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我因为颠簸了许久,又折腾了一番,现下放松下来,便觉得困了。他轻轻地抚摸我的后背,我便睡了过去。
在路上赶了几天,终于回到了襄阳。我着实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安玉宁小心地搀扶着我,低声道:“你的脸色不对劲。”
我道:“没什么要紧的,又不是第一次。那晚是因为坐了船。我现在好得很。”
他笑,道:“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弄玉走上来,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眼。我立刻就把安玉宁推开了。安玉宁皱了皱眉,没说话。
弄玉轻声道:“小夫人这是怎么了?”
安玉宁道:“没事,是好消息。嫂子不必担心。”
弄玉懵懂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刘姨娘已经从门里迎了出来,一出来就慌慌张张地道:“怎么就到了,也没派个人来给个消息。小韵?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安玉宁笑道:“小韵有喜了。”
刘姨娘倒是一怔,随即大喜,忙把我搀过去,絮絮叨叨地道:“那是赶路累着了?玉宁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让她赶路呢?快进来歇歇,这些劳什子行李的就不要管了。”
我笑道:“没有这么严重。姨娘,小福和平儿呢?我爹呢?”
刘姨娘道:“她们都好。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吃想喝的东西?”
我想了想,道:“我想喝酸梅汤。”
刘姨娘道:“好好,酸梅汤。玉宁也喝一点?快把行李卸了,进屋来吧。”
安玉宁闷笑着不说话。
我突然想起来,忙道:“姨娘,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说着,我就把她引到弄玉面前,道:“这位是弄玉嫂子,是我与相公的朋友。从今个儿开始就住在咱们家里了。剩下的以后我再同你说,姨娘千万把她当成自己人。嫂子,这是我家姨娘,是掌家的长辈。”
弄玉轻声道:“姨娘。”
刘姨娘却看着她,没说话。弄玉似乎有些窘迫。微微低下头,不知所措。
刘姨娘道:“既然如此,都是一家人,也不要客气了,快进来吧。”
说着,她就来搀了我,自顾自先进去了。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在她耳边轻声道:“姨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刘姨娘轻咳了一声,道:“我料玉宁也不会这么没眼光,怎么会误会?”
我松了一口气。道:“姨娘,这弄玉嫂子,是我相公的一位故人的遗孀,可怠慢不得。不过你若是觉得和她秉性不合也没什么,因为我要在家里建一个佛堂,她以后会在那里礼佛。”
刘姨娘意味莫名地轻哼了一声:“礼佛?”
我诧异了:“怎么了?”
刘姨娘道:“没什么。”
我心想,莫非她们以前见过。
刘姨娘看了我一眼,笑道:“我先前不认识她。不过,姨娘好歹比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多吃了几年饭,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我张了张嘴,道:“姨娘这是什么意思?”
她小心地搀着我过了一个门槛,道:“也没什么。你说她要礼佛,那就让她去礼佛吧。你是有身子的人了,这些事情就别操心了。我会照顾好她的衣食起居的。”
我点了点头:“好,有劳姨娘了。其实这本该是我的事情。”
她笑,眼角有淡淡的纹路:“你要偷懒就偷懒,偏偏还要这样来磨人,好不虚伪。”
我笑了。几个月不见,她的性子好像变活络了不少。只是不知道,这是因为谁?
不过这不是重点。我一路颠簸,此时回到故里,只觉得满心都是欢喜。小福和平儿一起被带出来给我看。我好高兴地一手抱了一个,一手牵了一个,问平儿话。
“平儿在家里有没有乖?有没有欺负妹妹?”
