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叹道:“还是不行。进夏这孩子心高气盛的很,我担心他总有一天会闯祸。趁我还做得动,多给他留点家底也是好的。还有小姿和小韵,这两个丫头年纪也还小。我总要给她们攒下一笔足够丰厚的嫁妆,到时候让她们风光大嫁。就是在十八溪,也要她们不用低人一等。”
的确,我和柳姿的嫁妆,即使是在富豪比比皆是的商业重镇十八溪,也是首屈一指的。
我张了张嘴,眼泪已经先流了下来。
安玉宁忙道:“姐夫这病,可得好好养。暂时还是先不要管那些事了。”
柳家文笑眯眯地道:“我虽然已经老眼昏花,看人却不会不济。玉宁啊,你虽然人前颓靡了一些,可是却不是那池中之物。我可等着瞧了,哪一天你准会叫我们都大吃一惊。”
他顿了顿,又道:“四儿,你说是不是?”
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道:“老爷说的是。”
安玉宁笑道:“这可不敢担,只怕叫姐夫失望。”
柳家文突然又伸长了脖子,道:“姿儿和韵儿呢?”
我心想,昨天不是还在我肚子里吗?怎么今天就开始讨论她们的嫁妆了?于是随口道:“在书房看书呢。”
柳家文道:“胡说八道。她们两个从来不能在一起的。在一起就会惹事。一个在看书,另一个呢?”
我只得安抚他,道:“韵儿在看书,小姿在学棋。她们没有在一起。”
柳家文点了点头,道:“这样才对。”
他伸手,去抓了茶杯来喝茶。指尖的老茧,在碰到茶杯的时候,微微一顿。然后又转过头来问我:“这是什么茶?”
我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道:“这是六安的瓜片。”
他“哦”了一声,喃喃地道:“我记得了。”
我怔住。
后来安玉宁告诉我,柳家文是个生意人,其实不是个雅人。安四和他不同,是个十足十的风雅闺秀。所以,很多东西,都是安四教柳家文的。而柳家文,也一直力争上游,学得很用心。
他又指着茶杯上的花样问我:“这是什么?怎么像葱花?”
我看了看,道:“那是葱兰。的确像葱花。”
他笑了,点了点头,望向安玉宁,道:“叫玉宁见笑了。我就是个俗人。”
我倒从来不知道,人前一直不苟言笑的柳家文,竟会这样。是他疯了之后才这样,还是以前就这样?
坐了一个上午,我们一直陪着柳家文说胡话。他的时间是跳跃性的,我依稀可以分辨出来。有的是柳进夏考上武举人之后。有的是我和柳姿姐妹及笄时。有的是柳进夏弃官从商之时。
那一院子的欢声笑语,夫妻和睦,天伦之乐。
唯独没有安四生病之后。好像燕氏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可是她确实是出现了的。而且就在我们鼻子底下。
到了中午的时候,她站在了那边的月桂树下,畏畏缩缩地朝我们这里看。
我走上前去。
她压低了声音道:“老爷该吃饭了。”
我低声道:“知道了,你这就去准备吧。我的就不用了,我待会儿自己收拾着就成。”
作者说:从今天开始,一天一更…时间是晚上五点半到6点半。喜欢的亲可以注意一下。(存稿告罄,见谅见谅)。
第一百三十一章:还是女婿最懂岳父的心
她退了两步,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我道:“姨娘,先去照看二少爷吧。爹这里有我和玉宁看着,没事的。”
她点了点头,这才走了。
院子里摆了小桌,我们一起吃了饭。柳家文的胃口不错。吃饭的时候还在大谈特谈。时空变化,神奇得很。
吃过了午饭,我自然而然地开始打瞌睡。到我午休的时间了。
安玉宁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便随便找了个借口,退下了。自己跑到屋子里去睡觉。醒了也没再出去。安玉宁这个女婿,便很称职地陪他的岳父呱啦了又一下午。
结果回到屋子里,安玉宁对我说:“岳父想看戏。”
我莫名其妙:“看什么戏?”
