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转,不再看熊猫儿,碧绿的光芒转过来紧紧地锁住我,声音又变的和悦,道:“七七姑娘,本王自见你第一面起,就曾说过,本王对你始终没有恶意,有的只是一腔真心倾慕而已。七七姑娘若肯答应本王的求婚,本王立刻将这些人释放出林,绝不追杀。”
“小姐(堂主、朱姑娘…),万万不可答应啊…”身周顿时反对劝说连天,群情激动,愤怒地责骂快乐王的阴险狠毒。
可快乐王却充耳不闻,只用他那毒蛇般地盯着我,白飞飞也在仔细地瞧着我的神情,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残忍的笑意,等待着我点头,等待着我答应。他们也料定了我会点头,我会答应。
我微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闭起眼沉默了半响,终于一点点地睁开了眼,鼓起勇气重新看向沈浪,带着悲哀和无奈,带凄凉的微笑,凝视着再也不见一丝微笑和从容的他…
沈浪的眼已早早地在等着我,等着将我深刻在他的眸中,那一双仿佛可以沉静千年而不变的眼眸,第一次失去了暖人的温和的光芒,四周灯火亮如白昼,但他的瞳孔却如最深沉的黑夜,将所有的痛苦、挣扎、悔恨和自责都融合在里面。
你的心、你的痛、你的无奈…沈浪,我都懂!
我微笑着缓缓地摇了摇头,让目光传递着我的真心:不,不要自责,沈浪,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只能怪这命运和老天,让我们俩都要接受这样生生的分离…泪,迅速地盈满了眼眶,我却倔强地控制着它,不肯在人前落下。
“好,我可以答应你。”我终于冷静地吐出了这几个字,眼神依旧凝视着坐着不动的沈浪、双手紧紧地扶着桌案的沈浪、面上再也找不出一丝从容和微笑的沈浪,然后,才决然地抽离,从容地看向快乐王,提起我所有的精神来面对,“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有几个条件,希望王爷能先答应!”
第二百一十四章 知道不知道
听到我答应婚事,快乐王的唇边终于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七七姑娘请讲。”
“一,”我抬手拂了拂鬓角,手指碰触到耳环,心顿时平静了许多,道,“你必须实现你的承诺,将今夜所有前来的人都放了,并且我要亲自确定他们平安无事。”
听到我最终还是选择牺牲自己来成全众人的性命,曾被死亡直接威胁的群雄当中,竟当场就有人哽咽出声,性情一向爽直、一激动就喜欢拍大腿的朱老大就是当场大哭出声。
“这个自然。”快乐王笑道,“如果七七姑娘不放心,可让他们离开十里之后再发信号给你。”
听到从小看到长大的朱老大哭的像个孩子似的,我心头不由地也涌起一股酸意,可我没有回头看大家,轻轻地咬了咬牙止住那份软弱,紧盯着快乐王,说出关键性的第二条:“二,你不能马上逼我成亲,你至少要给我一段时间来适应这个新身份,而且在婚礼之前,没有我的同意,你不准强迫我,更不准碰我分毫。”
就算是走到绝境,我也要为自己再争取能改变命运的时间,沈浪,我要和你一样,绝不轻言放弃,我不信我们的幸福就会这么结束,我更不能认命。
听到这个苛刻的条件,快乐王目中猛然射出两道阴鸷的绿芒,不过他立刻又收敛住了,沉思片刻后,爽快地道:“这条本王也答应,你我的姻缘乃是天作之合,自然不能草率行事,无论如何总要选个好日子才行。这样吧,本王生辰的前一日,正是大好的黄道吉日。不如就那日如何?”
“可以。”他虽然用着商量的口气,可语意却是强硬的,我也明白这是他所能忍让的最底线,因此立刻就同意了。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之我能多争取一日是一日。我相信今日离去的众人,还有已在关外地王怜花和金无望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只要给我时间…时间…
“第三…”我的心立刻又变得柔软起来,眼波锁定面色有些苍白、一直凝注着我的沈浪,我轻轻地道:“我有话要和沈浪说,你要让我们单独呆一会。”
快乐王锐利的目光直扫向沈浪,半响后。终于点头道:“本王可以给你们一个时辰地时间,但本王也有一个条件,此面之后,你再也不能主动见沈浪。”
一想到要长长的一个月,甚至也许永生永世都不能再见沈浪,我心顿时狠狠地绞痛起来,并将剧烈的疼痛蔓延向四肢百骸。我勉强地挣扎着。想要继续争取:“可我同时还是你们之间的赌约见证人,不见他又如何知道你们赌约的进展情况?”