平儿咿咿呀呀,一边指手画脚:“小姨,小姨。”
我心里高兴,就把小福交给刘姨娘,把她抱了起来,竟觉得吃力,遂道:“小胖妞,你又胖了。”
平儿才不理我说了,什么,撅着嘴就往我身上爬,一边要来亲我。这孩子黏人得厉害,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这样不管不顾,手脚并用,就一脚踩到我的肚子上。痛得我一抽,差点又吐出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这算不算委屈
屋子里一下子就空了,我松了一口气,就着刘姨娘手上的帕子一点点地把脸上的汗渍蹭干净。安玉宁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刘姨娘低声道:“不如你就睡一会儿罢。睡一会就好了。”
我摇摇头,道:“我不困。”
安玉宁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怎么能睡。
刘姨娘回头看了安玉宁一眼,道:“小韵怀这一胎,一直害喜。你别看她脸色不错,都是知道你要回来,特地收拾齐整了见你的。既然你都看到了,也没什么好瞒你的。若是得空,你也要多回来看看她才是。有些人再怎么情深意重,怎么比得你有了身子的娘子。”
我低声道:“姨娘。”
安玉宁最近也一直为弄玉的事情奔波。甚至有的时候回来都没来得及见我一面便走了。我白白慌乱一场,化了妆来遮掩眼下的淤青,以及脸色的苍白。
刘姨娘看我这个样子,也不多说了,叹了一声就出去了。
安玉宁久久地站在床边,不说话。
我低声道:“你可以放心的,姨娘会照顾我的。”
他还是没有答话。我忍不住觉得心慌,又很快就觉得胸口沉闷,很不适。最终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然后便自出去了。
我愕然,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来。也实在是没有力气去思考,我究竟是哪里,惹了他不高兴。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响起了小小的脚步声。我回过神,发现是平儿。她趁没人的时候溜了进来。我笑了一声,俯身把她抱上床。
平儿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我,咿咿呀呀地道:“小姨,哭鼻子。”
我一愣。伸手摸了摸脸,才发现确实是哭了。听说孕妇的情绪会比较敏感脆弱,但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吧。我笑了一声,道:“没有哭鼻子,是脸上沾了水。”
平儿不说话,巴在我身上。
我拍拍她的背,轻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平儿道:“舅公凶凶,不要舅公。”
有个人推门进来,面色如水地看了一眼我们这对伪母女。他似乎是在找平儿。他走近,平儿就愈发躲到我身后。
我忍不住道:“人家不愿意跟着你,你就不要再吓着人家了。”
安玉宁的脚步顿了一顿,然后沉着脸吐出一句话:“平儿,出去。”
平儿立刻从我怀里钻出来,爬下了床,一溜烟地跑了。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就这么看着他。最终看得眼睛发酸,便低下头,抚摸自己的小腹。起码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打我吧。
他站在床头站了很久,好像不敢靠近我那般,最终低声道:“多久了。”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不过我听懂了。我只道:“一直是这样。”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道:“我抱你的时候…你瘦了很多。”
原来他发现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在意呢。若是从前,他一定会在意的,他一定会问为什么的。可是为什么现在他不在意了呢?
他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别开了脸:“你没有问过我。”
他的声音大了起来,隐隐是动了气:“你这是在跟我志气?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若是以前,他骂我一句,我会十句给他顶回去。但是现在我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呆呆地坐着,实在是没有力气。
僵持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他低声道:“我知道,这些日子,我忙,也的确是没有照顾到你。”
我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我自己会照顾我自己。”
他默了。然后道:“是我不好。等给弄玉嫂子建好佛堂以后,我天天陪着你,你说好不好?”
我摇摇头:“不好。”你为什么这么说?好像除了她的事情什么都能放下。原来我以为你很忙,却其实只是忙这一件事而已,原来只是我和她两个人的比较而已。
我直视他:“原来你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么?”
他皱着眉道:“你又在说什么胡话?刚刚是平儿,现在是弄玉嫂子。我看你才是没有别的事情做了,成天连这种干醋也吃。”
我往床里缩了一点,抱着自己的膝盖,轻声道:“你出去好不好?让我休息一下。”
“我现在跟你说实话,我很不舒服,我想吐。你能不能出去,让我好好休息一下?”
“我好歹怀的是你的孩子吧,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我不痛快?你出去!你快出去!”
