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李贤便张口言语道:“皇长公主所言一点不差,自目下情形看来,石亨送给徐有贞十万两银子这么大的一笔数目,极有可能便是跟徐有贞示好,想要让徐有贞卖给人情给他,如此一来也好救李克麟一命。”
简怀箴闻得此言,便开口言语道:“不错,正是此话,从目下的情形看来,石亨这般做法的最大可能便是如此。”
李贤微微颔首,随即又对着简怀箴开口言语道:“这一点李贤也曾估摸到了,李贤想要知道的是,皇长公主所言的石亨的第二个目的究竟是什么?”
简怀箴听得李贤有此一问,便开口说道:“据本公主猜测,石亨送这么多的钱财给徐有贞,只怕是想要藉此捉住徐有贞的一个把柄,一边日后可以操控徐有贞。”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李贤细细思量了一下,觉得简怀箴所言一点不差。
如此想来,李贤便对着简怀箴开口言语道:“皇长公主果真是心细如发,料事如神。从如今的情形看来,石亨有此举动,极有可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简怀箴便点点头说道:“正是如此,从目下情势判断,石亨有此举动,极有可能便是为了这两件事情。”
李贤闻言,便对着简怀箴追问道:“皇长公主,既已看出了石亨此番举动的用意所在,明日若是徐有贞问起此事,李某又当如何回复此事。”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简怀箴便笑笑说道:“从目下的情形看来,目下石亨有求于徐有贞的情形多,就算石亨日后想要反制徐有贞,也要过一段时间,明日若是徐有贞问起你如何处置那十万两的银子,你就告诉他不妨照单全收。”
“照单全收,皇长公主,下官想来徐有贞不会如此轻易的听从这个意见,毕竟徐有贞在官场上厮混了这许多年,对于官场上的许多禁忌都是极为熟悉了,绝不会轻易应允此事。”李贤对着简怀箴连连摇头说道。
听得李贤有此表态,简怀箴便接口说道:“若是徐有贞不肯听从你的法子,你就劝服他听从便是。”
听得简怀箴越说越奇,李贤忍不住张口追问道:“皇长公主,你说徐有贞不肯听从这般的意见的话,还要出声劝服于他。”
简怀箴闻得此言,便接口言语道:“不错,正是要劝服他。”
李贤闻言,便极为纳闷的开口说道:“皇长公主,此事李贤便跟不知晓了,还请皇长公主明示。”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简怀箴便开口言语道:“说起来想要劝服徐有贞收下石亨的礼物的确是一件难事,徐有贞也是官场上的老狐狸,决不至于为了这十万两银子而受制于石亨。”
听得简怀箴这般说法,李贤便点点头说道:“皇长公主所言极是,我也是这般的想法,徐有贞的官位已然是位极人臣的当朝一品大官,决不至于为了区区十万两的银子而然自己受制于石亨。”
简怀箴闻得此言,便开口言语道:“你所言之事倒是一点不差,不过从目下的情形看来,想要让徐有贞收下十万两倒也不是没有法子。”
听简怀箴提到了这件事,李贤自是好奇心大起,便对着简怀箴开口言语道:“皇长公主,从目下的情形看来,此事又当如何是好。”
简怀箴点点头说道:“路子自然是有的,照着前头的推断目下徐有贞不想接受石亨的十万两银子的窥知,主要还是不想被石亨反制。如果你倒过来想,其实这也是徐有贞藉此机会反制石亨的一个绝好的时机。”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李贤听得越来越糊涂,便对着简怀箴追问道:“公主,下官愚钝,请皇长公主说明白情由。”
简怀箴闻言,便微微一笑说道:“情由非常简单,这件事情李大人只要从另外一个人身上去想,便极为容易明白我方才所言之事了。”
听简怀箴这么一说,李贤便接口追问道:“皇长公主所言的另外一个人究竟是何人?”
