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 太子妃多礼了。”
镇国公如是说,对苏霓锦的态度略显疏离, 不过这种反应很正常,她是新媳妇进门,又是第一次跟祁昶的舅舅见面,关系怎么可能会有多热情。
“澜依, 快过来见过太子殿下与太子妃。”
镇国公往身后唤了一声,只见一名二十多岁左右的女子款步上前,她步履飒飒,颇有行伍之风,虽做女子打扮,但眉宇间满是英气,她还未开口,就听祁昶热情唤道:
“依表姐也回来了?”
那是镇国公的独女,国公府嫡长女岳澜依,祁昶的表姐,两人关系似乎十分不错,岳澜依男儿做派,一拳砸在祁昶胸膛:
“怎么,不欢迎我啊?”
祁昶捂着被砸的地方,道:“怎敢怎敢,我可没忘记表姐砂锅大的铁拳滋味。”
两人言语不乏亲近,苏霓锦从未见过祁昶与人这般说话,下意识的就往这个表姐的手看去,岳澜依像是感受到苏霓锦的目光,爽直说道:
“见过太子妃。你别听他瞎说,我的手可没有砂锅大。”
苏霓锦被岳澜依的话逗笑了,她这一笑,明艳动人,便是华丽的殿宇都未及她璀璨明媚。
岳澜依是个直性子,不吝夸赞:“太子妃好美。我若是男子,我也要娶你为妻。”
苏霓锦一愣,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心下好感更甚,反应过来回道:“表姐若为男子,定是那令万千少女风靡的风流公子。”
岳澜依连连点头,拉住苏霓锦的手,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太子妃人美嘴甜,说的太对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改天……”
话没说完,祁昶就在一旁不甘寂寞:“喂喂喂,你适可而止吧,我还在这儿呢。手拿开!”
祁昶一把搂过苏霓锦宣誓主权,苏霓锦简直受不了他这幼稚的行为,岳澜依不好意思的笑着,镇国公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好,只听他冷声道:
“好了,没大没小像什么样子。”
长辈发话,岳澜依悄悄跟祁昶对视一眼,同时眉峰挑眉,仿佛这种情形是他们时常遇到的,默契十足。
镇国公说完这些话之后,便对苏霓锦和祁昶行礼,带岳澜依去给熙元帝请安了。
两人回到坐席,苏霓锦的目光还忍不住跟着岳澜依走,由衷赞道:“表姐的性格真好。”
祁昶似乎也这么认为,说道:“世人都爱女子温婉,我却觉得过分温婉的女子,要么是装的,要么是软弱,便是天生温柔的,也总要有不温柔的时候才对。”
“殿下对女子竟有这般看法,从前我竟不知。”苏霓锦笑道。
祁昶给她递来一杯酒:“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接风宴举办的非常成功,镇国公虽久不在朝,但在朝中的地位却依旧超然,看的出来,熙元帝很开心,一个晚上都拉着镇国公在那喝酒说话,到后来,熙元帝醉了,非要拉着镇国公歇在宫里,后来还是内官力劝,镇国公亲口答应明日一早再入宫之后,熙元帝才勉强同意放镇国公出宫。
晚上回到东宫,苏霓锦扶着祁昶。祁昶今天也难得喝了不少酒,虽然没有醉成熙元帝那般模样,但多少还是有点醉意的。
苏霓锦伺候他洗漱换衣服的时候,祁昶便一个劲儿的在那儿和她说从前在漠北军营的时候,他和澜依表姐怎么变着方儿的捣乱,镇国公怎么暴跳如雷云云。
感觉的出来,在漠北的那段日子,应该是祁昶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刻。
“表姐她会打猎,百步穿杨,我的箭术之所以有长进,全都是被她刺激的。”祁昶坐在床沿,眼神有些迷离,目光幽深深的盯着正给他擦脸的苏霓锦。
“小狐狸,你听见我说的了吗?表姐她……就很厉害!你知道吗?”
祁昶摇晃着苏霓锦的胳膊,一副求回应的样子,苏霓锦给他缠的无法,只得连连点头:“知道知道,表姐最厉害了,好不好?你脸转过来些。”
“呵呵,骗我。你怎么会知道呢?”祁昶忽然笑了,有点傻气。
苏霓锦切了他一口:“那你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吗?来,躺下吧。今儿喝了酒,就不针灸了。”
祁昶难得很听话,拉着苏霓锦的手一同躺下,从后面紧紧的抱住她:“不想睡……要不,我再跟你讲讲我表姐吧,她那时候是营里的老大,营里的孩子没有不被她揍的……”
苏霓锦给他紧紧的箍着,有些无奈,只得应声回答:
“你也给她揍过吗?”