我把脸深深地埋在了膝盖里,因为我已经哭了,藏不住了。
他在床头站了一会,然后低声道:“好,我这便出去。我从来也没想过要你受委屈。”
说完这一句,他便出去了。
我一个人被留在屋子里,抱着膝盖,无声地流泪。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住。严格地说他并没有做错什么,是我无理取闹。而这种事情我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我一再警告自己不要再这样了,却,一点用也没有。
哭得厉害,我也就睡着了。睡梦中只觉得沉浸在那种馥甜的香气里不可自拔,难受的很。胸口一闷,起来就要吐。
昏天暗地里,一个人伸手来轻轻拍我的背,助我顺气。我呕吐稍息,便将脸轻轻蹭到那双手上:“姨娘。”
沉默了一会儿,我苦笑:“若是几年前,我绝想不到今天。竟得你与我相依为命。原来我爹将你错认成我娘,是有他的道理的。”
刘姨娘把我扶起来,低声道:“不要胡说八道。你是有相公有女儿的人,什么相依为命。”
我捏住她的手指:“姨娘,等我好一点,我给你办喜事好不好?你早点嫁给卢先生吧,也省的我总是担心你。”
刘姨娘道:“又胡说。”
我轻声道:“我不依,我就要办喜事。”
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姨娘若是不愿意,你岂不是乱点鸳鸯谱。趁早消停一些。”
我一愣,安玉宁怎么还在这里?
我这才发现不远处的屏风后面有烛火。他站在我们身边也不知道多久了,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刘姨娘把我扶到他怀里,起身道:“我去看看小韵的安胎药怎么样了。”说完,也不等我叫唤,就跑了。
安玉宁抱着我小心地拍我的背:“吃药之前,总得吃点别的东西。你想吃点什么?”
我想了想,道:“酸枣糕。我想吃酸枣糕。”
他应了一声好,这便让人去做了。
我闭目养神,他也绝口不提先前的不愉快。我感觉到他一直轻轻抚摸我手掌内侧,帐子里好像有清风徐徐,让我躁动的心难得的平静下来。
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我额头上。
“睡了吗?小韵?”
我道:“睡了。”
有人轻轻地笑了一声,搂着我一下一下亲我的脸。那种又湿又麻的感觉迫得我不得不睁开眼,惺忪地看着他。
他摸摸我眼下的阴影,低声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垂下眼睛:“没有。”这是实话。我是生我自己的气。
下人送了酸枣糕来给我,他去接了,然后喂了我吃了一点。刘姨娘送了药来,他看着我捏着鼻子喝了下去。
我苦得差点哭出来。虽然每天都喝,可是一点都没办法习惯。
他便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拎过去。我一抬头,他便吻下来。粗糙却柔软的舌头摩擦着,嘴唇亲昵地磨蹭,一种欲罢不能的缠绵爱呢。他一点一点地解开我的衣裳。
我有身孕已经将近四个月,小腹已经微微凸出,但是整个人却瘦得厉害,简直可以说是瘦骨嶙峋。这样的身子暴露在他面前,我不禁微微缩了起来,想借着夜色的保护把自己藏起来。
可是他抓住了我的脚踝,把我一点一点拉回去。我没有办法,只好躺着,手里紧紧抓着身下被褥。
他脱了鞋上床,躺在了我身边,先握住了我的一只手。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撑开我的手指,十指紧扣,登时心慌意乱,好像有一只小鹿在乱撞。他低头来吻我,柔软的嘴唇粘在一起,慢条斯理地磨蹭。舌尖轻触,摩擦间灼热的那把火将我的脸烧得通红。
他耐心地亲吻我寂寞而不安的身体,手指上的薄茧,带有神奇的安抚作用,安抚了我的颤抖,却有带起另一层含义的颤栗。
我看着他,他的手切入我的膝弯,一个吻轻轻地落在我膝盖上。
“玉宁…”我禁不住起身要抱他。
突然有人来叫门,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看得出来他也是。他把我抱起拉,气息还有些不稳,有些不悦地道:“什么事?”
是安福的声音:“爷,弄玉夫人有请。”
安玉宁一怔,随即道:“可曾说是什么事?”
