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闲。”秦翘翘微微一笑,轻声道,“倒是小侯爷您,最近好像忘了一件说小不小的事,需要本宫提醒一下吗?”

陆时右眼皮突然一跳,没说话,直觉原主人留给他的不是什么好事。

“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求着我爹帮你瞒过去了,却不代表永远帮你瞒下去。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暂时还不会让你难堪…但如果你还是不知道变通,跟本宫作对的话,那些罪证立马就会传到陛下的桌案上。老王爷要是知道他心爱的儿子是杀人凶手的话,怕是一辈子都不愿意见到你了吧?哦,这似乎不是重点…”

陆时皱眉,斜斜睇着她。

日光之下,秦翘翘眉角高扬,细着嗓子慢悠悠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你呢?”

33、奏章心里苦啊
含元殿一如既往的安静而又空旷,年轻的天子眉头轻皱,时不时在奏章上批阅几句,几束光线沿着窗户照了进来,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洋洋洒洒,使人顿生世事沧桑之感。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整个国家的经,则更是难念了。似乎又看到了什么令人生气的内容,沈浮坤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将奏章掷向地面,一副怒气难平的模样。

刘玉璋被皇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连忙将那奏章从地上捡了起来,跪在一旁大呼圣上息怒,也不敢出声多问,怕皇帝迁怒于自己。

“银饷银饷银饷!亏空亏空亏空!”刘玉璋刚把那奏章捡起来,皇帝便又狠狠丢了出去,怒斥道,“修建运河乃是为了天下百姓,我大周绵延万里,子民无数,而今竟然连区区几万两都拿不出来,朕心难平啊!”

刘玉璋一个宦官,哪里敢跟皇帝讨论国家大事,看着皇帝发愁的模样,有些话更是说不出口了,可有些事又是迟早要说的,心下一横,出口问道:“陛下…这国库吃紧,太后寿辰在即,是否要从简操办?”

太后的寿辰…

母后一向不是个喜欢节省的人,自然不会答应什么从简操办之类的提议。

原本就已经够愁的了,这不长脑子的太监竟然又给提了这么一出,身边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皇帝越想越觉得气人,一毛笔杆子敲在了他的脑袋上,砰砰作响:“过几天再跟朕提这事成么?别给朕添堵了,成么!”

“是是是!不添堵不添堵!”刘玉璋被敲得一懵,连忙跪着请罪。

“前几天那宫女抓着了没有?”似乎觉得提到钱就格外烦心,沈浮坤换了个话题又问道。

“回陛下的话…还没有…”刘玉璋一脸惨不忍睹地回答道。

“你怎么这么没用!”

原本以为会听到些舒心的消息,却没想到心中越发堵了,皇帝越发来气,剑眉高高扬起,又是一毛笔敲了下去,“那贵妃那里呢,朕让你好好打听着,她被禁足到现在,有没有悔过之意?”

虽然很不想告诉皇帝这个事实,可是他一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太监,宁愿被笔杆敲出个窟窿也不敢撒谎的…

刘玉璋咽了咽口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抬起头来,虚弱道:“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非但没有悔过之意…反而高兴了一整天,兴奋得很呢。”

“…”

听了这话,沈浮坤连敲都不想敲他了,一脸疲惫地将毛笔丢在了桌子上,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深邃的瞳孔毫无焦点,甚至还有种四大皆空的感觉。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陛下?”皇帝不动手打他了,刘玉璋反而觉得心里头瘆的慌,忍不住出声唤了一句。

沈浮坤这才慢慢回过神来,跟好长时间没有浇水的蔫花一样,声音尚算清朗,却无精打采地问道:“你说贵妃她到底什么意思?这么多人巴不得朕召寝,她可倒好,一个劲把朕往外推,真是百花齐放的后宫中的一朵奇葩啊。”

刘玉璋心一塞,不敢接下句了,这种事情他向来是不敢妄加评论的。其实他心里头想的是:其实陛下您也挺像个奇葩的,宫里头这么多妃嫔您不待见,上赶着去贵妃娘娘那里找不自在,前头吩咐我做的那些事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成!”似乎想到了什么,沈浮坤赌气似的道,“你一会儿给青玉宫送本过去,若是不想交那奇怪东西,就给朕把全篇背下来,一个字都不许错,错一个字就继续禁足!看她还敢不敢跟朕闹脾气!”

