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昶坐在书案后,书案上整齐干净,完全没有昨天夜里他挥毫泼墨时的杂乱,也不知早上他看见桌面一片狼藉是什么感觉。
对了,昨天她画的那幅佛祖画像呢?祁昶给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苏霓锦贼溜溜的目光扫过祁昶的书案和书架,很快便锁定在卷起放在书架上的那管画纸。
装作不经意的靠过去,苏霓锦站在昨天晚上看他作画的地方,祁昶回首看了她一眼,揽过苏霓锦的腰肢轻嗅,问:
“好香。”
苏霓锦弯下腰,两手勾住祁昶的脖子:“晚膳快摆好了,你什么时候好啊?”
祁昶自然而然的将苏霓锦揽着坐到自己腿上,一边抱着她一边在奏折上写下个‘阅’字,合上奏折,放下笔,两手老老实实的圈住苏霓锦的腰,将头靠在她颈边磨蹭两下,汲取她刚刚沐浴后的芳香,闷声道:
“再等我片刻便好。”
脖子处有滚烫的气息,苏霓锦身子都是软的,祁昶细密的亲吻从她的脖子绵延而上,很快便寻到那两片柔软,含入口中,细细品尝,手掌在她身上四处点火。
现在虽然已经夕阳西下,可到底不是夜深人静,别无他人的时候,书房里没别人伺候,可书房外还有不少宫人在,苏霓锦的心理素质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忽略那些人的存在,跟祁昶在这里做些什么,就这样偷偷摸摸的亲两口已经是上线,再多苏霓锦可就受不了了。
软着双手将祁昶稍稍从身前推开,看着小狐狸湿润的双眼,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双唇带着被他啃咬出来的水渍,祁昶伸手将她唇边的水渍擦去,粗粝的指腹摩擦过她柔软的唇瓣,带着浓烈的侵略性,跟他夜里梦游时的小可爱表现完全就是两个人。
自己现在被他欺负的全身发软,可昨天夜里,她可是撩完就跑的,并且让苏霓锦觉得相当得意的是——她撩完就跑,某人却什么也不知道!被占便宜了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苏霓锦忍不住趴到祁昶的肩膀上笑了起来,祁昶拍了拍她的臀:“笑什么?”
苏霓锦摇头:“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
祁昶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危险,苏霓锦反应迅速,手指戳了戳祁昶的腋下,要说祁昶全身上下的软处,似乎就只有腋下这一块,祁昶像是禁地般护着不让人触碰,不过不幸的是,被夜夜与他亲密接触的苏霓锦知道了,不设防就给他来这么一下,祁昶铁定松神片刻,苏霓锦就是利用这片刻的功夫,成功让自己脱身。
脱身以后,苏霓锦便想跑,但还是比不过手长脚长又反应超群的祁昶,还没跑上两步,就又给拉扯回来,抵在身后的书架上。
若说祁昶的弱点在腋下,那苏霓锦的话就是全身上下都是弱点,脖子,腋下,胸,腰,大腿……基本上就没有不怕痒的地方,要制服她几乎不需要什么力气。
两人打闹间,苏霓锦碰掉了书架上的一些书籍,包括先前看见的那幅被卷起的画,苏霓锦整个人吊挂在祁昶身上,看见那幅画时,眼波流转,立刻想到个脱身的方法。
“咦,那是什么?”苏霓锦故意指着地上的画卷问。
问完之后,就果断拍打祁昶,让他放自己下来,苏霓锦双脚落地后,飞快的捡起地上的画卷,问祁昶:
“这是什么?”
祁昶目光落在那画卷上,干咳一声,平常道:“很明显是一幅画。”
“什么画?我能打开看看吗?”苏霓锦明知故问。
祁昶无奈看着她,目光仿佛在说:你打都打开了,还问我能不能看?
苏霓锦在这方面的脸皮还是挺厚的,当着祁昶的面将那画卷一层层展开,果然是她昨夜赶画出来的那幅佛像,抿唇憋笑,努力用很镇定的声音问祁昶:
“这是……你画的?”
祁昶目光落在那佛像上,好半晌都没说话,就在苏霓锦以为他不会开口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嗯’了一声。
苏霓锦为了控制好自己的表情,于是暗暗咬了两下自己的舌头。
祁昶的目光从佛像画上挪开,落到苏霓锦脸上,干脆大大方方的把画像摊在书案上,问苏霓锦:“画的如何?”
