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轻笑着:“走?走去哪里?”
思昀原本想说“鄢姜”,可是不知为何,那句话到了嘴边,倒是给咽了下去。想了想,竟是咬牙道:“公主不走,奴婢也不走。”反正她也没个去处,家里的人都不在世上了,难得遇上一个好主子,她虽也怕死,可是此刻倒是不想走了。
睁眼,抬手将脸上的雪水拭去,璇玑转身瞧着她,明明是有害怕的,却又说不走。不知为何,璇玑心里有一丝感动,说不出的感动。她从未想过在最后的时刻,陪在她身边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小宫女。一个,她认识不长,也从未先过竟会有交集的宫女。
她看着她,竟“哧”的笑了,怪不得世人都说,世事无常啊。
“公主怎还笑得出?”见她笑了,思昀越发地不接,现在皇宫快要大乱了,宫里人都慌乱不已,可她看公主却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她真是看不透了!
璇玑却转了身:“没事,你去休息吧。”
思昀错愕地看着她:“可是,公主…”
“去吧。”她挥了手。
思昀无奈,只得退了出来,轻声将房门拉上,芜烟居里已经安静了下来,外头倒是偶尔还有脚步声跑过的声音。思昀轻叹一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隔壁的房间,房门已经大开,不必看也知道,早已是人去楼空。思昀怔了怔,依旧回了房,尽管她知道,这一夜绝对不是一个安稳之夜。
也不知在窗口站了多久,手中的暖炉已经渐渐地冷却。璇玑拉上了窗户,吹熄了灯,和衣上了床。外头的情况,她心中有些明了。要不了多久,叛军会攻破皇宫,根本,不会等到天亮。
她叹息一声,不知道此刻的薄奚珩会是何种神情?
愤怒?悲哀?
她翻了身,心里清楚这一次,襄桓王抓不住他。薄奚珩的行事作风,一定会被自己留足后路。她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安,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要他死,她只是要他尝尝失去一切的这种滋味。让他从巅峰跌入谷底,让他知道这种绝望的感觉究竟是如何的痛。
他一定想不到为何自己会输得那么惨,他一定想不到鄢姜的军队为何没有动静,他一定想不到她就是当年那个被他亲手杀掉的云心!
璇玑闭了眼睛,一点都睡不着。
外面的风依然很大,装在窗户上“哗哗”作响。
“吱呀”一声,璇玑猛地睁开了眼睛,以为是窗户被风吹开了。她翻了身,拂开绡帐的时候,见窗户依旧被关得严严实实。有些吃惊,才欲起身,猛地像是瞧见珠帘外一阵人影的晃动!
她大惊,慌忙从床上跳下来。那人影已经闪至她的面前,她想要叫,来人已经捂住了她的嘴。惊愕地撑圆了眸子,来人一身夜行衣,蒙了面,昏暗的内室中,她本不该如此惊讶的。
只是,这样的装束,璇玑已不是第一次瞧见,她甚至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以为这是她的幻觉。
可是,他温热的掌心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是真的!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堵住了,她首先想到的是他没死!他果然没有死!
随即,才欲放下的心却是又悬了起来,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襄桓王的人已经攻进了皇城,难道…他是和襄桓王的人一起进来的?
他是真的要帮襄桓王去抢那个皇位么?
晋玄王没有扯下脸上的面罩,瞧见女子错愕的目光,他却是有些放心。还好赶得及,叛军没有入宫,她也安然无恙!
捂着她的手终是松开了,因为那样的眼神,他在林子里截她的时候就曾瞧见过。他知道她已经认出他来,即便是松了手,也不必担心她会叫喊。
其实,如今宫中大乱,她即便叫喊,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人听得见。
静谧的内室中,像是隔了半世的时光,才听得他幽幽地唤了声“璇儿”。
璇玑猛地一阵吃惊,这个当初用来在薄奚珩面前显示他们“恩爱”的称呼,如今从他的齿间甫出,竟叫她觉得惊慌起来。蓦地,往后退了半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才开口:“王爷夜闯皇宫,就不怕皇上知道么?”她也不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估计不错,孟长夜或者楚灵犀就一定在外头。
他不说话,上前握住了女子纤细的手腕。
璇玑挣扎着,压着声音叫:“放开我!我要叫人了!”
