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安一时之间气得牙痒痒,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零落她可是得罪不起的。
虽然零落在宫中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宫女而已,但是谁都知道,她是简怀箴的心腹,她能在简怀箴面前说上话。倘若得罪了她,那同得罪简怀箴没有什么两样,所以林建安只得悻悻地回到乾清宫去。
回到乾清宫中之后,朱见深抬头见他一个人走了回来,身后并没有跟着简怀箴,不禁微微有些愕然,问道:“皇长公主呢?”
林建安没声好气地说道:“启禀皇上,奴才去万安宫中请皇长公主过来,谁知道却被零落那丫头给阻住了,零落还说皇长公主现在因为身体抱恙,现在正在寝宫之中休息,所以不能够跟我来到这里。”
“哦,皇长公主得了什么病,可是因为简文英和落雪公主被捕的事情吗?”
“启禀皇上,奴才觉得皇长公主是在和你怄气罢了,据奴才所知,皇长公主并没有生病,奴才工作听说皇长公主出宫去了。”
“什么,皇长公主出宫去了,她并没有在万安宫中休息吗?既然这么说,她是故意以抱恙为借口,不想见朕了。”朱见深有些愤愤然然地说道。
他本来以为简怀箴知道他的兄骚和侄子被抓,一定会第一时间来向他求助。没有想到,她非但不来,反而连见都不肯见他,一个人出宫去了。
朱见深坐在那里,呆呆怔怔半日,这才缓缓说道:“我想她一定是去怀明苑。”
“是啊,皇上,奴才也是这么觉得的。奴才觉得事到如今,皇上不如还是先把简文英、朱落雪和简破浪给放了吧,要是皇长公主一怒之下,去怀明苑中纠集朱见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人,同朝廷作对,到时候——”。
他的话音未落,朱英已经愤愤地对他说道:“林建安,你个狗奴才,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你说朕害怕吗?朕告诉你,朕平生并没有怕过谁。朕之所以不肯同皇长公主翻脸,乃是给她面子而已。朕尊敬她是长辈,但不代表她可以与朕作对,你明白吗?”
林建安从来没有见过朱见深发如此雷霆之怒,顿时被吓得浑身瑟缩,半日说道:“皇上,皇上,老奴知道了,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
朱见深这才遏制住心中的怒气,他对林建安冷笑道:“既然她不肯来见朕,倒也罢,朕倒是看看她自己有什么法子,能够把简文英和朱落雪他们给救出来。”
且不说乾清宫中这一场暴风骤雨,单说简怀箴到了怀明苑中之后,纪恻寒、方寥和江少衡三个人正在切磋武功,猛然看到她来了,便笑道:“公主妹子来了,赶紧请进来坐。”
简怀箴并不答话,径自走到房中坐下来,纪恻寒、方寥、江少衡等人,见她面带愠色,知道她恐怕在宫中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所以他们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她一起来这里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江少衡命人端上上好的雨前龙井上来。简怀箴嗟了一口茶,仍旧是凝神静坐,一句话都不说,江少衡笑了笑,说道:“公主妹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把你给气成这般模样,有什么你不妨说来听听就是。”
纪恻寒在一旁笑道:“还是少衡兄弟最知道公主的心意啊。”江少衡撇了他一眼,纪恻寒这才噤声不言。
简怀箴喝了半日的茶,这慢慢地说道:“皇上现在越来越,做事情越来越不懂得分青红皂白了。”
“哦,又关皇上什么事?”方寥开口问道。方寥之前一直静静地坐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他听简怀箴提起皇上,这才开口询问。
简怀箴说道:“皇上不知道受了哪个的唆摆,把我兄长和嫂子,还有破浪一起抓起来,关入天牢之中。天牢那是什么地方,他们哪里受得了那样的苦。”
“什么,皇上把文英兄夫妇和破浪贤侄抓起来了,这却是为什么?”纪恻寒有些不解地问道。
简怀箴冷冷一笑说道:“皇上还能为什么,我猜皇上多半是为的惊染。皇上之前派于冕带兵去白头山剿匪,只给他五百老弱残兵,我猜测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希望于冕有去无回而已。他也知道,我一定会相助于于冕,所以才想个法子,上我无暇分身罢了。”
“原来是这样,皇上原本乃是忠厚的明君,什么时候竟然小小年纪变得如此满腹心机,皇上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呀。”
“我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般模样。也许是同万贞儿之流的人相处的该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罢了。”简怀箴气愤地说道。
“那妹子现在打算怎么做?”江少衡一直坐在那里,面如波澜不惊,他素来都是沉稳的人。
简怀箴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样,于冕去白头山剿匪的事情,我绝对不能放任不管。我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忠臣之后,要慷慨赴死吗?何况死的又这么没有意义和价值。而我兄骚的事情,我也一定有办法能够让皇上放人。”
简怀箴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露出坚毅的神色,可见她已经被朱见深气得不轻。
众人见她这次真的是动了怒,便谁都不敢说话。
简怀箴又慢慢地说道:“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是想同众位兄长商议一下,我们不妨兵分几路,一起去做这些事,好吗?”