“当今圣上。”简怀箴笑意盈盈的应了一句。
“公主是说皇上,此事跟皇上又有何瓜葛。”李贤益加感到疑惑的说道。
简怀箴便张口言语道:“从目下的情形看来,若是囿于成见,只在徐有贞跟石亨两人身上着眼,此事便如李大人方才所言的一般,想要劝服徐有贞手下石亨送来的十万两银子绝非易事。”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李贤便颔首说道:“正是,正是,这也是我所忧心的地方,古语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何况徐有贞是官场老手,对于为官的禁忌极为圆通,诚所谓烂熟于心,这个老狐狸绝不会轻易将石亨送来的十万两银子收下。”
简怀箴闻言便点点头说道:“李大人说的是,徐有贞不是一般人物,当年发动夺门之变,此人便是罪魁祸首,于谦大人之死其中很大一部分缘由便是牵扯到此人身上。故而想要说服此人收下石亨送来的十万两银子之事自非轻易。”
听得简怀箴有此言语,李贤便点点头说道:“皇长公主所言极是,下官心里头也是这般想法,徐有贞这个老狐狸不是这么容易上石亨这个当的。”
简怀箴微一颔首道:“此事从人情常理揣度自是如此,不过要是徐有贞收下十万两银子,将东西转交给皇上,岂不是跟皇上表面了心迹,同时也是反制石亨的好法子。”
听闻简怀箴有此一言,李贤便极为佩服的开口言语道:“皇长公主所言极是,从目下的情形看来,若是能够劝徐有贞先收下东西,然后将此事捅到皇上跟前去,事情还真如皇长公主所言,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好法子。如此一来,徐有贞非但可以跟皇上表露忠心,还可藉此机会不留痕迹的把石亨倒打一耙,确实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见得李贤有此体悟,简怀箴便颔首说道:“李大人说的一点不差,此事只要巧加斡旋,便可让那徐有贞跟石亨之间生出极大的仇隙,对奸党加以分化瓦解,以便日后逐个击破。”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李贤便接口说道:“皇长公主的主意果然高明,如此一来,足可令石亨跟徐有贞之间的攻守同盟破裂,只要这个同盟分崩离析之后,日后想要对付这两人,只要居间稍加挑拨,便可坐收大功。”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简怀箴便开口言语道:“此事一点不差,如今想要对付徐有贞跟石亨,这便是一条极为不错的主意。不过此计虽好,也需要李大人随机应变,决不可让徐有贞那个老狐狸窥视出你的心意来,若是让徐有贞看此事,日后就不易对付这两人了。”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李贤便开口言语道:“皇长公主告诫的事,自目下的情形看来,想要分化瓦解徐有贞跟李贤的攻守同盟,的确确是一步也差不得,走错一步,让徐有贞洞察了此番意图,便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多谢皇长公主的金玉良言。”
简怀箴闻得此言,便笑笑说道:“李大人行事素来小心谨慎,就算没有本公主的这番劝诫,想来李大人也能妥妥当当的将此事处置妥当,从目下的情形看来,此番就要拜托李大人行这反间之计了。”
“皇长公主放心,既然从皇长公主出得知了此番的行事方略,李贤自会好好准备,以应对明日徐有贞的传唤问话。”李贤对着简怀箴开口言语道。
简怀箴闻得此言,便张口言语道:“李大人所言甚为不差,自目下的情形看来,此事还要细细谋划思量,周详布置,方能不让徐有贞对此提议产生疑虑之心。”
李贤便点点头说道:“皇长公主这番指点李贤定然谨记在心,永志不忘。日后为于谦于大人洗雪冤情之时,还请皇长公主多多赐教才是。”
简怀箴闻得此言,便对着李贤开口言语道:“李大人这话实在是客气了,替于谦于大人洗刷冤屈,自是仁人志士当为之事,凡事有志于此之人,皆是本公主的袍泽弟兄,李大人拼却清名到豺狼屋中跟这些穷凶极恶的奸人周旋,更是足见李大人的心意之坚,这般心迹,可昭日月,本公主也是极为钦服感佩,自目下的情形看来,本公主还要多跟李大人讨教此事,李大人之言未免过谦。”
