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博沉吟片刻后,又问:
“村民以何为生?”
霍青答道:“在流营村的东南角有一块石场,男人们白天大多会去那石场做工,每天五文钱,管一顿饭,女人们则做一些刺绣女工,由赵怀石定期送去省内贩卖,然后每半个月,驻守官兵都会带来米粮蔬菜卖给村里的人。”
蒋梦瑶听到这里,不免站出来说道:
“什么?辛辛苦苦赚的钱,最后还得送给他们?这既然是流营,那所有人的生活不是应该都归官府维持吗?送来米粮是应该的,怎的还跟村民们收钱呢?”
卫宁比霍青看起来斯文,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的:“这天下多的是吸血的蛭虫,大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偏院之地,天下不公,无人主事,可不就让那些蛭虫当道嘛。”
高博又对他们问道:
“如今暗卫还有多少人?”
霍青和卫宁对望一眼,然后霍青说道:“左队还有两百三十人。”
卫宁接着说:“右队两百八十人。”
高博踱步敛眸想了想之后,又说道:“各队抽调两百人出列,明日随我们一同前往流营村,以皇子侍卫的身份登记,自此由暗转明。”
霍青和卫宁领命,却有疑问:“公子,一下子多出四百人的护卫队,这件事要传入京里的话,会不会有麻烦。”
高博摇头:“我虽被褫夺封号,但终究也是皇子,身边有几百人的护卫很正常,纵然传入京里,不过几百人,能有什么作为,圣上也不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的。反而我身边若是一个人都不带,他们才要更加怀疑。如今等于是将底牌亮出来,光明正大有什么可疑的?”
说完这些,高博又转首看向了华氏,说道:“娘,明日你便以我乳母的身份登记,切莫说漏了身份。”
华氏点头:“我知道,放心吧。”
又转头对霍青和卫宁说道:“既然你们随我一同到了这里,那今后,便是不分彼此的家人了,我无心争权,只愿得一寸净土安生,关外苦寒,却好过京中勾心斗角,日夜担忧,暗卫们也是不见天日这么多年,现在是时候重见天日了。你们也好,你们手下的人也好,但凡想借此机会离开的,我一律不会阻拦与追究。”
两人双双跪地,对高博抱拳作礼:“属下等皆受公子恩惠,免于颠沛流离,誓死效忠公子,肝脑涂地,此生不悔!”
将二人扶起之后,分房去睡。
蒋梦瑶自然和高博一房,华氏和虎妞一房,虎妞睡在华氏的脚塌之上。
众人离开房间之后,蒋梦瑶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却仍不忘给高博拧了一块热乎的毛巾,给他覆在脸上醒醒神。
想起戚氏从前给蒋源捏肩的样子,蒋梦瑶也来到了高博身后,在高博惊讶的目光中,笨手笨脚的现出了自己的按摩第一课,高博怕痒,每每蒋梦瑶的手过来了,他就往里缩,可是一旦捏起来,他又觉得挺享受,如此退缩与享受之间,两人又是一番笑闹。
躺在床上之后,高博让蒋梦瑶枕在自己胳膊上,现在他们俩还是很纯洁的男女关系,虽然成了亲,但毕竟两个都是孩子,身体里那种男女情愫还没有完全苏醒,两人只是躺在一起,就觉得很开心了。
“咱们既然来了,就要把日子过好。你对今后居住的地方有什么要求吗?”
高博看着顶上那素色帐幔,对蒋梦瑶问道。关外的风声呼啸而过,幸好房间里面烧了炕和炭火,因此这里的冬天竟然不比安京冷多少,反而屋里暖的很。
蒋梦瑶听着外面的风声,听着高博的心跳,抬头看了看他,问道:
“你要自己建宅院吗?”
高博看着她大大的眼睛,只觉得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烁漂亮,点点头,说道:
“是啊。肯定要建的,要不然我让那么多暗卫转明干什么呢,流营那处肯定不适合长期居住,既然打算在这里安居,那自然是要重新建一座宅院的。”
蒋梦瑶有些担忧:“可是,你是被贬至此的,要是大张旗鼓的建宅院,会不会太高调了?”
高博却觉得还好:“还好吧。我是皇子,享受惯了好生活,任性的想要建一座宅院自己居住也是情理之中的,更何况,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我的人自己做,又不会麻烦到旁人,我只是被勒令今生不得进关,可在关外,谁又管的了我建宅子呢?”