这人当真连半分怀疑都没有!苏霓锦心中暗想。不过也是,祁昶被梦游的病症困扰,根本不记得自己梦游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别说画一幅莫名其妙的佛像了,就算画出一些更奇怪的东西,在他看来也是不足为奇的。
“我觉得,挺好啊。”苏霓锦说。
其实画的很一般,不过自己画的东西当然自己要捧场啦。
祁昶抬眼看了看她,疑惑道:“是吗?”目光在佛像上流转片刻,祁昶居然‘自谦’起来:“我倒觉得画的不太好,若非确实出自我手,我简直都要怀疑,这幅画不是我画的了。”
苏霓锦心上一紧,心道祁昶的感觉还真是敏锐。
“你看这佛眼,若是我画的佛像,一般眼睛会更细长悠远一些,神情也不对,不庄严,还有这佛手,一幅佛像画,其实最难的部分就是佛手,所以我一般都会着更多笔墨描绘佛手的姿态,这幅也不知怎么回事……”
祁昶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居然认认真真的跟苏霓锦讨论起佛像的画法。
“鸿儒馆里有两幅我画的佛像,是那年太后生辰时我亲笔所绘,倒是可以把这幅也送去鸿儒馆,给馆主具体看看问题在哪儿。”祁昶一本正经讨论完之后,做出这番结论。
苏霓锦心漏一拍,赶忙阻拦:“送去鸿儒馆就算了吧。”
鸿儒馆里全都是研究字画的专家,这佛像一旦送去,人家不很快能看出来根本就不是祁昶画的嘛。
都怪自己,挑什么话题不好,非要挑这种危险的。
祁昶居高临下看着她,不解问:“为什么算了?你先前不还说这幅画画的好吗?”
苏霓锦想收回这句话:“我也没觉得有多好。”
可她这么说了,祁昶又不满了:“你觉得我画的不好?”
苏霓锦被他几句话堵在了心口,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满面通红。
“呃,也不是不好。”
“可你刚才说……”
祁昶一副要追究到底的架势,苏霓锦自问招架不住,果断讨饶,使出迂回政策:
“殿下,臣妾不是说这画不好,只要是殿下亲笔画的,臣妾都觉得好,不如殿下把这幅佛像送给臣妾吧,臣妾一定会好生保存的。”
佛像留在祁昶手里,就像个定时炸弹,肯定不如收回自己手中来的稳妥。
祁昶挑眉问:“你想要?”
“嗯嗯嗯。”苏霓锦头点如捣蒜,希望以此来表达自己虔诚的一片心意。
祁昶勾唇一笑:“你若要我的画,我再画与你便是,你我新婚燕尔,我送你一幅佛像,算怎么回事?传出去不好听啊。”
“好听!”苏霓锦果断瞎扯:“臣妾近来神思不定,正需要一幅殿下亲笔绘制的佛像来镇压镇压。”
祁昶将画卷起,做出一副要递给苏霓锦的样子,可等苏霓锦伸手来取的时候,他又将手缩回,把画卷藏到身后,沉声问苏霓锦:
“你近来神思不定?”
苏霓锦被他盯得有些心虚,干咳一声,斟酌点了点头:“呃,有,有点。”
“那为何不与我说?”祁昶又问。
“啊?”
苏霓锦被彻底问倒,总觉得自从说起佛像的话题之后,她就一个劲儿的在被祁昶牵着鼻子走,这会儿还被他当面问‘为何不与我说’,第六感灵敏的苏霓锦都有点怀疑,祁昶是在含沙射影,隐晦曲折的问她其他事情。
“说,说什么?”苏霓锦不想自己吓自己,很快镇定下来。
祁昶深邃睿智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敛目收回满身锋利,将背后的画卷递给苏霓锦,安抚道:
“下回有什么事,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你我是夫妻,夫妻本就一体,不论什么事情,你都可以与我开诚布公的说,知道吗?”
苏霓锦点头,小声回了句:“知道。”
说完之后,她心中暗自叹息,若非事关祁昶的病情,她也不想事事隐瞒,也想与他开诚布公的说实话,可现实摆在眼前,祁昶自己病了,连太医都未曾宣召过,她又怎么能毫无顾忌的帮他把这事儿直接挑开呢?