听得简怀箴有此又此一言,李贤慌忙接口言语道:“皇长公主此事过谦了,自目下的情形看来,此事颇为复杂,以李贤一人之力,实在是独木难支,唯有请皇长公主多多出谋划策,方能将策反徐有贞跟石亨一事顺利行进,不至于出现什么大的纰漏。”
“李大人放心,此事本公主必当鼎力相助。”简怀箴开口言语道。
李贤闻言自是极为欣慰,便对着简怀箴应声答道:“如此自是最好,皇长公主,那李某人就先行告辞了,明日徐有贞若是派人来传唤我到他府中商议此事,我便将皇长公主今日告知的法子来应付他。”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简怀箴便开口言语道:“也罢,此事李大人就好好去做,只怕千万要小心从事,切莫让徐有贞那个老狐狸窥破了你的用意。”
李贤闻得此言,便开口言语道:“皇长公主所言一点不假,徐有贞确实极为难以应付,明日下官自会小心谨慎,相机行事。”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简怀箴深为颔首道:“李大人想来办事谨慎,从目下的情形看来,便是如此。明日还请妥为应付,从中巧加引导,让徐有贞对石亨心生嫌隙。”
李贤听简怀箴有此一说,便张口言语道:“皇长公主请放心,此事下官定然会妥善处置。”
简怀箴听得李贤有此一诺,便点点头说道:“李大人素来是一诺千金,也罢,目下就如此处置好了。”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李贤便开口言语道:“此番真是多谢皇长公主指点迷津,下官先行告退。”

第一百零八回 反间计

简怀箴便叮咛了一句道:“李大人,若是事有不济,决不可强求,即便目下无法对付石亨跟徐有贞的攻守同盟,也决不可让徐有贞窥破了我等的意图。”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李贤便开口言语道:“皇长公主所言极是,李贤受教了。今日已晚,请皇长公主早些安歇。”
简怀箴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子对着一名婢女吩咐道:“给李大人准备一顶轿子代步,好送李大人回府。”
李贤闻言,慌忙接口说道:“公主,这倒是不必了,今日李贤是微服而来,本就是为了避开石亨等人四出窥探的耳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让李贤安步当车来的妥当。”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简怀箴微微沉吟了一下,便表示同意说:“李大人所言倒也有些道理,如此,本公主也便不在勉强,那就由本公主亲自送李大人从府中的角门出去好了。”
李贤闻得此言,慌忙摆手说道:“何敢劳动皇长公主的玉趾,不必相送了吧,下官如何承受的起。”
简怀箴笑笑说道:“李大人矢志要替含冤莫白的于谦于大人对付奸党,这等舍生忘我之精神,足以令本公主肃然起敬,亲自送别李大人自是理所应当,李大人不必客气。”
听得简怀箴有此言语,李贤也不便阻拦,便张口应答道:“皇长公主请留步,不必相送。”
简怀箴笑笑说道:“李大人不必如此谦虚,本公主绝非降尊纡贵来送一下李大人,只是将李大人视作相交多年的知己朋辈之人。”
见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李贤自是极为感动,就对着简怀箴开口言语道:“皇长公主待李贤如斯之厚,令李贤铭感五内,衷心弗安。”
简怀箴听得李贤这般说来,便嫣然一笑说道:“李大人不必如此,送送李大人也算是尽本公主的一点心意,李大人就不必推却了。”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李贤不便坚辞,就对着简怀箴开口言语道:“既然皇长公主执意要送,李贤自是盛情难却,请皇长公主先行。”
简怀箴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李大人是客人,本公主是主人,主随客便,自是李大人先行。”
李贤慌忙言语道:“这如何使得,李贤可万万不敢僭越。”
简怀箴却开口言语道:“李大人不必如此,不在朝堂之上,你我朋辈论交,自是不必守朝廷仪制和规矩。”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李贤便开口言语道:“既然如此,也罢,权且就当是李贤僭越一回了。”