众人素来都是十分依顺简怀箴的意思的,听她这么一说,都连声道:“好,一切就听公主妹子的吩咐吧。”
简怀箴想了想,眼角带着凝重之色。“我正是这个意思,我希望你们能够帮于冕一起去白头山剿匪,同时再带一千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弟子前去,到时候一定有法子能够剿灭白头山的贼匪,而不至于让于冕受伤。”
纪恻寒却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道:“我听说白头山那贼匪不过一千余人,又何必带上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弟子,只要我和方寥兄陪于冕一起前去,就一定能够有法子将他们剿灭,公主妹子就不必担心了,这件事情交给我们好了。”
简怀箴见他们这么说,一颗心顿时安定下来。她知道纪恻寒和方寥的武功都十分高强,在宇内也是属一属二的高手,只要他们肯出手相助,那么于冕便生还有望了。
简怀箴转而对江少衡说道:“江大哥,你便留在这京城之中,同我一起营救我的兄骚,如何?”
江少衡曾经多此同简怀箴并肩作战,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和情意是其他人所不能比拟的,因此他便答应说道:“一切谨遵公主妹子的吩咐。”
“好,至于于冕要去白头山剿匪的事情,我相信他还没有告诉惊染,我相信方大哥、江大哥和纪大哥,你们也不要把这件事情说过惊染知道,倘若她知道了,一定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三个人都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答应着,于是事情就这么安排下来。
简怀箴自回万安宫中不提。

第一百三十二回 剿灭门

简怀箴同江少衡、纪恻寒、方寥在怀明苑中商议一番之后,她回到万安宫中,零落上前来对她说道:“皇长公主,你果真是料事如神,今日里,你走了之后,那林建安果然来到,他说是皇上想传诏皇长公主,我便对他说,皇长公主身体抱恙,不能见皇上,林建安急坏了,连声要求我,被我给骂走了。”零落边插着胳膊边说道。
零落在宫中待的日子越久,性子也越发的爽朗起来。
简怀箴倒是欣赏她的这种变化的,她微一沉思,便点头说道:“你做得好,这件事情本宫一定要让皇上知道,乃是他做错了,他要从心底里知错,要去改过才好。否则,本宫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同他罢休。零落,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我兄骚和侄儿被关在天牢的什么地方,我们随后就去看他们。”
“是。”零落答应着,便派人出去打听。
过了不多久,去打听的小太监回禀说:“简文英、朱落雪和简破浪被关在诏狱之中”。
诏狱乃是明朝的天牢重地,当初徐有贞曾经两次被关在诏狱之中,而石亨也是被简怀箴斩杀在诏狱之中,诏狱可谓死了很多的朝臣百姓,乃是一个冤魂重重,十分阴森的地方。
简怀箴带着零落来到诏狱之后,见到简文英、朱落雪和简破浪分别被关在三个牢房之中。
她先去见简文英,见到简文英之后,看见简文英面色箫瑟,神情落拓,不禁很是心疼,对他说道:“哥哥你受苦了。”
简文英抬头一看,见简怀箴忽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他只觉得悲从中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简怀箴继续说道:“我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经过了,其实这件事情跟嫂子没有什么关系,乃是皇上想派于冕去派头山剿匪,他惟恐我会帮忙,所以才把哥哥嫂子抓入这天牢之中,想牵制我的行动,是我不好,连累了哥哥嫂子。”
简文英听她这么一说,连连摇头说道:“妹子,你不要这么说,这件事情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一些都是当今皇上越来越恣意妄为了。”
简怀箴听了简文英的话,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他才好。
“皇上的确是越来越恣意妄为,一切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倘若再这么下去,国家社稷将如何是好。”但是她并没有在简怀箴的面前表现自己心中的不愤之情,她只是安慰他说道:“哥哥,你且在这诏狱中待两天,我一定把你和嫂子还有破浪,完好无损地救出去。”
简怀箴边说着,边伸出双手来,同简文英的双手握在一起,于是兄妹情深,一切尽在不言中。