刘玉璋被皇帝吼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道:“陛下…究竟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沈浮坤火冒三丈,正在气头上,横了他一眼就怒道:“关你何事?下去吧你!”

被轰走的刘大总管抹了一把辛酸泪,顺手将在地上横尸半天的奏章捡了起来,便连忙躬身告退,遵旨找贵妃的不痛快去了。

刘玉璋走了之后,皇帝偏过头瞥了那奏章一眼,心中却并没有消气,而是抡圆了胳膊,再次将其狠狠丢在了地上!

连躺三枪的奏章表示,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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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陆时夜半时分敲了敲窗子,翻窗而入却发现扫把娘娘正在背书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惨兮兮的傅怀薇一看见他的脸,顿时就跟见了糖蒸酥酪一样乐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放下手中的就飞奔了过去——

“陆时哥哥你来啦!”

“对啊我下班了…”陆时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琢磨着她身为一个古代人可能有点听不懂这意思,便改口道,“不是,我下岗了。”

还是不对…

本来还想在脑子里多搜罗几个正常的词汇出来,抬头看见这姑娘一副要抱抱举高高的诡异姿势,陆时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断断续续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来:“娘娘您…今天又没吃药啊?”

傅怀薇原本一脸热情洋溢,对方却给她来了这么一句,顿时有如被一盆冷水浇遍全身,忍不住委屈地瘪起嘴,弦然欲泣:“陆时哥哥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陆时看她这一副要哭的架势,顿时吓得够呛,连忙走上前去想要出声安慰几句,突然反应过来,“不对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了?”

傅怀薇登时换上了一副狡黠的表情,嘿嘿一笑,不厌其烦地给他洗脑:“陆时哥哥最喜欢我了!除了小扫把以外陆时哥哥根本看不上别的姑娘!”

“行行行,你说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感觉小脸皮比起秦翘翘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陆时彻底拿她没办法了,也懒得陪她耍嘴皮子,走上前去将小隐形器拍在了桌子上,“来,报警器给我。”

傅怀薇连忙听话地取下了脖子上的东西,小心翼翼地交到了他的手中,生怕不小心掉到地上就会被摔碎一样。

陆时一边安装那小东西的时候,傅怀薇一边在他身旁碎碎念道:“皇帝让我背,背错一个字就不解我的禁足,我虽然识字,记性却不怎么好,以前傅家专门请来的教书先生都可头疼了。”

陆时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自顾自道:“哎!我知道你本事大,可这件事情你是无论如何也帮不了我的,毕竟你也不能代替我去背书,你是男声,我是女声,区别还是很大的。”

“…”陆时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剑眉轻皱,一本正经道,“古人说的物以类聚,近朱者赤难道都是骗人的吗?你说你都跟我这种聪明绝顶的天才处了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是这么蠢呢?”

傅怀薇立即瘪嘴。

“打住!别哭!”陆时一把捂住她的嘴,似乎意识到眼泪好像不是从这里头流出来的,便迅速上移捂住了她的眼睛,掌下温热,语气不自觉的柔和了些,“不要哭知道吗…”

傅怀薇费了好大劲才扳开他的手指,从指缝里露出两只滴溜溜的大眼睛,闷声道:“谁说我要哭了,你真讨厌。”

陆时连忙撤回手。

“你说我蠢,也就是说你有办法解决吗?”傅怀薇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补了一句,“皇帝他一直都知道我不擅长背书,所以才用这法子才整我的…”

“他让你去你背书那天,我隐身在你面前一页页翻,你照着念不就成了,这么简单的解决办法…简直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换点高难度的东西成么?”