“李大人请。”简怀箴见李贤应允了此事,便起身相送。
李贤也应了一声道:“皇长公主请。”
简怀箴点点头,便带着几个心腹丫鬟一道联袂见李贤送到府邸西北角的一处偏僻的角门处。
到了角门边上之后,简怀箴便对着李贤告别说道:“李大人,送君千里,终需一别,本公主和李大人就此别过好了。”
李贤闻得此言,就对着简怀箴开口言语道:“皇长公主请留步,几日一别,不知何日在重逢,不管情形如何,李贤都会始终不渝的跟随皇长公主,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得天心,替于谦于大人洗雪冤屈。”
简怀箴闻得此言便对着李贤点点头说道:“李大人能够此言,这是善莫大焉。”
李贤闻言,比心照不宣的对着简怀箴拱拱手,随后便开口言语道:“皇长公主,后会有期,请皇长公主保重玉体。”
简怀箴也拱手施礼道:“李大人后会有期,请多保重。”
两人互道珍重之后,两名婢女便到门后头,随即帮着打开角门,探出头去窥视了一阵,随后对着简怀箴和李贤开口言语道:“皇长公主,李大人,外头并无一人,想来别无他人盯梢。”
简怀箴闻得此言,便对着心腹婢女点点头说道:“好,本公主知道了。”
李贤便对着简怀箴开口言语道:“皇长公主,看目下的情形,石亨并无派人在这个角门之外窥视,看来此处颇为安全,那李贤就此别过了。”
简怀箴闻言,便点点头说道:“李大人请慢走,日后若是有事,便可和今日一般无二径直来找我。”
听得简怀箴有此一言,李贤便开口言语道:“多谢皇长公主美意,日后若是有事,一定请来拜候请示。”
匆匆话别之后,李贤便从府邸的角门出去,有意兜兜转转的走了一阵,随后便回府去了。
回府之后,时间已然太晚,练字的女儿都已然安睡了,李贤也回府合衣躺下,前前后后的将徐有贞白日里头那封信的事情彻底通盘筹算了一通,将明日改如何应付徐有贞也想了个透彻,随后便安睡去了。
第二日在朝廷里头跟徐有贞碰了面,可是徐有贞居然一个字都没有提及,李贤心里不由觉得奇怪。
等散朝之后,李贤回到家中,将徐有贞的早间的态度和言语细细揣摩了一便,似乎没能参透徐有贞的意思。
李贤在心里头想:“莫非徐有贞已然放弃了找自己过府去商议石亨行贿十万两银子的事情了,若是如此,岂不是说明徐有贞对自己并非极为安心,并无视自己为腹心之人。”
心里头如此想来,李贤总觉得有些局促不安。
心下暗自想昨日到皇长公主那边莫非被人窥破了行藏。
心下有此揣想,李贤自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正忐忑不安之间,忽然听得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只见帘子被人掀开,随即见来了一个人。
李贤定睛一看,是自己府中的门房,李贤便张口言语道:“什么事情,如此慌慌张张的?”
门房闻得此言,就对李贤开口言语道:“李大人,石亨石大人派了一名管家和轿子过来接李大人过府一叙。”
听得门房有此言语,李贤心下一动,心里头明白徐有贞还是颇为信任自己,今日早间不动声色,只怕也是为了掩饰此事。
心下有此想法,李贤便对着门房开口言语道:“你去跟石府邸来人说一声,就说本大人更换了衣服,马上便随他去。”
门房便应了一声道:“明白了,大人。”
说完这话,门房便退了出去。
门房退出去之后,李贤微微思虑了一下,心里头明白皇长公主昨日所逆料之事果然准确无比,今日徐有贞当真是派人来请了。
李贤好整以暇的换过一身衣物之后,便出了屋子。
出了屋子之后,马上有仆人迎了上来说道:“老爷要出去么?”
李贤点点头说道:“恩,本老爷要出去一趟,好好看护宅院。”
下人应了一声道:“知道了老爷。”
李贤随即便离开了,到了府门口,果然见外头挺着一个绿呢大轿子,轿子边上正有人伸着脖子往府们里头窥视。
见得李贤出来,那人便惊喜的喊道:“李大人,请过这边来,我们家大人有请。”
李贤心里头闻得此人如此叫唤,便笑呵呵的上前拱手说道:“方才在屋子里头更衣耽搁了点时辰,有劳年兄于此久候了。”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这人便慌忙还礼道:“李大人真是客气了,小人不过是徐大人府中的管家而已,何敢高居李大人这般的朝廷命之上。”