蒋梦瑶一听,觉得也对,突然又爬了起来,取过了自己的外衣,将戚氏临行前给她缝的内袋拆了开来,拿出了里面的东西,是一叠银票。
当着高博的面将银票清点了一下,竟然有三万两之多,这下就连高博都不禁被震惊了,由衷说了一句:
“京里人因你娘是商妇而轻视于她,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娘有多少钱吧。”给闺女随便一出手,就是三万两。
想起他们出走时,蒋源塞给那些押送官兵的银票,也全是实打实的整票子,这种手笔纵然放眼整个安京,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拿的出手,虽说那是蒋源为了让官兵们在路上对两个孩子好点,所以故意多给的,可是,多给的前提是,你得要真的有那么多才行。
蒋梦瑶把银票塞到高博手中,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娘有多少钱,反正这些年她是挣了不少。她给咱就收呗,这些钱你也拿去建房子,既然要建,那就要建一个好看又结实的,让咱们祖祖辈辈在这里都能安心的住下去才好。”
高博将银票还给了蒋梦瑶,说道:“既然建,自然是要建好的。但是却也不缺你的钱,我好歹从前也是王爷,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就是两袖清风的什么都没有吧。”
蒋梦瑶低头看了看,狐疑的瞪着高博,说道:“真的假的?你有多少?”
高博抿嘴笑了笑,对蒋梦瑶招了招手,蒋梦瑶乖乖的凑了过去,高博在她耳边说了一个数字,惊得蒋梦瑶对他难以置信的眨巴起了眼睛,高博见她模样可爱,一把将她拉下,替她盖好被子,说道:“今后,这些就是我们的私房钱,可不能告诉我娘哦。”
蒋梦瑶咬着唇点点头,依旧沉浸在那个数字带给她的震惊之中。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高博就是那条狗!无声无息的就攒出了一个小金库来。和他的小金库相比,自己身上这戚氏给的就真的只是给孩子的零花钱了吧。
土豪土豪,请收下我的膝盖吧。
这么一算,蒋梦瑶真的是连心里最后一点对生活品质的担忧都没有了呢。尼玛这哪里是来流放,简直就是来享受人生的啊。脱离掌控,自立门户,海阔天空,自由翱翔…这样的真土豪vip流放愉悦客户体验,你值得拥有!真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好不好?
第二天一早,天地间依旧下着纷扰的大雪,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做好了一切准备,蒋梦瑶和高博走到驿站外的时候,发现他们的马车两旁,已经整齐站好了两队百人队伍,高博一声令下,众人便整装待发,冒雪前行。
华氏和蒋梦瑶他们坐在大马车里,霍青和卫宁充当马车车夫,左右各控制两匹在腹部和腿部包裹了绒毯的马儿,驾着车继续沿着官道,往北走去。
走了大半天之后,终于在暴风雪来袭前,抵达了流营村,二十个守卫早就收到消息,站在一处木桩大门外等着,夹杂着眯眼的风雪,有两个人来拉住了马缰,高博从车上下来,把华氏和蒋梦瑶搀扶而下。
从守卫里钻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不胖不瘦,鼻子红的厉害,嘴里多有酒气,这人怕就是昨日霍青和卫宁科普过的那个叫做赵怀石的讨厌鬼了,只见他无甚诚意的跑上来,对高博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说道:
“哎哟,殿下远道而来,辛苦辛苦。在下赵怀石,是这流营村的长史,今后还要殿下多多提拔,多多…咦。”
赵怀石说着话,眼神就飘向了一旁的华氏,惊为天人的问道:“这位美人是…”
霍青往旁边一站,挡在赵怀石和华氏中间,说道:“这是我们王爷的乳母。”
赵怀石被挡住了视线,有点不高兴,却也没有发作,只点点头,目光却还是不住往后瞟,又看到一旁瞪着大眼睛的蒋梦瑶,卫宁不等他问,就又说道:
“这是我们王妃,非礼勿视,赵长史的眼睛可得给我放规矩点。”

第七十七章

赵怀石被酒色浸染的浑浊眼睛白了霍青和卫宁两眼,这才直起了身子,摆起了谱,愤声说道:
“殿下的两位随从,哼,嚣张的很啊。这里是流营,可不是京里,你们要耍嘴横,似乎耍错了地方!”