一把扯掉了面罩,他凝视着她:“叫,你叫!”
突如其来的转变,叫璇玑怔住了。
他又道:“能将那么重要的信息传给长夜,你现在会喊他的人来抓我么?为什么,你既是一心在帮我,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知道?难道你出了事,我心里会高兴么?难道就因为我误会了你,你就用这样的法子来惩罚我?”
他的话,每一句都夹杂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却又句句藏着他对她的担心。
璇玑的心头一痛,他问了那么多的“为什么”,可是她什么都不能回答他。她不能告诉他,她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补偿两年前欠下了他的债,不能告诉他,她真实的身份其实是荀云心,她什么都不能说!
被抓住的手挣不开,她用另一手使劲地推着他,厉声道:“你走!我告诉过你为什么!”
他不放手,还是冷冷地笑:“是,你告诉过我为什么。你说因为他是皇帝,他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那我现在告诉你,如果我做这皇帝呢?如果我也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呢!”胸口不住地起伏着,他喘着气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子。她强作冷漠,可是那眼底的一抹惊慌到底是出卖了她。
而他在那一刻,像是有些安心。
心口像是有些窒息,她嘲讽地笑:“你现在身处皇宫还说得出这种话!你信不信我能让你一步都无法走出去!”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晋国已经沉寂了那么长的时间了,就等着那绝地反击的一战。为什么他要来郢京,为什么?
他依旧逼近了一步,声音随之低下去,淡淡的,竟是夹着叹息:“信,我信。可是你会么?”
一句“你会么”,叫璇玑撑在他胸口的手蓦地一颤,眸光从他的脸上移开,这么些年,她几乎都是喜怒无形于色,唯独这一次,她竟然慌了。
来的一路上,他有担心也有愤怒,担心她会出什么事,愤怒于她做的这一切竟然都想瞒着他!他怎么能让一个弱女子来承受这些危险?
可是这一刻,他又心软了下去。抬手,抚上她的脸:“璇儿你爱我。”她只是不愿意承认。
璇玑竟是惊恐地对上他的眼睛,不过极短的时间,她果断地摇头:“你胡说!我不爱你!”她不爱他,她不可能爱上他,她也不能爱上他!
略皱了眉,他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可是他不会计较。
握紧了她的手,开口:“走,我带你离开。”
“我不走!我不爱你!”
话语出了口,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慌忙伸手捂住了嘴。
这下意识的动作,叫晋玄王心头一暖。她还说不爱他,可又为什么怕自己说话太大声,引来宫里的侍卫呢?嘴角缓缓笑开,他知道她不会看到,可是他自己知道就好。
拉她至门口,伸手欲推,听得身侧之人突然道:“为什么要逼我呢?”
指尖有些颤抖,他猛地侧了脸。昏暗的光线下,他瞧见女子灵动的双眸,她的声音却是清晰:“你一定要逼我说实话是么?那好,我告诉你,我的确不爱皇上,可也不爱你。我让王兄延长婚期,让妁儿将郢京的消息带给你,都是为了让他不做这皇帝。因为他不做皇帝,我就可以不嫁他,我就可以和我心爱的人一起走。”
她的话,说得他的眼眸微微撑大,璇玑接着道:“我喜欢的人是我师父,我们两情相悦!”
除了拿夏玉做挡箭牌,她此刻再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她不能跟他走,不能!
这一次,他得了西凉的皇位,她就不欠他了。她也不要和他有什么交集,一点也不要!
门外,依旧下着大雪,影子从门上一点点地飘落下去。他的侧脸上,有雪花的影子飘动着,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因为夏玉,是因为夏玉么?
女子依旧淡声说着:“不让他们告诉你,是怕你误会。你瞧,这不就是误会了么?如今郢京多危险啊,王爷就这样眼巴巴地来,出了事可怎么好?”心里很紧张,祈祷着他快点走。
这几句话,说得他心口绞痛,他痛的,却不是因为夏玉,而是他不知道究竟有多大的阻碍,非得让她编出这一个又一个谎言?