安福道:“不曾说。不过不是爷说的,弄玉夫人那里若是有事,要马上通报爷的吗…小的逾越…”
他的手已经松开了。我退到一边,自己披了一件衣服。
第一百五十四章:这次会害喜
安玉宁发现我脸色不对。忙把平儿抱开:“小韵?”
我捂着嘴,摆摆手,没说话。
小福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好似小猫一样虚弱。我忙伸出手:“小福。”
可是这个声音勾得我实在头疼,安玉宁便把平儿放去一边,接过了我的手把我抱起来。我用力垂了一下他的肩膀:“小福在哭呢!”
安玉宁低声道:“你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你看不到是不是?若是有了伤寒,会过给女儿的。趁早消停点,到房里去休息一下,等大夫来看过再说。”
我想了想,也有道理,于是便乖乖呆在他怀里,让他带回了屋子里。他把我抱去洗了澡,给我擦身的时候气息很不稳,连睫毛都微微颤动。我低头看到我自己脚上的浅粉色蔻丹,将残未残,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他捏着我的脚,不动了。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身边热气蒸腾。他支起身子,靠过来,我屏息以待。一个竭力克制的吻轻如蝉翼地落在了唇上,我很自觉地轻启双唇。他一下子固定住我的后脑。一只手用力搂住我的腰把我抱过去。
我摔在他身上,一下子把什么都忘掉了,只管纠缠住不放。他在我嘴唇上舔吻噬咬,手掌无意识地捏住了我的腰身,激烈地厮磨。我的腿蹭到他身上的衣料,波纹皱褶刺激着感官。
然后他吻去的耳垂脖颈,灼热的气息湿湿的染在脆弱的肌肤上,我喘息着抱住他,偏过头亲吻他漆黑的头发。
“玉宁,玉宁…”
“不要叫,小韵,不要叫…”
他不再吻我,却还是放不开手,抱着我热情地缠绵不休。我感觉得到他在发抖。
于是我低声叫了一声:“舅舅。”
他马上僵住,连呼吸也马上顿住。
我紧紧地巴在他身上,想笑,却又觉得浑身无力。
最终他似乎用尽了力气,终于把我扶开。看到我在笑,无奈得很。我看到他眼角殷红,双目亮得十分诡异,嘴唇也是红润得十分鲜艳。这一般是他憋了很久才会有的样子。
其实平心而论,他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柳下惠。人家柳下惠在避雨的时候看到女子裸V身拧衣,忙退出去宁受大雨浇灌。而他…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大家都年轻,如狼似虎也没什么…
而今我又有了身孕,看来还是他要倒霉了。
于是我又有点忧虑:“玉宁。”
他已经逐渐平伏了呼吸,用被子把我裹起来:“嗯?”
我摸摸他的脸:“不然我给你解决一下吧。”
这句话刚说完。手下的肌肤又变得滚烫。
他把我的手拉下来,苦笑着说了一句:“我真是会被你害死。”说完,就火烧了屁股似的,一路冲了出去。
我不明所以,只觉得自己是被嫌弃了,大约我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吧。于是撅了撅嘴,自己翻身朝里要休息。而我是真的很累,所以一下子就睡着了。
依稀之中好像闻到一种怪异的香。心里奇怪,只觉得我家里没有这种馥甜得有些妖异的香。但是我实在困,也就没有在意。直到听到有人低声说话,然后我被抱了起来。
“嗯…”我揉揉眼睛,坐好。刚刚那种仿佛窒息一般的香氛好像一下子就消失无踪。我甚至能听到窗外的鸟鸣。
安玉宁有些无奈地帮我把头发顺好:“怎么转个身就睡着了?快把衣服穿上,大夫来了。”
我打着哈欠,乱七八糟地一件一件穿上了衣服,一边跳下床把裤子提上来,系着腰带,含糊不清地道:“屋子里是不是有点闷啊,我觉得睡不踏实。”
安玉宁左右看了看,道:“眼看着这是要入秋了,大约是秋老虎太厉害。明天让人把外面那扇门窗都拆了,给你起一座纱屏吧。”
这样。我的房间就有一面墙被拆掉,直连外面的大廊台。我想了想,道:“也好。你看,我睡得一身是汗。”