“嗯。”祁昶的呼吸在苏霓锦的后颈处:“被揍过,揍了好几回,我跟你说啊……”
苏霓锦静静的听着身后祁昶在那喋喋不休,从来没有想过,醉酒后的祁昶居然是个话痨,他不仅自己说,还很在意苏霓锦是否回应,要是苏霓锦有一句回应不到位,他干脆回过头去再把那些话重新说一遍,非要求得苏霓锦的认同不可。
一整夜,苏霓锦睡的都不是很踏实,不过与她相反的是祁昶。
大概因为睡前说了很多藏在心里的回忆,这一夜他居然没有梦游,睡的还挺安稳,苏霓锦觉得,今后要是没事,可以多跟祁昶喝喝酒,把他灌的要醉不醉的时候,跟他说话,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就是说话,那些沉默寡言的人,更容易封闭心理,而那些唠叨话痨的,对谁都敞开心扉,恨不得逮着个人就聊到天昏地暗,地老天荒的,就很少封闭。
这么细细碎碎的想了一整夜,早上起床的时候,祁昶已经去内阁办公了。
苏霓锦起床洗漱好之后,全福公公就过来传话,说是陛下召她入宫去对弈。苏霓锦不敢耽搁,换装后便赶了过去。
去了之后才发现,原来熙元帝唤她入宫,并不是要和她对弈,而是和镇国公岳擎功对弈。
看见她过来,不等苏霓锦行礼,熙元帝便赶忙招手:“免礼免礼,太子妃快过来,朕眼看又要输了。”
苏霓锦回想昨天晚上熙元帝喝醉酒耍赖的形象,比对祁昶喝醉酒后话痨的样子,不禁暗自感慨,果然是父子!要知道,在昨晚之前,苏霓锦曾在心里怀疑过,毕竟熙元帝和祁昶的性格,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祁昶聪明自律,熙元帝随性任意,怎么看两人在性格上都没什么交集的地方。
不过昨晚,他们用实际行动推翻了苏霓锦心中的疑惑。
苏霓锦在熙元帝的邀请之下,坐在了镇国公的对面,接手了熙元帝和镇国公下了一半的残局,镇国公看着苏霓锦,不动声色道:
“没想到太子妃对棋艺也有研究。京中贵女,名不虚传啊。”
苏霓锦浅浅一笑:“国公过奖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镇国公那句‘京中贵女,名不虚传’存在歧义,感觉他好像对‘京中贵女’没什么好感。
熙元帝的棋虽然呈现败势,不过却也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苏霓锦步步为营,先解危局再收河山,渐渐的愣是把颓势稍稍扭转了过来。
可以看得出来,一开始苏霓锦坐下来下棋的时候,镇国公并不怎么在意,以为她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直到苏霓锦扭转了熙元帝的颓势后,镇国公才不得不正色以待,可惜因为他先前的保留,让苏霓锦重整河山,现在他再想轻轻松松的赢就没那么容易了。
熙元帝一手捧着浓茶,一边在两人的棋盘上看来看去,见到儿媳妇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心里别提多得意,直到苏霓锦以两子的差距险胜之后,熙元帝终于一拍镇国公的后背,说道:
“哈哈,你也会输啊。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我儿媳就是厉害,从今往后,我可不怕你了。”
熙元帝跟镇国公感情好,说话的时候,连‘朕’都不自称。
镇国公的反应倒是很平静,苏霓锦谦虚道:“险胜罢了,是舅舅有意相让的。”
苏霓锦很认真的说,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她确实是险胜,镇国公的棋艺比熙元帝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她之所以能反败为胜,全然因为镇国公一开始就没好好的把她当个对手,这才让她钻了空子。
“太子妃不必过谦。再来。”
镇国公平和的开始收拾棋子,苏霓锦看了一眼熙元帝,只见熙元帝不怕事儿大,直言道:“来!跟他来!用不着怕他!”