第六十六章
“真的知道?”祁昶再问。
苏霓锦点头:
“真的知道。不过, 这些话我也想原封不动的送给殿下。你我是夫妻, 夫妻本一体, 你有什么难处也可以与我说的。虽然我可能没有能力为你解决难处,但至少能替你稍微分担一些。”
哪怕只是分担一点点,能够让祁昶好过那么一点点,无论多难,苏霓锦都愿意尝试。
祁昶轻轻揉了揉苏霓锦的两侧脸颊,捧着她认真的小脸, 弯腰在她粉嫩的唇瓣上亲了一口, 将人拥在怀中,道:
“我希望你嫁给我,可以顺顺遂遂,平平安安, 富富贵贵, 我愿意宠着你,爱着你,很多事情……”
祁昶的话未说完,便听见苏霓锦闷闷的声音自他胸口传来:
“我也想宠着你, 爱着你,我嫁你又不是图顺遂,图平安,图富贵,图的不过你这个人而已。”
图的……不过你这个人。
这句话在祁昶耳边回转,将祁昶的九转回肠, 弯弯绕绕的五脏六腑给熨烫的服服帖帖,通体暖阳。
“好甜的一张嘴,叫人听了便心如蜜糖。”祁昶与苏霓锦额头相抵,情话绵绵。
苏霓锦垫脚回亲了他一下,不甘示弱道:“臣妾甜的可不止一张嘴。”
“是吗?那……试试?”祁昶欲弯腰抱人,被苏霓锦飞快的戳了一下腋窝,迅速敏捷的从祁昶手下逃脱,一气儿跑到门外,巴着门扉,探头往里呼唤:
“殿下还是快处理完政事,过来用晚膳吧。臣妾就不等你了。”
说完,苏霓锦便果真不等祁昶,兀自从书房离开,往主殿去。
殿外伺候的刘喜公公对于太子妃如此大胆的行为表示捏了一把汗,要说太子妃嫁入东宫以后,有多毫无顾忌,胆大妄为,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可是看的真真切切,太子殿下是什么人,是那种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可能离死不远的人,谁不是恭恭敬敬的?
唯有太子妃,对太子不怀半分惧怕和恭敬,真将太子当做寻常夫君般对待,偏生太子还就吃太子妃这一口,平日里将人宠的是无法无天,太子妃日日出宫玩耍,太子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然不管束。
换做旁人,如此不守宫规,都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综上所述,刘喜公公深深觉得太子妃是个牛人!
祁昶确实还有一些奏折没有批好,跟小狐狸玩闹一阵,人精神不少,坐回书案后头,拿起奏折的时候,目光瞥见了被他压在书案一角的纸张。
那些纸是他在梦里罚抄的中庸选段,一共五十张。
祁昶知道那是自己在梦中所写,之前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现在想想,莫非……
放下奏本,起身将那整整齐齐的一叠纸拿出来,从第一页开始翻看,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终于让祁昶看出了些许差别,不是他看出了字迹不同,而是看出了些许习惯问题,想法又一次得到了证实,祁昶若有所思幽幽一叹。
他该拿这个傻姑娘如何是好?
祁昶盯着那纸上的某处看了一会儿,像是忽然做好了一个决定。
做好决定以后,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祁昶回到书案后,将剩余的奏折有条不紊批阅完,像往常一样做好一切,然后拿着那五十页纸,往主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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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霓锦从祁昶的书房逃了回来,想着一会儿祁昶过来,说不定还要跟她算账,她便亲自去御膳房炒了两道家常小炒,待会儿可以跟祁昶要求将功补过,顺便卖一下乖。
当她把一切都弄好,准备坐到一旁等祁昶的时候,外面宫人行礼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苏霓锦眼前一亮,迎到门前,甜笑着挽住祁昶的胳膊,将他领进了殿。
“殿下,臣妾亲自下厨为你炒了两道菜,还请赏光品尝。”苏霓锦扶着祁昶坐下,指着他面前的笋丝肉片和三鲜烩,把一双白玉筷递到祁昶手中。
祁昶接过筷子,对饭厅中其他人说道:
“都下去吧。孤与太子妃有事要谈,让刘喜清殿。”
东宫伺候的人都知道,所谓‘清殿’就是指把内殿所有人都清走,一般是入夜以后,太子和太子妃准备入寝时才会这么做,今日却提早了两个时辰。
宫人们虽有疑惑,但谁敢违逆太子殿下之言,宫人退出后立刻传达给刘喜知晓,不一会儿,内外殿就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苏霓锦在祁昶说出‘清殿’的时候,脑中闪过的都是一些18x的画面,祁昶这是没吃饭就来了兴致?要不要这么着急?吃完饭遛个弯儿再开始不行吗?