他道:“他还当是念表姐四十岁生辰那天,要摆戏台子庆祝呢。说是他病了在家,好不容易能陪念表姐庆祝。”
我本来在看书,想了想,道:“说不定他明天就忘了。”
安玉宁把外套脱了,自己挂去一边,走过来把我手中的书抽走了,认真地道:“我看还是筹备一下吧。”
我道:“他倒是舒服。一会子说好不容易病了在家,碰上我娘怀孕。一会子又说自己好不容易病了在家,碰上我娘生辰…他莫不是以为自己一直病着?”
安玉宁却认真地道:“小韵。”
“嗯?”我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怔住。他的表情挺认真的。
他无奈地道:“你真是个木头。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这是岳父的诸多遗憾吗?以前的岁月,是无论如何都追不回来了。他总是病了,才能长留家中,享受天伦之乐。他现在或许也后悔当年的奔波。”
我呆住。是这样的吗?
他低声道:“你就是为他筹备一场大戏又如何?”
是要我给他请戏班,还是要我来陪他演戏?
我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抬起了头,深吸了一口气,道:“好罢,我去筹备。这也没什么。只是,我们一直留在柳家好么?不会耽误了你的事情?”
他笑了,道:“不要紧的。”
我又道:“冰蚕丝的事情怎么办?”
他坐在了我身边,道:“前天,卢先生已经来过了。你知道他这个人,绝对可靠。我让他把货和我们行李,都运到贤溪去了。”
我咬了咬牙,没说话。他不用突然这么通情达理。我心里那个疙瘩,始终解不开。这两天诸多触动,我却有些排斥。
如果说,柳家文是不愿意面对自己一不小心铸成的大错。我又何尝愿意,面对自己白白恨了的这经年岁月。
安玉宁叹了一声,捏住了我的手。
我松了一口气。如果他不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或许我连再踏入这个家的勇气,都没有。那我也就不会发现自己从前的确是狭隘了一些,看不到事情的全部,只知道单纯幼稚地去恨。
我低声道:“玉宁,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好呢?”
他愉悦地低声笑了,道:“你现在才知道?”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总是在你身边的。我很高兴你有事情愿意跟我商量。比以前好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依赖他了。开始,向他敞开我的心扉。
我不知道一颗心付出了,以后能不能后悔,能不能收的回来。不过我现在觉得,有他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那你有事情,也都要同我商量。以后谁也不许自作主张,也不许再胡思乱想。”
“如果你能做到,那我真的要烧香拜佛了。”
“…你什么意思吧?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
他的声音里带了笑,很低,很悦耳:“没有,说我的小韵长大了。”
然后我开始着手筹备一场大戏。柳家文很高兴,成天兴高采烈地在我身边跟前跟后。我慢慢地也适应了他这个样子,就算安玉宁不在身边我也比较释然了。
他的时间似乎就停留在那个时候。
有一次,他生病了。
修养在家里。
正好,碰到妻子的四十生辰。
请戏班庆祝。
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年长的儿子爽朗的笑着,带着两个梳着丫髻的女儿。草木萋萋。天伦之乐。
我忙了一阵子,燕氏不敢来造次,只畏首畏尾地躲着,带着她儿子。柳家文完全不认得她。或者是不愿意认她。有的时候,我经过她那里,会听见她在哭。不懂得压抑的哭声。充满了茫然。
她一向是这么一个人,小家子气,也很单纯。这下,她或许在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让人去告诉她,照顾好我弟弟。
只要照顾好柳家的血脉,柳家总不会亏待她的。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懂。
柳进夏和徐氏去了邻镇。我写信叫人去请他们快回来。柳家文痴了,这是一件大事。他们就算再忙,或是再不情愿,也是要回来的。
于是一切准备妥当,只当柳进夏回来,大戏就开局。幸好柳家文的时间是很飘忽的,他只知道安四要过生辰了,是什么时候他自己也不清楚。你跟他说是明天,明天再说是明天,他也都信。
只要有人送药给他喝,他就很开心。因为他的病还没好,似乎这样就不用走,就不要担心赶不上。
柳进夏来信说,明天就回来了。
戏台子也搭好了。
那天夜里,安玉宁给我脱了外衣。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眼睛下面有些阴影。
我无奈地道:“不然你就到客房去睡吧。”我这两天倒是忽略了。他老是挤我这张小床,自然是苦不堪言。
他抬了抬眼皮,打着哈欠道:“那你呢?”