苏霓锦:……
认真起来的镇国公确实很厉害,但这局苏霓锦也没必要为熙元帝收拾残局,从一开始就入了自己的棋局,与镇国公对弈几百回合后,棋盘都快放不下了,两人也没有分出胜负,最后打了个平手。
镇国公似乎对输赢很有执念:“再来。”
苏霓锦只好继续奉陪,两人接连下了三局,皆是不分胜负,其间熙元帝倒在一旁打了两次盹儿,睁眼时,两人依旧在下,连到了午膳时间,苏霓锦委婉的提醒镇国公:
“舅舅,要不咱们……先吃饭?”
苏霓锦早上起来啥也没吃,一直坐到现在,肚子里早就高唱空城计了,镇国公目光凝视棋盘,看了一眼苏霓锦,说道:“太子妃若饿了,可以先吃。”
苏霓锦面上一喜,正要下地,却见镇国公一脸凝重盯着棋盘,身不动影不摇,完全没有动身的打算,合着他让苏霓锦去吃,他自己却不打算动摇啊。
这叫她怎么吃得下呢。
镇国公见苏霓锦动了一半又回来了,又道:“太子妃放心,我不会暗地里动棋盘的。”
苏霓锦:“……”
“我左思右想,要不还是先把这盘下完再说吧。”苏霓锦违心的露出微笑。
镇国公倒也没客气,甚至觉得就该如此般,对苏霓锦点点头,指着棋盘:“我下了,该你了。”
苏霓锦真是好后悔答应过来下棋啊。


第七十三章
下到后来, 站在镇国公身后的熙元帝开始对苏霓锦使眼色,意思很明显是让她别再继续胶着下去,实在分不出胜负的话, 就稍微退一退。
熙元帝的神色镇国公肯定是没看见的, 苏霓锦只要稍微放一放,镇国公很快就能赢,她也能很快解脱,但苏霓锦看着镇国公拧眉认真思索的样子,仿佛他正在对阵的不是一盘小小的棋局, 而是一场战役,如此严阵以待, 苏霓锦倘若作假, 反倒显得不尊重镇国公。
不就是一顿饭嘛, 吃与不吃又有什么分别。能亲身经历一场严阵以待的‘战役’才更重要。
沉静心神, 苏霓锦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一丝不苟,步步为营的与镇国公对弈。
两人的棋局一直下到下午申时左右,一共下了六局, 苏霓锦以三平一胜两负的成绩, 输给了镇国公五个子,‘战役’总算结束。
“我输了。”苏霓锦爽快认输。
虽然最终结果还是输,但苏霓锦至少是认真过后输的,性质不同。
镇国公意犹未尽将手中棋子抛入棋盒,抬头看了看苏霓锦, 苏霓锦只觉得胃上一沉,生怕这位大爷来一句‘再来’。
“太子妃的棋艺确实很好。”镇国公说。语气诚恳,不像是恭维。
苏霓锦不再谦虚:“还行吧。不过我已经用尽全力了,依旧赢不了。”
“棋盘如战场,有些随机应变你不如我懂,但就纸上谈兵的技巧而言,太子妃确实高超。”镇国公尽管脾气有点轴,但夸奖人还是很客观的。
苏霓锦心虚接受,想着如果不是她学的是现代棋路,避过了一些古代棋路上的弊端,必然要输的更惨更惨。
熙元帝听闻他们分出了结果,处理政事中途过来看他们,说道:
“好了好了,下个棋而已,这么认真做什么。”
“陛下此言差矣,棋局如战场,绝不可退让分毫。”镇国公对此有话说。
熙元帝知道他的脾气,打了个哈哈,说要让御膳房准备膳食,镇国公婉拒,苏霓锦倒是挺想被留饭的,可镇国公不吃,她总不好一个人留在元阳殿里吃吧,于是也只好告辞。
镇国公要出宫,苏霓锦要回东宫,两人同路,苏霓锦为表尊敬,便走在镇国公侧后方,走了两步,镇国公的声音传来:
“太子妃的父亲乃是户部尚书苏轸?”
苏霓锦听见自己老爹的名字,精神一震,客气回道:“正是。舅舅知道我爹?”