简怀箴又分别去探望了落雪公主和简破浪,唯有简破浪他在诏狱之中还觉得非常有意思,他对简怀箴说道:“公主姑姑,我这一辈子什么地方都去过,就是天牢之中没有来过,没想到现在还有机会来到天牢之间待两天,当真是上天待我不薄呀。”
简怀箴一听,顿时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该责骂他才好,还是安慰他才好。但见他笑容爽朗,言行洒落,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安慰,便对他说道:“好了,你不要在这里再说风凉话了,你没看到你的爹娘都十分忧虑,你在这里好生待两天,本宫一定会把你们给救出去的。”
“好的,好的,你慢慢救吧,不必着急,公主姑姑。”简破浪蛮不在乎地说道。
原来这诏狱之中的人都知道,简文英乃是简怀箴的兄长,而朱落雪是她的嫂子,简破浪是他的侄子,皇长公主在朝廷之中,权野熏天,江湖之人和朝廷中人,无不敬她三分,忌她三分,又惮她三分。
而诏狱之中的人,当时又亲眼见到了她是如何斩杀石亨的那阵势,所以他们谁心里敢不惧她,他们又怎么敢对简文英夫妇和简破浪不好。平日里吃的穿的住的,都是最好的。他们虽然是在监牢之中,可是日子过得十分舒畅,也难为简破浪觉得坐牢也没有什么了。
简怀箴看过兄骚侄儿以后,便自回宫中不提。
可万贞儿此时此刻,着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她屡次三番劝说朱见深,求朱见深不要再派于冕去派头山剿匪,而朱见深分担不肯,还把简文英和朱落雪给抓起来,好让简怀箴忙于奔波,而没有心力再去相助于冕,这让万贞儿十分慌急。
她知道,倘若于冕只带着五百老弱残兵去白头山剿灭那些凶狠的贼匪,那到头来于冕肯定竖着去,横着来,裹尸山寨之中了。
所以她想了很多法子,但是所有的法子都没有作用,她以为唐惊染会向皇上进言,求皇上不要派于冕再去派头山剿匪的。但是唐惊染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她又急又怒,又怨又恨。
她急的怒的是,于冕此去后果会如何,她恨的怨的是为什么自己当初会想出那么个馊主意,为了逼唐惊染进宫,竟然不惜捏造出于冕同栖霞居的钱如梦那段风流韵事,而至于皇上彻底下了决心,要铲除于冕这个眼中钉。
她觉得事到如今,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倘若是别人,她可以不管,但是那个人是于冕,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送死呢。所以,她无论如何也要想一个法子,可以救于冕一命。但是想来想去,她都想不出,应该怎么办才好。
陈嬷嬷看万贞儿每天都十分焦躁,看上去肝火旺盛,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痛楚一般,便从旁问道:“娘娘,奴婢看娘娘这几日脾气暴躁,想必是因为季节转换的缘故,不如奴婢派人去炖一些清凉的蔬果给娘娘吃吧。”
万贞儿摆了摆手,焦躁地说道:“蔬果又能怎么样,现在谁能解决眼前的事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娘娘快同奴婢说一声,奴婢但凡能帮得上娘娘,一定万死不辞。”
万贞儿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陈嬷嬷,是因为她知道,如果即使告诉陈嬷嬷,陈嬷嬷也不会帮她的。陈嬷嬷需要的是万贞儿得到皇上的宠爱,只有万贞儿得到了皇上宠爱,那么她才能够在这后宫之中,横行无忌,权野熏天,而陈嬷嬷也可以享受到她应该享受的尊荣。
但是,假如万贞儿同于冕有什么的话,或者是为了私情而相救于冕,陈嬷嬷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的,因为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万贞儿深陷泥足之中,而不能自拔。毕竟她现在已经是黄妃了,倘若再去想别的男子,这件事情要是传入到皇上的耳中,那么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所以万贞儿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陈嬷嬷。
如今陈嬷嬷询问于她,她想了半日,才缓缓地说道:“陈嬷嬷,这件事情说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有些令人烦燥罢了。”“是什么事,娘娘不妨告诉给我知道。”陈嬷嬷询问道。
