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瑶跟着贺平舟走到院子里,委屈的失声大哭起来。


第127章
陈氏正在午休,听到吴嬷嬷回的话, 就坐了起来:“什么?走了?”
“是啊, 走了。老夫人担心三小姐,派人盯着西芩园, 可去了之后, 就听见三小姐和三姑爷在院里吵架, 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三姑爷气急了,连个招呼都没打, 直接走了。”
吴嬷嬷语气无奈, 纵然三姑爷有所不对, 可三小姐也不能丝毫不顾姑爷颜面,把话说得那样难听。
陈氏叹息:“唉,这孩子今后只怕要吃大亏。”
“是啊, 若三小姐这性子不改, 继续骄纵下去可怎么得了。”贺家本就有与顾家断绝来往的心, 为了颜面才勉强收了三小姐,可三小姐却糊里糊涂, 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一味跟姑爷硬顶, 这姑爷看起来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回去在崇敬侯面前一说,三小姐的日子将会更加难过了。
“老夫人,奴婢瞧着二小姐似乎颇得祁家看重, 关键还是世子有担当,世子尊重而二小姐了,武安侯府上下自然不敢造次,您看要不要请二小姐拉拔一番三小姐,纵然两人之前有些过节,可那都是前夫人挑唆的,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
吴嬷嬷这般对陈氏建议,陈氏思量片刻后,摇了摇头:
“这事儿不要把青竹牵扯进来吧,玉瑶那丫头心气儿太高,却是个没本事的空架子,就算青竹肯帮她,她都未必会领情,世子看中青竹,那是青竹的福分,不必让青竹为了玉瑶的事情为难。”
陈氏头脑还算清楚,知道两个孙女到底是什么性格,不会强求一方必须帮助另一方。
吴嬷嬷想想也是:“唉,那三小姐就放任不管吗?恕奴婢多言,三姑爷表面上看着文质彬彬,实际未必是个良人,三小姐吃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她总该自己学着看人看事,得自己站起来,旁人能帮她的少之又少,咱们在背后稍微支应着些,但不可露面,三姑爷也算是她自己认定的人,若非觉得合适,她也不可能婚前做出那种事,既然已经到了这地步,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咱们顾家给她留一条路,不管怎么样,顾家总还在这儿,她也不会无处可去。”
陈氏从不是那种会将孩子完全藏在羽翼之下的长辈,她不觉得自己可以照顾孩子们一辈子,得让她们自己去成长,在经历世事的时候,明白自己有所短,有所长,今后才能独当一面,不为人所制,顶多在背后略微帮一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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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竹的情绪有些低落,祁暄也不好受,两人在院子里待了半天,没有休息,没有睡觉,祁暄把顾青竹抱在怀里,在躺椅上坐了半日。
顾青竹不想和他黏在一起,可祁暄不让,说是既然伤心,那就得两个人在一起伤心才行。顾青竹拗不过他,坐在他怀里,暗搓搓的希望用自己的体重压死他。
红渠来院子里看过几回,世子和自家小姐的姿势连个印儿都没挪过,看他们黏在一起,红渠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扰,就是送茶,也都放在亭子里便退下了。
心中暗暗替小姐高兴,虽然嘴上说不喜欢世子,可小姐的表现分明就是喜欢嘛,世子和小姐感情好,她这个做丫鬟的也跟着高兴。
晚上吃饭的时候,顾青竹才发现贺平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留下顾玉瑶一人,闷闷不乐坐在那里,看顾玉瑶的样子,两眼红肿,哭的不轻,跟顾衡之在那儿说着什么,顾衡之满脸的不耐烦,反倒是眼角余光一直瞥向门边,看见祁暄和顾青竹进来,顾衡之连招呼都没跟顾玉瑶打,就起身迎过来,对祁暄笑道:
“世子来了,二妹妹来了。这边请。”
祁暄扶着顾青竹坐到位置上,顾知远扶着陈氏进门,所有人都围着桌子坐了下来,顾青学怀里抱着两坛酒跑进来,顾知远问他:
“不是有酒吗?你这抱的是什么?”
顾青学嘿嘿一笑:“这是女儿红,据说是我娘生下我姐那年埋在树底下的,她走的时候告诉我,说等我姐成亲之后就拿出来喝,今儿不正好嘛。”
顾青竹一愣,目光落在那两坛酒上:“怎么这事儿你知道,我却不知?果真从树下挖出来的?一共几坛?”