霍青和卫宁看了一眼高博,十四岁的高博虽然生的修长,却也终究未脱稚气,走到赵怀石面前,赵怀石脸上虽然挂着笑,可是眼神中却处处透着不恭敬,就算来的是个天潢贵胄又怎么样?被褫夺了封号,贬到这苦寒之地,并勒令今生不准再入关,将来还能又什么大作为?还不一样要看他们这些守卫的脸色。
“确实不该对赵长史耍嘴横…”
高博这么一说,赵怀石就得意了,以为来的是个聪明人,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可还未对霍青他们显摆,就见高博从披风下突然踢出一脚,正中赵怀石下身,将人一下子就踹到了雪地里,疼的是满地打滚。
二十名守卫见状想上前搀扶,却被高博一记冰冷的眼刀扫了过去,竟真的无人敢上前一步了,谁都听说过五皇子暴戾成性,纵然被贬也是不改脾气,赵怀石这回算是踢到了铁板,在这位祖宗还没被磨圆了棱角之前就冲上去对峙,被踢不是活该嘛。
“耍什么嘴横,手脚是吃饭用的?”
霍青和卫宁憋着笑,对高博说道:
“是,属下知错。”
高博再不看一眼倒地的赵怀石,便牵着蒋梦瑶的手,带着一大浪的人,往营里走去,二十个守卫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虽然人家是被贬至此,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皇子皇孙,生来就横,更别说身后还带着这么多人,黑压压的一片,比他们整个村里的人都要多了许多,若真是此时闹出什么乱子来,那对谁可都没好处,干脆先把人收下,然后再逐级向上汇报,等候上头发落指示。
赵怀石从雪地里爬了起来,也是吃了哑巴亏,以为来的是个年少无知的软柿子,可谁知,年少无知倒像是真的,还不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可却也不是软柿子,也许是京里横着走习惯了,哼,到了这里还想充大爷?整不死你小子!
赵怀石呸出了一口雪水,用袖子擦了擦,对一旁的人说道:
“去,找个人骑快马去营地京办处参他一参,被贬皇子竟然敢私自带这么多兵,哼,当真是来享福的吗?先把那小子身边这些护卫剪掉,然后再慢慢收拾他!”
一个守卫领命而去,翻身上了马棚里的一匹马,骑着往几十里外的军营跑去。
在没有得到外援之时,赵怀石还是不敢跟高博撕破脸的,流营村里的村民全都站在门前观望着这个突然前来的队伍,有些消息灵通的也知道了高博他们的身份,一传十,十传百,全都站出来看热闹了。
霍青让赵怀石登记,赵怀石却一再推让,说村里少纸,一时拿不出写这么多名字的册子来,让过两天再说。
高博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让霍青他们找块空地去搭建行军帐篷,赵怀石敢怒不敢言,只好由着他们去,暗地里期盼着援兵速速赶来。
高博让把守卫所里现有的炭炉全都搬到营帐里去,这些都是他自主做的,根本没有问问人家肯不肯,而他这样自由自便反而透着股不容商量的匪气,守卫们敢怒不敢言,只好自动靠到一起互相取暖了。
进了营帐之后,简易的床铺都已经搭好,铺上了厚厚的棉絮,高博让蒋梦瑶给他准备好了笔墨纸砚,蒋梦瑶知道他定然是有事要做,也没耽搁,放下了棉毯就去把笔墨纸准备好,高博走过去,洋洋洒洒写下了一大溜两页纸,然后霍青取来了一纸空的信封,将信塞了进去,高博说道:
“把这封信去交给韩世聪,让他好好掂量掂量,什么事儿该管,什么事儿不该管。”
霍宁领命而去,蒋梦瑶问道:
“韩世聪是谁?”
卫宁从旁回答:“王妃,韩世聪是辽阳大营的主帅,就在流营以北五十里处安营扎寨,看守流营的这些守卫就是从那里抽调的。”
高博接着说道:“以后别叫王妃了,叫夫人吧。称我娘为老夫人,反正她的身份是乳娘,喊老夫人也不为过。”
“是。”
卫宁走后,高博对蒋梦瑶说道:“韩世聪三年前吞过一笔数额不算大的军饷,他以为没人知道,可是却被我查了出来,一直隐着没报,有这个把柄在此,量他也不敢来插手管我的事。”
蒋梦瑶恍然大悟,高博刚才信上写的应该就是这件事了。
“原来如此,不过,我看那个赵怀石就是个小人,要是他请不来兵,咱们还是得提防他一些,尤其是老夫人那里,你没见那个混球刚才看老夫人的眼神,真恶心。”
高博勾唇一笑,说道:“放心吧,我娘也不是纸糊的,再说有虎妞守着她,不会有事的。”
蒋梦瑶想想也对,华贵妃既然能在十年的宫斗中稳立不败之地,必然是导师级别的人物了,不会是那种软弱妇人才对。
暴风雪下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终于停了,高博一早就起来了,蒋梦瑶将帐子里收拾好了之后,就走出帐篷,发现雪后的世界一片白茫茫,连空气都新鲜的叫人浑身舒畅,多吸两口,感觉肺都清爽了些。
虎妞从华氏帐篷里走出,手里也端着个盘儿,里头放了一碗粥,一个馒头,还有一叠酱菜。
蒋梦瑶接过之后,问道:“你们吃了吗?”