李贤便笑道:“哈哈,宰相门童六品官,何况年兄是徐大人倚重的管家心腹,李某怎么敢不敬重。敢问年兄高姓大名。”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那人便极为高兴,接口便说道:“小人在徐府邸勤勤恳恳的干了十数年,得蒙我家老爷抬爱,赐给老奴也姓徐,唤作高升。大人称呼一声徐老弟便是。”
李贤闻得此言,便摇头说道:“哪能如此,李某还是唤一声高老哥好了。”
徐有贞的管家徐高升听的李贤如此敬重自己,自是眉飞色舞,极为欣喜。
如此一来,对于李贤的态度也随着热络了不少。
“李大人当真是客气,人情练达,机敏绝伦,怪不得我们的老爷如此看重李大人。”徐高升颇为赞许的开口言语道。
听得徐高升有此一言,李贤便笑着说道:“李某人此生得蒙徐大人青眼相看,也算不虚此生了。”
徐高升便接口说道:“说起我们家老爷,倒是提醒了我,我们家老爷正在李大人的大驾光临,还请李大人速速上轿,到鄙府一行,见见我们家大人。”
李贤便点点头说道:“好,此事就这么办。”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徐高升便走到了轿子跟前,随即揭开轿帘子,恭身请李贤上轿。
李贤闻言,也不言语,便跟着上了轿子。
上了轿子之后,只听轿子外头的徐高升发语问道:“李大人,可坐安稳了。”
坐在轿子里头的李贤便接口应道:“不错,已然安稳了。”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轿子外头的徐高升便应了一声道:“大人已然做稳当了,如此就好。”
说罢这话,高升便放下轿帘子,随即扯开嗓子喝问道:“李大人做稳当了,弟兄们,开路启轿喽。”
随着此人的这一声吆喝,李贤便觉的轿子一颤,自己被稳稳当当的抬了起来。
徐有贞府邸里头的轿夫都是百里挑一的好脚力,轿子抬得又快又稳,一刻钟之后,李贤所乘坐的轿子就被抬到了徐有贞的府邸里头。
落了轿子之后,徐高升便引着李贤去见徐有贞。
很快李贤便在徐有贞的书房里头见到了徐有贞。
徐有贞正在挥毫泼墨,徐高升便欲要上前报称李贤已然来了。
李贤却眼明手快的阻止了,对着高升示意不必声张,静候徐有贞便是。
过了半刻钟,徐有贞终于把一副字给写完了。
写完之后,徐有贞回过身子一看,只见李贤和管家已然静候多时了。
徐有贞便矫情镇物的对着管家笑骂道:“好没规矩,让李大人等了这么久,如何不早一点提醒本大人。”
高升闻言,便张口言语道:“是小人的不是。”
李贤却从旁插口说道:“徐大人,贵府的管家倒是兢兢业业的,只是方才进来之时,李某见大人在练字,不敢搅扰了大人的雅兴,便示意贵府的管家先不必通报。若是有错,也不是贵府石管家的错,而是鄙人的错。徐大人若是责怪,便责怪下官便是。”
管家高升听得李贤如此大包大揽的将此事推到自个人身上,心里头不免对李贤颇为感激。
徐有贞盯着李贤看了一眼,随即开口哈哈笑道:“老弟正是君子之泽,方才老夫只是随口说说,李老弟不必放在心上。”
李贤便接口应道:“徐大人真是赤子之心,小弟怎么会将这等事情放在心上。”
“哈哈,不放在心就好。”徐有贞开口言语道。
说罢这话,徐有贞扭过头去对着侍奉在一旁的管家开口言语道:“今日我跟李大人有些体己话要说,高升啊,你去外头候着,没有老爷我的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进到屋子里头搅扰老爷我跟李大人。”
听得徐有贞有此吩咐,管家高升便应声说道:“是,老爷,那小人也先退下了。”
徐有贞点点头说道:“嗯,你也先退下去好了。记住了,别让任何人进来,出去之后掩好门。”
高升点点头,随即给徐有贞行过了一礼,继而便躬身退了出去。
退出屋子之后,高升顺带着将房门给带上了。
李贤自然是明白徐有贞这般做法定然是不想让外人听得,心里头也明白今日徐有贞找自己过来极有可能是为了石亨派人送来的那十万两银子。
所幸昨日已然到皇长公主那边讨要到了一个妙计,不怕徐有贞不听从。
故而李贤依旧是一派的轻松。
徐有贞见高升离开之后,也没有开门见山,直接切入主题,而是拉着李贤到书案之前欣赏了一下书法。
李贤上前一看,只见徐有贞方才临着是王羲之的兰亭序。
李贤装着细细的看了一阵,随后抬头对着徐有贞开口说道:“大人果然是书中圣手,这临写的兰亭序不下右军的笔力,有些用笔出还胜过二王。下笔高超,横绝古今。”