万贞儿想了想,这才缓缓地说道:“那便是于冕出征的事情,于冕是因为我们在皇上面前设下了一个陷井,给皇上看,皇上才一怒之下派于冕去剿匪的。倘若于冕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无论如何,心里也过意不去的。”
“啊,派于冕去剿匪,娘娘,可是这是皇上的决定呀,娘娘要是从旁阻止,皇上也不一定肯听娘娘的话。”
“本宫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件事情叫人好生为难。”
“那就叫于冕去剿匪,于冕去剿匪又有什么关系。”
“不,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于冕去剿匪。”
万贞儿想来想去,觉得解铃还需系铃人,所以她觉得这件事情要想好好地解决,还需要唐惊染出面,同朱见深交涉,所以万贞儿特意偷偷出工去见唐惊染。
唐惊染原来根本就不知道皇上派于冕去派头山剿匪的事情。
她听说万贞儿来找自己,倒是觉得有些奇怪,她的觉得万贞儿为人甚是阴骘,她来找自己,多半是有所图谋,所以她便不想见万贞儿。
但是万贞儿口口声声说这件事情与于冕有关,倘若唐惊染不肯见他,那么于冕的性命危旦,所以再三权衡之下,唐惊染才决定见万贞儿一面。
万贞儿见到唐惊染之后,便对她说道:“唐姑娘,我今天来找你乃是为了于冕的事情前来的,不知道你可知于冕被皇上派去白头山剿匪的事情吗?”
“什么,皇上派于冕去白头山剿匪。”唐惊染闻言倒是被吓了一跳,因为于冕乃是文臣,他根本就不会武功,皇上便是派谁去剿匪,也绝对不可能派于冕,所以对万贞儿所说的话,持有怀疑态度。
万贞儿则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所说的都是真的,要是你不相信,我也没有。皇上之所以为什么会去派于冕到白头山剿匪,相信你也心里清楚。”
“我心里清楚。”唐惊染微微愕然摇头道:“我不清楚。”
“你怎么可能不清楚呢,皇上之所以批于冕去白头山剿匪,无非就是为了你罢了,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唐惊染十分不可相信,她想了半日,才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相信你所说的话,皇上一个明君,他绝对不会做这么是非不分的人。”
万贞儿苦笑一声说道:“你所说的那是以前,现在的皇上你以为他不会做这种事情吗?我还劝谏过皇上,让他不要派于冕徒然去送了性命,但是皇上并不肯听信我的劝说,所以我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来找你的。”
万贞儿说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十分诚恳,她那种诚恳是唐惊染从来没有见到的过,让唐惊染觉得颇为有些吃惊。
“皇上便是派于冕去白头山剿匪,那又如何?只要兵强马壮,文臣剿匪,也一样可以凯旋归来。”唐惊染仍自说道。
万贞儿却撇了她一眼,笑道:“唐姑娘,我到底是该应该说你天真呀,还是应该说是思想单纯,皇上既然派于冕去剿匪,他怎么可能派出强兵良将给他?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此次前去白头山剿匪的,但是老弱病残,只有五百士兵而已,而白头山的贼匪据说有上千人。你若是不相信,你可以去问皇长公主便了。”
唐惊染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先冷笑起来,她嗤笑一声说道:“你说让我去问皇长公主,那便是这件事情皇长公主已经知道了,皇长公主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她就决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唐姑娘你也是江湖上的两大门派,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掌门,难道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长公主要是能够阻止得了,她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于冕前去剿匪呢?再说了,皇长公主现在正在为简文英和落雪公主的事情奔忙,她哪里又有那么多的心力,来管于冕这件事情呢。”
“什么,你说简叔叔和破浪他们也出了事?”唐惊染觉得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仿佛一日之内,所有的事情都朝着自己扑面而来,让她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