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他深吸了口气:“喜欢你师父也没有,我依然带你出去,皇宫被攻破后,会很混乱,你若在混乱中死了,怎么和你师父长相守?”
璇玑自是没想到话都到这份儿上了,他为何还不信。低头就咬上了他的手,狠狠地咬下去。
错愕于她的举动,他没有动,只从唇间轻轻吐字:“既是两情相悦,那为何他不来救你?临行回鄢姜的时候还那么急?日后要编故事,编得像一点。”
【宫闱血】16
叛军的弓箭手已经开始聚集,禁卫军苦苦撑着,一名副将回眸之时,瞧见皇帝随着方才去的侍卫大步过来,他心下一震,忙上前行了礼。
薄奚珩只沉了声问:“人呢?”
副将整个身子一震,往一侧推开半步的时候,薄奚珩已经瞧见前面倒在地上的一人。他的眉心一拧,厉声问:“怎么回事?”
副将整张脸都惨白不堪,只能开口:“回皇上,叛军像是知道他是鄢姜的人,用弓箭射杀了他。末将有罪!”他说着,单膝跪下去。
佟寅“啊”了一声,见皇帝的脸色一沉下去。从侍卫的手中接过那令牌握于手中,他低头看了眼,其实鄢姜现在来人,早已无力回天了。报信的人能进来,鄢姜大军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进来,方才来的路上他就很清楚。如今人都死了,看来襄桓王也是做足了准备,这次不会让他有机会翻身。
他只冷声问:“韩将军现在何处?”
那副将额上的涔涔的汗,低着头答:“韩将军正赶回皇宫来!”原本是去暗卫营调人的,谁知暗卫营也被人控制了!
薄奚珩思忖片刻,转身朝后宫走去。佟寅是大吃了一惊,忙回身追着上去:“皇上,皇上您…”他叫着,却见面前的男子没有停下步子,反而是越走越快。他擦了把汗,只能快速跟上。
芜烟居内,依旧一片寂静,院子里,除了纷纷落下的鹅毛大雪便再去其他。房门依旧紧闭着,因为有月光,还可以瞧见门口那两抹淡淡的身影。
璇玑原本是用了很大的力的,此刻听他一句“日后编要故事,编得像一点”,到底是动了容。缓缓松开了咬住他的手,抬眸凝视着面前的男子。
昏暗的光线下,他嘴角噙着的,依旧是轻柔的笑。
手微微收回了些,他略甩了甩,似也不觉得痛,就这样深深地望着她,低声道:“现在,可以跟我走了么?”(花,霏,雪,整,理)
她怔怔地瞧着,一下子没了话语。
握住她的手,推开了房门,一面淡声开口:“再不走,真的要来不及了。前面,不会拖延太久的时间。”他就是担心薄奚珩会突然来芜烟居,是以让人拿了鄢姜的令牌将他引开。薄奚珩很精明,只要与他的人说上一句话,便会知道那根本就不会是鄢姜王派来送信的人。是以,他原本打算等薄奚珩过去之后,就让他的人撤退的。为的,不过是给他争取一些时间。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人早已被阴差阳错地射死了。
璇玑被他的一句话说得惊呆了,慌忙问道:“他要来么?”
他略摇头:“我还不确定。”
用力挣开他的手,见他惊愕地回眸,璇玑已经伸手,将他扯下的面罩重新戴上。万一这个时候薄奚珩来了,看见他在这里,那可怎么办?
他在怔忡间,连眸子都染着笑,她还说不爱他,可明明就那么关心他!
重新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出去,璇玑知道她要不走,他一定不会离开。没有强行带她走,不过是要一个心甘情愿!她亦是承认,他所作的一切,所说的话,都那么令自己感动。可是感动却没有让她丧失理智,她曾经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他不知道,可是她心里清楚。
是以,她一点都不想跟他走,她心不甘情不愿!
外头的院子静得让人生怖,她像是猛地想起什么,抬眸瞧着他,问:“你的两个侍卫呢?”
他知道她问的是孟长夜与楚灵犀,轻声一笑,开口道:“没带他们来,目标太大了。”
“你胡闹什么?”璇玑真正地吃惊了,他没带他们来,万一出了事怎么办?现在外头那么混乱,他又不会功夫,他自己进来都很悬,如今再带她出去,岂不是更难?