不过,既然相公有兴致,做妻子的总没有掉链子的道理嘛。
祁昶起身去关殿门,一回头就看见苏霓锦红着小脸,低头在解自己的腰带,那娇羞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是想歪了。
祁昶走过去按住了苏霓锦解了腰带,还想去解衣带绳结的手,轻柔道:“别脱了。”
苏霓锦不解抬头看他,四目相对,苏霓锦脑中灵光一闪,啊对,男人都喜欢那种欲拒还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一下子脱光光没意思,她懂她懂。
“不脱就不脱,那殿下,臣妾能先吃口饭垫垫吗?”苏霓锦倒也不是很饿,但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很消耗体力,不吃饱怎么有力气?中途饿了不是更尴尬。
祁昶:……
无奈一叹,拉起苏霓锦的手便往内殿去,苏霓锦被他的‘热情’和‘急切’弄的很不好意思,好吧,不吃就不吃吧。相公最重要啦。
到了内殿,苏霓锦调整一番心情,正打算主动投怀送抱:“殿下,臣妾替您……”
宽衣解带——四个字还没说完,就见祁昶从宽大的袖中抽出了一叠纸。那厚厚的,煞风景的一叠纸,瞬间让苏霓锦冷静下来。
因为紧张,声音都变了:“这,是啥?”
祁昶拉着苏霓锦坐到床边,将纸铺开,目光中透出睿智,问:“你不知道?”
苏霓锦隐隐感觉事情不妙,但依旧努力保持镇定:“不,不知道啊。”
“好好想想。”祁昶说。
苏霓锦咬死不认:“不知道。”
“再想想。”祁昶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苏霓锦敛眸揣测祁昶这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了,还是只是在碰瓷?也许他只是有一点怀疑,但是没有证据,所以就想用‘让苏霓锦自己坦白’的方式来试探她?
“再……想,我还是不知道啊。”苏霓锦咽了下喉咙,把心一横:“殿下到底想说什么?别打哑谜,直说好了。”
祁昶点点头:“好,那我就直说。这是你写的吧?或者说,是你仿照我的字写的。”
苏霓锦心头一紧,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殿下说什么呢?这一看就不是我的字……”
“你想写我的字,很难吗?”祁昶问。
苏霓锦对自己仿字的技巧很有信心,只要她咬死不认,祁昶根本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
“是啊,我是会仿字,可这真不是我写的。”
祁昶见她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模样,连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她在对他说谎的时候,两只黑亮的眼珠子,总是神采奕奕,灵气逼人。
知道自己若是不拿出一点真凭实据,根本不可能让她主动承认,祁昶从那一叠纸里,分别抽出两张,平铺在苏霓锦面前,苏霓锦拧眉看了几眼,确定两张字迹一模一样,不懂祁昶想表达什么意思。
“我这人小时候开始,写字就有个习惯,‘戌’字总爱少写一点,你仿我字的时候,大概没留心到吧。这张是我写的,这张是你写的。看看这‘戌’字有什么不一样?”
祁昶精准的指向他想让苏霓锦看的字,苏霓锦狐疑低头一看,胆战心惊。果然她写的戌字都是对的,而祁昶写的戌是错的!每一张上的‘戌’都没有点!
苏霓锦如遭雷劈般看着祁昶,她就算想破了脑袋,也不可能想到,堂堂一国太子,公认的学富五车的完美男神,居然也会写错别字!
也是她粗心大意,光顾着仿祁昶的字迹,却没看他写的字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也不能证明……是我……”
苏霓锦做垂死挣扎,谁料话没说完,就见祁昶一掌拍在那叠纸张上,警告意味甚浓的瞪向苏霓锦,那表情仿佛在说,她要再敢狡辩,接下来拍的就是她的脑袋。
委屈的低下头,苏霓锦像是个做错事被大人发现的孩子,她确实不该试图欺骗祁昶,确实不该……诶,等等!
为什么她要感到羞愧?