“的确是这样的,我相信怀明苑中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只是单单瞒着你而已。”万贞儿不急不徐地说道。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告诉,你到底有什么图谋和打算。”唐惊染直视着万贞儿问道。
万贞儿笑了笑说道:“你可以想象成我有什么打算和图谋,这样一来,想必你心里会安慰很多,其实我只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于冕去送命而已。”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之中有很深的悲悯的情绪。
就在那一刹那,唐惊染忽然明白了很多,她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万贞儿凡事都针对自己,为什么一直以来,万贞儿都处处同自己作对,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
起初的时候,她是不知道,但是当她看到此时此刻的万贞儿,她便对一切了然于心了。原来万贞儿她的心里是有过于冕的,也许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也许现在还是如此,但是如今她是皇上的宫妃,这一切她都不能表现出来,不能被人知道,所以她才来找唐惊染,让唐惊染想个法子来劝阻皇上。
“我信你。”唐惊染忽然落落地说的,她的语气之中,有很深的萧索之意。
她想:倘若自己处在万贞儿呢个境地的时候,面对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能够坦然自若吗?也无怪万贞儿现在变得如此暴力自私,所谓是环境造人,她这一切也不过是因为环境所导致的罢了。
万贞儿辞别唐惊染之后,唐惊染便坐在那里沉思。她想把这件事情拿去询问一下方寥等人,她再想了想怎么开口说。
这时候,忽然有人闯了进来,那人满身是血,每走一步,都在身后留下深深的血痕,他的后面还跟着怀明苑的老管家,老管家一边喊着他说道:“你不能进去,你真的不能进去,你真的不能进去…”但是那人仍旧是进来了。
唐惊染看了那人一言,不禁被吓了一跳,原来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她忏情门的弟子杜余杭。
杜余杭此时身上受了很重的伤,他浑身血流不止。
唐惊染见状,连忙问道:“杜堂主,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马上给你止血。”她边说着,边去着药。
杜余杭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之色。他对唐惊染说道:“掌门公主,你不用帮我疗伤了,我自己的伤势,自己心里有数,我是活不下去了,而且笑影她已经死了,我一个人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是怎么回事?”唐惊染一边取了药给杜余杭止血,一边焦急地问道。
她看到杜余杭的伤势实在是太严重了,自己倘若要救他,那多半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但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血流而死吧。
杜余杭用微弱的气息说道:“是朝廷,朝廷派了人来袭击烛影摇红在京城的分舵,我们都猝不及防,死了很多弟子,笑影她…笑影她也死掉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来向宫主汇报这件事情。”
唐惊染为杜余杭敷药的手,一时之间有些颤抖,但杜余杭此时此刻有些分不清楚身上到底是疼还是不疼了,因为这些对他而言没有多大的意义,文笑影已死,他活在这世界上,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因此他便一心求死。
唐惊染扶着他说道:“杜堂主,你先去床上躺一会儿,休息一下,我现在马上派人去请大夫,你一定要撑住。等一回我把皇长公主姑姑请来,你就有救了。”
杜余杭却是动也不动,他面如死灰说道:“宫主,你就不要再做这些无谓的事情了,你赶紧去看看吧,京城之间的烛影摇红,现在都乱成一团了,我们的弟子死伤无数,还有很多人被抓起来了,忏情门的弟子也是一样。不知道朝廷为什么忽然对我们进行大肆的捕杀。”杜余杭说这些话的时候,面如死灰,显然已经生无可恋。