“还几坛?就这两坛。这事儿娘只能告诉我呀,你出嫁了又不在家里,若是忘了,这酒不就没人喝了。”
顾青学拿过一坛,拍了拍,就把酒封给揭了,顾青竹想阻止都没来得及,祁暄见她如此,没说什么,顾青学拿着酒坛子给大伙儿分酒,顾玉瑶也得了一杯,正要喝,被顾青竹看见了,阻止道:
“你喝什么?给三小姐换清水。”对饭厅中伺候的丫鬟说了这么一句。
顾玉瑶愣了愣,看着手里的酒杯换成了水,先还不解,她心情烦躁,看见这坛酒就更郁闷了,沈氏就算出身商户,可她就算死了,还能体现出对女儿的关爱,与她母亲完全不同,她的母亲虽说事事顺着自己,可做的都是些没有眼界的事儿,不仅没帮到她的忙,还给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将一个烂摊子抛给自己。
想当初她知道秦氏改婚书的事情,当时秦氏说过,若将贺家万氏的一半嫁妆拿到手,并不是全然为了顾玉瑶,而是要霸占过去,经营她自己还有顾衡之,总说只要兄长长进了,她今后就有靠山云云,可顾衡之这个人,自私自利,眼里只有钱和自己,根本不会为了她这个妹子做任何事。
脑子里越想越多,只想一醉方休,被顾青竹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腹中的情况。
这是第一次,没有对顾青竹生出怨恨。
这满桌子的人,有谁始终注视自己,有谁关心过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想到竟然是顾青竹。往她旁边看去,祁暄对她呵护备至的模样,顾玉瑶看着似乎也不那么刺眼了,说到底,就是她命不好,摊上了个为谋己利,不惜以女儿婚姻幸福做赌注的母亲,还有一个婚前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婚后却对她视如敝履的丈夫。
顾青竹平日里滴酒不沾,但今天因为开的是沈氏藏的酒,勉为其难倒了一杯,喝在口中,辛辣无比,可见桌上其他人却喝的相当开怀,眼看一坛很快就喝完了,顾青学这个败家子去拿第二坛,顾青竹看着他想说又说不出口,沈氏好不容易留下两坛酒,顾青竹甚至还没缅怀,就被人全喝了,可大家正喝的尽兴,她这时候提出不让喝,岂非扫兴,把心一横,气恼恼的将杯中酒一口饮尽,辣的眼泪都要出来。
“等等。”
顾青学正要开坛,手里的酒就被祁暄给夺了过去,只见祁暄将酒往顾青竹面前一放,手撑在酒坛子上方,坦诚说道:
“岳母拢共就留了两坛,一日饮尽未免可惜,我今儿来的时候,带了好几坛琼浆玉液,都是贡酒,咱们今儿何不饮贡酒,岳父觉得如何?”
顾知远哪会不从:“自然是好的。”
顾青学看着祁暄手下的那坛酒,还有点馋,抬眼往姐姐看去,就对上一双恶狠狠,仿佛要扑过来咬他的目光,顾青学当即醒悟,抓着后脑勺打哈哈:
“好啊好啊,我,我还没喝过贡酒呢,今日托姐夫的福。”
祁暄往顾青竹看去一眼,见顾青竹的手指忍不住戳了戳那酒坛子,嘴角带着一抹微笑,祁暄便知今日护酒之事做对了。
用过了晚饭,祁暄和顾青竹便要回武安侯府去了。
顾知远等送他们出门,顾青竹与陈氏交代要照顾好身子,陈氏拍着她的手道:
“放心吧,我这腿脚由你治了两年,已然好的差不多,我会注意的。”
祁暄扶着顾青竹上马车,回身对陈氏和顾知远拱手,应承今后会多回来看望,这才反身上马车。
祁家的马车离开之后,顾知远才看向顾玉瑶,眉头蹙起:
“你也回去吧。”
顾玉瑶心中不快:“我今晚不回。就住家里了。”
贺平舟走的干脆,全然不顾她还在家里,顾玉瑶觉得若自己就这么回去,未免太没面子了,便想在家里待几日,非要让贺平舟亲自过来接她不可。
顾知远看着她那骄纵的样子,微微一叹,不置可否,甩袖入内。
顾玉瑶也想跟着进门,却被陈氏拦住,顾玉瑶娇蛮问道:“老夫人这是何意?难道不许我进门吗?”