“你可以见熊猫儿,沈浪和熊猫儿同为赌约的一方,熊猫儿总不会对你说谎吧?”快乐王瞥了一眼无法动弹急的要死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地熊猫儿,残酷地道,“既然你已答应嫁给本王,就是本王的未婚妻了。本王自然希望从此之后,你能断绝其它一切不该有的念头。关于已经发生的过去,本王不想追究,但作为你的未婚夫,本王希望有些事情能到此为止。”
…
天已破晓。我和白飞飞同时站在高台之上,远望着离去的人群。
高台下,穴道已解开的熊猫儿正郁闷地抱着一个酒坛狂饮不止,哗哗地美酒倒有三分之一倒在了身上。他身边的沈浪也在喝着酒。却是一杯接一杯无比缓慢地浅饮着,仿佛入喉的不是酒。而是再也苦涩不过的药,始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仿佛,任何的语言都已无法代表他的心情。
半个时辰后,远方十几里外,黛青色的群山之上,突然爆出一声闷响,有一朵绚丽明亮地烟花,如同金菊般在蒙蒙的天边陡然绽了开来,并且一重接一重地绽放着。
看着那无数光点虽然晶亮闪耀,但光芒却远不如在夜色中绽放的璀璨的烟花,我忽然想起了当我刚得知这个时代也有烟花后,兴奋地等不及天黑就指挥着家里那帮顽童,迫不及待地放起了烟花地情景,那个时候的烟花和现在这些烟花多像啊!那个时候,我真的还很小很小,不过才刚刚学会了走路,围绕在我身边的人都是丁点大地小屁孩。那个时候,心多么的纯,人多么地可爱,日子…是多么的美好啊!
特制的烟花连放了九重,这是我和丁伯他们约好的平安信号。
余光落尽后,我默默地解开了白飞飞的穴道,眼睛犹自望着中原的方向。微凉的晨风吹拂着我的披风,如旗帜般猎猎而舞,昨夜随意挽起的发丝已散开了一半,不时地被风拂进我的视野中。娘亲若在旁边,只怕又要唠叨,说我一个女孩子却连头发都不肯好好的梳起来了…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想到娘亲,这一首脍炙人口的诗句突然间就浮上了我的心头。
“现在你该放心了吧。”白飞飞的声音在这样的高空中听起来格外清冷。
思绪被陡然地打断,我下意识地侧头看了漠然而立的白飞飞一眼,她那一脸的冷若冰霜的面孔,让我突然回忆起娘亲的温柔笑颜和拳拳母爱,我再次意识到我和白飞飞两个人的不同人生,其对比是多么的鲜明。
眼下我的境况看起来虽然比她差,可毕竟我过去的十几年一直生活在全家人的宠爱之中,甜蜜而幸福。可她呢?父亲是仇人,唯一的亲人母亲又非但不爱她,反而还恨她入骨,更不惜训练她去杀自己的父亲,她小小年纪,就要独立地照顾自己,去被迫地适应各种残酷的训练,这样无情冰冷的人生。又怎么是两世以来都深受父母疼爱的我所能体会到的?
如果这一生我托生的是她地躯体,就算我有前世的人生经验,或许也不一定能承受那些非人的灰暗的绝望的孤独地人生,或许,此刻心中满怀仇恨的人就不是她而是我了…想到那种可能。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白飞飞说,她这一生只为了仇恨而活,那除了仇恨之外呢?她冰冷的心里是否还残留着一点爱的火种?在漫长的十几年中,她是否也曾在无数个冰冷的黑夜里,企求着母亲能给她一点点的温暖和爱抚呢?她之所以这样执着于仇恨,难道真地只是因为她母亲一直给她灌输的怨恨的缘故吗?还是,在她的心底深处。其实也同样深爱着那位视她如孽种、也许从来都没善待过她的母亲!所以才会为了母亲,连自己都要舍弃?