我想了想,道:“我陪你去客房。”
于是我们两个就发着神经。大半夜换了房…
他倒在那张宽大的床上,伸展开了手脚,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我爬到他身边,让他趴着,给他捏一捏:“你早怎么不说?”
他有些哀怨地看着我:“你这个做娘子的不尽职,还怪我?”
我不吭气。的确是我不对,我这两天太忽略他了。一心都扑在柳家文身上。不过也是他白天一般都忙。就算回来了,也是和我一起守着柳家文。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有些内疚的。
他趴着哼哼了两声,道:“你也够累了。不然我也给你捏捏吧。”
我想了想,道:“好。”
于是我又趴下了,让他给我捏捏。
随即我们两个都笑了出来。觉得我们两个有点无聊。
他睡在我身边,摸摸我的头发,道:“你说小福长大了,会不会也像你这样,想到一出是一出?”
我爬到他身上,趴好,扒拉扒拉他的衣领,道:“那要看怎么教她了。”说起来,我又很想念小福。
前几天有收到信,她已经被安全送到了贤溪。小兔和翡翠在照顾她和平儿。
安玉宁捏了捏我撅起来的嘴唇,道:“好了,睡吧。”
我就着他的手。把中衣也脱了,笑了一声,缩进他怀里。他拉了被子来把我包住。
第二天一早,柳进夏夫妇便赶了回来。安玉宁不在,我便去接他们。
柳进夏的脸色有点难看,但是还沉得住气,他道:“怎么回事?”
我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这说痴就痴了。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来。”
徐氏道:“怎么痴了?难道是中风?”
我摇摇头,道:“那倒不是,精神还好,就是不认人。”我抬头。看了柳进夏一眼,咬了咬牙,道:“他总是把我当成母亲,一直叫我四儿。这两天也嚷嚷着说是娘四十寿辰,要在家里摆戏台子。”
柳进夏登时大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姓燕的婆娘搞的鬼?这老头子一向硬朗,怎么说痴就痴了?”
我忙拉住他的手,道:“爹连燕姨娘也不认得了。大哥,你别急,我们且顺着他,你就当是陪他演戏。”
我真怕柳进夏这个脾气,会刺激到柳家文。
柳进夏却冷静下来,想了想,道:“那他可认得我?”
我略一思索,道:“这,我也说不清楚。他认得玉宁,只当他是娘的表弟。他也认得屈嬷嬷。就是不认得我,也不认得燕姨娘。不过他一直念叨着我们兄妹,絮絮叨叨的好多话。不该是把我们忘了的。”
他的面色变了几变。
徐氏忙拉住他,温言安抚道:“老爷,你也别急。先去看看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小韵这也说不清楚。”
柳进夏松了一口气,道:“我先去看看。”
路上碰到燕氏。她被柳进夏狠狠地一瞪,就畏缩了一下,急忙转身走了。
还好柳进夏这些年也成长了不少,见到柳家文,也没有惹出事情来。
柳家文笑眯眯地看着他:“进夏?你回来了。正好,你母亲的寿辰,可让你赶上了。这下好了,我们一家四口都到齐了。”
柳进夏的面色一下变得铁青。过一会儿,终于还是缓和下来。
他道:“爹,我带着蓉蓉一块回来的。你还认得蓉蓉不?”