听得李贤有此赞誉,徐有贞便开口言语道:“李大人正是会说话,老夫这笔字虽是在朝中是无人能及,不过要是比肩书圣,老夫自问功力火候都还差一些,没有三年五载的功夫下去只怕就是心慕手追也难以达到。”
李贤闻得此言,便张口说道:“徐大人此话差矣,这书法讲究心境,李大人这这副兰亭序虽是临写古人,不够笔力和境界却不输给二王。何况当年右军酒醉之后写出了这兰亭序,酒醒之后却再也写不出同意的笔意来,法门也正在此处。身在此境,心写此境。”
“好,好一个身在此境,心写此境。如此来,老夫岂不是在境厌境,离境羡境了么?”徐有贞张口反问道。
李贤闻言,慌忙说道:“古人有云,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徐大人的虽是师法古人,不够这一笔字已然有了超拔了先人的意态,自目下的情形看来,非但朝中无人能及,只怕天下也寻不出第二个能够和大人比肩的人物。想来也只有数千年前的书圣右军父子二人能够达到神乎其技的地步。”
听得李贤有此赞誉,徐有贞哈哈大笑道:“都说李大人会说话,人情练达,八面玲珑,老夫先前还有些不信,今日才知此言不虚。”
李贤闻得此言,也跟着哈哈笑道:“那都是朝中的僚属抬爱,有意消遣我,以志诙谐。没有想到这等狼藉的声名都传入了阁老的耳内,实在是惭愧莫名。”
徐有贞漫应道:“老弟不必如此,有老弟这般人物相伴,人生的快意之事方能多上几件。岂不闻前朝有句是戏言道可恨太平无一事,江南闲杀老尚书。”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李贤便开口言语道:“徐大人真是朝廷的元辅之臣,老成谋国,忠心耿耿,诚可谓是中流砥柱,天下师表。”
徐有贞听李贤如此赞誉自己,自是极为高兴,便对着李贤开口言语道:“李大人这般溢美之言,谁什么朝廷的中流砥柱,垂范天下,老哥我如何敢当。”
李贤接口便说道:“这些都是下官的肺腑之言,句句真心,并无一字虚言。”
徐有贞闻言,便伸手拍了拍李贤的肩膀说道:“李大人啊李大人,你果然是个人情练达,哈哈,老夫就算知道你这番话里头有些许吹捧的意味,心下也是极为高兴。正如朝中人言李大人不愧是朝廷中缺不得的人物,若是朝廷里头缺了李大人,只怕大家的日子也都不怎么快意了。”
李贤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说,也跟着笑笑说道:“徐大人说笑了,区区不才,哪里有俺么大的本事,顶多也不过是东方朔一流的谐趣人物,朝廷里头缺不得实在是徐大人这等身在庙堂,心系天下之人。”

第一百零九回 再献策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徐有贞便笑着开口说道:“静以观风云,帷幄视天下,庙堂大计,苍生民瘼,这等皆是我辈中人萦怀之事,也是心有所注之事。”
李贤闻言便张口言语道:“徐大人这般行止真是令人感佩。”
徐有贞开口笑笑说道:“朝中人言居此官,行此礼,老夫以为大谬,居此官者昏庸暗弱者有之,尸位素餐者亦有之,不是所有的为官之人都能以黎庶百姓为念,以天下苍生为先,以江上社稷为重,老夫也是勉力行之。只是朝中多有掣肘,时时感到弊漏难除,力不从心。”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李贤心下一动,颇有些迟疑的对着徐有贞言语道:“徐大人,你这般说法,小人便有些不解了。”
“有何不解?”徐有贞笑着张口反问道。
“徐大人是内阁首辅,在大明朝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物了,按理来说绝无人敢跟大人作对,从目下的情形看来,朝廷里头应该别无他人敢和大人别着苗头才是,何来掣肘之说。”李贤故意装作不解的问道。
徐有贞闻言,便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弟啊,有时候我还真有些歆慕你,只要每日到部堂上点卯画到,过后便可四处逍遥,就算效法闲云野鹤,也没有人会管你。老夫可就不同了,每日早起上朝,要跟皇上商议庙堂大计,退朝之后,也不得安歇,府中是宾客盈门,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有些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到访,老夫还不得不亲自奉迎接候,说起来,官名禄位不过是虚要看,要不得的东西。”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李贤便开口言语道:“李大人这般说法,下官便更是自惭形愧了,大人每日兢兢业业的为家国百姓着想,而鄙人却只知呼朋唤友,交游三教九流之人。今日听徐大人这么一言,李贤真是羞愧莫名。”