镇国公点头:“自然知道。”顿了顿,又道:“两个月前军中粮饷吃紧,户部却迟迟不发,使得我军将士,困窘两三日。”
苏霓锦:……
镇国公什么意思,她现在也挺困窘的,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对。
苏霓锦沉默了一会儿,还没想到该怎么回答镇国公这句话,一直走在前头的镇国公忽然停下脚步,正色对上苏霓锦,冷道:
“我知道有些话由我说不太合适。但我是太子殿下的亲舅舅,这世上除了陛下之外,便是我最疼她。我姐姐临终前将他托付于我,我自问我岳家尽忠报国,毫不懈怠。”
镇国公正经的表情让苏霓锦不知所措:“哦,是。”
“我一直以为太子殿下会挑选更合适的人选做太子妃,却没有想到,他最终挑中的会是你。”镇国公一声叹息:“说实话,于公于私我都不喜欢你做太子妃。”
苏霓锦被镇国公这番单刀直面,毫不顾忌的言论说的傻眼了,借她个脑子想她也想不到今天能听到镇国公当着她的面说这番话。
几乎是本能的做出了反应:
“啊,所以呢?”
你不喜欢你外甥选的老婆,所以呢?她已经是太子妃了不是吗?你再来表达这么几句,有什么意义吗?
镇国公似乎也没想到苏霓锦的反应这么平淡,仿佛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般,她不是应该勃然大怒,大发雷霆或者深受打击,嘤嘤哭泣吗?
为什么她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反应呢?
“像太子妃这般出众的品貌,应该嫁去寻常公卿家,无忧无虑,受人娇宠。太子妃并不仅仅是太子的妻子,还是未来的国母,我深觉这样的位置,应当要更有德者居之。以色侍君,终不长久,这是我给太子妃的忠告。”
苏霓锦觉得自己的第六感还是挺准的,至少她感觉镇国公第一次见她时有所不满是对的。
“多谢国公的忠告,但我觉得你这些忠告没有意义。若是放在棋局中,这就是一步废棋,除了有可能让我短暂的心里不舒服之外,没别的作用。”
“我很遗憾你不喜欢我来当太子妃,但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我已经是太子妃了。能废我的除了太子殿下就是陛下,但若是国公能左右他们的意见,想必也不会在这里跟我废口舌了。”
苏霓锦一贯如此,人敬她三分,她敬人七分,但人若惹了她,她也不是那种会忍气吞声的。
她嫁给祁昶,不是因为他的身份,是因为他这个人。既然她和祁昶不是因为身份而开始的,那今后也绝不会因为身份上的问题让她放弃。
镇国公盯着苏霓锦看了一会儿,仿佛从她那番犀利的言辞中看到了一些她在棋盘上杀伐果断的架势,不过,正如他所言,太子妃这个位置,并不是空有架势就可以的。
“五年前,太子曾向我求娶过澜依,我当时拒绝他了。从这件事上,你能看出问题吗?”镇国公波澜不惊的对苏霓锦诉说着一件朝中无人知晓的秘密,苏霓锦盯着他愣了一会儿,似乎在判断镇国公说的是真是假。
镇国公并没有给苏霓锦太多的时间考虑,从腰间拿出了一块羊脂玉佩,递到苏霓锦面前,苏霓锦接过后,将玉佩翻转过来,玉佩的反面刻着一个‘昶’字。
“这是殿下向我求娶澜依时的信物,是他母亲留给他的玉佩,他从小佩戴到大,从未离身。”
苏霓锦将目光从玉佩上挪开,尽管表面依旧平静,但声音已经比先前低了一些。
“国公是在跟我炫耀吗?这玉佩能说明什么?还是那句话,不管他从前如何,现在我才是他的太子妃啊。”
镇国公点了点头:“诚然如此,现在你确实是他的太子妃,但我只是想告诉你,太子殿下对你可能只是一时沉迷,他喜欢的是澜依那般的将门虎女,明白吗?”
“不明白。”苏霓锦试图把玉佩还给镇国公,但他却摆摆手,没有收。
“从棋路上看,太子妃应该是个豁达之人。正因如此,我今日才会逾矩对你说这些话,正如你所说的那般,你已经是太子妃,我无可奈何,但是在你做太子妃的这条路上,会遇到很多很多,像我这样的荆棘,你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我希望今后你遇到别的事情时,也有你今日对我的这番勇气。告辞。”
镇国公对苏霓锦拱手后,便转身离开,苏霓锦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手中的羊脂玉在她手上渐渐温热,苏霓锦用指腹轻抚玉佩上的那个‘昶’字,心情有些复杂。
不得不承认,镇国公的那些话对苏霓锦还是有些影响的,至少在他说出祁昶五年前曾求婚岳澜依的时候……
苏霓锦知道祁昶对他表姐很崇拜,祁昶醉了以后一直在跟苏霓锦说他在军营里发生过的事情,那时候苏霓锦直觉以为祁昶是想和她分享他的过往,却没有往深处想——也许祁昶自始至终想说的,就是他的表姐?他醉了以后,其实想与人分享的是他与他表姐岳澜依的过往经历?
