彻底被毁,烛台、黄纸、和九具孩童的尸体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和着他方才收到阵法反噬时呕出的鲜血,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下显得阴森又可怕。
一旁的小榻上,永兴帝正双目赤红地看着他,神色急切而癫狂:“怎么回事?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次一定能万无一失,把越瑢那小子的命跟朕的命换过来吗?!”
黑袍老头脸色难看极了,他想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可浑身却像是被火烧过似的,火烧火燎的疼,让人有种灵魂都在被火烤着的感觉。
这是术法失败,遭到反噬的结果。
黑袍老头不敢置信,许久方才嘶哑地吼叫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我派镇门之术,怎么可能会失败!怎么可能!”
失败。
这两个字如同一支利箭,一下刺破了永兴帝心里所有的希冀。他呆呆地看着那黑袍老头,片刻拖着浮肿发青的身体暴怒而起,一把抽过旁边墙壁上悬挂着的一把宝剑,狠狠刺进了黑袍老头的身体:“没用的东西,滚!!!”
黑袍老头不设防,顿时被刺了个正着,他双目突瞪,想说什么,却很快就头一歪断了气。永兴帝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两步,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他咬牙看着自己手臂上青色的,如同藤蔓一般遍布在皮肤下的血管,发疯似的将眼中看到的一切都扫落在了地上。
外头候着的内侍总管听到声音,不敢进来,直到密室里的动静渐渐消失,他才敢带人进去把昏迷的永兴帝扶出来,又秘密处理了那个黑袍老头。
黑袍老头来历诡异,不能见人,领命的暗卫把他秘密运送出宫,准备一把火烧掉。可他们准备点火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群打扮诡异的黑衣人,把那黑袍老头的尸体抢走了。暗卫们想着那就是具尸体,也没太在意,彼此把这事儿瞒了下去,并没有上报。因此那黑袍老头的尸体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到了另外一个人手里。
而宫里,永兴帝醒来之后就疯了——流传在皇室……准确地来说,是历代天子间的诅咒让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他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唯一的指望就是那个黑袍老头了,可惜黑袍老头却被他自己一怒之下给杀了……
不提永兴帝心里是多么恐慌后悔,镇北王府中却是在多日的阴霾后,终于重新迎来了阳光——苏妗和越瑢,醒了。
据小两口所说,他们昏迷之后就一直在做梦,梦中处处艰险——悬崖峭壁,毒蛇猛兽,瘴气沼泽,什么都有。两人一直在不停地历险,几次都险些遇难身亡。虽说是在梦中,可那感觉十分逼真,就是如今说来,也还有后怕之感。
“不是逼真,就是真的,你俩要是在梦里死了,身体也会跟着死去。”酒足饭饱后的四方道长听到这话,摆手解释起了两人这次意外昏迷的缘由——
半个月前他替他们两口子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他们有性命之忧,他放心不下,便决定来看看——这也是为什么,宋修和的信才送出去五六日,他就到了的原因。
而苏妗和越瑢这次之所以会昏迷,是因为幕后设阵之人,狗急跳墙地用了一种十分阴损的法子,想要强行抢夺两人的性命。
这种法子十分霸道厉害,但对于施法之人来说风险也是极大的,因此若非万不得已,不会有人去用。那人应该是上次对苏妗施法,却遭到了她身上符咒的反噬,伤了身体,又急于求成,这才会做出这等冒险的选择。
四方道长从前不知道那人的目的是什么,这回看到小两口的反应,才明白原来对方是想跟他们“换命”。
“换命?”
众人皆惊,越瑢也是一愣,下意识拧眉道:“是像我和妗妗这样互换身体?”