陈氏从吴嬷嬷手里接过一个小袋,递到顾玉瑶手中,说道:“你爹说的对,你还是回去吧,这里是你娘家,可贺家才是你的家,今日你与二公子一同回来,我们很高兴,却不料中途有变,二公子先走了,贺家对你不薄,你不该耍小性儿,该回去的还是得回去才行。”
顾玉瑶觉得鼻头发酸:
“老夫人说的轻巧,便不管我回去是不是会被人耻笑。”
“你是贺家的二少夫人,谁会耻笑于你?你怎么就不明白,今日是二公子求了主母,你才得以回到顾家,若不然你还是得跟宫中教习嬷嬷学规矩的,主母只应了你一天的假,你若今晚睡在顾家,你主母那边如何交代?明天的课业还要不要做了?学了这么长时间规矩,怎么就不知道上心呢。”陈氏语重心长的与顾玉瑶分解道理,对一旁吴嬷嬷道:“去让马车过来,三小姐要回府去了。”


第128章
顾青竹和祁暄在马车上,顾青竹手里抱着那坛从顾青学嘴里抢下来的女儿红, 脑中一遍一遍的回忆着沈氏。
可是沈氏对于顾青竹而言, 实在太遥远了,有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清了, 沈氏说的话, 做的事, 只有一个大概轮廓,低头摸了摸那坛既遥远又亲近的酒坛子,顾青竹深深叹了一口气。
祁暄见状说道:“在想你娘吗?”
顾青竹从酒坛子上挪开目光, 微微点了点头, 忽然觉得有些闷热, 将车帘子掀开,看着街上清冷的街景,祁暄拥住她的肩膀, 让她顺势靠在自己怀中, 顾青竹难得没有反抗, 因为心情实在低落。
祁暄拥著她,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 轻声道:
“我没有见过你娘, 但我想你娘一定和你一样, 是个大美人吧。”
顾青竹微微点头:“我娘比我漂亮,隐约记得,她喜欢穿红衣裳,总是梳个高发髻, 对我和学弟特别好,从来不会让我们受委屈。”
祁暄听了这些话,在脑中想象着这位无缘见面的岳母是什么样,青竹姐弟小时候应该过得还算不错吧,从不让他们受委屈,可是,正因为如此,在岳母离世以后,这两姐弟一下失去了照顾他们的人,对世事懵懂,定在那继母手中吃了不少亏,所以渐渐的,青竹的性格才会变得强势,因为若是不强势起来,她和弟弟都会被人欺负。
可是这些原因,上一世祁暄丝毫没有想过要探究一番,他只以为的责怪青竹,性格强势,好用心机,对人没有赤诚之心,说话夹带着算计,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让人看不穿。总是觉得她这么强悍,不可能让自己受到伤害,所以三番两次的信了流言,永远觉得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别人绝不可能欺负到她。
谁天生就会坚强呢,若非周围环境恶劣,处处碰壁,谁愿意在心里建起堡垒,与人隔绝呢。可是,这些道理,祁暄从前不懂,现在懂了,却已经伤人太深。
顾青竹一路抱着女儿红回到武安侯府,祁暄替她拿,都被顾青竹给拒绝了。
沧澜居外,云氏院里的婢女素月在沧澜居外守着,看见祁暄和顾青竹回来,才迎上前给两人行礼,祁暄问:“母亲让你来做什么?”
素月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笑起来一双眼睛都眯了:“夫人让奴婢来瞧瞧世子和世子夫人回来了没有的,奴婢没瞧见人,就在外头等着了,如今世子和世子夫人回来了,奴婢这便去跟夫人复命。”
说完这些,素月便对两人行礼,匆匆赶往云氏的院子。
顾青竹看着素月离去的背影,敛下目光,走入沧澜居中。沧澜居也有一位李嬷嬷,祁暄小时候就是这位李嬷嬷带他,直到祁暄长大之后,李嬷嬷仍在他身边帮着料理一些院中事务。
在武安侯府最后那几年,便是顾家老夫人陈氏身边的吴嬷嬷和这位李嬷嬷在顾青竹身边,一直支持着她,帮她料理事务。
李嬷嬷看见顾青竹手里有一坛酒,还没说话,顾青竹便笑脸相迎:
“劳烦李嬷嬷带红渠去找一个养花的小铲子过来,我想把这酒埋到院子里的桃花树底下去。”
李嬷嬷应了一声,没有多问,只说:“世子夫人若想埋酒,直接交给奴婢便是。”
顾青竹没有客气,将酒交给李嬷嬷,一旁祁暄酸酸说道:“哎呀,抱了这一路,连我都没肯给,居然肯给嬷嬷你。”
李嬷嬷一愣,随即笑道:“世子夫人是心疼世子吧。”
顾青竹脸上泛出一抹笑意,浅浅的,淡淡的,如兰如画。祁暄知道她对李嬷嬷很看重,在跟顾青竹定亲以后,祁暄将在外院伺候的李嬷嬷请回了内院,他虚妄做梦的那段时间,确实看见李嬷嬷一直守着青竹,青竹那时特别依赖她,有李嬷嬷在,青竹对他兴许能稍微接纳一些。
看着李嬷嬷和红渠埋酒去,顾青竹转身回了房间。左右摇晃了两下脑袋,觉得今天虽然没干什么,却有些累,一双温暖的手按在她的颈项上,轻柔的捏着,顾青竹回头看了他一眼,肩膀一矮,从祁暄手中脱离出去。