苏霓锦无奈摇头,把那些危险的想法甩出脑子,不能让那些没有依据的猜测主导她的思维。
昨天晚上,祁昶要和她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犹在耳边,今天她就受到了来自镇国公的冲击,大概只要她还是太子妃,这些从四面八方来的冲击就绝对不会断绝。
苏霓锦恢复平静,将祁昶的玉佩放入袖袋中,就算祁昶五年前求过亲又如何?就算他五年前喜欢过岳澜依又如何?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祁昶是她苏霓锦的丈夫,从前那些有的没的,又算什么呢?
她绝对不会因为外人说的任何一句话而去怀疑祁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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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元帝寿辰当日,在殿上封赏功臣,此番战役,扬我大祁国威,收服回纥,俘虏回纥将士八百,其中包括回纥大将军阿云葛,连同回纥八百俘虏一同被镇国公押解回京。
这番功勋自是惊天动地,更别说镇国公还带回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便是回纥雅云公主,素有回纥第一美人之称。
雅云公主穿着回纥异服上殿,脸带面纱,身材婀娜,步步生莲,她来到殿前盈盈拜倒,帝台之上的熙元帝掀开冕旒往殿中看去,说道:
“抬起头来。”
雅云公主自小学习大祁语,交流无障碍,闻言将头微微抬起。
“何不揭面纱?”熙元帝问。
“回陛下,回纥女子的真容只可示于夫君与父兄,还望陛下见谅。”雅云公主如是回答。
那怎么能证明,你是回纥第一美人呢?
殿上群臣,包括熙元帝此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不过这是人家国家的风俗人情,总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枉顾,所以,尽管心中再怎么好奇这回纥公主容貌有多艳丽,也都只能憋在心里。
回纥使者请示一番镇国公,得到镇国公许可之后,遂上前对熙元帝拱手:
“陛下,这是我回纥王的降书,回纥王愿与大祁永世交好,年年上贡,并献上王女,望与大祁缔结秦晋之好。”
就是送来和亲的呗。镇国公把道理说的很清楚了。
这个消息,熙元帝早就知道,还因此在后宫惹出一些小风波,此时闻言,顺着使者的话往下问:
“回纥王有心了,不知王女愿配我朝哪位?”
雅云公主羞涩低头不言不语,一旁使者代为说道:
“回纥王素闻大祁朝人才辈出,尤其太子祁昶更是人品俊杰,文武双全,回纥王仅此爱女,仰慕太子殿下,不知……”
使者话未说完,便被熙元帝打断:“真是不巧,太子已然婚配。”
“是,回纥王也知此事,临行前特意嘱咐,只要能让王女常伴太子殿下左右,便不是正妻也无妨,许她一侧妃或美人位亦可。”
使者传达回纥王的话,完全一副不择手段也要巴上大祁太子的架势。
一国公主愿为妾室,足见回纥王和亲的决心了。
熙元帝有点动摇,往帝台下方站立的儿子看去一眼,说道:“回纥王诚意满满,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祁昶始终鼻眼观心,此时被熙元帝问了话,才勉强抬头出列,站在半高的帝台之上,睨视一番殿下站立之人,停留在回纥第一美人的雅云公主身上的目光,甚至还没有她身边那位托着降书的使臣多。
“贵国想与我大祁和亲?”祁昶清冷之声在鸦雀无声的大殿中响起,威势十足,无形间压的使臣有种肩膀下沉的感觉。
“是。太子殿下明鉴。雅云公主对殿下一番情痴,还望殿下……”
“既是来和亲的,自然该有我国指派对象,孤乃大祁太子,还轮不到尔等番地小国挑挑选选。”祁昶态度强硬的表态,将原本还有些得意的使臣压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直在旁边没开口的雅云公主见状,忍不住问道:
“太子殿下可是嫌弃雅云容貌粗陋?”
语毕,雅云公主抬手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摘下,露出一张艳丽美貌的脸庞,殿中群臣纷纷暗赞不已,如此容貌却是不俗了。
“公主!怎可……哎呀!”使臣似乎对雅云公主当殿揭露容貌一事十分恼火,但面纱已经揭开,重新戴上的意义不大,只能暗自急的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