虎妞点点头,蒋梦瑶这才端着早饭进了帐篷,一边吃,一边对虎妞问道:“你知道公子去哪儿了吗?”
虎妞想了想,对蒋梦瑶比了个射箭的姿势,蒋梦瑶猜测道:“弓箭?他去打猎了?”
虎妞点头,有比了个八的手势,蒋梦瑶会意:“哦,带了八个人去打猎了。”
虎妞再次点头,对蒋梦瑶露出微笑,两个小伙伴无障碍交流,这些年的友情可不是白交的。
吃过了早饭,虎妞把碗收拾了下去,蒋梦瑶去给华氏请安,华氏早上有打坐的习惯,蒋梦瑶见她端端正正坐在床铺之上,手里拨弄着一串黑玛瑙色的佛珠,闭着眼睛嘴里念念有词,蒋梦瑶便没进去打扰,又退了出来。
这才走到营帐外将周围的环境看在了眼里,高博的侍卫一个个都是效率惊人的,不过一夜的时间,就搭好了十几个帐篷,周围还钉上了类似于篱笆一样的木桩,在流营之中,隔出了一块地方。
蒋梦瑶走出了篱笆,看见流营中的人家房屋都是破败的,现在被雪一压,就感觉屋子又矮了不少,男人女人从屋子里出入,都要低着头,以防撞到门框什么的,村里有几个人已经看到了蒋梦瑶,蒋梦瑶对他们递去了一抹和善的笑,可是,就在她对她们笑的下一秒钟,那些人就立刻转身,看也不敢看她了。
正纳闷之际,就看见最西面的一所矮房中走出一个男人,正是昨天被高博踢了一脚的赵怀石,只见他一边走,一边捆着裤腰,像是刚起来的样子,蒋梦瑶看看那所房子,并不是他们守卫所的地方,从屋子里走出一个憔悴的女人来,也正在穿衣服,眼睛红红的,脸上还带着泪痕。
有几个端着筛子的胖妇人对着赵怀石后头啐了几口唾沫:
“呸。挨千刀的畜生!”
“张家寡妇真是可怜,男人在石场被砸死了,赵怀石那个野驴子就趁人之危欺负她,要不是为了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张寡妇估计早就投河自尽了。”
两个妇人边说边走,蒋梦瑶走出了篱笆门,去到那张寡妇家,就见她怀里抱着个不断啼哭的孩子摇晃着,一边给孩子抹泪,一边给自己抹泪,在那破旧不堪,昏暗脏乱的房子里,看着叫人尤为心酸。
叹了口气,蒋梦瑶回过身去,就差点撞上个人,往后退了两步,就见刚才那个刚被人骂的野驴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身后,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小夫人,你在这里看什么呀?你家小相公呢?要不要我陪你玩一玩过家家呀?”
“…”
蒋梦瑶看着这个满脸写着‘我是变、态狂’的死变、态,脸上对他露出了微笑,袖子里的匕首准备好,只要等他一靠近,就割他一只耳朵下来,赵怀石见她笑了,那模样比之雪花还要纯美,一时没把持住,就搓着手往前走去,想着暂时在高博身上讨不到便宜,那就在这个漂亮的小女娃身上找找感觉,可才走了两步,赵怀石就觉得一支冷箭从他的脸颊边一擦而过,疾射钉入一旁的雪地,因利箭速度过快,插、入地面之时,将周围的雪花都弹开一圈,入地三分,可见力道。
只见高博领头坐在马背上,穿着一身劲瘦的短袄,英气十足,酷的叫人胆寒,手里拉着弓,眯着眼三箭连发,嗖嗖嗖,就把赵怀石的两边衣袖和裤裆穿破,吓得赵怀石惊叫着软在了地上。
高博从马背上翻下,对着赵怀石的脸就又是一脚,两颗门牙就这么断在了嘴里,合着血水喷出来。
高博从背篓里取出一只箭,用箭头抵住赵怀石的咽喉,阴声恻恻的问道:
“赵长史,你想和本王的女人玩什么呀?”