他像是明白她心里所想,低声道:“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有人接应。你这芜烟居外头,也有我的两个人,一切都很顺利。”
“真的,都顺利?”
“都顺利。”
“出去,也没问题?”
她亟亟问着,他像是觉得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你不信我么?”
信,她信。她也希望这一切他都已经安排妥当,那么她也便安心了。脚下的步子停住了,她开了口:“要出去,我也换身衣服,穿成这样太扎眼了。”
晋玄王想了想,觉得她的话也有理,在宫里,如今宫女的衣服是最不会惹人注意了。
璇玑又道:“我这芜烟居的人早就逃了,都等着宫门一开就逃命呢。我去下人的房里换,你让你的侍卫进来。”
他皱了眉:“叫侍卫进来作何?”
她“哧”地笑出来:“难道你有力气背我出去么?”
他一怔,欲开口说什么,便见她已经转了身。此刻,他也没有那么都时间可浪费,是以守在外头的侍卫进来。其实,他有一件事,想要和她解释的,但是,现在时间紧迫,他也知道不是时候。
等出去了,还怕没有时间解释么?
思昀躺在床上,根本是睡不安慰的。外头总有些声音传来,她也只当做没有听见,干脆用被子盖住了头。突然,房间的门像是被人推开了,思昀一个激灵坐起身,听得璇玑的声音传来:“是我。”
“公主?”
“嘘——”捂住了思昀的嘴,璇玑低声交代着,“马上穿好衣服起来,有人带你出宫,记住,一路上什么话都不要说,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开口说话。不要问为什么,现在没有空和你解释。”转身,将一侧的衣服丢给她。
这次他带的不是孟长夜不是楚灵犀,那么一个普通的侍卫一定不会知道公主换了人,她叫侍卫过来,不过是怕晋玄王会认出她来。而她方才的那句话,不过是给了他一个芜烟居已经空无人烟的假象罢了。这次他怎么会知道孟长夜的消息是她给的,她已经没有时间去追究了,她只知道,不能跟他走,一定不能。
襄桓王用薄奚珩的残暴唯有想要推翻他的统治,而晋玄王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拿下襄桓王,**就是最好的理由。可是为何要**,还需要她在宫中接应的。一旦襄桓王入宫,势必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只有她留下来,才能让世人知道襄桓王的行径。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根本不值得他去爱。
思昀一面传衣服,一面小声问:“公主您呢?”
“我一会儿就跟上,方才和你说的话,都记住了?”
宫女认真地点头,她很快就穿好了衣服。璇玑行至门口,瞧见外面的人影,她看得出,并不是晋玄王,心里缓缓地舒了口气。
一切都准备好了,璇玑深吸了口气,她知道,一旦思昀出去的时候就被晋玄王认了出来,他一定不会丢下自己不管的。所以她必须再等等,他不是觉得薄奚珩会来么?微微咬牙,她就赌一把,赌那个当口!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思昀见璇玑依旧不说话,她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外头有人等着,她也看得见,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公主不出去。
晋玄王在外头等得有些心焦,恰在此时,芜烟居外头,像是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心下一沉,隔着门唤了声“璇儿”。
听得里头的人应了声,随即门开了,女子出来时,外头像是已经有人进得芜烟居来。晋玄王猛地回眸瞧去,此时也来不及多想,只吩咐了侍卫带了人就走。另一个侍卫也护着他离开。
看见他们越过围墙出去,璇玑才松了口气。
方才没有注意,那么在逃跑的过程中,应该不会有精力去注意到侍卫背上的人根本就不是她了吧?
不远处的脚步声越发地混乱起来,璇玑不免抬眸瞧去,见一群侍卫冲了进来。她倒是怔住了,还以为来人会是薄奚珩,竟不是么?看那装束,竟不是禁卫军的人,是…心头猛地吃了一惊,叛军!