唐惊染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死掉了,所以她便点了他的穴道为他止血,并把他扶起来。
唐惊染边便喊了人进来,让他们把杜余杭扶到床榻之上休息,边让他们去请大夫。
谁知道,那杜余杭铁铮铮的一条汉子,竟然是死也不肯就医,他对唐惊染说道:“宫主,是属下不好,是属下连累宫主了。”说完,他的面色顿时变得如同死灰一般,原来他已然咬舌自尽了。
唐惊染心中此时此刻,被莫名的悲愤包围着,她觉得这一生,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

第一百三十三回 谁之过

她是在烛影摇红和忏情门鼎盛的时候接下了这两个门派的重担,烛影摇红和忏情门在她手中发展了七年,一向发展得十分迅速,而同朝廷也素无过往。
朝廷在朱祁镇的时候,就已经允许忏情门和烛影摇红的存在,所以唐惊染的这个两派掌门人是做得十分稳当,却没有想到现在忽然之间发生了这种事。
朝廷忽然大肆捕杀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弟子,其实这件事情也并不难以想象,相比是有两个缘故。
第一个,皇上怎么都不想让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弟子帮于冕去白头山剿灭贼匪,而另一个原因,想必是皇上觉得皇上与简怀箴已经心生芥蒂,他觉得简怀箴手中掌握着烛影摇红和忏情门的兵马,随时随地对对他造成威胁,所以他才会出此下策,做了一件让人觉得十分不齿的事情。
唐惊染知道现在还不是伤心落泪难过的时候,她现在应该做的便是赶紧赶往京城的烛影摇红和忏情门分舵,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唐惊染吩咐了怀明苑之中的人,让他们去通知江少衡、方寥等人,江少衡和方寥、纪恻寒近日里并在怀明苑之中,所以唐惊染就派仆人们四处去寻找,而她则匆匆忙忙地提剑出了门。
她来到烛影摇红的分舵,发现分舵之中已经空无一人了,而整个分舵的房子,也被烧成了一片灰烬。
唐惊染在那里站了半日,终于有人走上前来。那人是一个十分年轻的弟子,看上去有十五、六岁,他的一条胳膊被砍断了,正嘟嘟地往外流着血,他的眼睛十分纯净,面上带着一份清澈的神色。
他望着唐惊染,有些艰难地说道:“宫主。”
唐惊染回过头去,问他说道:“你是烛影摇红的弟子吗?”
那个少年人点了点头,唐惊染连忙为他止血,便问他道:“其余的人呢?”
那少年不由得落下泪来,说道:“朝廷的人把其余的人都捉走了,那朝廷今日派了几千人来围剿我们烛影摇红,听说还围剿了忏情门,我们同朝廷的关系一向交好,却没有想到他们原来是来捉拿我们的,一时疏于防备,就被他们得逞了。京城的分舵的一千多弟子,都死的死,伤的伤,被抓的被抓,现在还剩下不到一百人在西面的破庙里。”
“还有弟子在破庙里,赶紧带我去。”唐惊染连忙说道。
“是。”
唐惊染好不容易为那个少年人止了血,然后那少年人强撑着,带着唐惊染去破庙之中。
那个破庙已经十分陈旧了,到处是残垣断寰,破庙之中结满了蛛丝网。
唐惊染进去之后,一股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她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只见破庙之中四处都是烛影摇红的弟子,他们有的人受了很重的伤,有的人受了轻伤,而有的人侥幸安然无恙。
此时此刻,受伤的弟子正躺在地上,没有受伤的弟子正在为他们医治。猛然有人看见唐惊染走了进来,便叫一声音“宫主。”
其余的人纷纷抬头,望着唐惊染,有些人当场便泪如雨下,哽咽道:“宫主。”
唐惊染此时此刻,心中的悲愤情绪是难以言喻的,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烛影摇红会承受这灭顶之灾,那么忏情门相比同烛影摇红也是差不多了。
她的神情变得十分寥落,眼神之中满是不忍的神色,她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对诸位弟子说道:“你们都辛苦了,我马上吩咐去怀明苑取医药来。”
于是唐惊染便喊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弟子,命令他们去怀明苑中取医药来,于是那几个弟子应声而去。
唐惊染望着眼前的情形,只觉得一颗心起起落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忏情门和烛影摇红会发生这样的变故,而制造这个变故的人,不是旁人,就是皇上朱见深。