第七十八章

捂着嘴,还不断有血水留下来的赵怀石感觉到脖子一凉,哀嚎着低头一看,寒气逼人的锋利箭头让他又是一惊,支吾着往后退去,再顾不得丢掉的两颗门牙,狼狈不堪爬起来,就跑了几步,看见周围好多流营村的村民都站在各自家门口看热闹,指指点点的样子,让这两年被村民们惧怕的目光惯的太嚣张的赵怀石很是难堪,色厉内荏的指着打人的高博,嘴唇漏风的威胁道:
“你,你给我等着!在这流营村敢惹我赵爷,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老子也不怕!你,你等着!等着啊!”
这类似于地痞流氓的事后威胁言语,说完之后,霍青和卫宁就作势要往上冲继续揍他,赵怀石就像兔子似的,撒腿就跑,那样子太滑稽,让看热闹的村民们全都交头接耳笑了起来。
也是他为人太次,就这么狼狈也没人愿意上前扶一把。
高博收回了箭锋,将之收回箭篓,这才牵着蒋梦瑶往篱笆圈成的营地里走去,手里感觉硬硬的,低头一看,正好看见蒋梦瑶把一把匕首从掌心送入袖中。
看见高博震惊的目光,蒋梦瑶嘿嘿一笑,直接勾住了他的胳膊,蹦蹦跳跳的回到了营地。
敢情就算他不正好回来,这丫头也会给那赵怀石一顿好瞧的啊。
高博出去一趟山里,就带回了四五只野兔,扔在伙房,叫人中午煮兔子肉吃。
“这场雪不大,山里的东西都窝着没出来呢,下次打头鹿回来做鹿羹。”
蒋梦瑶一听接下来可能有‘鹿’这种野生保护动物吃,心情比较复杂,看着高博愣神了好一会儿,高博扬眉问她:
“看着我作甚?还是你想吃熊掌?”
“野生动物啊…”貌似有毒,不能吃…的。
提起熊掌,蒋梦瑶就想到她之前看过他们把一头大黑熊爆头的样子,咽了下口水,见高博兴致勃勃的看着她,不想抹杀相公的一片好意,就给他倒了杯水,说道:
“相公,跟着你吃什么都好,随便什么肉,对不对虎妞?”
站在一旁,自从听见接下来有鹿肉和熊掌吃的虎妞简直不能再同意这个说法,猛烈点头表达自己点赞的情绪,虎妞这个肉食动物,她怎么能明白野生动物不能吃这个道理呢,在她眼里,就没有不能吃的东西!别说是鹿肉熊掌什么的,哪怕给她把龙肉找过来,这丫头也敢往嘴里送的…
看来,以后还是找机会去一趟市集,买些鸡鸭鱼肉回来,要不然这成天吃山里野味,不中毒,也上火的嘛。
夜幕降临,赵怀石豁着牙站在村口咯咯的等着,虽然没有下雪,可是呼呼的北风还是把他吹的够呛,等了一个时辰之后,以为能等到营地里派来的援兵,谁知道却只等来了一人一马。
马还是那匹马,人还是那个他派去传信的人,只是人趴在马背上,嘴唇冻得发紫,赵怀石见不对劲,赶紧叫人:
“来人来人,去把他给拉下来,看看怎么回事。”
几个守卫过来把马背上的人扯下来,看了两眼,跟赵怀石说道:“长史,他好像被打了。快快快,搭把手,拖屋里去,外头太他妈冷了。”
就这样,人给拖下了马,马给牵马棚里去了。
守卫所的炭炉全都给高博的人拿走了,他们就只好在屋子里生火,呛是呛了点,总比冻死好些。
赵怀石让那人稍微暖和暖和之后,就问道:“怎么回事?让你请的援兵呢?韩大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派兵来?”
那人哀嚎一声:“还派什么兵啊。我这就去传了一会话,没看见屁股都给打开花了吗?长史,人家是皇子,就是被贬了,他还是皇子,咱斗不过他,我这才刚一告状,韩大人就派人咔咔打我三十大板,说咱诋毁皇子,藐视皇权,越级告状,罪加一等,我申辩了两句,又是三十大板,哎哟,差点没把我给打死!”
“什么?”
赵怀石难以置信的叫了出来:“上回也有个大官儿流放来,带了几十个家将,咱不也汇报给韩大人知道,韩大人当天就拨了三百多人来把那些家将给缴了不是?怎么这回就是越级告状,藐视皇权啦?他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