早就料到皇城守军撑不过今晚,却不想,比她预料中的终究是快了一些。
其实薄奚珩刚从宫门口离开时,后面的派军便攻进来了,韩青也及时赶到。皇帝根本未再回后宫,便由韩青护送,急急离去。
叛军直冲进内宫之中,一时间哀号声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整座皇宫仿佛是一下子掉进了炼狱。早已准备好逃命的宫人们四处乱窜,有些不守纪律的侍卫开始抢夺宫人们身上的东西,谁若敢反抗,会被直接刺死。皇宫的回廊之上,到处流淌不止的鲜血。原本白皑皑的世界,瞬息被染上殷红之色。这是月光下,显得尤为刺目。
握着门沿的手有些紧,璇玑瞧见那些人闯进了她的房间,随后,听得那边传来零零碎碎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进去,大喝了一声:“都住手!这是鄢姜兴平公主的房间,谁也不许乱碰!公主呢?”
另有侍卫高声答:“回将军,不曾瞧见!”
“那还不快找!”
“是!”众将士应了声,才见那将军转身离去。
璇玑深吸了口气,没有出去,那应该就是襄桓王的人。听方才那将军的话,还不许那些人动她的房间,看来襄桓王倒是还记得当初与自己的交易。她也说不上究竟是欣慰还是如何,闭上了眼睛,只希望晋玄王可以安然离开。
后宫的嫔妃们被聚集到了一起,燕燕莺莺的人哭成了一团。华妃跌坐在一侧,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华丽地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她在冷宫待了一年多的时间,又成了皇帝的宠妃,可如今,却是要江山易主了。
呵,冷冷地笑一声,所以她才要说她羡慕慧妃,她死的早,那么风光体面,而自己斗了一辈子,到头来竟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薛昭仪缩在墙角里,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整张脸是惨白惨白的,双唇不住地哆嗦着。侍卫们进来的时候,她换上了宫女的衣服准备逃命,可惜她宫里一个宫女经不住恐吓,一下子就给说了出来。她当时惊叫着,恨不得就直接用簪子刺死了那宫女。
全婕妤刚怀孕,以为从此之后荣华无边,谁知现在竟然…她的双肩不住地抖动着,不停地哭。
倒是令妃突然站起来,朝门口冲出去,侍卫忙狠狠地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冷冷地叫:“都老实点,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她突然哭起来,求着道:“求你们让我和我女儿在一起!求你们了!”叛军冲进来的时候,她最担忧的还是自己的女儿,但是还没来得及去皇子所,就被扣押下了。
其中一个侍卫阴冷地笑:“这个你不用担心,皇子和帝姬都好着呢,此刻有人照顾着!”
后面所有的嫔妃都缩了缩身子,想着这令妃大约是疯了,此刻怎还敢上前去冲撞他们?就不怕他们一剑杀了自己么?
宫门口,将士们都整整齐齐地站着,迎接襄桓王等人入宫。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宫门口直接排到了郢京的城门口。马背上的襄桓王一身戎装,天空中还不停滴飘着雪,他冷冷地扫过眼前的每个角落,多熟悉的皇宫啊,他也曾是在这里长大的。离京的时候他就曾发过誓,这辈子他是一定会再回来的。
这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注定都是他的,整个西凉的人都将是他的臣民!握着马缰绳的手微微收紧,身后有马蹄声传上来,绪宁王笑着道:“大哥,我早说过邪不胜正,看那暴君如今还能逃去什么地方!”
长宣王也接着道:“已经派人追击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把他抓回来。”
襄桓王不说话,绪宁王又道:“他以为他做的那些我们都不知道,真实可笑。三哥那时候就是傻,怎么就那么容易中了圈套?他又想冤枉我扣下灾款,哼,还以为我们一个个都那么愚蠢!”
长宣王阴冷一笑:“五弟,你急什么,他迟早要栽在我们兄弟手中的。”
两位王爷你一言我一语,只襄桓王一人始终未曾说话。前面,有人跑着出来,在他面前单膝跪地道:“禀王爷,皇宫已经控制住了!嫔妃们一个都不少,皇子和帝姬也已经找到!”
襄桓王点了点头:“都给本王守好了。”
“是!”
他又回头,看向身后两位王爷,开口道:“那些大臣们劳烦四弟五弟去看看,尤其,是丞相。”
长宣王已经掉转了马头,直言道:“大哥就放心吧,归降还是临死,就看他们自己。驾——”他大喝一声,胯下的马已像离弦的箭,飞射出去。