如果,当初她的母亲没有迁怒与她,或者对她好一点,多少给她一些温暖的爱,今天地她还会是这样的么?只可惜,时光无法倒流。世上也没有这样的如果…
“一定要拿自己的身体作为报复的工具么?这样真的值得么?”注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绝色动人地脸,我心中泛动着一股莫名的歉疚,忍不住冲动地脱口而出地劝道。
白飞飞迅速变色,道:“你答应过帮我保守秘密。”
“我是答应了你,只是…算了,我只是想说,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复仇陪上自己的一生而已。”话说出口,自己也被自己怔住,我这是怎么了?自己已落到这个地步还想同情别人、拯救别人么?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解释。背转了身准备下台。这样一个尴尬的时候,也许有些话说地再多也是无益的,何况就算我有心,白飞飞的戒心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除掉的。我还是先想想自己地处境吧!
脚尖轻点着高台的落脚处。飘然地向下面那个萧瑟地背影飞去。
沈浪,沈浪。我该如何和你诀别呢?
…
所有的人都已退出了花园,所有的灯都已熄灭,清晨的庭院里,只有我和他,以及满园无声的花草树木。
迎着他的目光,我轻轻地走近,去取他手中的杯子,柔声道:“冷酒伤身,还是不要喝了吧!”
“七七!”一直坐着不动的沈浪突然猛地将我拉入他的怀中,紧紧地,用力地,还带着颤抖地抱着我,我仿佛听到他一夜来所强持着的镇定的面具终于锵然地跌落在地,破碎成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回拥着他薄凉的身躯,忍了一次又一次的泪,就这样地流了下来,湿了他的衣,也湿了他的胸膛。
“傻瓜,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才对,”我哽咽着抬头抚摩他的脸,浑身都在发疼,却还强笑着,“负你的人可是我啊!”
“不,七七…是我对不起你!我早该知道我会连累到你…却总是忍不住去接近你,招惹你…”沈浪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勒紧了我,用力地让我感到微微的痛楚。
“沈浪,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悔爱上我了么?”我柔声道,不愿看见他向来从容自信的面容上有如此不协调的痛苦和自责,举起手,指腹轻轻地勾描着他脸上的轮廓,留恋在他曾挂着迷人微笑的唇边。
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啊,如此宝贵的时光,我们怎能让它浪费在无限的自责之中呢?而且,傻沈浪,你知不知道我是多么地庆幸你当时没有控制住自己,多么地庆幸你来“招惹”我,多么地庆幸你没有因自己背负了那么沉重的包袱而放弃了自己的感情…只因,如果不是你,也许我这一生都将逃避你,也许这一生都会如同前世般,不懂得真爱是什么滋味,不懂得两情相悦是多么甜蜜、多么幸福的事?
“不,我从未后悔爱上你,能与你这样相知相恋,已是我这一生都难得的奢望。”沈浪凝视着我,幽黑的瞳孔里全都是我的影子,温柔的声音里沉淀着深深的痛,“只是,七七。你是这样美好的女孩子,你原本应该拥有幸福快乐的一生,你本不该卷入这一切地。可我却因为自己的自私,没有坚持让你离开…”
“快乐王的目标是我,就算我离开了,他也会想办法再抓住我。”我温柔地点出事实,怎么看也看不尽地贪婪注视着他英俊中带着温雅的面孔,幽幽地道,“如果我当初离开,也许连这几天的时光都不会有。沈浪,知道么?其实我们之间地缘分是天定的,我们的命运注定是要紧紧相连的。不论是聚还是分离,都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所以,我不准你再自责。”
“七七,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的善体人意?这样懂我地心,你知道么?我有时候真不敢相信,上天会赐给我一个做梦都渴求不到的知己。”沈浪动容地道。“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甚至哪怕只有一个眼神,你都总能够明白,都能够理解。七七,你真的让我好感动!能得到你的真心,是我今生最大的骄傲!”