傅怀薇恍然大悟,用一脸崇敬的表情看着他,“陆时哥哥你真聪明…”

“不对,不行。”似乎想到了什么,陆时皱着眉道,“如果我刚好在当值该怎么办?”

傅怀薇早就知道他进宫当了侍卫,此时更是心急,连忙问道:“你在哪宫当值?”

听了这询问的话,陆时脸色忽然有些难堪,下意识没敢看她的眼睛,只随口道:“紫云宫。”

“那宫不是一直没人住的吗?怎么会安排你去巡守呢?”傅怀薇有些疑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再追问此事,只道,“那你要是真的过来不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世上会有我陆小时办不到的事吗?”某人笑嘻嘻地瞥了她一眼,伸手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报警器勾了出来,乌黑的瞳孔里忽然闪现出奇异的光彩来,他每次看向自己的作品时都是这样骄傲的眼神,自豪却不自满。

“来扫把,说句话听听。”

傅怀薇愣了半天才也没弄明白他有什么意图,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说什么呀?”

“随便说句话。”陆时看了看她,然后状似不经意地按下了第四个键。

“随便说什么吗?那好吧。”傅怀薇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然后冲着他笑嘻嘻道,“陆时哥哥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好看的人!小扫把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喜欢陆时哥哥的人!”

话刚落音,陆时松开手中的键便有些发愣,薄唇轻抿,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似乎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一时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啦?”傅怀薇依旧嬉皮笑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没什么…”陆时没再看她的眼睛,低下头不知在摆弄什么。

不过半晌,空气里突然毫无征兆地重复起傅怀薇的声音:“随便说什么吗?那好吧,陆时哥哥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好看的人!小扫把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喜欢陆时哥哥的人!”

“…”

那声音太过突兀,刚刚还嬉皮笑脸的傅怀薇完全被吓傻了。

34、傅怀彦其人
看着傅怀薇被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陆时反而笑出了声,“连隐身和感应器都能接受,录音就吓成这样了?我以为你现在看到这种东西已经见怪不怪了。”

“录…录音?”傅怀薇很是困惑,脑子里面转了好几圈才反应过来,“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呀?”

“高科技,你不懂。”陆时微笑。

傅怀薇哼了一声,看着手边的书,半晌才兴奋道:“我懂了!这样就不用背了…直接念一遍就行了对吧?”

“嗯。”陆时点头,又问道,“不过你就这么急着解禁足做什么,你不是很讨厌皇帝来你宫里的吗?”

傅怀薇瘪嘴道:“过几日便是太后姑母的寿辰,我在这宫里唯一的依靠就是她了,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都得参加的。要是因为禁足坏了事,我就连这最后的依仗都没有了,到时候还怎么活呀?”

陆时看了看她的眼睛,刚想说你还有我这个依靠啊,刚一冒出这个念头便忍了回去,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平静些:“是吗,那倒非背不可了。”

说完,便躲开了她期盼的眼神,开始给她讲解该如何使用这个录音功能,他的声音清朗而又平静,如山涧泉水般清澈,可是连他自己也听不出来那刻意的掩饰。

傅怀薇愣了愣神,眼里似乎还有些微不可察的失望,没有听清楚他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只小心翼翼地攥着衣角,插嘴道:“不能留下来吗?”

就真的不可能留下来吗?

陆时没敢看她,假装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偏过脸岔开话题道:“哦不留了,我一会儿要出宫解决一件重要的事情,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就不上药了吧…其实我也没必要天天来这里的,可你又不准我把药带回去。拿个瓶子分装出来不就得了,皇帝是不可能看出来的。”

他的话有些语无伦次,一听就知道心中其实有些紧张。

“你不要装傻好不好。”傅怀薇着急了,一把扳过他的肩膀,盯住他那躲闪的眼神,“我不让你带回去是想天天见到你!一定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显吗?我喜欢你我想要嫁给你!”