为什么她要感到难为情?
说到底,她这是为了谁啊?
突然有了底气,苏霓锦抬头回瞪祁昶:“不是,你跟我兴师问罪为哪般?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该明白,我又不是故意骗你的。再说了,我会这么做,完全也是因为你对我不坦诚的缘故啊。我做这些,完全是为了维持你堂堂一国太子的体面,不要本末倒置了好不好?”
苏霓锦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虽然她背后瞒着祁昶做了一些事,可这些事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他。
“本末倒置?”祁昶问。声音听不出起伏,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
苏霓锦突然又紧张了。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戳到祁昶的伤心处了?
“我堂堂一国太子得了这病,你有没有背地里笑话过我?”祁昶冷然问。
话语中质疑的口吻刺痛了苏霓锦,只见她猛地跳起举手发誓道:“我若背地里笑话你,就让我脸上生疮,脚底流脓,永生永世不得好……唔唔!”
苏霓锦的誓言没说完,就给人一个箭步扑上来捂住了嘴,直接天旋地转按倒在床。
祁昶捂着苏霓锦的嘴,看着她瞪大的双眼中倒影出自己的容颜,没好气道:
“你是什么女人?那么毒的誓也敢说出口?”
苏霓锦将捂着自己嘴的手拉下,无所畏惧:“君子坦荡荡,我心中无愧,有什么毒誓是不敢发的?”
祁昶被她气的上火:“你!闭嘴!不许再说!”
苏霓锦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让我不说我就不说?我偏要说,我……唔!”
无所畏惧的唇舌终被彻底堵住,让一个女人闭嘴的最好方法不是讲道理,而是断绝她说话的能力,亲上去就对了!
刚才还雄心壮志要好好跟祁昶好好辩一辩道理的苏霓锦,此时此刻也身软成泥,藕臂不自觉的缠上某人的脖子,红鸾帐中好一番‘耳鬓厮磨’‘相濡以沫’,足足亲够一盏茶的时间,祁昶确定某胆大包天的女子不会再胡说八道之后,才放开了对她的钳制,从她身上翻到一边。
两人手牵手躺在宽大的床铺上,看着同一片承尘,苏霓锦气喘吁吁的问: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得这病的?”
苏霓锦现在最好奇的就是这个,梦游属于心理疾病,就算有安神汤,安神针,安神药,可若不佐以心理开导治疗,效果是很缓慢的。
祁昶沉默不答,苏霓锦继续劝说:“你这病吧,我以前在书上看见过。就跟治理河道是一个道理,堵不如通,堵只是暂时的,通才是长久之计,人也一样,情绪郁结,若不从根处加以疏导,日积月累之下,谁都说不清什么时候会爆发。到时候就晚了。”
苏霓锦抬起身子,干脆趴到祁昶的心口,一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刮弄祁昶完美流畅的下颌线,并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祁昶想无视也不可能,将她的手包裹入掌心,叹道:
“你问我,我也说不出具体时候,反正当我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是发病一段时间了。”
梦游的人自己不知道,确实是这样。
“那你后来是怎么发现的?”苏霓锦问。
祁昶回忆:“那阵子宫里谣传说我中邪了,还有说东宫闹鬼的。动静闹得挺大,那年钦天监都差点被我父皇下天牢。再后来,我知道以后,就开始在夜间疏散宫人了,那时我大概十六吧。”
“后来呢?就再没谣言传出了?”苏霓锦知道,尽管祁昶现在说的云淡风轻,但当时的情况肯定很严重,他自小便是一个人成长,虽说父皇疼爱他,却也管不到他的内心世界。
“后来我就去边疆了。”祁昶说。
“那你在军营发过病吗?”苏霓锦问。
祁昶眯眼思虑片刻,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眸中全是回忆的雾霭。
过了一会儿后,只听他摇头道:
“在军营里除了开始一段时间睡的不踏实,后来就越来越踏实了。许是白日里操练累的,累极了,也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苏霓锦仿佛从他的表情中看到一丝怀念,与其说祁昶在军营里睡的踏实,是因为白日里操练累极了,不如说是因为在边疆,他每天除了练兵就完全不用操心其他的,比起京城里诸事缠身,小心谨慎,边疆的自由环境,让他打开了心理防线,心理没了防线,人也就不压抑了,不压抑,自然也就不存在梦游不梦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