他伸手摸摸我的头,皱着眉道:“都是冷汗。”
我一怔,未免他担心,便道:“这一下醒了,就觉得凉了。”
我着装完毕,大夫进来给我细细诊治。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说我有一点点风寒。然后就是一路颠簸,需要小心调理,不然胎儿不稳。
看得出来安玉宁如临大敌,忙一路引了大夫去见刘姨娘,让她好好安排我的饮食起居。
我笑了笑,摸摸还干瘪的肚子,只觉得又开始犯困。但是看着窗外的满园苍翠,又舍不得睡。这木槿花开得正好,让人陶醉。
柳家文最近似乎沉迷于棋道,卢先生常常抽空来陪他下几局,不然就给他带一些什么珍珑棋谱一类的东西让他研究,总之不会让他没事做。这样一来,刘姨娘也得了空闲,得以打理这一大家子的家务,以及重点看护我这个孕妇。
安玉宁一回到襄阳就开始忙碌奔波。震泽的事情还没完,他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上,遥遥相对也有了底气。何况还有一堆事务等着他处理。
小福还小,又常常有个头疼脑热的,十分让人心疼。于是大一点的平儿便常常承欢膝下,在我寂寞孤单的时候陪伴我左右。我常常觉得头疼。这孩子的性格已经初露端倪,似乎十分黏人,喜欢到处乱爬。捣蛋了被骂了,就装可怜,一双眼睛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你。我生气之余又觉得好笑无奈。
平儿出奇地得安玉宁的欢心,只要小福有的,安玉宁必定不会忘了平儿。不是那种义务式的生疏客套,而是打心底里的疼爱。他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看小福和平儿,然后来见我。平时和我在一起不喜欢别人打扰,可是平儿若是要闹,他也应允,并不会不耐烦。
他道:“你不觉得,平儿的性子,和你小时候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天我正在用小锤子砸核桃,当然不是自己吃,而是为了伺候他。听他这么说,我便笑了一笑,道:“哪里有,我小时候哪有她这么皮。”
安玉宁捻着一颗漂亮完整的核桃,笑而不语。
我道:“这小姿上位是指日可待,人家可要把女儿接回去了,到时候你可别舍不得。”
他一听果然就皱眉:“那怎么…不如让他们把平儿过继给我们罢,反正他们小夫妻。还年轻…”
我停下了动作,盯着他不说话。他意识到我脸色不对,便收了声,但还是一脸闷闷不乐的模样。我叹了一声,丢了小核桃走去坐在他怀里,摸摸他的脸:“你是不是喜欢平儿,不喜欢我了?”
他吓了一跳:“胡说八道!”
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他的脸色憋得酱紫,好像快要被呛死了。我在心里偷笑,我先生虽然平时玩世不恭了一点,但其实还是一个算是比较传统的人。我这么说他。在他认为,大约也跟骂他变态无异。
“你想,等平儿长大,我就老了。”
他道:“她是我们的…”
“我们的什么?”
最终,他只哼了一声,吐出一句话:“她是你姐姐的女儿。真要算,比我们还低两辈,我可算是她的爷爷辈。”
我抬起眼皮,看他:“那,侄女就可以肖想,可以轻薄,还可以娶回家…再低一辈就不行了?好啊安玉宁,原来这就是你的底线。”
我怒了:“等平儿大了,我也老了,你会怎么样?”
他目瞪口呆:“你在说玩笑话吧…”
我不依不饶:“你到底会怎么样?!”
闹到后来,他把我的脸掰过去,似乎想用这种老办法来安抚我,也是为了堵住我的嘴…可是他还没有靠近,我就突然觉得恶心,忙一把推开他,跑到屏风后面狂吐。
吐得太厉害,我都没注意到头发已经散了。
安玉宁从背后扶住我的肩膀,声音隐隐有些焦急:“怎么又吐得这么厉害?你吃了什么?”
门口的小兔听到我这个震天的呕吐声,早已经跑去找刘姨娘。刘姨娘已经把手头的事情放下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