陆时被迫与她对视,猝不及防地对上她那勇敢而无畏的眼神,心中乱了片刻,竟微微一动。

这种话如果从现代姑娘的口里说出来,他一点也不奇怪。可是傅怀薇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古代女子,从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夫为妻纲、三从四德,古代妇女胆敢做出这种事情,必然是浸猪笼之类的下场,而她甘愿冒着这样的危险,也要将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这样一个勇往直前、而又大无畏的姑娘。

陆时看着她那清澈的眼神半天说不出话来,不知怎的,心中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晃了晃神才唤道:“傅怀薇。”

被喊到名字的人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到了那一天,我会生不如死。”陆时不动声色地推开了她的手,语气平淡道,“所以我不可能爱上你的,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傅怀薇秀眉轻蹙,没能好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刚想出声询问,却见陆时逃也似的走到了窗边,转眼间便没了身影,如果不是桌子上那几个小东西,她会以为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来过。

到了那一天会生不如死,他这是什么意思?

傅怀薇扭头看着大敞的窗户,眼神茫然而又绝望,一时间,好奇竟多过了伤心。

他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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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陆时将攀岩用的伸缩吸钩收好,悄声无息地躲在秦尚书的书房里,整个心仍旧跳个不停,其实他没有必要走的这么快,可他却连告别都不敢跟她多说一句,生怕自己会反悔会不忍心似的。

他今天一直都不敢直视傅怀薇的眼神,大概是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说的话了,他能够骗过这世间所有的人,却唯独骗不了自己的心。

傅怀薇活不了多久,真的活不了多久了,如果任由她走进自己的心里,真正到了那一天…

陆时摇了摇头,狠下心来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全部抛在了脑后,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

然后开始翻人家的书柜,其实他在现代一直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从来不会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到了古代之后简直节操碎了一地,偷听墙角也就算了,现在竟然开始偷翻人家的东西了。

不过他现在做的事情也实属无奈,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自己被人抓着把柄也实在不好受,只暗气这身体的前任没给自己留点好的,留了一堆烂摊子让他解决。秦翘翘之前跟他说的话都清晰的回荡在耳边,如果他只是孤身一人生活在这世间,自然不会怕什么,更不会听她的话去做事情。

可是这身体的父亲对他还算不错,起码是真心相待的,儿子杀了人,身为父亲,即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也难免会受到牵连。迫于无奈之下,他只得暂时受了秦翘翘的牵制。听说她父亲手里捏着自己的证据,自然要过来翻看一二,能把所谓的证据直接带走自然最好,就算找不到自己也不会亏。

陆时的目光从上扫到下,抽屉也都打开看了,就连各个暗格里的缝隙也都搜索的清清楚楚,愣是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仔细想想,自己也确实有点天真了,这种东西人家怎么会放在这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这周围一定有什么秘密通道,小说里一般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刚这么一想,突然觉得门口有脚步声传了过来。陆时低骂了一声,将抽屉送了回去,然后远远站在角落里一声不发,能隐身就是这点好,连藏都不用藏,直接光明正大地听墙角。

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老一少两个人。

陆时瞥了过去,却觉得那个年轻的男子有些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忍不住仔细看了看,脑子里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那位稍微年长的人倒是容易辨认,一看就知道是秦翘翘的生父秦尚书,之前在宫中碰见过一次,而且这里本就是属于他的书法,除了他也没谁有资格进来这种地方了。

直到那位老者说了一句:“傅公子,请。”

陆时才忽然明白过来,之所以觉得这人眼熟,是因为他和傅怀薇有几分相像,而且他似乎穿越到古代的第一天就见过这人似的,当时很多人在场,自己喝醉了酒刚刚醒来,这个人就坐在自己的面前,眼神还有些奇怪。

应该是傅家的嫡子、傅怀薇的哥哥没错了。

陆时暗道今天时机没有选好,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来了客人,看来只能下次再来了,反正也不急于一时,秦翘翘还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威胁他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刚想要趁着门还没有关上赶紧开溜,却因为年轻男子的一句话而停在了原地。

“尚书大人可肯定这地方足够隐蔽,所谋大事,断不能让有心人听了去。”

哟…要说秘密啊?