有一个年迈的弟子望着唐惊染,老泪横流道:“宫主,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朝廷的人,到了我们烛影摇红的分舵之后,先说是圣旨,我们便接圣旨,谁知道,圣旨还没有读,他们便见人就砍,见人就杀,我们骤不及防,就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是我们没用。”那弟子一边说着,一边泪如雨下。
唐惊染连忙上前去亲自持住他说道:“老丈,此时此刻,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好好养伤重要。”
唐惊染派去怀明苑的弟子,很快就回来了。他们取了伤药,也请来了大夫,后面跟着方寥和纪恻寒、江少衡。三人走进来之后,看到眼前情形,也不禁皱起眉头。
江少衡长叹一口气说道:“没有想到,眼下的皇上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真不知道公主妹子知道了这件事后,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其余的人也都喟叹不已。江少衡对唐惊染说道:“惊染,你赶紧把他们分别送往怀明苑和尚书府中,先让他们养伤。”
“我看我需要进宫一趟了。”唐惊染却望着江少衡,一字一顿地说道。
“江叔叔,这件事情惊染自会处理,惊染恳求你们三位一件事情。”
“是什么事,你尽管说来听听就是。”
唐惊染点了点头说道:“惊染恳求你们,帮把这些弟子都安顿到怀明苑和尚书府之中,还有忏情门的弟子,也麻烦师傅和两位叔叔帮惊染走一趟。惊染现在马上进宫去见皇上,我倒是要向皇上问个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寥和纪恻寒、江少衡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知道,唐惊染和朱见深的情感纠葛,于是众人便点了点头说道:“居然如此也好,你去到皇宫之后,先要去见皇长公主,把这件事情同她说了,免得遇到什么危险才是。”
唐惊染冷笑着,“我就不信,那皇上非要对忏情门和烛影摇红赶尽杀绝,便是连我也杀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纪恻寒、江少衡和方寥三人,俱是叹息不已,他们谁都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更没有想到,朱见深原本是一个英明神物的少年皇帝,这才不到一两年的时间里,却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非但与简怀箴翻脸,而且还对她手下亲自创立的本派赶尽杀绝,想必接下来的事情,会让他们更难想象了。
唐惊染进了宫之后,并没有按照江少衡、方寥和纪恻寒说的,先去万安宫中见简怀箴,她知道这件事情便是见了简怀箴,也没有那么容易解决,而且她暂时还不想把这件事情让简怀箴知道,倘若简怀箴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后果便不堪设想。
她走到乾清宫外面,对林建安说道:“林公公你帮我通报一声,就说我要见皇上。”
林建安早就认识唐惊染,他看了唐惊染一眼,面上有些为难之色,说道:“唐姑娘,并不是老奴不去给您通报,实在是皇上已经提前吩咐过,说是要是唐姑娘见他的话那便不见。”
唐惊染眼中闪现着怒火,她说道:“你去跟皇上说,要是皇上不见我,那我便就硬闯了。”
林建安却摇了摇头说道:“唐姑娘,便是硬闯那也没有法子,只能派人阻止了。”他话音刚落,周围就站出了一排侍卫,那侍卫大概有几十人,个个手中持着袖春刀,想必是侍卫中的佼佼者。
唐惊染却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心里,她蹙眉了蹙眉头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只有硬闯了。”说完,她便举起手中的剑,唰唰几剑,对着最近的几侍卫刺了过去。
那些侍卫们都是锦衣卫中的佼佼者,个个武功高强,他们原本就没有把唐惊染放在眼中,谁知道唐惊染这一出手,他们这才知道轻敌的后果。唐惊染连续出了三剑,每一剑都正点在一名侍卫的肩头。
那些侍卫都闻言大叫一声,然后便跌倒在地上,这还是唐惊染留了情,倘若不然,他们就不是肩上挂彩这么简单,而是丢掉姓名了。唐惊染却一句话有不说,眼见侍卫受伤,却一句话也不说,对着其余的侍卫纷纷进攻。
那些侍卫们见到唐惊染武功高强,势不可当,连忙纷纷闪避,绕是如此,他们还是很快地便都受了伤,手中的袖春刀都纷纷地落在地上。
林建安见状,连忙又叫喊了一批侍卫来。林建安一边跺脚,一边对侍卫们喊道:“你们快些将她拿下,倘若不然,这件事情闹大了,惊动了皇上,便有你们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