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却终日闷闷不乐。
幸好有红渠在他旁边照顾,依照红渠的话来说就是:你个大男人,成天这么垂头丧气的有什么意思?我家公子费了那么大劲儿才把你救回来,鬼门关都给你闯过来了,你还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一开始周六爷不理她个小丫头,奈何他低估了红渠的缠人功力,一次可以忽略,二次,三次,总忽略不成的,因为现在他每天的吃饭问题,就已经承包给了红渠,若是把红渠惹不高兴了,早晚给他饭里面加一把盐,一把糖,他也没话说呀。
所以,就算是顶天立地的周六爷,在面对红渠这么个蛮不讲理的小丫头时,也只能忍气吞声,幸好红渠不是那种欺负人的主儿,就这么互看对方不顺眼了十多天,终于把红渠的惯性给培养出来了,每天一到仁恩堂就是去后院看周六爷,问他想吃点什么。
后院房间让给周六爷了,顾青竹只能待在院子里或者医馆里,红渠扶着周六爷出门,来到顾青竹身旁坐下,红渠乖巧的给两人沏茶去。
“是我让她扶我出来的。承蒙小姐收留至今,还未当面与小姐说一说谢谢。小姐的救命之恩,周六没齿难忘。”
周六爷拱手抱拳,对顾青竹作揖,作势要站起,被顾青竹拦住了:
“六爷不必多礼。我是大夫,救人是天经地义的。六爷无需放在心上。”
“救命之恩大过天,如何能不放心上。只可惜,我如今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不能为小姐做点什么来报答,实在有愧于心。”
看着周六爷这般,顾青竹无奈叹了口气,对他说道:
“六爷可还记得,你我有过一面之缘?”
周六爷一愣,随即点头:“我记得,小姐曾在崇敬侯府出现过一回,那时我在崇敬侯府做客,小姐亦然,我记得。小姐是伯爵之后,大家闺秀,竟能济世为怀,令人佩服。只不知,有句话当问不当问。”
“六爷请讲,没什么当问不当问的。”顾青竹看着这位周六爷,其实心中多少有些愧疚的,其实在贺绍景和祁暄斗法期间,最无辜的当属这位周六爷,他从头到尾,要么被祁暄利用,要么被贺绍景利用,最终落得如此下场,而这其中,多少也有一点她的推波助澜。所以顾青竹打定主意,只要这位周六爷能问出来,她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告知他真相。
“不知小姐与崇敬侯府世子贺绍景可相熟?”
周六爷的问题让顾青竹一愣,随即摇头:“与他不过几面之缘,这人性情与我不投,并且不懂尊重,我对他敬而远之。”
“不错。此人心机深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瞒小姐说,我会落得如今下场,是因为贺绍景那厮的算计,他曾在我面前,提起过小姐,虽有欣赏之意,却无善待之心。绝非良人。”
周六爷的话说的极其诚恳,顾青竹心中颇为感动,犹豫片刻后,才将她与贺绍景提醒的那番话说出来:
“…就这样,我愿意是想用贺世子缠住祁世子,让他们都不要再纠缠于我,可是我没有想到,贺绍景的手段会那么卑劣,也算是我间接害了六爷你,若非我…”
顾青竹没说完,便被周六爷打断:“小姐莫要这么说,贺绍景会这么做,不是因为你的提醒,而是他本就存了这份狠心,他从没相信过我,与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欺骗,待我上钩之后,又利用我骗了我家主上…小姐出身名门,应当知道北阳侯谭靖宗吧。我便是出身北阳侯府,在谭靖宗身边待了十多年,这回受贺绍景的陷害,让谭靖宗彻底对我失去了信任,便是他派人追杀我的。”
周六爷与谭靖宗之间的恩恩怨怨,顾青竹多少知道一些,不管怎么说,都替周六爷觉得不值。
“待伤好之后,六爷有何打算?是要回西北吗?”