徐有贞听他这般说法,便接口说道:“李贤大人不必如此,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李大人也无须惭愧。方才吾对李大人出言道出这些事情,只是想跟李大人说说心事,一入官场,便是身不由己。就算老夫权倾天下,也是无可奈何。”
听的徐有贞有此一言,李贤赶忙说道:“徐大人这般说法,李贤依旧有些不太明白。”
徐有贞闻言便直言相告道:“朝廷中的势力众多,盘根错节,老夫虽是贵为元辅,可是朝堂上有朋党,宫里头有宦官,老夫便是欲行其志,也毫无办法。”
李贤闻得徐有贞这般说法,心里头明白徐有贞定然是想要跟他说朝廷里头对手之事了。
这般想来,李贤便接口言语道:“大人所言一点不差,政事国是若是有小人掣肘,明明容易的事情也会变得异常难办。”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徐有贞便极快的抓了一下李贤的肩膀说道:“李大人这话,算是说道了老夫的心坎上,朝中的势力颇多,相互攻伐只怕颇难容人。老夫时常被夹在其间,左右为难。”
李贤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汉陈平曾说过治大国如烹小鲜,其实也是说来容易做来难。陈平当年年轻气盛,心怀天下,自是有此一说,不够从后来看来,陈平也是费了好多的心力方才在宰相的位子上平稳的操持国政。”
听得李贤有此一言,徐有贞便开口言语道:“李大人这话也有道理,泱泱大国,想要将上上下下的臣民百姓都安置妥当,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老夫这些年来,一直想为天下苍生做一些好事,自是从目下的情形看来,事情颇为难以料理,朝中的阻力太大,就算是老夫想要推动一些小事,扫清一点弊端,沿革的阻力也是大的出奇。”
“徐大人心系百姓,只是令下官感佩。朝廷中人多有尸位素餐者,这些人就算是拿着石头砸,也未必肯挪动一下位子,暮气沉沉,了无生气,对于一切革除弊端之事不问青红皂白,横加反对,似乎不顾及他人。”李贤开口言语道。
“李大人所言一点不差,老夫就是对这些庸庸碌碌的朝中大员毫无法子,这些人都是皇上的旧臣,李大人也清楚,皇上是个顾念旧情的人,故而只要老夫在御前提出的议案遭到这些大臣的反对,皇上为了顾及朝廷的体制和面子,也就将议案阁下,久拖不决。久而久之,好些议案都没了声响和下文。”徐有贞对着李贤诉苦道。
听得徐有贞有这番的说法,李贤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不够设身处地想了想,觉得这种事体倒也不无可能,何况皇帝正是一个顾念旧情之人,若是有别的大臣对朝廷的议案有异见,皇帝很有可能为了做一个和事佬,就把徐有贞的方案给淹了。
不过从徐有贞的这些话里头,李贤也听出了一些话头来,从徐有贞的陈述里头中李贤发现徐有贞还有颇为热心朝政的,极有可能这跟徐有贞的文官出身有关,像徐有贞这些文官们都是寒窗苦读一举成名之后,方才进入朝廷,心里头还是有些抱负欲要伸展的。从目下看来,是展布之时遇到了一些掣肘,不错此事也极为简单,毕竟朝中不是徐有贞一党独大,虽说徐有贞势力颇大,可是也有些人是手眼通天的。
心里头意会了此事,李贤便张口对着徐有贞开口言语道:“大人所言甚是,皇上是极为顾念旧情之人,这一点朝中之人都是知晓的。”
徐有贞便接口说道:“皇上固然仁德爱人,顾念旧情,对于这些事情自然以安抚为先。只是这般做法对于推行政事毫无益处。”
听得徐有贞有此一言,李贤自然随声附和道:“大人所言甚是,从目下的情形看来,欲要为朝廷兴除弊端,革故鼎新,自然有很多的难处,绝不是一时半会可是弄得出来的。其间的阻力不知凡几,大人虽是始终不渝的推动此事,只怕也会遭到不少人的攻击和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