说着,他便让徐氏上前。
柳家文道:“又说胡话,我自己的儿媳妇,我怎么会不认得。”说着,便笑着转向徐氏,道:“蓉蓉。你是回娘家去小住了吧?瞧我这记性。”
他倒是…以前徐氏是住在柳家的,后来被柳进夏接走。我还以为他会想不通徐氏怎么会从外面来呢。可他倒好,自己就给自己找了答案。还挺顺溜。
柳进夏跟他说了两句话,终于不再这么心浮气躁了。过了一会儿,他甚至开始陪他一起说胡话,开始说自己的生意刚起步的时候的一些事情,请他给些意见。
也许这也是和当年一样的。
柳进夏,也是都记得的。
徐氏坐在一边削苹果,我在旁边切苹果。我们两个压低声音说着些话。说的分明是柳家文的病情。他们两个大男人在旁边高谈阔论,偶尔一回头,看看我们。我们又冲他们笑。那样子就像是在话家常。
出了房门的时候,柳进夏低声对我道:“老头子这个样子,也不是个办法。我一直在外面奔波,你觉得该怎么办?”
他道:“再留在这儿,总也是被那个姓燕的婆娘折腾。这不行的。你嫂子又住在娘家,也不方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怎么会不明白。
目前的情况,我们兄妹三个,的确是我最适合照顾柳家文。
我想了想,道:“我得跟玉宁商量商量。”
柳进夏道:“按理说我是长子,这本来是我的责任。”
我推了他一下,道:“不是这样的。不是我不愿意替爹养老。只是,我这些日子也是跟着玉宁到处乱跑。我是想回去同他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安排我安定下来,好照顾爹。”
柳进夏松了一口气,道:“这就好了。我会时常回来把爹接过去的。”
我只觉得心里一团乱七八糟,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一头的思绪理也理不顺。
第二天,戏台子摆上了。一院子乱哄哄。
安玉宁中午的时候才回来。
我和徐氏陪着柳家父子俩坐了。
柳家文坐在台前,笑眯眯地对我道:“你看,这出碧玉簪,是你顶喜欢的。”
我给他添了茶水,道:“是呢。难为老爷都记得。”
柳进夏在旁,和徐氏对望了一眼。二人面上都有些古怪。
我一向不爱看戏的。现在也有点昏昏欲睡。下人来拿了盘子让我去打赏,我只得扮到底,假装我是安四,吩咐人去打赏。
然后是戏子们上来谢赏。然后戏子们下去再准备。
我意兴阑珊,也没注意到有什么。
第二出戏是一出新戏。说的是一对同窗好友。两个人从小就在一起,相知相许。长大之后有一个娶了妻。再之后他们便不再见面,相面如同陌路。
我隐约觉得不对。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然后戏子上来谢赏。
一个盖着绸缎的托盘被送到我面前。我一开始是没想看的。因为赏赐给戏子的,无非就是那些东西罢了。可是托盘被送过去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突然觉得一阵不安。
我叫了一声:“等一下。”
然后那下人把托盘送上来。我揭开了绸缎。
耳边传来几声女子的惊呼。
柳进夏一下子把我推开,柳家文被我撞翻在地上。这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
刚刚放在托盘里的,是一把匕首。眼熟的很。
那本来应该是我的。
现在,它正被一只陌生的手握着。那个人涂了一脸的粉面,笑容却分外明了。
柳进夏怒斥道:“你是什么人!”
场面一下子就混乱了。
我把柳家文扶了起来,站在了柳进夏的身后。
那人却不惊也不慌,缓缓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在我面前慢慢展开。
我只觉得全身的血都一下子凝住。
这是,小福的一件贴身小袄子。已经不复当时的完整,变得皱巴巴的。
我失声尖叫,很想扑上去,却被徐氏拉住。我尖叫着道:“你把小福怎么了?”
那人一说话,我便认出了他。他是谌某某。只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道:“原来她叫小福。倒是个好名字。没错,她正在我手里。如果小夫人想救她,便让你家相公明夜子时到松下坡来与我见面。”
我额头上的青筋猛跳,咬牙切齿地道:“你就不怕我报官?”