“你也是我的骄傲!”我抚摩着他的脸。感受着他在我手中地真实,眼神和他紧紧地交汇着,无限温柔和满足,“我也好想感谢上天。不仅让我拥有全新的人生,更将我带到你的身边,能这样真真切切地认知你,感受你。和你分享同一份美好的爱情。有了你的爱,不管未来会有多少凶险和磨难。我都愿意微笑地去面对。一生一世都不后悔。”
沈浪抓住我的手,轻吻了一下,贴在自己的脸上,目光中射出坚定地光芒来,“这绝不会是结局,我一定会想办法阻止这一切,我绝不能让你嫁给快乐王。”
“我还是那句好话,我相信你!一直都相信。”我微笑,带点小俏皮,“我们还有将近二十多天的时间,不是么?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么?不见棺材不落泪,谁说我们就一定会输到底,我们离绝望还早着呢?”
“七七…”沈浪再度动容的轻叹,极其认真地凝视了我半天,薄唇终于轻轻地勾起,露出了他那天下绝无地迷人微笑,“你说的很对,事情还没到最后关头,成和败都是未知数,我绝不能失去勇气…呵呵,七七,我发现我还不如你想的开。”
“关心则乱,你是因为关心我在乎我,才会乱了方寸。你也要答应我,今后要更加小心,保护好自己。”我耸了下鼻子,微笑着攀住他的头,鼻尖抵着他地鼻尖,心道,我还不是都跟你学的。只要你恢复了冷静和自信,我相信,天下没有任何事能难得倒你!
“可是,如果,万一…”沈浪地微笑略敛,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担忧和满面的慎重,“万一他不守诺言,使用阴谋诡计…侵犯了你…七七,答应我,一定不能做傻事,要好好地活着,答应我!你一定要记得,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在我的心中,你都是天底下最美丽最纯洁的女孩子。我对你的心,也永远都不会改变。”
“嗯…我答应你…”软弱的泪水再次地上涌,他终于还是说出了这个我们一直在回避的问题,说出了我心中最大的忧患,以一种绝对的真切和坚定的口吻,说出了世上最甜蜜的情话。我忽然想起了去年的中秋,罗长风对着历劫归来的书儿说的那句话,没想到,这样的话语,今日自己也能听到。
我再也忍不住将自己的脸紧贴在他的脸上,感动地低叫着:“沈浪,哦,沈浪,我真后悔没有早日将自己给了你…”
“小傻瓜!”沈浪脸色微红地推开我,在我的眼睛上落下虔诚的一吻,然后如同那日在山洞一般,轻轻地吸去我的泪珠,温柔地吻着我的面颊,柔声道,“等我们脱了险,回到了中原,我就上你家提亲,好么?”
“嗯。我会一直等,直到等到那一天到来为止…”我含着泪幸福地点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低低地呢喃着,直到所有的语言都被他温柔地吞没。
太阳终于升起来了,初升的光芒温柔地照在我们的身上,唧唧喳喳的鸟鸣越发地响亮起来,留在长案上的那只沙漏中的细沙,已快落尽。无奈的分别就要来临了!从此之后,我们就只能在回忆中寻找彼此的温柔和爱恋。
碧空如洗,有许多许多的白云悠然地漂浮着,我像猫一样舒服地蜷缩在沈浪的怀中,忽然想起前世一部电影的尾曲来,那首歌的歌名叫做《知道不知道?》,一首一直散发着淡淡忧伤、却不是绝望的歌。
“沈浪,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好。”沈浪握紧我的手,微笑着宠溺地点头。我甜甜地一笑,轻轻地哼了起来,一遍又一遍。
…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哦 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裂凤谷震 图
次日一早,我们便离开了兴隆山。浩浩荡荡的车马队驰出快活林,经过一道转弯处的时候,我热不住撩起车帘
回头观望了一眼这座埋藏了无数惊心动魄的园林。
经过整修后的快活林较之先前,更增加了几分精美和清雅,想想快乐王只为一个暂时的逗留之地就不惜耗费
巨资的阔气手笔,我不禁微微冷笑,他的生活一向豪奢,就是有再多的财富,也经不起他这样的挥霍吧?更何况