陆时顿时奸笑着看了两人一眼,目光狡黠如狐。

那我还就不走了。

“傅公子大可放心,老夫府中戒备森严,即便是大内顶尖高手也不可能钻的进来。”说罢,秦尚书将两张椅子拉开,径自坐了下去,“这种事情连自己府中的人都得防着,就不看茶了,傅公子请坐。”

一不小心自己就比大内顶尖高手还厉害了呢。

陆时看着他们两人坐得舒服,忽然也觉得自己的脚有些酸,四周看了一眼也没看见一张多余的椅子,索性转身坐在了书桌上,一脸好奇地围观他们说秘密。

傅怀彦身子颀长,一身云青色直裾低调而又华丽,暗纹流动,坐在凳子上姿态极为贵气正派,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正版贵公子,对比一下某个随意坐在书桌上的逗比,画面实在太美…

“尚书大人客气了。”男人的声音如同暗夜里的鬼魅,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磁性,连一句废话都懒得多说,直入话题,“前几日名单中的人,不知办妥没有。”

陆时挑眉,仔细盯着他说话时的眼神,忽然觉得心口一紧,眼前这人和自己初见时完全判若两人,这么善变,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也许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完全想不到会是傅怀薇的亲哥哥。

秦尚书从抽屉的暗格里抽出一张画画叉叉的名单,恭恭敬敬地递到了他的手上,那样奇怪的态度,好像眼前这人不是他的晚辈,而是他所效劳的主公一般。

傅怀彦只随意瞥了一眼,便面无表情道:“没处理完之前,就不必给我看了。”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将目光停留在某个名字上,嘴角轻轻勾起,淡淡道:“这个人,就这么难解决吗?连尚书大人您都要斟酌一二。”

陆时刚想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听秦尚书无奈道:“这人先前和小女还有有过婚约,陆王爷与我毕竟又是世交,现在又入宫做了侍卫,自然是有些棘手的,不过傅公子不必担心,陆时小儿有把柄在老夫手中,不必取他性命便可为我所用。”

傅怀彦将那名单递还了回去,指尖点在膝盖上,眉头却轻轻蹙了起来,状似不经意道:“尧谷的毒药天下无人能解,下在酒里更是无人能察觉。先前他就应该死过一次了,却不知为何,就那么醒了过来…这件事情我一直觉得蹊跷。”

话刚落音,陆时骤然转过头来。

35、未来的皇帝
这世间总是有太多阴差阳错的事情,谁也想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原本是想过来销毁前身的证据,却没想到听到了这样令人震惊的内幕,原来自己之前并不是醉死过去,而是真的死过了一次,如果不是自己代替他活了下来,也许历史上早就没有陆小侯爷这个人了。

陆时攥着手,双目如炬,于黑暗之中紧紧盯着眼前的男子,也许是理智占了先,也许是没有切身体会到死亡的感受,所以他心中并没有过多的愤怒,只如同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这个男子,人前一副高贵优雅的贵公子模样,背后却露出了原本的面貌,深沉而又阴毒,还酝酿着这样惊天的阴谋。其实说来倒也正常,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情有义的人反而优柔寡断、反反复复,心思越是缜密黑暗的人,其实越容易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不过,他是为了什么才想要取自己的性命?陆时原本有些想不通,可想起了那日陆王爷和皇帝的对话,似乎就有些了悟了,傅家和皇族明友暗敌,不相上下。而陆家是皇帝手中的一张王牌,想要除去自己,必然是…

脑子里忽然有什么片段一闪而过,凌乱而又细碎。

电光火石之间,陆时陡然睁大了眼睛,随即低下头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房间里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陆时却毫无征兆地僵在了原地,连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