到屏风后头换衣裳,可刚把外衣脱了,顾青竹就感觉到身后一道目光,猛地回头,就见祁暄双手抱胸,依靠在屏风之上,好整以暇看着她。
顾青竹蹙眉凝视,祁暄却不为所动,将她手里的外衫拿走,挂在屏风后头的挂钩之上,然后到她的衣橱里拿出一件透粉色的睡袍,递给顾青竹。
顾青竹盯着他手里的睡袍,眉头紧锁:“我不穿这个。”
这衣裳是成套做的,包括居家外衫,亵衣亵裤,各种款式都做了一件,这透粉的睡袍,展开之后,什么都遮不住,伸手在布下面,看的清清楚楚,衣服虽然在衣橱里,可顾青竹却从未打算穿,他倒是会挑。
祁暄将衣裳展开,在自己身上比划,一本正经道:
“为什么不穿,不是挺好的嘛,多漂亮,特衬你的皮肤。”
顾青竹懒得和他说,一把夺过衣裳,将祁暄往屏风外头推去,打开衣橱,迅速换上一件比较妥帖的睡袍,祁暄看了一眼,略显失望,啧啧摇头:
“你挑东西的眼光真不行。这身穿起来就没那身好看。”
白了他一眼,顾青竹什么都没说,直接去了洗房。
晚上她其实是想一个人睡在外间的软塌上的,可祁暄说什么都不让,顾青竹拗不过他,只好退一步,与他共眠,幸好祁暄还有点理智,最多搂搂抱抱亲一亲,并不会有进一步的冒犯。
顾青竹习惯性转向里面睡,爬上床以后,便试图闭眼睛睡觉,原本都要睡着了,祁暄洗漱完爬上床,也是习惯性,搂着顾青竹,在她颈项和后背处摸摸亲亲,又痒又酥的,顾青竹想要装睡都办不到,伸手推他:
“别闹,睡吧。”
祁暄的身子贴着她,躁动不已,哪里睡得着,只敷衍一声:“你睡吧,我再歇会儿。”
然后继续在顾青竹背后活动,顾青竹往里面挪一寸,他便叮过去一寸,到最后顾青竹避无可避,脸都快贴上墙了,才掀被子抗议,祁暄恋恋不舍的往后退,退到自己的位置后,长臂一伸就将顾青竹重新拉回床铺中央,两人粘的紧紧的,顾青竹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儿,伸手掰他,祁暄警告道:
“我就这点子乐趣了,你若这都不肯,那就别怪我继续闹腾了啊。”
顾青竹气不打一出来:“太紧了,喘不过气。”
“那我稍微松一点儿,你屁股再往后一些,身子弯过来,对对对,就是这样。”
祁暄在被子里摆弄,顾青竹后腰处被什么烫了一下,惊觉不对,拍着被子警告:“祁暄,你知道不知道适可而止怎么写的。若再胡闹,你睡地上去。”
祁暄在黑暗中摸摸鼻子,识时务为俊杰:“哎呀,好了好了,不弄了不弄了,睡吧睡吧,就这么睡。”
顾青竹大大叹了口气,深深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祁暄就是温水煮青蛙,一步一步的在蚕食她的意志,总有一天,顾青竹会被他攻略到,被吃干抹净就是时间的问题。
顾青竹料想过这样的结果,心有不甘,说什么都不能让祁暄得逞,她得耗着他,只有耗着祁暄,让他对自己厌烦了,他自然就会去找别的出路,等到那时候,顾青竹再提出离开,他便不会这么反对。
想着想着,思绪飘到了上一世,她曾经做梦都想跟祁暄这样安安静静,亲亲密密的睡在一起。
可是祁暄呢。每回她鼓起勇气,放下自尊靠近他,得到的不是他毫不尊重的对待,就是他无情的奚落,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并不是很多,可每一回过程都挺惨烈的,祁暄对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每回一夜过后,她都要缓好些天,偶尔连着两三天伺候他,比顾青竹处理一两个月的事情都要累的多。
只是从前,她除了这样做的时候祁暄会愿意和她接触,其他时候,就是跟祁暄说话,他都是爱理不理的。
所以,顾青竹对夫妻间这种事情并不是很期盼,相反还有些排斥,当年她那么喜欢祁暄,都没有过期待的感觉,别说是现在了,她巴不得祁暄不愿意碰她,巴不得他受不了,去外面找其他女人。
被人搂着睡,根本就睡不踏实,顾青竹有时候翻身能察觉的出来,祁暄其实也不太舒服,可他就算不舒服,还是不愿意松手,一条胳膊始终环着顾青竹的腰,不让她离他太远,这样两相折磨了一夜,顾青竹早上又起晚了。
她起来的时候,祁暄已经不在床上了,想起来他说过,皇上给了他三天婚期,如今三天过了,他得回去巡城了。
顾青竹起来之后洗漱完,喊了红渠进门,得知已经辰时,若是现在吃早饭,中午指定吃不下什么了,干脆什么都不吃了,让红渠给她拿了一杯奶过来,还没喝,就见一个婢女走了进来,是昨天晚上在沧澜居外等候她和祁暄的婢女素月。
素月言笑晏晏,来到顾青竹面前,躬身行礼,说道:“世子夫人终于醒了,夫人正等着世子夫人去请安呢。”


第129章
素月话音落下,顾青竹愣住了,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素月口中的‘夫人’指的是侯夫人云氏。
“夫人等我去请安?”