“非也,”四方道长十分装逼地摇了摇头,一脸高深莫测地说,“这里说的命,不是指魂魄,而是指命格与气运。就好比一个命格极好,做什么事都能逢凶化吉的人和一个命格极差,整日霉运缠身的人换了命,命格极好的那个人就会变得整日霉运缠身,命格极差的那个人,就会变得做什么事都逢凶化吉。不仅如此,两人的寿数、各种命定的机缘也都会彼此交换。”
“也就是说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属于这个人的寿命运气之类的都会发生变化?”苏妗若有所思顿了一下,迟疑道,“那我和王爷,我们之间会不会也……”
“你们俩只是互换身体,不会影响气运寿数等东西,不碍事,”四方道长摸着胡子道,“如果老夫猜的没错,那个人……或者说他背后的人应该是活不长了,所以才会这么着急。而他们原本针对的应该是阿瑢,只有他这样强大又福泽深厚的命格,才能受得住这样强硬的抢夺。当然我不是说妗娘你的命格不好,事实上你的命格也极好,所以才会阴差阳错地介入这件事,又和阿瑢交换了身体,让那人的术法认不清到底谁才是它真正要伤害的人,因此拖延了时间。不然早在你们昏迷后的两天之内,他就已经没救了,根本等不到我来。”
他说的轻松,在场众人听了却都是心神一颤,阵阵后怕。
尤其是苏妗,一想到四方道长这话里的意思,她便后背发凉,阵阵冷汗。又想到这几天几夜的幻境中两人相依为命,互相支撑,还有他怎么都不肯放弃自己的样子,她突然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种感觉似酸似甜,似惊似喜,叫她心里紧揪,忍不住就想往他的身边靠去……
察觉到她的动作,越瑢一顿,随即嘴角微勾,借着袖子的掩藏握住了她的手:“别怕,有你这小福星在,我不会有事的。”
苏妗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脸蛋倏地一热,她下意识就想甩开他的手,然而刚一动就被他握得更紧了。
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在,苏妗不好意思大力挣扎,只好任由他握着,然而手指头却是带着点嗔意地重重抠了他两下。
越瑢想笑,觑了她一眼,任由她反抗,大手却稳稳的,怎么都没有放开的意思。
一想到自己险些就再见不到她了,他也怕。
怕得很。


第56章
有四方道长在, 小两口的情况很快就稳定了下来。再加上四方道长断定那暗中算计他们却遭到反噬的人,如今就算还有命在, 处境也定然生不如死, 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松气归松气, 这仇却不能不报, 因此此后几天,众人一直都在追查背后搞事的人的身份。
这一查,很快就查到了永兴帝身上。
之前越瑢的人就一直在查这事儿, 也查到了不少相关的线索, 都是指向皇宫的。只是自打那人上回对苏妗……或者说越瑢的身体出手, 却被“他”身上带着的符反噬之后, 他就一直没再出过手,再加上永兴帝平日里瞧着很健康, 什么异样都看不出来, 因此虽然也有怀疑,但谁也不敢肯定搞事的人就是他。
如今那设阵之人狗急跳墙再次动了手, 永兴帝又那么巧身体不好了, 可不就暴露了么。
只是永兴帝前些天都还好好的, 怎么突然就不行了?还有,那设阵之人很早之前就开始对他们动手了, 如果真的是永兴帝的授意, 那他是早有隐疾, 只是别人不知道?
敏锐地感觉到这件事很重要, 越瑢当即便命人继续查探, 只是还没查明白永兴帝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宫里就传来了消息:永兴帝,崩了。
据说是兰贵妃借口去照顾永兴帝的时候下药毒死了他,并在他死前逼他写下了一封让赵王继位的遗诏。但她才刚拿到遗诏,还没来得及运作,就被太子带兵包围了。
兰贵妃伏诛,被软禁在王府里的赵王得知消息,“自尽”而亡,太子在文武百官的恳请之下,以最快的速度登基为帝,改国号为丰顺。
丰顺帝登基的第二天,萧扶来找越瑢。
彼时越瑢正在书房里看书喝茶,见倒霉舅舅突然来了也不惊讶,只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说:“听说那位崩了的时候舅舅也在现场?”
“不仅是在现场,他那最后一口气,还是我帮他咽下去的呢。”想起永兴帝驾崩时的情形,萧扶笑了起来,白皙阴柔的脸上浮现出几许压抑了多年的快意,“不过主要还是那个兰贵妃动的手,都说最毒妇人心,这话真没说错,好歹是同床共枕了那么多年的男人,她说灌药就灌药了。还有那遗诏,狗皇帝一开始不肯教出国玺,她竟然直接拿针往他指缝里扎,那模样可吓人了……”
兰贵妃给永兴帝灌毒的时候,萧扶就潜伏在窗外。他原本没打算这么快就杀了永兴帝的,因为越瑢说过,还有些和永兴帝有关的事情他要先弄明白。那天他之所以会进宫,是有些事情要处理,出宫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兰贵妃那边的动静,这才跟了上去,没想到就看见了兰贵妃弑君的一幕。
越瑢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不由挑了一下眉:“她不是一直很受宠么?哪来这么大的恨意?”
“好像是因为兰贵妃曾经被某个妃子害得流过一个孩子,从此不能再生育了。她因为狗皇帝没给她做主,还护了那害她的人,所以心中一直存有恨意。再加上狗皇帝这些年来一直拿她当我姐的替身……”说到这,萧扶冷笑了一声,“换做是我,我也得弄死他。不过就那女人的蠢样儿,哪里有半点儿像我姐,狗东西真是瞎了眼!”