周六爷看着顾青竹,摇了摇头:“西北已无我的立足之地,谭靖宗不会放过我的。”
“六爷可有家人留在西北?”若是有家人在西北的话,那很可能会被谭靖宗抓起来威胁。
“我是孤家寡人一个,内子早早离我而去,我念她恩情,没有再娶,因此无儿无女。所以西北回不回去,都没什么不同。”周六爷提起内子时,神情落寞,看的顾青竹十分动容。
想必周六爷与他亡故的夫人,感情一定很好。这么想着,就这么问出来了,谁料周六爷的回答让顾青竹很意外:
“并不是很好。她在世时,我们总是吵架,谁也不服谁,我怨她强势,不懂照顾老爷们儿的面子,时常做些她不喜欢的事情惹她厌烦,可等到她突然走了以后,我才发觉,最离不开她的是我。回想往昔,从未让她跟着我过一天好日子,我心里那叫一个愧疚啊。”
顾青竹看着他,仿佛看到了祁暄,脱口问道:“那你至今不娶,就是因为愧疚吗?”
周六爷被顾青竹问的愣在那里,随即摇头,说道:“我一开始也以为是愧疚,但后来才发现,并不是。我已经习惯了她这个人,其他任何人在我眼里,全都不可能成为她,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夫妻之爱,但我敢肯定,绝非愧疚。一个人的愧疚持续不了多久,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说完之后,周六爷见顾青竹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不禁笑了:
“你这小姑娘家家,问我这些作甚,怪不好意思的。若是我和琴娘有孩子,大概比你都大了。可惜我没这个命啊。”
琴娘,便是他那个从未跟着他过过好日子的亡妻。
红渠的茶送过来,顾青竹抬头看她,见红渠的眼睛似乎有些红,刚要发问,红渠放下茶杯就抱着托盘跑了,衣袖差点把周六爷面前的茶杯给扫在地上,周六爷赶忙扶住,嘀咕了句:
“这丫头,毛毛躁躁的。不过却是个热心人。”
顾青竹笑笑,没有作答。
“这世上真的不是相处越久,就越信任的,有些萍水相逢的人,反而更能叫人体验冷暖。”周六爷有感而发,自己在北阳侯府为谭靖宗效忠了半辈子,临了却被人用一招反间计,害到如斯地步,可就是顾青竹这一面之缘的人,将他从垂死边缘拉了回来,又有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小丫鬟在旁伺候,才让周六爷有了这样多的感想。
他是真的心寒了。从前他知道北阳侯府内部混乱不堪,真正办事的人少之又少,都在想着怎么踩在对方身上往上爬,若非念着侯爷的恩情,他早离府而去了,省得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平日里没有机会整治他也就罢了,可一旦让他们寻得机会,那便丝毫不顾这么多年的同僚之义,下手又狠又毒,势要将他置于死地才行。
心寒无主的周六爷就这么在仁恩堂留了下来,对外就说是堂里新招的护院,顾青竹给他办了在京的投靠文书,让他得以名正言顺的留下,不过也说明了,这文书只是个摆设,他若不想待了,随时可以离开。
顾青竹将自己的东西全都收拾出来,放在医馆里,仁恩堂后院就全都让给周六爷住了。
因为周六爷的身份特殊,顾青竹把他留下来的时候,曾经还担心过,那些想要他命的北阳侯府众人会不会查到仁恩堂来,继续追杀周六爷,但一直等到年底,那些人都没有出现过。
有一日顾青竹曾经将这件事提出来过,周六爷的答案让她惊讶不已:
“仁恩堂周围有人护着,那些人必然搜不到这里。”
这让顾青竹一下就想到了祁暄那晚与她说的,想要怎么处置周六爷之事,看来外面那些护着仁恩堂的人,便是祁暄派来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二更。
ps:想说两件事吧,第一件,就是男主耍流氓的事情,有很多读者不太能接受,但我想说,男主和女主,夫妻二十年,该做的事情一样都没少过,在祁暄的潜意识里,依旧把女主当做是他的妻子。所以才会对她那样。老公对老婆动心思,其实没啥大问题。下回我写纯情少男少女,就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当然也可以让他们一本正经的,可是那样就太沉重了,两人之间本来就有很深的怨念,要每回都消极争吵的话,两人关系只会越来越差。
第71章
又是一年新年。
腊月里, 仁恩堂就开始歇业,顾青竹想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陪陪陈氏, 早上替陈氏把脉, 陈氏就一直盯着顾青竹看。
“明年你十五了, 及笄之年,过了及笄, 就可以议亲了。”陈氏忽然对顾青竹这般开口,让顾青竹一愣后才笑道:
“祖母就这么急着赶我吗?”