他还要筹备进攻中原的物资,也难怪他会那么看重我的背景了。
目光回收处,只见已恢复黑色装束、四骑并排的长队的尾端还隐在密林之中,看情景这队伍至少也有两三里长。前行在山麓中的队伍,行列依旧十分井然,一路之上,无丝毫喧哗之音,只有辘辘的车轮声和相当整齐的马蹄声,震彻着沿途经过的每一道山坡壑谷,不可不谓之壮观。
下山后,队伍的行进速度便开始加速。从收拾行李,到上马车,虽然一直都没人告诉过我目的地是何处,不过根据原著看来,快乐王的巢穴应该还是在关外罗布泊湖以西的楼兰旧地。而从兰州至玉门关,至少也有两千里以上的路程,玉门关再至楼兰的路上更是出处处大漠戈壁,荒凉难行。
路途既遥,时间又紧之下,便唯有加快行程看了,每日几乎都是到了子时初,方才停车扎营。
西部的日出和日落原本就比江南中原迟上一个时辰左右,戌时末初天才全黑,记得第一日走下马车时,圆而亮的明月已高悬在纯净的苍穹之中。
我的起居饮食还是由以伊人和怜儿照顾,每日基本上都是在宽阔精美、抗震力相当不错的马车里度过,这虽是优待,却也是变相的软禁。同样是再次踏上旅途,同样是在马车上度过一个又一个的白日。可此刻地心境和往日却是天壤之别了。
也许是为了顾及我的情绪,也或许是为了防止中原人士和一直未再露面的王云梦有所动作,放心不下之余才要亲自部署队伍的安全,起初地几天里。快乐王一直没有来打扰我。倒是白飞飞,至出发那日起,每日总会来我车中坐上一会。
她一来。怜儿和伊人便自动回避。不知是因为顾及我掌握了她最深地秘密,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自出发以后,白飞飞就再也不曾对我讽刺或冷言,也没有虚伪地表示和善,除了偶尔和我下下棋,随意地聊上几句话,但更多的时候。我们却是各自依窗,各看各地风景,各做各的事,直到她掀帘出车,上马离开。
没有假装的活泼温柔。也没有刺骨的冰冷狠毒,只是一片如水的深默......她这样全然陌生的态度实在让我很疑惑,可更令我奇怪的却是我自己的心态。按理说她先是陷害我在先,又利用小叶围赌我们在后。更害得沈浪和熊猫儿功力被禁......如此种种恶行之下,我应该恨她入骨。坚决拒绝和她同车才对,可事实上,每次她来,我总能非常心平气和地面对她,而且我们地相处,竟奇异地有几分和谐和自然,仿佛曾有的种种都不曾发生。
我们的心理,似乎都在一日日地发生着奇异的变化,可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变化,我们却谁都不知道,也谁说不出来。
又到了一日地黄昏时分了,夕阳留恋地浮在极其绚烂的云彩之中,迟迟的不肯落到地平线下。看来,明天又将是一个大晴天了。事实上,自从快活林中那场阴雨之后,一路上就再也没有下过雨了。
我戴着特制的蒙面纱罩,站在车辕上,欣赏着西部高原特有地落日美景,同时也等待着熊猫儿的到来。
我们在一天天地西行,沿途的景物一日日地变化着。两世都在秀美的江南长大的我,平生第一次真真切切地领会到了西北的气候和环境,也第一次见到了沙尘滚滚的荒漠,以及贫瘠的灰黑戈壁。自进入祁连山地段后,我已经很习惯在没有风沙刮起的夕阳中,这样眺望着那连绵不绝的祁连山脉,眺望着那些终年积雪的皑皑雪顶了。
这漫长的旅途中,最能解人烦闷的,就是这充满着无边的异域风情的景物了。有时候,我甚至会自嘲地开导自己,就权当这是一次免费的旅行吧!想想前世我做梦都想来这里却始终因经济拮据而始终未能成行,如今也勉强算是如愿以偿了。
转看身前身后,无数的马车在这段河西走廊上枯燥地滚动着,马蹄过处,扬起了西部高原上特有的黄土尘,将队伍的下半部都笼在了迷黄之中。越向西行,风沙就越大,所有的食物都是放在油包或铁盒里拿进来的,垂了车帘,堵了风眼,才能正常的进食,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落的满口的沙子。看着那些一路呼吸着带沙尘的空气的骑士们,有时我真难想象,前世作为俘虏的朱七七和沈浪他们是如何度过这段艰难的时光的。
旅途异常的安静,没有马贼,没有突袭,一路平静地嗅不到任何的危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