兰贵妃和萧氏长得并不像,只是一双眼睛十分神似,越瑢早就听自家破爹说过这事儿,对此倒也没有太意外,只眼神凉薄地嗤笑了一声:“嗯。”
说来要不是他家破爹的身份地位足够让永兴帝忌惮,那家伙必定是不会放过他母妃的。越瑢想着就有些恶心,挑眉转移话题道,“说起来,兰贵妃为什么这么着急行动?”
兰贵妃会想法子救赵王,这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虽然没想到她会直接狠心弑君,但这也不是什么太让人意外的事情。可问题是永兴帝虽然有些不好了,但看太医的意思,他还完全没有到会驾崩的地步,那她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甚至不惜冒着背上弑君造反恶名的危险去给儿子铺路?要知道赵王如今还是罪责在身之人,就算永兴帝的继位诏书上真的写了他的名字,天下人也必定会质疑其真实性的。
以侍疾之名侍奉在永兴帝身边,先哄着他免去赵王的罪,重新把他扶上来,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对这个儿子的疼宠和重视,然后再逼他写下继位诏书杀了他,这才是最顺理成章的做法。然而兰贵妃却连这么一点时间也等不住,这又是为什么?
“应该是知道永兴帝活不久了,她才会这么着急吧,不然就是蠢,也不能蠢成这样啊。”
萧扶一句话,一下点醒了越瑢。
是了,要不是笃定永兴帝快死了,她怎么会狗急跳墙用上这么漏洞百出的计谋?可她又凭什么在太医都说永兴帝还有时间的情况下笃定他快死了?
除非……
她知道永兴帝这突如其来的病症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越瑢顿时眼睛一眯,心里有了计较。不过这倒霉舅舅并不知道他和苏妗互换身体的事情,因此他也没有多说免得他担心,只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替萧家和我母妃报完仇之后就会回西陲一趟……”
“是啊,今儿我来,就是来跟你道别的。”
“这么正式,”越瑢顿了一下,看他,“你该不会是不打算回来了吧?”
萧扶笑了起来:“以后不知道,不过三五年之内应该是不会回来了,京城这地方太精致,不适合我这种粗人。我打算回西陲看看,然后规划一下把生意南扩的事儿……”
甥舅俩随口闲聊了一会儿,萧扶就告辞了。
临走前,他收起了嬉皮笑脸,意有所指地看了越瑢一眼:“太子某些方面跟他老子挺像的,虽然这回是你帮他坐上皇位的,但他心里并不一定会记你的好。尤其他已经看到你面具下真正的样子……一个有着强大后盾,本身又心机过人,生生骗了世人二十多年的人,要我,我也不会让他继续在我面前蹦跶。”
“我知道,”永兴帝和赵王虽然崩了,但镇北王府的危机并没有解除,越瑢很明白这一点,也早有准备,因此只懒懒说道,“放心吧,时候到了,我就带着一家子去投奔你,所以舅舅加油赚钱,到时候我们一家子就靠您养活了。”
萧扶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样子看得噎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你这是打算……”
越瑢抬目看他,笑了:“就是你想的那样。”
萧扶震惊地看着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有这样的魄力。
“姐夫……也是这么想的?”
“父王早有此意。”
萧扶看着他啧啧几声,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大拇指一竖,站起身说:“行吧,那我走了,你有事儿就传信给我。”
“好,一路顺风。”
***
此后一段时间,日子过得很是平静。
朝堂上那些因为新皇登基而生出的纷争,半点没影响到镇北王府和小两口的生活。
倒是刚登基那段时间,丰顺帝宣越瑢进过宫,有意把他安排在几个重要的官位上。越瑢没有拒绝,而是顺着他的意思,选了其中的兵部左侍郎一职,这便正式开始了他的官途。
丰顺帝见他顺从,没再故弄玄虚妄图扮猪吃老虎,心里很是满意,只是满意之余又怕他会凭借自己给的这个机会一路直上,一时十分纠结。
不过这样一个人,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放在身边盯着的,因此哪怕纠结,他还是在试探完越瑢之后,让他进了兵部。
越瑢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不以为意,每天只在兵部混混日子,到点了按时回家,日子过得很是潇洒。他在公事上的积极性并不高,差事办的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看起来十分老油条,再加上懒得再隐藏自己的真面目,与他接触过的大小官员们都觉得十分幻灭,纷纷认定他是一只心机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