陈氏笑了, 将顾青竹的手抓在手中轻拍两下:“不是祖母赶你,只是女大不中留, 留来留去留成仇。姑娘家总要嫁人的。”
顾青竹一叹,由衷道:“青竹不想嫁人, 想一直留在祖母身边。”
如果能一直留在陈氏身边敬孝,顾青竹觉得也没什么不好。但陈氏却如何答应:“真是孩子话。”
“才不是孩子话。是真心话。”顾青竹似真非真的对陈氏说, 看在陈氏眼中倒像是撒娇样, 心里欢喜,顾青竹起身对一旁吴嬷嬷说道:
“如今虽是冬日,但屋里的地龙不必烧的太热,祖母的腿疾虽说热些舒服,但冬日地龙太热的话, 对身子不好, 窗户也得常开,透透风。”
顾青竹的医术,如今也算是小有名气, 不少人都知道,仁恩堂的小竹大夫给人看病,既有效又快速,若是遇上穷苦人家,药几乎都不怎么收钱,是个小善人。
陈氏有时候难得出门,也能听见一些门第不高的夫人提起,虽然她们都不知道仁恩堂的小竹大夫具体是谁,但提起来也是相当敬佩的。
吴嬷嬷应声,对顾青竹说:“二小姐,您真是太有本事了。老夫人的腿疾,您给施针近一年,都没怎么喝药,就已然好了不少,今年阴雨天的时候,老夫人都没有往年那么疼了。”
对于二小姐的医术,吴嬷嬷一开始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却不得不信,困扰了老夫人好些年的腿疾,只要一到阴雨天就又痒又痛,难以忍受,但是今年年初开始,二小姐给老夫人施针,虽说有时还有些痒疼,但阴雨天确实好受许多,以往也有不少大夫来瞧,不过喝了好些药下肚都不见成效。
顾青竹蹲下身子,将陈氏腿上的针给收了,再替陈氏将小被褥盖上:
“这腿疾啊,必须要持之以恒的针灸,喝药只是辅助,驱寒用的,腿疾生成的真正原因,是因为经脉不通,针灸次数够了,经脉就自然能疏通些,通了就好受了。”
陈氏满意的看着她,顾青竹坐在她身旁,陈氏对顾青竹问:
“青竹啊,跟祖母说说,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家,明年祖母好好给你物色物色。”
倒不是陈氏着急,只不过不急不行,因为到了明年不仅是她,连秦氏都开始给青竹物色人家,可秦氏是什么样的人,陈氏是知道的,她能给青竹物色出什么好的,与其让秦氏胡来,不如她这把老骨头亲自出马,不敢说门第一定高,至少人品不好的在她这里就不能过关。
顾青竹懂陈氏的意思,顺从一笑:“但凭祖母做主。”
话虽这么说,但顾青竹知道,陈氏就算找了谁,也一定会征求她的意见,到时候她再看看,如果真是合适的人选,那她嫁了也无妨。
院子里有人来求见,吴嬷嬷出去应对,过了一会儿后,吴嬷嬷进来,对陈氏回禀:
“老夫人,是新夫人派人来的,说今年的年货已然准备的差不多,松鹤园还有什么想要的没有。”
陈氏哼了一声:
“面子功夫罢了。我这儿想要的,她何时给我送来过?”