顾青竹有些记不得自己刚嫁入武安侯府的时候,有没有每天早上去给云氏请安了。
“我知道了, 马上就去。”
顾青竹对素月说道, 素月离开, 顾青竹去换衣裳,红渠随行:
“世子夫人,您不知道素月姐姐已经在外面等了好长时间了, 奴婢问她要不要喊您, 她只说不用, 可我现在想想,事情不对啊,若是侯夫人等着世子夫人您去请安的话, 不是越快越好, 越早越好嘛, 素月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顾青竹张开手臂,让红渠给她换衣裳, 闻言说道:“别想太多。去便是了。”
“哦。”红渠应声, 却忍不住对顾青竹埋怨:“可是, 奴婢觉得这话还是得跟您说一说的,您这新媳妇当的,可真一点不称职,奴婢见过好些个成亲的新娘子, 每天早上起来给一大家子做早饭,至少得伺候公婆吧。您倒好,一觉睡到现在。”
顾青竹换好衣裳,坐到梳妆台前稍事妆点,两手一摊:
“我也没法子,我没做过早饭,至于伺候公婆,这侯府里上上下下伺候的人那么多,轮得到我伺候吗?”
红渠给顾青竹簪上一根红宝石的簪子,将她的妆发衬托出一点亮眼,在镜中与顾青竹分辨:
“下人伺候的,跟儿媳伺候的,大概还是有些不同的吧。”
顾青竹左右看了看妆容,站起身往外走:“那照你这么说,明儿开始,我就得寸步不离伺候公婆了?”
红渠急急跟在后头:“也不是这么说的,奴婢就是提醒提醒世子夫人嘛。”
顾青竹没再与她多言,径直往云氏所在的主院去,红渠跟在顾青竹身后,啧啧称奇,心里对自家小姐佩服到不行,小姐不过这么两天的时间,就把侯府的路给弄清楚了,红渠自己直到现在还是晕头转向的,去厨房都要找人带着才行。
主院里没什么声响,顾青竹走到这里才仿佛召回了一点回忆,刚与祁暄成亲那会儿,好像也这么来过,只不过当时因为祁暄对自己冷淡的事情,云氏并未在这些虚礼上挑剔过顾青竹,后来云氏被人挑唆,对红渠用了刑,把这丫头的手指给夹断了,红渠自觉在府中没有出路,便请回自家,顾青竹虽然觉得对不起红渠,可是想着当时在侯府里,她护不住人,还不如放她回家去修养,便给了她一大笔银钱,让红渠回家去了。
可是顾青竹没想到的是,红渠家里亲戚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他们吞了顾青竹给红渠的银两,却不好生照顾她,由着她在又冷又臭的房间里等死,顾青竹到现在都难以忘记,当年她去看望红渠的时候,看见的景象。
红渠家里人给她在猪棚里搭了一张床,就跟猪同吃同睡,并且没人照顾她,红渠的手废了,又出不了门,只能任人糟践着无处说理,大冬天的,裹着一床薄被子,蜷缩在床角,虽然最后被顾青竹接走了,却因耽误治疗,没多久就过世了。
想到这里,顾青竹让红渠在主院外守着,如果云氏是红渠悲惨命运的引线,那顾青竹这一世说什么都会保住红渠不被云氏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