他有些讥讽地看了我一眼,活像我是一个没脑子的废材。他道:“你只管去。”
他这么说,我反而不敢轻举妄动。这个人,我根本不知道深浅。
然后,他便大摇大摆地从我们面前走了过去,甚至还讥诮地给了我一个回眸一笑。
柳进夏想追,被我拦住。
“小韵?!”
我咬了咬牙,道:“他既然敢来,就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大哥,这个人深不可测。我们要小心为上。”
柳进夏恨了一声,最终还是没动。
我捏着那件小袄子,心里几乎要滴出血来。
晚上,整个柳家灯火通明,一片混乱。
我坐在安玉宁身边,咬着嘴唇,低着头。只觉得精神紧绷,脑子里那根弦脆弱无比,好像那一刻就要断了。
柳进夏道:“玉宁,你心里到底有谱没有?”
安玉宁的脸色铁青,低头看了我一眼,最终道:“我已经派人到贤溪去。快马加鞭,明天早上就能够回来。”
柳进夏啐了一声,道:“我认得那个人。他跟你的渊源好像还颇深。”
安玉宁别开了脸,道:“没有什么渊源,只不过是从前一起拜师的师兄。”
“那他为什么要跟你纠缠不休?”
安玉宁道:“这我也不清楚。”
柳进夏道:“这一个巴掌也拍不响。你说他究竟为什么要动到你家妻女头上来?难道就真的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安玉宁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都说了我不知道!”
眼看他们就要吵起来。徐氏忙去劝。可这劝得了一个劝不了另一个。徐氏越劝反而越严重。
我从来没有看安玉宁这样跟人吵过架。
徐氏急道:“韵儿。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安玉宁的袖子:“玉宁。”
他一怔,然后松了一口气,抬手拉住我的手,拍拍我的手背:“你别怕。”
柳进夏也不做声了,坐在那里喘着粗气。
一时间屋子便静下来。
安玉宁低声道:“实在大不了,我明天晚上就去一趟,看看他玩什么把戏。他纠缠了这么久,也要有个交代了。”
徐氏松了一口气,道:“好了好了,都冷静一点,不要再争了。不管怎么样,等到贤溪去的人回来之后再说吧。玉宁,你快到小韵回去休息吧。这孩子吓坏了。”
安玉宁点了头,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回屋子里去休息。
我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
他脱了外衣,在我身边躺下来,轻声道:“你放心,就算小福真的在他手上,他要引我去,也不会对小福怎么样。”
我点点头。只觉得喉头一阵梗塞。最终只能紧紧揪着他的衣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安抚地亲了亲我的额头。良久,黑暗之中传来一声他的叹息。
我以为我会睡不着。然而也许是因为过度紧张,我很快就在他怀里睡熟了。只是一夜都在做梦,不得安宁。
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却已经不在了。
徐氏来找我,让我安心呆在家里。我便只能呆在家里等消息。等得忧心似焚。
直到吃了午饭的时候,松溪那边来了消息。小福果然不见了。
我倒抽一口冷气,拿着这封信,简直觉得最后一点希望也被消弭。
安玉宁和柳进夏回来了。看了这封信,久久不语。
安玉宁眯起了眼睛,竟冷笑了一声,道:“好的很。我总要跟他有个清楚交代的。这么多年了,我也倦了。他若再要纠缠,我便也不会再姑息了。”
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抓住他,道:“你去了,不是羊入虎口?”
他的眉心极其明显的一跳,差点伸手来拍我:“胡说八道。”
我咬牙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前世无聊的时候看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什么耽美啊,什么禁断…
他突然全身抖了一抖,咬牙切齿地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的眼睛不自觉地盯着他的腰身看。这么风骚的身材…的确是个做同志的好材料…还有他的身子,柔韧,修长。还有他的脸…怎么看,都是个无敌小受…
我还在看,他突然沉下了脸,当着柳进夏和徐氏的面,一把把我拎起来,直接走去屋子里。
他把我丢到屋子里。不管我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爬起来,自己坐在桌边,倒了冷茶来喝。
我乱七八糟地爬起来,跪趴在床上看着他:“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