吴嬷嬷知道陈氏的意思了,出去传话。
顾青竹对陈氏问:“怎么,她还克扣祖母的用度不成?这怎么可以,祖母怎的不与我说呢,我让红渠置办琼华院,安常院的东西时,再给祖母置办一份便是。”
陈氏摇头:“不用不用,我这院子里的用度,本就是自己打理,从前你母亲在时也是这般,你继母是个小家子气,说是读书人,可品行摆在那里,有什么便宜都想往怀里藏,也就是你爹那个糊涂蛋受她蒙骗至今。不过我瞧着你爹他也该醒悟了。”
顾青竹听陈氏这样说,有些不明白:“祖母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爹的那点私产,也快被她给耗光了。这一年里,他们主院的开销已是能省则省,你爹嘴上说不在乎富贵,可他哪里知道,自己从未体会过贫穷,府里的存货勉强够秦氏给他对付了一年,所以暂时他还没有太多感觉,等明年开始,他就该知道难过了。”
陈氏这话说的不假,顾知远这个人生来富贵,忠平伯府有积富,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未曾过过苦日子,读书之后,越发清高,觉得他生来就是清雅高贵的,人品高洁,即便粗茶淡饭亦能安然自如,可他哪里知道,从小生在富贵窝,后来又取了同样富贵出身的沈氏,从前沈氏在时,对他的饮食起居,无微不至的照料,用的一切东西,全都是看起来简单,但实则精心搭配,就比如他的衣裳,看似素雅,但每一件衣裳用的线,无一不是金丝银线,暗绣满身,这样的衣裳虽然看起来质朴无华,实则更加耗费人力,价格自然不菲,他的墨,他的纸,他的熏香,就连他房里烘手的碳,那都是搭着香果烧制而成的。
顾知远到今天其实都没有知道,曾经有一个女人为他倾心打理后院,所有一切都井井有条,他以为自己能过清苦的日子,殊不知富贵堆里长成的人,如何知道真正的清苦是什么。
这一年,还有一些仓库里的存货供他使用,所以顾知远并不能有太大的察觉,等到明年开始,库里的一切用的都差不多了,他就该体验出不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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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顾知远已经体验出了不同。
大年初一,他站在镜子前头,看着身上穿的这身衣裳,沈氏去世那年,他穿的时素服,去年他穿的是沈氏在时给他裁的新衣裳,今年穿的是秦氏给他裁的衣裳,这衣裳材质摸在手里,一看便知道是那种劣等的丝绸,通身上下,连个刺绣都没有,全是染色而成,所以衣裳看的就不是很挺,包括衣摆后也是。
这样的衣裳,只要他稍微坐下一会儿,那不是皱的上天了。
拧眉对身后给他穿衣裳的秦氏问道:“这衣裳是从哪里裁的,是从前用的那家裁缝吗?”
秦氏一愣,立刻回答:“是啊,就是红袖阁的。”
顾知远越看越觉得不对:“红袖阁的衣裳怎么不太像,他们的布料全都是满绣缎子,哪里来的这种软皮皮的东西,这穿出去也太…”
“哦,伯爷,衣服确实是红袖阁裁剪的,至于布料嘛,我瞧着就挺好,这多鲜亮,我特意给伯爷挑的颜色,衬的伯爷都年轻了好些岁呢。”
秦氏的话,并没有迷惑顾知远的审美,衣服是贴身之物,他穿在身上最能感受的出不同,这衣服,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廉价,他从小到大,就没穿过这么次的衣裳。
如何想不到,秦氏又在省钱了。目光落在秦氏身上,顾知远撩起她的一只衣袖在手里捏了捏,眉头就蹙了起来。
头也不回进了屏风,将衣裳团着脱下,仍在地上。
秦氏吓一跳,赶忙屏退了伺候的婢女,亲自上前将衣裳捡起:“伯爷这是怎么了?”
顾知远不理不睬,将身上衣服除下以后,从衣柜里拿出他往昔的衣裳,重新换上。看着秦氏手里的那团,顾知远的心里就开始升起一团怒火。
正巧,顾玉瑶和顾衡之来跟他们拜年,掀开房门帘子,进来三个华衣美服的孩子,顾玉瑶穿的是花哨富贵的蜀锦,顾衡之穿的是缂丝,就连小小的宁之,穿的都华美精致。
人看着自己的孩子穿的漂亮,心里头都是高兴的,可顾知远现在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们穿金戴银,倒叫他这个父亲穿那等次货。
若不是年初一,不宜发怒,顾知远真想当着秦氏的面儿,把那件劣质衣裳用剪子剪碎了。
不理孩子们的拜年贺词,顾知远越过她们,掀开帘子就出去了。
顾玉瑶和顾衡之不解,顾玉瑶对秦氏问:“娘,爹他怎么了?”
秦氏对着顾知远里去的门帘嗤笑一声:“怎么了?嫌弃了呗,你们爹呀,就是出小钱要大用,每年过年只肯给我出那么一点点银两,我里里外外要顾及到,那点银子不够不说,我自己还得倒贴,他倒是大爷,张口就要那最贵的最好的,也不想想自己出了几个钱。”
秦氏的话,传到门帘外。
顾知远先前出去了才想起来自己的东西没拿,回身后没想到就听见秦氏与孩子们说这样的话。顾知远气的直咬牙,拳头都捏起来了。
王嫂子在顾知远身后行礼:“伯爷新年吉祥。”
顾知远回头看了看她,王嫂子笑的谄媚,倒是不起身,若是从前,正月初一谁来拜年,他都会赏,可今天,看着这秦氏的人,就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东西不拿了,气的甩开衣袍就走。
走下台阶的时候,秦氏才从帘子后走出,对王嫂子问:
“伯爷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王嫂子没要到赏钱,心里正犯嘀咕,回答慢了些,秦氏心里又气又急,伸手就在她脸上给了一巴掌,把王嫂子给打蒙圈儿了。
“没用的狗奴婢!”
第72章
一大早就有不少人聚集在门口, 每年年初一,顾家都会给府里上下发放银钱或东西, 为人奴婢者, 家中大多贫困, 往昔过年时能拿到两个月的分例,再不济去年, 也拿了一袋陈谷子,虽说一袋陈谷子, 好些人都看不上眼,可能拿总比什么都没有强。管家曾明示暗示过大家, 今年没有东西。
可人就是这样,不到黄河心不死, 便宜占惯了,一下子让他们放弃这到手的便宜, 却怎么都不能, 所以不少人一早还是聚集在顾家门前,看能不能有点例外,万一主子想明白了要发什么,他们也好冲在前头领不是。
当顾知远从陈氏那里请安出来,打算带着孩子们去安国公府和荣安侯府去给两府老人家拜年, 拜完年还得立刻回来, 也有人上门给陈氏拜年。顾衡之,顾青竹和顾青学跟在其后,顾玉瑶早两天就去了荣安侯府做客, 宋锦如邀她前往的,所以今天没有和顾家人一起。
一打开们,看见黑压压的人群,让大家着实吓了一跳。
管家立刻上前驱赶那些人:“去去去,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跟你们说了,今年什么都没有吗?”
管家的话并没有让那些人放弃,纷纷跪下给顾知远行礼:
“伯爷新年吉祥,这每年都有的东西,怎么今年就突然没有了呢。”
都是些田庄的人,平日里不怎么进顾家大门,今年秦氏提早就吩咐了,不许这些庄稼汉进门要东西,来了就给打走,没想到还是给顾知远遇上了。
顾知远蹙眉对管家问:
“怎么,今年什么都没发给他们?”
顾知远看着门前这阵仗,哪里还会不懂是什么回事,定是秦氏所为,可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哪里好这样说,只能装作不知情。
可那些村夫听了这话,以为还有希望,磕头磕的越发响亮,虽然听起来是在恭贺新禧,可混乱一片,不仔细听还以为这些人在哀嚎什么东西呢。
周围邻里,已然有门房出来探究竟了。
顾知远不厌其烦,顾衡之看在眼中,想为父亲分忧,说到底,这些人今年会聚集再此,也是因为他母亲没有将银钱发放到位,若是不解决的话,父亲定会将罪责怪到母亲是身上,但若他把人全都赶走了,父亲总要念及他的好,然后宽释母亲的不足。
上前怒喝一声:
“全都闭嘴!今儿什么日子,一个个的跟个乞丐似的上门讨东西,难不成顾家一年里,没给你们发放分例吗?全都给我起来,滚回庄子里去。”
顾衡之这一段怒吼,那是威势十足,将他忠平伯府嫡长子的气势尽然显现出来。
可那些庄头也不是吃素的,大过年的来拜年,却被主家说是乞丐,是个有血性的人都会受不了的。愤而起身,指着顾衡之怒道:
“大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好心好意上门给老夫人,老爷和夫人拜年,竟被大公子说成是乞丐,我们这里的人,全都是在顾家做了好些个年头的老人,大公子不尊重我们也就罢了,还用这等侮辱之言辱骂我们,纵然我们是顾家的奴仆,却也没有这等欺负人的。”
其实,顾衡之的威风若摆在平时,这么一耍,这些人没有不怕的,毕竟明年还打算在顾家干活儿,可现在不同,今儿是年初一,凭白被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指责是乞丐,一年之计最关键的就是个头,如今头里被人这样骂了,哪里能罢休,再加上门外这么多人在,法不责众,他们就是闹,也是集体一起闹的,将来就是老爷怪罪,不会怪罪到哪一个人身上。
所以,待顾衡之骂完之后,庄头们就群起而攻之,一人一句,就把顾衡之的话给压得死死的,眼看情势就要失控。
顾知远见到此情此景,想上前说两句,可是那些庄头们激动起来,根本不听他说,他又豁不开颜面跟他们大吼。而顾衡之也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会引起这么多反抗情绪,一时无措,不敢再上前说话,生怕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